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山上,崇祯怒吼群臣误国,太监默默递上白绫,崇祯顿时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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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煤山上,崇祯嘶吼着:“皆诸臣误我!”唯一的太监却平静跪下,如奉龙袍般将白绫高举。崇祯死死盯着那白绫,嘶吼声戛然而止
创作声明:本文为历史背景下的虚构故事,非纪实。情节与人物经艺术加工,旨在探索人性困境。文中含暴力、自缢等令人不适的情节,请读者知悉。本故事不代表任何历史观点。

“景阳钟……是景阳钟的声音。”年轻的太监声音发颤,几乎站不稳。

年长的那个没有回头,只是侧耳听着,那凄厉的钟声穿透凌晨的薄雾,在空旷的宫城里冲撞回荡。

“这个时辰召集百官,怕不是……”年轻的想说下去,被年长的一把按住了嘴。

“噤声。”他低语道,“别听,也别问。去看看,有谁应召了吗?”



01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凌晨。

紫禁城死了。

它不是在李自成的大顺军炮火轰开彰义门时死的,也不是在守城太监曹化淳献出外城时死的。

它是在景阳钟第一声凄厉的鸣响划破凌晨的死寂,却听不见任何回应时,彻底死了。

乾清宫内,血腥气混杂着名贵香料燃尽的焦糊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

朱由检拄着一柄仍在滴血的长剑,剑尖的血滴落在金砖上,溅开一朵小小的、转瞬即逝的红莲。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肺里撕扯出一块碎片,带着滚烫的铁锈味。

他刚刚送走了自己的皇后,周氏。

她很平静,只是在悬上白绫前,为他最后一次理了理有些散乱的衣领,轻声说:“陛下,臣妾先走一步。”

坤宁宫的火光,现在或许已经映红了半边天。

他回过头,看到了跪在血泊中的长平公主,她用仅存的一只手臂捂着断臂处,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涌出。

她没有哭,只是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空洞的眼神望着他,嘴里喃喃地重复着:“父皇……为何……”

“汝何故生我家!”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得不像是自己的。

是啊,为何要生在帝王家,尤其是在这末世。

他挥剑的瞬间,脑中一片空白。

他是在为她解脱。

至少,他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来人!”他朝殿外嘶喊。

只有一个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悄无声息,像个幽灵。

是王承恩。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宦官服,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仿佛殿内的一切血腥与狼藉都与他无关。

“去,传朕旨意,敲景阳钟,召集百官!”朱由检的眼睛里布满血丝,闪着一种癫狂的光。

他需要看到他的臣子,他要当面问问他们,这十七年的宵衣旰食,为何换来如此结局!

王承恩没有说话,只是躬身领命,退了出去。

很快,第一声钟鸣响彻宫城。

咚——

声音沉重、凄厉,像是为一个垂死的王朝敲响的丧钟。

朱由检侧着耳朵,极力地分辨着钟声之外的动静。

他期待着,期待着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听到官员们惊慌的呼喊,听到他们从京城各个角落向皇宫奔赴而来的声音。

咚——

第二声。

依旧只有钟声和远处越来越清晰的喊杀声。

咚——

第三声。

朱由检的心随着钟声一点点沉下去。

他扶着盘龙金柱,缓缓滑坐到冰冷的金砖上。

他想起了十七年前,他登基时,同样是钟鼓齐鸣,文武百官匍匐在丹陛之下,山呼万岁。

那时的声音是何等雄壮,何等令人心潮澎湃。

那声音里,充满了希望。

现在,只有这空洞的、无人应答的钟声。

一下,又一下。

每一次敲击,都像是在他空荡荡的心上狠狠擂了一拳。

他明白了。

他的臣子们,那些平日里引经据典、言必称社稷苍生的股肱之臣,那些曾信誓旦旦要与国同休戚的勋贵戚畹,此刻,要么已经开门出降,要么正躲在家中,准备着迎接新主人的到来。

紫禁城,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陛下。”王承恩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殿内,声音平淡无波。

“无人前来?”朱由检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自己。

王承恩没有回答。

沉默,就是最明确的回答。

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一把抓过挂在墙上的弓,抽出一支箭,跌跌撞撞地冲出大殿。

他要突围,他不能像个囚犯一样,坐在这里等着被闯贼捉住。

他要逃出去,去南京,去任何一个地方,只要能让他重整旗鼓。

大明的天下,不能就这么完了!

