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周部长,您怎么来了?”
陈劲的声音在喉咙里打了个结。
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是整个云川县干部都要仰望的存在。
他手里捏着那份薄薄的调动报告,像捏着陈劲的命。
男人锐利的目光扫过办公室里的一切,最后定格在墙角的纸箱上。
他走过去,从里面捡起那份被丢弃的方案,手指在封面上重重敲了敲。
“小陈,这件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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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公示栏是红色的,上面的黑字在下午四点的阳光里,像一群晒蔫了的苍蝇。
陈劲站在公示栏下面,他不用凑得很近,就能看见那个结果。
云川县发展改革委员会项目审批科科长,拟任人选那一栏,写着两个字:刘峰。
不是他。
当然不是他。
他内心深处一个冰冷的声音说,怎么可能是你。
这个声音从一开始就存在。
在他为笔试熬夜的时候存在。
在他对着镜子练习面试微笑的时候存在。
在他看到民主测评票数遥遥领先时,那个声音短暂地消失了。
现在,他回来了。
带着嘲讽,带着怜悯,带着一种“我早就告诉过你”的确定无疑。
那个名字,刘峰。
陈劲甚至能想起来刘峰平时工作的样子。
刘峰的办公桌总是最干净的。
因为他很少在座位上处理文件。
刘峰的电话总是最忙的。
因为他总是在协调各种饭局。
刘峰的报告总是写得最快的。
因为他总能找到人帮他写。
比如,陈劲自己。
陈劲就帮刘峰改过好几次材料。
那些材料空洞、敷衍,充满了正确的废话。
陈劲把它们修改得逻辑通顺,有血有肉。
现在,这些血肉,都成了刘峰晋升的台阶。
而他自己的名字,陈劲,在另外一张纸上。
那张纸很薄,很白,像一张没有分量的安慰奖。
笔试成绩第一。
他记得当时考完的感觉,就像打通了一场艰难的游戏。
每一个知识点都精准地落在了靶心上。
面试成绩第一。
他记得当时回答问题的从容,每一个观点都来自于他深入的思考。
他以为自己向评委们展示了一个未来科长应有的样子。
民主测评票数也是第一。
他记得那些同事投票前拍着他肩膀说“看好你”。
他天真地以为,人心所向就是最大的权重。
三张纸,三个第一。
三个沉甸甸的努力的证明。
他以为这三个第一加起来,会等于一个理所当然的结果。
现实告诉他,这道数学题不是这么算的。
在他们的算法里,也许三个第一,反而是一个负数。
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负数。
是一个不合群的负数。
是一个功高震主的负数。
三个第一,最后加起来,却输给了那个红底黑字的名字。
那个名字不需要任何纸张来证明。
那个名字本身就是一张通行证。
空气里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单位老楼里常年不散的潮气,混着走廊尽头厕所飘来的氨水味。
过去他闻到这个味道,会觉得亲切,这是他为之奋斗的地方。
今天他闻到这个味道,只觉得恶心,像腐烂的根须。
陈劲的后背有点痒,汗水浸透了白色的确良衬衫,黏在皮肤上,像一块湿布。
这块湿布包裹着他,让他无法呼吸。
他想把这件衬衫撕碎。
也想把自己这些年来的坚持撕碎。
他看见分管副主任马卫东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腆着肚子,脸上堆着肉,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一条缝。
马卫东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陈劲的心上。
马卫东总是这样笑。
宣布好消息的时候这样笑。
宣布坏消息的时候也这样笑。
这种笑容是一种权力,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宣告。
马卫东的手很厚,拍在陈劲肩膀上,能感觉到那股肉的颤动。
那只手很温暖,但那份温暖像是有毒的。
“小陈,别灰心,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又是这句话。
一模一样的话。
第一次竞聘失败时,马卫东就是这么说的。
第二次竞聘失败时,马卫东还是这么说的。
年轻,到底是什么?
年轻是资本,还是被拖延的借口?
机会,又是什么?
是下一次陪跑的入场券吗?
马卫东说话时,嘴里呼出的气带着午饭时喝的茶味。
那茶味很浓,企图掩盖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一些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交易。
比如一些心照不宣的规则。
他又说:“你的那个《云川县生态农业循环经济示范区规划方案》,想法是好的,但步子不能迈得太大嘛。”
这句话才是重点。
前面的安慰都是铺垫。
这句话才是对他的审判。
步子不能迈得太大。
陈劲想问,什么叫太大?
触及到某些人的利益,就叫太大吗?
