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爸爸，你窗外的海棠咋昨天还没花苞，今天就开花啦？”
女儿萌萌的话音刚落，视频画面突然黑了，听筒里只剩急促的忙音。
我攥着手机的手都白了——
丈夫周凯外派298天，每天雷打不动跟我们视频，背景永远是那间挂着米白窗帘的房。
联系不上他，我找项目经理吴峰打听，对方却含糊其辞。
等周凯终于回电，只说手机死机，对海棠花绝口不提。
我心里犯了嘀咕，偷偷订了机票带女儿去找他，却发现他给的外派地址是假的！
01
今天是周凯被公司外派到外地的第298天，距离他当初承诺的“一年工期”只剩下最后两天，我原本还在盘算着等他回来，要做他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和红烧鱼。
过去的297天里，我们每天晚上八点都会雷打不动地视频通话一小时，从没有一次中断过，哪怕他偶尔要加班赶项目，也会提前跟我发消息说明，等忙完手头的事就立刻补上视频时间。
他视频时所在的房间我也格外熟悉，永远是那间铺着浅灰色床单、挂着米白色窗帘的卧室，床头还放着一个我去年给他买的浅棕色小熊玩偶，当时我说“让小熊替我陪着你，你想我们的时候就看看它”。
我一直以为他就在邻省的清河市，在那家公司租好的员工公寓里安心工作，为了我们这个小家努力打拼，所以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甚至还经常跟萌萌说“爸爸在外地很辛苦，我们要乖乖等他回来”。
直到刚才萌萌随口问的那句话，直到视频毫无征兆地突然中断，我心里那根一直紧绷着的“信任”之弦，好像一下子断了，无数个疑问开始在脑海里打转。
周凯，你到底在哪里？
那棵一夜之间从无花苞到满树繁花的海棠，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进了我心里那把名为“婚姻”的锁，让我开始不安地猜测，这把锁背后藏着的，会不会是我不敢面对的真相。
听筒里的忙音还在持续，“嘟嘟嘟”的声音不断重复，像是在反复提醒我此刻的异常，我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连手心都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客厅里的吸顶灯亮着，白色的灯光照在光洁的浅灰色地板上，反射出我有些模糊的影子，孤零零地站在房间中央，显得格外落寞。
“妈妈，爸爸怎么不见了呀？是不是手机没电了呀？他还没看我画的全家福呢。”萌萌拉了拉我的衣角，仰着小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困惑，刚才还兴奋地跟爸爸挥手的小脸上，现在全是失落，小嘴微微撅着。
我低下头，努力想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想告诉她爸爸只是网络不好，等一会儿就会打过来，可我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像块石头，怎么也调动不起来，连嘴角都扯不开一个弧度。
“可能……可能是爸爸那边的网络突然断了，清河市最近总下雨，说不定是天气影响了信号，等网络好了，爸爸肯定会第一时间给我们打过来的。”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连我自己都快要不信这个临时编出来的理由。
“哦。”萌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注意力很快被地板上滚动的粉色小球吸引了过去，她蹲下身，小短腿追着小球跑了起来，刚才的困惑和失落好像一下子就被抛到了脑后。
小孩的世界就是这样，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会被成年人的焦虑和不安所困扰，也不会察觉到大人话语里的敷衍和心虚。
可我的世界，却因为女儿这一句无心的话，开始天翻地覆，所有的平静和安稳都被打破了，心里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都觉得有些沉重。
我点开手机微信，找到周凯的头像，那是去年夏天我们带萌萌去城郊公园玩时拍的，他抱着萌萌坐在一片向日葵花田里，阳光洒在他脸上，笑得特别灿烂，眼里满是温柔。
我手指在屏幕上慢慢敲下：“怎么回事啊？视频怎么突然断了？是网络不好吗？还是手机出问题了？”
点击发送后，绿色的对话框前面，立刻出现了一个灰色的小感叹号，旁边还跟着一行小字：“消息发送失败，请检查网络设置或对方联系方式。”
我心头一紧，连忙退出微信检查自己的网络，手机明明连着家里的WiFi，信号满格，刚才跟闺蜜分享萌萌的画作时还好好的，怎么给周凯发消息就失败了？
我又试着重新拨打视频电话，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好几次，听筒里却传来一个冰冷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我不死心，又拨了一遍，还是同样的机械提示音，第三遍、第四遍，依旧如此，那冰冷的声音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一种冰冷的寒意，从我的脚底板慢慢爬上来，顺着小腿缠到腰上，最后紧紧裹住了我的心脏，让我觉得浑身发冷，连指尖都开始发麻。
已经298天了，整整298天啊。
他说清河市比我们所在的临海市冷，春天来得晚，连树木发芽都比家里这边慢半个月，还跟我吐槽说“这边的海棠花要到四月底才开，比家里晚了快一个月，到时候开花了我拍给你和萌萌看”。
