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01
“哎呀，这直播间今天搞活动，纯木浆的卫生纸，四提才卖二十九块九！还包邮！”
下午三点多，阳光正好，李秀兰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阳台上，眼睛却一刻也离不开手机屏幕。她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在屏幕上划得飞快，嘴里念念有词，仿佛眼前不是小小的手机屏幕，而是人声鼎沸的菜市场。
“老公，你看这个，主播说三秒钟上链接，我得赶紧抢！”她头也不抬地冲着客厅喊。
沙发上的张建国“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正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地研究一份棋谱，对妻子这种“一惊一乍”的网购热情早已习以为常。
李秀兰今年四十八，是个典型的家庭主妇，过日子就讲究一个“省”字。她买东西从不去大商场，就爱在各种直播间里淘便宜货。从柴米油盐到衣帽鞋袜，家里的东西十有八九都是她从网上“抢”回来的。
就说上个星期吧，她看到有主播卖临期的进口牛奶，一箱十二盒，只要十九块九。她眼睛都亮了，一口气买了五箱。结果牛奶寄到家，张建国一看日期，明天就过期了。
“秀兰，你买这么多，咱们俩怎么喝得完啊？”张建国看着堆在墙角的牛奶箱，哭笑不得。
李秀兰却不以为意，一边把牛奶往冰箱里塞，一边理直气壮地说：“怕什么，一人一天喝三盒，两天就喝完了！这可是进口的，平时一盒都得七八块呢！”
说着，她拿起一盒就插上吸管递给张建国，“快，补钙！”
张建国拗不过她，只好陪着她一起“咕咚咕咚”地灌牛奶。那两天，夫妻俩上厕所都比平时勤快了不少。
这就是李秀兰，一个把“勤俭持家”刻在骨子里的女人。她没什么坏心眼，就是爱贪点小便宜，有时候让人觉得好笑又无奈。
02
这天，李秀兰又在直播间里有了新的斩获。她不仅抢到了二十九块九的卫生纸，还顺手买了十斤“主播家自己种的”红薯，据说又甜又面。
两天后，快递陆陆续续地到了。李秀兰像个指挥官一样，指挥着快递小哥把大大小小的包裹搬进家里。她拆开卫生纸的包装，满意地拍了拍，四大提，一共三十二卷，够用小半年的了。
“建国，把这个放到卫生间去。”她把卫生纸递给丈夫。
张建国放下手里的报纸，接过卫生纸，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家里的储物间已经被妻子的各种“战利品”堆满了，连走路都要侧着身子。
“秀兰，咱们家的卫生纸不是还有吗？怎么又买？”
“有备无患嘛！”李秀兰一边拆着红薯的箱子，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再说这个便宜，不买就亏了。”
张建国没再说什么，抱着卫生纸进了卫生间。他知道，跟妻子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她有自己的一套“省钱逻辑”。
然而，怪事很快就发生了。
一个星期后的下午，李秀兰去卫生间打扫卫生，发现刚换上去的一提卫生纸，竟然只剩下空空的卷纸芯了。
“建国！建国！”她拿着卷纸芯冲出卫生间，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提纸是什么时候换上去的？怎么这么快就用完了？”
张建国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被妻子吓了一跳。他扶了扶老花镜，想了想说：“就……就前天吧。”
“前天？”李秀兰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前天到今天，才两天！一提八卷纸，你两天就用完了？你是拿卫生纸当饭吃了吗？”
张建国被问得一愣，也觉得有些奇怪。他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可能最近肚子不太舒服吧。”
李秀兰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又跑去储物间看了看，发现剩下的三提卫生纸，竟然也只剩下一提了。
“张建国！”李秀兰的声调又高了八度，“你给我说实话，这纸到底弄哪儿去了？一个星期，你用了三提！二十四卷！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张建国被妻子的气势吓得缩了缩脖子，他确实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卫生纸会用得这么快。他每天除了看看报纸，下下棋，就是在家待着，也没干什么特别的事情啊。
“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一脸无辜。
李秀兰看着丈夫不像撒谎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消了一半，但疑惑却更深了。一个大男人，不出门，不干活，一个星期用掉三提卫生纸，这事怎么想怎么蹊跷。
03
虽然心里犯嘀咕，但日子还得照样过。中午，李秀兰用新买的红薯，做了张建国最爱吃的拔丝红薯。金黄色的糖浆裹着软糯的红薯块，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建国，吃饭了！”
张建国闻着香味走了过来，看到盘子里亮晶晶的拔丝红薯，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