让一些习惯了安逸的人觉得麻烦,就叫太大吗?
想要真正为这个县做点实事,就叫太大吗?
陈劲没说话,他只是看着马卫东的嘴一张一合。
他觉得那张嘴像一个黑洞。
能吞噬掉所有的理想和热情。
那份方案,他熬了三个月,跑了七个乡镇,修改了十九稿。
他记得熬夜时窗外的月光。
他记得乡间土路上的泥泞。
他记得和老农彻夜长谈时对方眼里的期盼。
他记得每一次修改时删掉又重写的纠结。
里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张图,都像是从他骨头里刮出来的。
那不只是一份方案。
那是他的心血。
那是他对这片土地的承诺。
现在,马卫东用一句话,就把它吹散了。
吹得无影无踪。
仿佛那三个月的努力,只是一个笑话。
刘峰这时候也过来了,他穿着一双锃亮的黑皮鞋,能照出人影。
那双鞋,昨天还是布满灰尘的。
今天,它就亮得刺眼。
就像刘峰这个人。
昨天,他还是办公室里毫不起眼的一员。
今天,他浑身都散发着成功的光芒。
他给陈劲递过来一支烟,是好烟,烟嘴是金色的。
这个动作很熟练,也很刻意。
像是在进行一种胜利者的施舍。
“陈哥,以后工作上还要多靠你指点。”
陈哥。
这个称呼突然变得无比讽刺。
一个即将成为你上级的人,喊你“哥”。
这不是尊敬,这是提醒。
提醒你,你的能力他需要,但你的位置他拿走了。
指点。
多么冠冕堂皇的词。
不就是把那份“步子太大”的方案拿过去,换个名字,变成他的政绩吗?
不就是以后他不懂的业务,都要由你来处理吗?
不就是让你继续当那头拉磨的驴,只不过蒙着眼睛的人换了一个吗?
刘峰的笑,比马卫东的要真诚一些,也更刺眼一些。
马卫东的笑是伪装。
刘峰的笑是炫耀。
是一种不加掩饰的,属于胜利者的坦然。
陈劲摆了摆手,他不会抽烟。
他不是不会,是不想。
他不想和他们成为一类人。
不想参与这种用烟雾缭绕来完成的利益交换。
他转身就走,阳光晃得他眼睛疼。
他不想再看到马卫东那张油腻的脸。
也不想再看到刘峰那双锃亮的皮鞋。
更不想再看那张红色的公示栏。
红色,此刻在他眼里,是血的颜色。
是他被凌迟的心血的颜色。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些同事的目光,有的同情,有的看热闹,有的像是躲避瘟疫一样赶紧挪开。
同情的目光让他觉得可怜。
看热闹的目光让他觉得愤怒。
躲避的目光让他觉得悲哀。
原来在他们眼里,失败是会传染的。
原来那个努力工作的陈劲,已经死了。
现在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失败者。
一个阻碍了别人前进道路的绊脚石。
一个未来需要小心相处的尴尬存在。
这些目光混在一起,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他的后背上。
每一根针都扎得很深。
扎破了他的皮肤,扎进了他的血脉,扎在了他的骨头上。
这是第三次了。
他记得每一次的场景。
每一次都如此相似。
副股级干了好些年,三次竞聘科长,三次都成了陪着别人跑步的。
别人在跑道上冲刺。
他只是个陪衬。
一个用来彰显比赛“公平公正”的道具。
第一次,说他太年轻,需要磨练。
可那个被选上的人,只比他大两岁,业务能力一塌糊涂。
磨练,只是因为他的背景不够硬。
第二次,说他群众基础还不够扎实。
可他的民主测评票数是第二名,仅次于一个快退休的老好人。
而那个被选上的人,票数倒数,却因为是某个领导的亲戚而“基础扎实”。
这一次,他的方案“步子迈得太大”。
他终于明白了。
所有的理由,都只是借口。
当他们不想让你上的时候,你的任何优点都会被解释成缺点。
你年轻,就是不成熟。
你稳重,就是没魄力。
你有想法,就是好高骛远。
你没想法,就是能力平庸。
这根本不是一场赛跑。
而是一场早就内定了结果的表演。
他只是那个最卖力的,也是最可笑的演员。
陈劲走在回家的路上,路两边的梧桐树叶子在风里哗啦啦地响。
这声音以前听起来,是夏天的协奏曲。
今天听起来,是嘲笑。
是无数张纸在空中翻飞,然后被撕碎的声音。
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
出门前,妻子还笑着对他说,等他好消息。
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儿子说,爸爸是单位里最厉害的人。
他该怎么回去面对他们?