我信了，每次视频都叮嘱他注意保暖，还说“等你那边海棠花开了，我们这边的早就谢了，到时候一定要多拍点照片”。
这298天里，我一个人上班，一个人早上送萌萌去幼儿园，一个人晚上接她放学，一个人对付家里水管漏水、电灯不亮的麻烦事。
有一次萌萌半夜发烧到39度，我抱着她裹着厚外套往医院跑，路上给周凯发消息说萌萌生病了，他过了半小时才回复，说正在开紧急项目会议，让我别慌，先找医生看，等会议结束就给我打电话。
那时候我还心疼他工作辛苦，没敢多打扰，只跟他说“你忙你的，萌萌有我呢”，可现在想想，他当时真的在开紧急会议吗？还是在别的地方，做着我不知道的事情，说着我不知道的谎言？
晚上把萌萌哄睡后，每天这一小时的视频，是我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刻，像是给忙碌又孤单的一天画上一个温暖的句号。
透过那块小小的手机屏幕，我看着他熟悉的脸，听他抱怨工作上的难题，说项目组的同事不好相处，跟我念叨想吃我做的糖醋排骨，叮嘱我照顾好自己和萌萌，别太累着。
他视频里的那个房间，我太熟悉了。
米白色的窗帘，靠墙放着的单人床，床上铺着浅灰色的床单，床头的柜子上放着那个浅棕色小熊玩偶，还有一盏白色的台灯，样式特别简单，是我当初在网上挑了好久才选中的。
窗户在床的左侧，大多数时候窗帘都是拉上的，偶尔他会拉开一条小缝，说房间里太闷，透透气，让我看看外面的天空。
窗外确实有一棵树，他说那是棵海棠树，去年冬天的时候叶子全掉光了，光秃秃的枝干伸向灰蒙蒙的天空，他还跟我开玩笑说“这树跟我一样，在这边待得没精神”。
昨天视频的时候，我还特意问他“你窗外的海棠树有花苞了吗？我们这边的海棠早就谢了，都开始长叶子了”，他当时挠了挠头，笑着说“哪有那么快啊，这边天还冷，树枝还是光秃秃的，估计还得等半个月才能有花苞”。
可是，仅仅过了一夜，那棵连花苞都没有的海棠树，怎么就突然开满粉色的花了？
什么海棠树能有这样的魔力？难道是他半夜偷偷给树“施了魔法”？
除非……除非他昨天视频的地方，和今天视频的地方，根本不是同一个地方，那两棵海棠树，也根本不是同一棵。
这个念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子里，吐出冰冷的信子，让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连后背都开始冒冷汗。
我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木地板被我踩得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我们小区里郁郁葱葱的树木，路灯的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暗影，楼下还有邻居带着孩子在散步，欢声笑语隐约传来。
我们的家，是我和周凯攒了六年钱，又贷了一大笔款才买下来的，两室一厅，装修是我一手操办的，从选地板颜色到挑家具款式，每一个角落都藏着我们的心血和回忆。
周凯当时还抱着我说：“老婆，你喜欢怎么装就怎么装，咱们的家，只要你住着舒服、开心就行，我没别的要求。”
可现在，这个充满了我们共同回忆的空间，却让我感到一阵窒息，好像连空气里都充满了不安的味道，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疑问。
我重新拿起手机，不再执着于给周凯打电话、发消息，而是翻到了他公司项目经理吴峰的号码，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指尖反复触碰着屏幕上的名字，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
02
吴峰是周凯的高中同学，两个人从高中时就玩得特别好，后来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专业，毕业后虽然没在同一家公司，但一直保持着联系。
去年周凯想换工作，还是吴峰主动介绍他进了现在这家公司，说公司发展前景好，项目多，能学到东西，还能多挣点钱。
当初周凯被外派到清河市，就是吴峰做的动员，他还特意抽时间来家里跟我们吃饭，饭桌上把这个项目夸得天花乱坠，说只要顺利完成，周凯回来就能升职当部门主管，薪资也能涨一大截。
我记得吴峰来家里吃饭那天，还拍着胸脯对我保证：“嫂子，你放心，周凯去清河市就一年，我跟那边分公司的人打过招呼了，肯定会多关照他！公司在那边租的公寓条件特别好，家电齐全，还有专人打扫卫生，绝对累不着他！”
我当时还特别感激，给他夹了一块刚做好的糖醋排骨，说：“吴哥，周凯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就麻烦你多费心关照了，要是他有什么不懂的，还得麻烦你多指点指点。”
吴峰笑着接过排骨，说：“嫂子你太客气了，我跟周凯是好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就行。”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吴峰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好像有过一瞬间的闪躲，只是那时候我满心都是对周凯外派工作的期待和担忧，根本没往心里去，只当是自己多心了。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背景音特别嘈杂，有酒杯碰撞的声音，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某个饭局上，气氛很热闹。
