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肯定是装的!想带什么违禁品混过去!” 一个尖利的女声在嘈杂的高铁安检口响起,显得格外刺耳。
人群一阵骚动。
“不许碰我的箱子!” 刚刚倒在地上的林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声音沙哑而绝望。她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
一只黑色的拉布拉多犬死死地护在一个半旧的皮箱前,对着试图靠近的安检员发出低沉的咆哮,喉咙里的呜咽声充满了警告。
“女士,请你配合检查!” 安检员厉声说道,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对讲机上,“你的狗再这样,我们只能采取强制措施了!”
林墨的眼皮越来越重,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只听到周围的议论声。
“一个瞎子,带这么大的箱子乱跑什么……”
“你看那狗,跟疯了似的,箱子里肯定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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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林墨是在车站的临时医务室里醒来的。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子里,让她皱了皱眉。她能感觉到,导盲犬“黑炭”就趴在她的床边,温暖的身体紧紧贴着她的小腿,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像是在安慰她。
“黑炭,我的箱子……” 她哑着嗓子,挣扎着想坐起来。
“别动,箱子在外面,有人看着。” 一个还算温和的声音传来,应该是医务室的护士。
林墨稍微松了口气,重新躺下。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铃声是儿子最喜欢的动画片主题曲。她摸索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划开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嫂子周莉不耐烦的声音:“林墨,你到底在哪儿?不是说好了今天去给妈复查的吗?你人呢?打电话不接,你一个瞎子能不能别到处给人添乱!”
一连串的质问像冰雹一样砸在林墨心上。
“嫂子,我……我在高铁站,有点急事要去一趟邻市。”
“急事?你能有什么急事?” 周莉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妈的身体最重要!再说,你一个人跑去邻市干什么?你眼睛看不见,还想学人家出远门?”
林墨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是很重要的事,我必须去。”
“你……” 周莉气得说不出话,顿了一下,换了一种更伤人的语气,“林墨,我拜托你清醒一点。你哥走了,你现在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照顾好妈,带好你儿子童童,就是你该做的事!别整天想那些没用的,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大学老师吗?”
“啪”的一声,林墨挂断了电话。
她把脸埋进枕头里,不想让护士看到她泛红的眼眶。
三年前,丈夫意外去世,她的世界就塌了。没过多久,她因为长期抑郁和过度伤心,视网膜突然病变,彻底失明。
从一个受人尊敬的大学老师,变成了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废人”。
婆婆一开始还算照顾,但时间久了,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嫂子周莉更是把她当成了家里的累赘和保姆,颐指气使。
只有儿子童童和这条从小就陪着她的导盲犬黑炭,是她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但是现在,为了童童,她必须走这一趟。
哪怕被全世界误解。
02
医务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她的病床前。
“林墨女士,我是车站安检部门的负责人,我叫张建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声音听起来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没事,谢谢。” 林墨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张队长,我的箱子呢?我可以走了吗?”
“走?” 张建国似乎是轻笑了一声,但那笑声里没有温度,“恐怕还不行。你的情况很特殊,我们需要你配合做进一步的检查。”
趴着的黑炭似乎感受到了来者的压迫感,又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喉咙里发出警告的呜咽。
林墨赶紧伸出手,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头。
“黑炭,没事的。”
她转向张建国的方向,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张队长,我只是低血糖犯了,休息一下就好。我的箱子里都是一些私人物品,没有什么违禁的。”
“私人物品?” 张建国反问,“林墨女士,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你应该知道,一条受过严格训练的专业导盲犬,在任何情况下都应该保持冷静,服从主人的指令。但是你的狗,在安检口却表现出了极强的攻击性,死死护住你的皮箱,不让任何人靠近。”
他的声音顿了顿,变得更加锐利。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除非……那箱子里有什么东西,是它拼了命也要保护的。”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了。
“那只是我的狗……它可能只是太紧张了,感受到了我的不舒服。” 她辩解道,但声音有些发虚。
“是吗?” 张建国显然不信,“我们已经把你的皮箱带到了安检室。现在,我们需要你亲自过去,当着我们的面,打开它。”
03
安检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林墨被一名女工作人员扶着,站在房间中央。黑炭紧紧跟在她脚边,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那个半旧的皮箱,就摆在他们面前的一张金属桌上。
张建国和另外两名年轻的安检员站在桌子对面,表情严肃。
“林墨女士,请吧。” 张建国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墨嘴唇翕动,却没有动作。她的手心全是汗,扶着她的工作人员都能感觉到她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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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队长,我真的不能打开。”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这里面……是我丈夫留给我最后的东西,对我来说,比我的命还重要。我求求你们,不要逼我。”
一个年轻的安检员忍不住小声嘀咕:“有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的?不会是骨灰吧?”