说那个最厉害的人,又一次输了?
输给了一个他自己都看不起的人?
他觉得自己身体里,也有什么东西在哗啦啦地响,然后碎了一地。
那是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信念。
那是他坚守多年的职业操守。
那是他对公平和正义的最后一点幻想。
全都碎了。
碎得捡不起来了。
他觉得累了,像一头被蒙着眼睛拉磨的驴,跑了一圈又一圈,以为前面就是出口,其实一直都在原地。
02
家里的饭桌上,摆着四样菜,还有一瓶白酒。
妻子林芳在厨房里忙活着,端出最后一碗鱼汤。
她今天特意请了半天假,为他庆祝。
她解下围裙,看着陈劲失魂落魄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就慢慢僵住了。
“又没成?”
林芳的声音很轻。
陈劲没抬头,他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仰头就灌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像一团火。
“是刘峰?”林芳又问。
陈劲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林芳坐在他对面,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又放下,什么也吃不下去。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石英钟在滴答滴答地走。
“你就是太实在了!”
林芳终于忍不住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光会干活有什么用?人家马主任上次话里话外地暗示,让你多去他家走动走动,你就是不听!你总说那些东西你学不来,学不来,现在好了吧?”
陈劲还是不说话,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他想起马卫东那间装修豪华的家,想起马卫东的妻子手上那只明晃晃的金镯子。
他也想起刘峰,那个连项目报告基本格式都搞不清的人,却能陪着马卫东在酒桌上谈笑风生,把领导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些画面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最后都变成了马卫东那张笑眯眯的脸。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光靠本事就行了?”
林芳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桌子上。
“咱们没背景,没关系,你再不学着开窍,这辈子就这样了!你看看你,三十五了,还是个副科长,说出去我都替你脸红!”
陈劲把酒杯重重地顿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够了!”
他吼了一声。
屋子里瞬间又安静下来,比刚才更安静。
林芳捂着嘴,不再说话,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陈劲看着妻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他知道她是为了他好,是为了这个家好。
是他自己没用。
他觉得自己的理想,自己那些坚持,在这个现实面前,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一晚,他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夜没合眼。
天快亮的时候,他听见窗外的鸟叫声。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心里那团乱麻,好像突然被一把快刀斩断了。
他不争了。
也不想再当那头驴了。
他走进卧室,看见林芳和衣睡在床边,脸上还挂着泪痕。
他轻轻给她盖上被子,然后走到书桌前,拉开了抽屉。
第二天一早,陈劲没有像往常一样提前半小时到单位。
他去了人事科,要了一张《干部岗位调动申请报告》。
表格是黄色的,很粗糙。
他在“申请调往单位及岗位”那一栏,一笔一划地写下:县档案馆,资料整理岗。
档案馆,那是全县机关单位里公认的“养老院”,进去了,就等于给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了句号。
写完,他签上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走到马卫东的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
他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马卫东正靠在椅子上,用一个紫砂壶喝茶。
陈劲把那份申请报告,平静地放在了马卫东的办公桌上。
桌面上擦得一尘不染,能映出陈劲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03
陈劲要调去档案馆躺平的消息,像一阵风,很快吹遍了发改委的每个角落。
有人说他傻,太冲动了,这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也有人说他有骨气,不伺候了。
更多的人,只是在背后议论,见了面,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多说一句话。
马卫东看到那份申请报告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陈劲会来这么一手。
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把报告拿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看完,他嘴巴的角落里,露出了一丝很难被人发现的微笑。
他拿起桌上的钢笔,笔尖是金色的,在“同意”那一栏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马卫东。
字迹很流畅,没有一点犹豫。
对他来说,陈劲这颗不听话的钉子,现在自己要求被拔掉,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他甚至还假惺惺地把陈劲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说:“小陈啊,人各有志,我尊重你的选择。档案馆那边清静,适合做学问。”
陈劲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他知道,马卫东巴不得他赶紧滚蛋。