“喂？嫂子？”吴峰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酒后沙哑，还有点含糊不清，听得出来喝了不少酒，“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周凯那边有啥情况啊？还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我的心往下沉了沉，他这语气听起来格外轻松，好像完全不知道周凯视频中断、联系不上的事，可转念一想，周凯视频中断才十几分钟，吴峰不知道也正常。
“吴哥，没什么大事，就是刚才我跟周凯视频的时候，突然断了，我再给他打电话、发消息都联系不上，有点担心，想问问你那边是不是知道清河市分公司那边的情况，是不是网络出问题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不想让吴峰察觉到我的不安和怀疑。
“视频断了？”吴峰顿了一下，背景里的嘈杂声好像小了一些，估计是他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不能啊嫂子，清河市分公司那边的公寓装的是企业专线，网络特别稳定，我前几天跟那边的同事视频开会，一点卡顿都没有，怎么会断呢？”
他的话让我心里的疑团又多了一层，企业专线网络稳定，那周凯的视频怎么会突然中断？还联系不上？
“那会不会是周凯的手机没电了？或者不小心调成静音了？”我又问，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只是手机出了小问题。
“手机没电？应该不至于吧，周凯平时挺细心的，每天视频前都会把手机充满电，怕中途没电让你们担心。”吴峰的声音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也说不定，可能今天忙忘了？或者手机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地方，调成飞行模式了？嫂子你别太担心，我这就给他打个电话看看，要是打通了，我让他赶紧给你回过去。”
“好，那麻烦你了吴哥，有消息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说完，又跟吴峰客套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浑身都发冷，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吴峰的反应太正常了，正常得有点过分，他甚至没有问一句“周凯今天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事”，也没有表现出一点惊讶和担忧，好像“视频中断、联系不上”是件特别稀松平常的事情。
这不对劲，以他和周凯的关系，听到周凯突然联系不上，至少应该表现出一点关心，哪怕是随口问一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可他没有，只是很随意地找了几个理由，还说要给周凯打电话。
他是在掩饰什么吗？还是我真的太多心了，把一件小事想得太复杂了？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肉一样，让我坐立难安。
萌萌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小脑袋靠在沙发扶手上，小嘴微微张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估计是梦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她小小的身体软软的，靠在我怀里特别温暖。
我把她抱回儿童房，小心翼翼地放在小床上，给她盖好粉色的小被子，看着她酷似周凯的眉眼，心里堵得厉害，像塞了一团棉花。
如果……如果周凯真的骗了我，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在他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他就不怕我和萌萌伤心吗？
这些问题像无数根小针，扎在我心上，让我又疼又乱，根本不敢再往下想。
将近四十分钟后，我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周凯”两个字，是视频通话请求。
我几乎是秒接，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连呼吸都屏住了，眼睛紧紧盯着屏幕，等着看到周凯的脸。
屏幕很快亮了起来，周凯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背景还是那个我熟悉的房间，米白色的窗帘，浅灰色的床单，床头的小熊玩偶还在原来的位置。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额前的碎发贴在额头上，看起来像是刚洗过澡，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眼神却有些闪躲，不敢直接看着我。
“老婆，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手机突然死机了，怎么按都没反应，我赶紧找充电器插上，鼓捣了半天才开机，急死我了，生怕你和萌萌担心。”他的语速有点快，笑容也显得格外刻意，像是在努力掩饰什么。