他换上了一身普通的蓝色袍服,带着王承恩,身后跟着几个仅剩的、吓破了胆的小太监,冲向东华门。

“开门!快开门!”他对着紧闭的宫门嘶吼。

城楼上探出几个脑袋,是守城的兵士,但他们身上的号服已经换了。

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的皇帝,像在看一个笑话。

“陛下,别费力气了。大势已去,您还是降了吧。”一个像是头目的兵士懒洋洋地喊话。

“放肆!”朱由检气得浑身发抖,拉开弓,一箭射了过去。

箭矢软绵绵地飞到一半就落了下来,引来城头一阵哄笑。

紧接着,几支箭从城楼上射下,咄咄咄地钉在他脚边的石板上。

身后的几个小太监尖叫一声,转身就跑散了。

只剩下王承恩,还像一截木桩,钉在他的身后。

“走!去安定门!”朱由检牙关紧咬,拉着王承恩,转向另一个方向。

皇城之内,早已不是他熟悉的样子。

平日里修剪整齐的花木被践踏得不成样子,宫灯歪倒在地,琉璃碎片踩在脚下咯咯作响。

偶尔能看到一两具尸体,有宫女,也有侍卫。

他们曾经都是这皇城里鲜活的生命,现在,只是阻碍他逃亡的障碍物。

他们跑过御花园,穿过顺贞门,终于在神武门前,看到了最后的一线希望。



神武门是紫禁城的后门,正对着北边的万岁山。

只要能冲出这道门,他就能隐入山林。

可神武门也紧紧关闭着。

门外,是震天的喊杀声和撞门声。

大顺军的主力,已经打到了这里。

朱由检的心,彻底凉了。

他背靠着冰冷的宫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跑不动了,也无路可走了。

他的世界,被压缩到只剩下这片小小的、被宫墙和敌军合围的方寸之地。

“陛下。”王承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万岁山。”

朱由检抬起头,顺着王承恩的目光,看到了神武门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门。

那是供宫中杂役出入的小门。

此刻,竟然还虚掩着。

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一样冲了过去,推开门。

门外,就是通往万岁山的山路。

山不高,平日里是他和嫔妃们登高望远、吟诗作画的皇家园林。

此刻,却成了他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归宿。

他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喊杀震天的紫禁城,那是他的家,也是他的牢笼。

他没有丝毫留恋,一头扎进了黑暗的山林之中。

02

在冲向煤山之前,朱由检的脑海中,闪过的不是女儿的血,也不是皇后的白绫,而是一场三年前的朝议。

那是一个同样压抑的下午,地点在文华殿。

当时,辽东的军情雪片一样飞来,关外的八旗军攻势如潮,边军缺饷已经到了哗变的边缘。

洪承畴的告急文书写得字字泣血,只翻译成两个字:给钱。

“诸位爱卿,辽东军务,已到危急存亡之秋。军饷一日不到,军心便一日不稳。今日召诸位前来,便是要议一议,这笔钱,从何而来。”

朱由检坐在御座上,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焦躁。

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眼睛里全是血丝。

殿下,以首辅周延儒为首的内阁大臣,连同户部、兵部的堂官们,垂首肃立,鸦雀无声。

这种沉默,比喧哗的争吵更让朱由检心烦。

“周爱卿,你是首辅,你先说。”他点了周延儒的名。

周延儒颤巍巍地出列,他身形肥胖,官服穿在身上绷得紧紧的。

他先是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神情。

“陛下,非是臣等不尽心。实在是……国库空虚,早已刮不出二两油了。”他摊开手,一脸的无奈,“连年灾荒,流寇四起,朝廷的税赋十不存一。南直隶那边,去岁虽是丰年,可东林的那帮清流,天天盯着漕运和盐税,生怕朝廷多收一个子儿,说要与民休息。臣……难啊!”