等待组织部审批流程的日子里,陈劲开始整理自己办公室的东西。
办公室不大,靠窗的位置,一张旧书桌,一个掉了漆的文件柜。
他在这里待了快十年。
他把文件柜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
那些是他这些年写的调研报告,做的项目规划,还有各种会议纪要。
纸张大多已经泛黄,边缘卷了起来。
每一份文件,都像他过去的一段生命。
他把它们分门别类,重要的留下,没用的就准备当废纸卖掉。
在一个文件夹的底层,他翻出了那份《云川县生态农业循环经济示范区规划方案》的最终稿和所有的底稿。
厚厚的一摞,用一个大夹子夹着。
他打开夹子,看着里面自己亲手绘制的规划图,图上标注着引水渠的走向,生态养殖场的选址,还有有机蔬菜的种植区。
他仿佛能看见那些地方未来的样子,绿色的田野,清澈的河水。
陈劲的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真傻。
他把那厚厚的一摞底稿,连同那些草图和数据分析,一起扔进了墙角一个准备装废品的硬纸箱里。
纸箱里已经装了一些旧报纸和过期的杂志。
方案掉进去,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像是一块石头掉进了枯井。
办公室里的东西不多,他很快就收拾好了。
私人物品装了一个小箱子,剩下的,都是一堆没用的废纸。
他想,等调令正式下来,他就把这些废纸卖给收废品的老头,换几块钱,给儿子买根冰棍。
04
这天下午,办公室里只有陈劲一个人。
同事们要么下乡了,要么出去开会了。
窗外的太阳西斜,金色的光线穿过玻璃,在水泥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灰尘。
他刚刚把最后一个抽屉清空,几支没水的笔,一个用了很久的订书机。
他把它们都扔进了垃圾桶。
明天,他打算去人事科催一下调动的流程,早点办完,早点解脱。
就在他直起腰,捶了捶自己有些酸痛的后背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很刺耳。
陈劲以为是哪个同事回来了,他头也没抬,正弯腰去拔电脑主机的插头。
他随口说了一句:“门没锁。”
没有回应。
他感觉有点奇怪,办公室里好像突然变冷了。
他抬起头,朝门口看去。
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砸在寂静的水面上。
“你就是陈劲同志?”
陈劲猛地抬头,整个人瞬间就愣住了。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身材高大,穿着一件半旧的白衬衫,领口扣得一丝不苟。
男人的脸庞棱角分明,表情严肃,一双眼睛,像鹰一样锐利,正盯着他看。
陈劲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个人,他只在全县干部大会的主席台上,远远地见过几次。
他是中共云川县委常委,组织部部长,周群。
周群的身后没有跟秘书,也没有司机,就他一个人,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站在他这间简陋的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墙上石英钟的滴答声,变得异常清晰。
陈劲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后开始疯狂地加速。
他紧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起得太猛,膝盖撞到了桌子角,发出一声闷响。
他嘴巴发干,结结巴巴地说:“周……周部长,您……您怎么来了?”
周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迈步走了进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他径直走到陈劲的办公桌前,目光扫过桌面上那个已经打包好的小纸箱。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桌角那份黄色的文件上。
那是马卫东已经签了字的《岗位调动申请报告》。
周群伸出手,将那份报告拿了起来。
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
他只扫了一眼报告上的内容,眉头就紧紧地锁了起来,像一个拧紧的疙瘩。
他的目光从报告上移开,开始打量这间办公室。
最后,他的视线,被墙角那个装满了废旧文件的硬纸箱吸引了。
那个纸箱敞着口,最上面,就是那份被陈劲丢弃的《云川县生态农业循环经济示范区规划方案》的厚厚底稿。
周群走了过去,在纸箱前停下。
他弯下腰,从一堆旧报纸里,捡起了那份方案。
一个在全县干部面前都极少弯腰的人,此刻,正弯腰从他的废品箱里,捡起一份他不要的东西。
陈劲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周群站直身体,用手拍了拍方案封面上的灰尘。
他随意地翻了几页,起初只是扫一眼,但很快,他的眼神就变了。
他的目光在一行行字,一张张图表上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的眼神,从平静,到审视,再到惊讶,最后,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光亮。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陈劲甚至能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终于,周群合上了那份方案。
他用手指在方案那朴素的封面上,重重地敲了敲,发出“叩叩”两声。
他转过头,那双锐利的眼睛,像两把锥子,直直地盯着满脸错愕的陈劲。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小陈,你想用调去档案馆的方式来表达你的不满,我理解。但是,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05
周群的声音不高,却在陈劲的耳朵里炸开,像一声闷雷。
“把门关上。”
周群指了指敞开的办公室门,语气不容置疑。
陈劲像个木偶一样,走过去,把门轻轻地关上,还下意识地把门锁的旋钮转了一下。
屋子里的光线暗了一些,也隔绝了走廊里偶尔传来的脚步声。
周群没有坐下,他就站在办公室的中央,手里还拿着那份方案。
“省里近期要筹划一个重点项目扶持计划,还没有正式下文,但我们县里提前得到了一些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