我看着他，没有立刻说话，眼睛紧紧盯着屏幕里的每一个角落，想从背景里找到一点异常的痕迹，可房间里的一切都跟平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会突然死机呢？你之前不是说手机刚换没多久吗？”我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刚才不小心碰到什么软件了，手机卡bug了吧，这破手机，回头我再换一个新的。”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不知道是没擦干的水珠，还是因为紧张冒出的汗，“你看，我这刚把手机弄好，就赶紧给你打过来了，萌萌呢？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嗯，萌萌早就睡了，刚才视频断了之后，她还问了好几次‘爸爸怎么还不打电话过来’。”我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对了，刚才我联系不上你，有点担心，就给吴峰打了个电话，问他知不知道情况，他说要给你打电话，你接到他的电话了吗？”
周凯的表情有瞬间的凝固，眼神明显慌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我会给吴峰打电话，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吴峰给我打电话了？可能我那时候正忙着弄手机呢，没注意到，手机刚开机，还没来得及看通话记录。他找我啥事啊？”
“没什么事，就是我跟他说联系不上你，他说帮我给你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我看着他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神里找到一点破绽，可他很快就把目光移开了，看向了屏幕外的某个地方。
“哎呀，没事，让你担心了，都怪我这破手机。”周凯的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还试图转移话题，“对了，你今天上班累不累啊？萌萌在幼儿园有没有听话？老师有没有说她表现好？”
我顺着他的话答了一句“还行，萌萌今天在幼儿园还得了小红花”，但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屏幕，心里的怀疑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深。
“对了，”我突然打断他，语气平静地说，“刚才萌萌问你的那棵海棠树，说昨天还没花苞，今天就开花了，我昨天视频的时候也没看清，你再把摄像头转过去我看看呗，到底是什么样的海棠花，开得这么快。”
周凯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嘴角的弧度瞬间消失，眼神里的慌乱再也藏不住了，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明显是在紧张地吞咽口水，目光飘向了窗户的方向，又飞快地收回来，落在屏幕上，不敢跟我对视。
“树？哦，那棵海棠树啊……”周凯拖长了声音，一只手无意识地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动作显得格外不自然，像是在努力想理由，“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就是一棵普通的海棠树，可能是这边的气候有点特别，花开得比较快吧。”
他的解释苍白无力，连我都听不下去，更别说说服别人了。
我心里冷笑了一声，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普通的海棠树？我们这边的海棠树我还是见过的，从有花苞到开花，至少得等一个星期，哪有一夜之间就从光秃秃开到满树花的道理？你是不是骗我呢？”
“怎么会骗你呢老婆，我跟你说啥时候骗过你啊。”周凯明显在硬着头皮编瞎话，眼神躲闪得更厉害了，“真的，这边的天气跟咱们那边不一样，最近温度突然升高了，可能是温度一高，花就一下子开了，我也觉得挺奇怪的。”
他一边说，一边还往后退了退，把手机拿得更近了一些，让自己的脸占据了大半个屏幕，明显是不想让我看到屏幕外的其他地方，更不想把摄像头转向窗户。
我心里的失望越来越深，他越是这样掩饰，就越说明他心里有鬼，那棵海棠树，绝对有问题。
“老婆，咱们别聊树了，有啥好聊的啊，还是说说你和萌萌吧。”周凯还在努力转移话题，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我都一天没听你说话了，特别想知道你今天都做了什么，萌萌有没有闹小脾气。”
想我和萌萌？如果真的想我们，会连一棵海棠树都不敢让我看吗？会在我提出要看树的时候，表现得这么慌乱吗？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沉进了冰冷的谷底，过去298天里积攒的所有思念、信任和依赖，在这一刻，出现了巨大的、蛛网般的裂痕，而且还在不断扩大。
我没有再逼他，因为我知道，就算我再追问下去，他也只会找更多的理由来掩饰，说不定还会找个借口再次挂断视频，到时候我就更找不到破绽了。
我需要冷静，需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更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好吧，不看就不看了。”我故意换上一副略显疲惫的表情，还轻轻打了个哈欠，装作很困的样子，“可能是今天上班太累了，脑子有点不清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别熬太晚了。”