他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既点明了困难,又巧妙地把锅甩给了天灾和政敌。

朱由检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国库空虚,朕比你清楚!朕问的是,如何筹钱!不是听你诉苦的!”

户部尚书倪元璐出列,他是个公认的清官,此刻脸色也是一片灰

“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唯有加派。可在三饷之外,再增‘助剿饷’,摊派于田亩之上,或可解燃眉之急。”

他的话音刚落,一片反对之声立刻响了起来。

“万万不可!”一位御史大声疾呼,“三饷已让天下百姓苦不堪言,再增新饷,是逼民为寇啊!倪大人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

“正是!百姓已在倒悬之急,不可再加盘剥!”

“请陛下降旨,严惩此等祸国殃民之言!”

倪元璐被围攻得面红耳赤,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晓得这些人说的是实情,可他也晓得,没有钱,前线的十几万大军立刻就会崩溃。

两害相权,他只能取其轻。

朱由检看着底下吵成一团的臣子,只觉得一阵阵头晕目眩。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拍御案。

“够了!”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加派之事,暂且不提。”朱由检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周延儒和几个勋贵戚畹身上,“国库没钱,朕晓得。但朕不信,这京城里,也没钱!”

他站起身,走到丹陛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朕自登基以来,节衣缩食,宫中用度一减再减。皇后亲率宫人织布,贴补内帑。朕的龙袍,有的都洗得发白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一丝悲愤,“朕如此,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与国分忧,为的是给天下臣民做个表率!”

“现在,国难当头。朕,愿捐出内帑十万两,以为表率!”他顿了顿,目光如刀,剐在周延儒和他身后的几个富得流油的国戚脸上,“现在,该轮到诸位爱卿了!周爱卿,你身为首辅,家资巨万,天下皆知。你,愿意为国分忧,捐助几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周延儒身上。

周延儒的胖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

“陛下啊!臣冤枉啊!臣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外界传言,都是污蔑!都是政敌对臣的攻讦!臣府中上下数百口,全靠陛下赏赐的俸禄过活,哪里有什么万贯家财?不过……”

他一边哭,一边从袖子里颤颤巍巍地摸出一个小小的钱袋,高高举过头顶。

“臣虽清贫,也愿为国尽忠。这是臣全部的积蓄,约有五百两,愿全数捐给辽东将士!”



他说完,嚎啕大哭,仿佛真的倾家荡产了一般。

朱由检看着那个小小的钱袋,再看看周延儒那身价值不菲的云锦官袍,和他腰间那块硕大的羊脂白玉佩,只觉得一股血直冲头顶。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好,好一个两袖清风!”他气得连连点头,“五百两!首辅大人捐五百两!”

他的目光转向周延儒身后的定国公徐允祯。

徐家是开国功臣之后,世代镇守京营,田产遍布京畿,富甲一方。

“定国公,你呢?”

徐允祯也立刻跪下,声泪俱下:“陛下,臣家大业大,开销也大。府中亲族众多,入不敷出久矣!臣愿变卖家中薄产,凑出……一千两,以助军兴!”

“一千两……”

接下来,仿佛是排演好的一出戏。

一个个平日里锦衣玉食、挥金如土的勋贵大臣,哭天抢地地诉说自己的“贫穷”,捐出的银两从几百两到一两千两不等。

加在一起,还不到五万两。

连他自己承诺的十万两的一半都不到。

朱由检站在丹陛上,看着这群“忠心耿耿”的臣子,看着他们精湛的表演,他突然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寒冷。

他想发火,想将这些人全部拖出去斩了。

可他不能。

这些人盘根错节,构成了整个帝国官僚体系的根基。

杀了他们,朝廷立刻就会瘫痪。

他只能忍。

他摆了摆手,声音里充满了疲惫:“罢了,罢了。此事……容后再议。”

散朝后,他一个人在文华殿坐了很久。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件破碎的龙袍。

王承恩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为他换上一杯热茶。

朱由检没有看他,只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承恩,你说,他们为什么不肯拿出钱来?”