“小刘!闭嘴!” 张建国呵斥了一声。
他盯着林墨,眼神没有丝毫动摇:“法律和规定,比任何人的个人情感都重要。车站每天人流量几十万,我们必须对每一个人的安全负责。你越是这样,我们就越有理由怀疑你的箱子里藏着危险品。”
“我没有!” 林墨激动地反驳,“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瞎子,我能带什么危险品?”
“这需要检查之后才能确定。” 张建国语气冰冷,下了最后通牒,“我再给你最后三分钟时间考虑。如果你还是拒绝,我们就只能按照规定,采取强制开箱措施,并报警处理。到时候,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报警……
林墨的身体晃了晃。
不行,绝对不能报警。如果惊动了警察,嫂子和婆婆一定会知道,那她所有的计划就都完了。童童……她的童童该怎么办?
她的心里天人交战,痛苦万分。
一边是必须遵守的规定和越来越大的压力,另一边是她赌上一切也要守护的秘密。
04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安检室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每一下,都像一记重锤敲在林墨的心上。
“时间到。” 张建国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他对着身边的年轻安检员小刘使了个眼色。
小刘点点头,戴上手套,朝皮箱走去。
“不——!”
林墨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挣脱了身边工作人员的搀扶,张开双手,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挡在了皮箱前。
“黑炭!” 她喊道。
“汪!”
黑炭瞬间会意,立刻呲出牙齿,对着小刘发出一阵凶狠的咆哮,庞大的身躯挡在林墨和皮箱之间,形成了一道不容侵犯的屏障。
小刘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翻了天了!” 张建国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这是在公然阻碍执法!把她拉开!控制住那条狗!”
另外两名安检员立刻上前,一人一边架住了林墨的胳膊。林墨拼命挣扎,但她一个虚弱的女人,哪里是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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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你们不能碰我的箱子!放开我!” 她哭喊着,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小刘拿着一个捕犬用的网兜,小心翼翼地靠近黑炭。
黑炭急得团团转,一边要保护箱子,一边又担心主人,喉咙里发出焦急的悲鸣。
“黑炭,回来!” 看到网兜,林墨的心都碎了,“黑炭,听话,回来!”
她不能让黑炭因为自己而受伤。
听到主人带着哭腔的命令,黑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甘地退回到了林墨的脚边,用头使劲蹭着她,喉咙里的呜咽声让人心碎。
障碍被清除了。
张建国走到桌前,亲自按住了那个皮箱。
“开箱。” 他对小刘命令道。
林墨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她毫无神采的眼眶中滑落。
完了,一切都完了。
05
小刘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
他的手指碰到了皮箱的拉链扣,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他看了一眼被架住、浑身颤抖的女人,又看了一眼用头拱着主人、发出悲鸣的导盲犬,心里五味杂陈。
“快点!” 张建国催促道。
小刘不再犹豫,“刺啦”一声,拉开了拉链。
箱子被打开了。
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小刘脸上的表情,先是疑惑,然后是震惊,最后变成了无法形容的惊恐。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像被点了穴一样僵在原地。
“怎么回事?磨磨蹭蹭的!”
张建国不耐烦地推开他,亲自朝箱子里看去。
只看了一眼,这位经验丰富、见过无数大场面的安检队长,就像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愣住了。他的身体僵硬,瞳孔猛地收缩,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