周凯明显松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脸上的紧张也少了一些，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好好好，老婆你也早点睡，别太累了，照顾好自己和萌萌，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知道了。”我点了点头，心里却像被针扎一样疼。
“老婆，我爱你。”周凯又说了一句，以前每次视频结束的时候，他都会说这句话，以前听来像是蜜糖，甜到心里，可今天听着，却像一把冰冷的针，扎得我心口发疼。
我没有回应他的“我爱你”，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主动挂断了视频。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我脸上的疲惫和假装出来的平静也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失望，镜子一样的屏幕上，映出我苍白而僵硬的脸。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冷静笼罩了我，我知道现在哭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找到真相，才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
我打开手机浏览器，开始搜索和清河市相关的信息，先是搜索“清河市 海棠花 花期”，想看看清河市的海棠花到底什么时候开，是不是真的像周凯说的那样，会一夜之间开花。
搜索结果一条条显示出来，我一条一条仔细看，越看心里越凉。
根据搜索结果，清河市属于温带季风气候，春季气温回升较慢，海棠花的花期一般在每年的四月中下旬到五月初，而且从长出花苞到完全开放，至少需要七到十天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出现“一夜之间从无花苞到满树开花”的情况。
更重要的是，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了，按照清河市的气候，海棠花的花期早就过了，就算有少数晚开的，也不可能是“刚开花”的状态，反而应该是开始长叶子了。
我又搜索了“清河市 常见绿化树木 五月”，结果显示，五月的清河市，常见的绿化树木像杨树、柳树、槐树都已经枝繁叶茂了，海棠树也早就过了花期，根本不存在“刚开花”的可能。
周凯在撒谎，而且是撒了一个漏洞百出的谎。
那吴峰呢？吴峰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甚至还在帮周凯一起骗我？
我又回想起这298天视频时的细节，周凯总是固定在晚上八点给我打视频，从来没有变过时间，他说这是项目组规定的休息时间，不会有人打扰。
他视频时的背景，永远是那个房间，米白色窗帘、浅灰色床单、浅棕色小熊玩偶，从来没有变过，哪怕是偶尔有同事来找他，他也会很快把同事打发走，不让同事出现在镜头里。
还有一次，视频的时候我听到他身后传来了女人的笑声，当时我问他“是不是有女同事在你房间啊”，他赶紧说“没有没有，是楼下邻居说话的声音，可能窗户没关严，传上来了”，那时候我信了，现在想想，那笑声说不定根本不是楼下邻居的，而是在他身边的人。
有没有可能，他根本不在清河市？有没有可能，他这298天里，一直都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每天用那个固定的房间背景跟我视频，编造一个“外派”的谎言？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场骗局也太周密了，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摆脱我和萌萌？不像，这298天里，他每天都会问萌萌的情况，还会记得萌萌的生日、幼儿园的活动，甚至会提前让我给萌萌准备节日礼物，这些细节不像是完全装出来的。
除非他的演技已经好到可以拿奖，不然不可能在298天里一直装得这么像。
又或者，他有别的苦衷？比如欠了钱，或者遇到了什么麻烦，不敢告诉我们，只能用这种方式躲起来？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我强行按了下去，因为我知道，不管有什么苦衷，都不是欺骗和撒谎的理由，尤其是这种长达近一年的欺骗，对我和萌萌来说，太残忍了。
这一夜，我几乎没合眼，脑子里全是各种疑问和猜测，一会儿想周凯是不是遇到了危险，一会儿又想他是不是真的背叛了我们，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我才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要去清河市，亲眼看看他到底在不在那里，看看那个他视频里的房间，看看窗外的那棵海棠树，到底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
而且，我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让他知道我要去，不然他肯定会提前做好准备，我就找不到真相了。
03
第二天一早，我就给公司领导打电话，请了年假，说家里有急事需要处理，领导虽然问了几句，但还是同意了。
然后我又给萌萌的幼儿园老师发消息，说家里有点事，要带萌萌出去几天，请几天假，老师也很痛快地答应了。
做完这些，我就开始收拾行李，只带了一些必要的衣服和证件，还有萌萌的几件换洗衣物和她最喜欢的玩具。
收拾完行李，我就订了两张当天下午飞往清河市的机票，一张我自己的，一张萌萌的。