“还是你做的最好吃。”他夹起一块，吹了吹，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李秀兰看着丈夫吃得香，心里的那点不快也烟消云散了。她也夹了一块，笑着说：“好吃就多吃点。”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照进屋子，夫妻俩坐在一起，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吃完饭，张建国靠在沙发上，摸着滚圆的肚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对李秀兰说：“秀兰，这辈子能娶到你，是我最大的福气。你做的饭，真香。”
说完，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
李秀兰笑着收拾碗筷，嘴里还念叨着：“就你嘴甜。”
等她从厨房出来，想叫醒丈夫让他回屋睡，却发现怎么也叫不醒他。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瞬间，手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张建国，他……他没有呼吸了。
救护车和警车几乎是同时赶到的。经过法医的初步鉴定，张建国是在睡梦中安详离世的，体表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李秀兰瘫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她无法接受，一个小时前还在跟自己有说有笑的丈夫，怎么说没就没了。
警察王队例行公事地询问着情况。
“他去世前有什么异常吗？或者，你们夫妻之间最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争吵？”
李秀兰失魂落魄地摇着头，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她想起了那件怪事。
“警察同志，”她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说，“有！有异常！我丈夫他……他一个星期，用光了我们家三提，不，是四提卫生纸！”
她指着墙角的最后一提卫生纸，“这是最后一提了！其他的全被他用光了！这太不正常了！”
在场的警察都愣住了。一个因为丈夫去世而悲痛欲绝的妻子，首先想到的不是丈夫的死因，而是家里离奇消失的卫生纸？
王队皱了皱眉，觉得这事透着一股邪门。他让技术科的同事小李，去检查一下那提卫生D纸。
小李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提还没开封的卫生纸，仔细地检查着包装。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对着光反复看了看。
“王队，这上面……有指纹！”他抬起头，脸色有些凝重，“而且，好像不是死者的。”
04
警察局里，气氛压抑。
王队坐在办公桌后，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他的面前，放着一份刚刚出来的指纹比对报告。
报告显示，在卫生纸包装上提取到的那枚陌生指纹，属于一个名叫“孙娜”的年轻女子。
“这个孙娜是什么人？跟死者张建国是什么关系？”王队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小李。
小李立刻回答：“查过了。孙娜，二十六岁，在一家足疗店工作。我们查了张建国的通话记录和消费记录，发现他最近半年，频繁地去过这家足疗店，而且每次点的都是这个孙娜。”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个将近五十岁的已婚男人，一个二十多岁的足疗店技师，频繁的接触，再加上这枚出现在家里的、本不该出现的指纹……
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把这个孙娜带回来。”王队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冰冷。
另一边，李秀兰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困惑中。她想不明白，丈夫为什么会突然离世，更想不明白，那些卫生纸到底去了哪里。
当王队把孙娜的照片放到她面前，告诉她，这个女人的指纹出现在了他们家的卫生纸上时，李秀兰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照片上的女孩年轻漂亮，化着精致的妆容，笑得一脸灿烂。
“这……这是谁？”李秀兰的声音在颤抖。
“她叫孙娜，在一家足疗店工作。”王队观察着李秀兰的表情，缓缓说道，“张建国是她的常客。李女士，你丈夫……可能出轨了。”
“不可能！”李秀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尖叫起来，“绝对不可能！建国不是那样的人！他一辈子老实本分，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她的情绪激动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她无法相信，那个每天陪她看电视，吃她做的饭，夸她是世界上最好老婆的男人，会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这比他的死，更让她难以接受。
“李女士，你先冷静一下。”王队递过去一张纸巾，“我们只是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进行推测。我们找到孙娜，就是为了弄清楚真相。”
李秀兰死死地盯着照片上那个年轻的女孩，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和愤怒。是她！一定是这个狐狸精害死了她的丈夫！
05