我要带着萌萌一起去，一方面是因为我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另一方面，我也希望如果周凯真的在清河市，萌萌的出现能让他说出实话。
飞机起飞的时候，萌萌趴在窗户边，兴奋地看着窗外的云海，小手指着天上的云朵，说“妈妈你看，那朵云像小兔子，那朵像小熊”。
“妈妈，我们是去找爸爸吗？爸爸看到我们会不会很开心呀？”萌萌转过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问我，眼里满是期待。
我摸了摸她的头，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能勉强笑了笑，说：“嗯，我们去给爸爸一个惊喜，爸爸看到我们肯定会很开心的。”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次去清河市，能看到周凯真的在那里，希望所有的疑问和猜测都是我想多了，希望这只是一场虚惊。
可我也清楚，这个希望可能很渺茫，等待我的，说不定是一场让我无法承受的惊吓。
飞机降落在清河市机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走出机场大厅，我就感觉到了清河市的气候确实比临海市凉爽一些，风里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工业味道，跟周凯描述的差不多。
我抱着萌萌，在机场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报上了吴峰之前无意中跟我说过的地址——清河市高新区的“和园小区”，吴峰说那是公司给外派员工租的公寓，环境特别好。
出租车行驶在清河市的街道上，我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越来越紧张，手心一直冒着汗，萌萌则靠在我怀里，好奇地看着外面的车和行人，时不时问我“爸爸是不是就住在前面呀”。
大概四十多分钟后，出租车到了和园小区门口，小区看起来确实不错，门口有保安站岗，里面的绿化也很好，楼房都是崭新的高层，看起来很气派。
我付了车费，抱着萌萌走进小区，门口的保安没有拦我们，可能是把我们当成了走亲访友的住户。
走进小区后，我按照吴峰之前说的“3号楼2单元”，慢慢往里面走，心跳得越来越快，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
3号楼很快就出现在眼前，我深吸一口气，抱着萌萌走进单元门，按下了电梯按钮，电梯缓缓上升，停在了5楼——吴峰说周凯住在502室。
电梯门打开，我走到502室门口，手心里全是汗，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我犹豫了很久，才终于按下了门铃。
门铃响了几声，里面传来了脚步声，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紧紧盯着门缝，等着看到周凯的脸。
门开了，可出现在门口的，却不是我熟悉的周凯，而是一个穿着灰色睡衣、头发乱糟糟的年轻男人，看起来二十多岁，睡眼惺忪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疑惑。
“你找谁啊？”男人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语气里还有点不耐烦。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从高处掉下来一样，凉得彻底，我强忍着心里的失落和疑惑，问道：“请问……周凯是住在这里吗？他是星辉科技公司的，外派到清河市工作，公司说给他租的房子就是这里。”
“周凯？”年轻男人皱起眉，挠了挠头，想了半天，才摇了摇头，“没听过这个名字啊，我不认识他。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不可能啊，我朋友说就是这个地址，3号楼2单元502室，星辉科技公司租的房子。”我不死心，又重复了一遍地址，希望是他记错了。
“星辉科技？”男人又摇了摇头，语气肯定地说，“我是迅驰网络公司的，这房子是我们公司给我租的，我都住了一年多了，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星辉科技租这里的房子。你肯定是找错了，要么就是你朋友给你说错地址了。”
说完，他就准备关门，我还想再问点什么，可他已经把门关上了，只留下我和萌萌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
我抱着萌萌，站在原地，浑身冰冷，连脚都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步。
地址是错的，吴峰给我的地址，根本就是假的，周凯根本就不住在这里。
那过去的298天里，他是在哪里跟我视频的？那个有着米白色窗帘、浅灰色床单的房间，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抱着萌萌，失魂落魄地走到楼下，小区里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反而觉得更冷了。
我抬起头，一栋楼一栋楼地看过去，想从这些楼房的外观上找到一点熟悉的痕迹，可这些楼房的外观都差不多，根本看不出区别。
周凯视频的时候，窗户对面是另一栋楼的侧面，看不到具体的楼号，也看不到小区的环境，只能看到灰蒙蒙的天空和光秃秃的海棠树枝干，现在想想，他根本就是故意不让我看到窗外的其他景物，怕我认出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