孙娜被带到审讯室的时候，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她穿着足疗店的工作服，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卸掉的妆。
“警察同志，你们……你们抓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她怯生生地看着对面的王队。
王队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份带有她指纹的报告推到了她面前。
“认识这个吗？”
孙娜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认识。”
“这是在你家卫生纸包装上提取到的指纹。”王队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孙娜，我们已经查清楚了，你和死者张建国关系匪浅。他家里的卫生纸上，为什么会有你的指纹？那些失踪的卫生纸，是不是你拿走的？你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连串的逼问让孙娜的脸色变得惨白。她紧紧地咬着嘴唇，身体微微发抖。
“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她还在嘴硬。
“不知道？”王队冷笑一声，“张建国死了。就在他吃完午饭，幸福地睡过去之后，就再也没醒过来。我们有理由怀疑，他的死跟你有关！”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孙娜的情绪终于崩溃了，她失声痛哭起来，“我没有杀他！我怎么会杀他呢！”
审讯室外，透过单向玻璃，李秀兰看着里面痛哭流涕的年轻女孩，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
她冲动地想要推开门冲进去，撕烂那张虚伪的脸，却被身边的小李拦住了。
“李女士，请您冷静！”
审讯室内，王队的逼问还在继续。
“你说不是你，那你说，为什么张建国会把你们家的卫生纸拿到他家去？他一个星期用了四提卫生纸，你敢说这事跟你没关系？”
王队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李秀兰的心上。原来……原来那些卫生纸，是张建国拿去送给了这个女人！
难怪！难怪他会用得那么快！他根本不是自己用了，他是拿了她的东西，去讨好外面的狐狸精！
李秀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站不稳。她扶着墙，心如刀绞。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那个吃了她做的饭就一脸幸福的男人，竟然一直在背叛她！
06
审讯室里的孙娜，在王队强大的心理攻势下，终于放弃了抵抗。
她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讲述着她和张建国之间的事情。
原来，他们确实有不正当的关系。张建国经常去足疗店找她，不仅给她很多小费，还经常给她买东西，对她嘘寒问暖。孙娜从小地方出来，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很快就陷入了张建国编织的“温柔陷阱”里。
“那卫生纸是怎么回事？”王队紧追不放。
孙娜擦了擦眼泪，说：“前几天，我跟他说我住的地方纸用完了，他就说……他就说他家有，是他在网上抢的，很便宜，让我以后不用买了，他都包了。”
李秀兰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气得浑身发抖。她省吃俭用，从直播间里一卷一卷抢回来的卫生纸，竟然被她的丈夫，大包大包地送给了别的女人！这是何等的讽刺！
“张建国到底是怎么死的？”王队的语气愈发凌厉，“他死前，跟你见过面吗？说过什么？”
“没有！我们那天没见面！”孙娜拼命地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我没有害他！”
李秀兰再也忍不住了，她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指着孙娜的鼻子厉声质问：“不是你是谁！一定是你这个狐狸精！你把他家的钱骗光了，现在又害死了他！你还我丈夫的命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孙娜被吓得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李女士！请你出去！”王队立刻起身制止。
“我不出去！”李秀兰双眼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查清楚！就是她害死了我老公！一定是她！”
看着眼前这个几近疯狂的女人，孙娜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她不停地流着泪，反复地辩解着。
“阿姨，真的不是我……我真的没有……”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带着一丝急切。
“对了！遗书！建国哥说过！他说过要是他哪天死了，会把一封遗书邮寄到我老家去！他说……他说那封信里有他所有的秘密！”
孙娜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看着王队，又看着李秀兰，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你们不信我，可以去我老家看看！看看那封遗书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