王承恩低着头,恭敬地回答:“奴婢不知。”

“他们是不信朕,还是……不信这大明了?”

王承恩依旧是那句:“奴婢不知。”

朱由检猛地将桌上的茶杯扫到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王承恩一身,他却动也不动。

“不知,不知!你们就只会说不知!”朱由检低吼着,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朕要你们何用!”

他发泄了一通,最终还是颓然地坐回椅子上。

“你说,”他喘着气,问,“李自成进了京,会怎么办?”

王承恩沉默了片刻,这次他没有说“不知”。

“奴婢听说,闯王爷……拷掠百官,追缴赃款。”

朱由检愣住了。

随即,他发出一阵神经质的、干涩的笑声。

笑声在大殿里回荡,说不出的悲凉。

“好,好啊!朕做不到的事,他能做到!好一个闯王爷!”

他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后来,李自成真的进了京。

也真的如王承恩所说,用酷刑拷掠百官,从周延儒、徐允祯这些“清贫”的臣子家中,拷问出了数千万两的白银。

这笔钱,足以支付辽东大军十年军饷。

03

山路崎岖,灌木丛生。

朱由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上爬,蓝色的袍服下摆早已被荆棘划得稀烂,沾满了泥土和露水。

山下的喊杀声似乎远了一些,又似乎无处不在,像一阵阵阴风,吹得他脊背发凉。

他的肺像火烧一样疼,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身体的极限,引爆了精神的崩溃。

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毫无征兆地撞入他的脑海。

那是崇祯二年,他刚刚登基不久,意气风发,立志要扫除阉党,重振朝纲。

那时的他,坚信自己能够成为一代圣君。

而挡在他面前最大的难题,就是关外的后金。

当时,蓟辽督师袁崇焕,是他一手提拔、寄予厚望的擎天玉柱。

袁崇焕曾在他面前夸下海口:“五年复辽”。

他信了。

他给了袁崇焕最大的权力,钱粮、人事,一概不问,任其施为。

那一年冬天,后金首领皇太极绕开袁崇焕重兵布防的宁锦防线,借道蒙古,突袭长城,兵锋直指北京城下。

京师震动,朝野哗然。

朱由检在平台召见从关外星夜驰援的袁崇焕。

他记得那天的风很大,吹得殿角的宫灯不停摇晃。

“袁崇焕!”他几乎是指着对方的鼻子质问,“你不是说辽东防线固若金汤吗?为何后金的军队会出现在京城脚下!你作何解释!”



袁崇焕一身戎装,风尘仆仆,脸上带着刀砍斧削般的疲惫。

他跪在地上,声音沙哑:“陛下,臣有罪。臣未曾料到皇太极会行此险招。但臣已率九千关宁铁骑回援,只要陛下准许臣的兵马入城休整,臣必在城外与后金决一死战,保京师无虞。”

“入城?”朱由检还没说话,旁边的几位内阁大臣已经叫了起来。

“不可!袁崇焕兵马未经查验,怎可轻易放入京城?万一是引狼入室……”

“正是!他本就与后金有私下议和之嫌,此次后金大军长驱直入,他却姗姗来迟,其中必有蹊跷!”

“请陛下三思!”

这些声音,像一只只苍蝇,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他本就因京城被围而心烦意乱,此刻更是疑窦丛生。

他确实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

说袁崇焕擅杀大将毛文龙,是为后金扫除障碍;说他与后金有密约,此次是故意放皇太极入关,意图逼宫。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袁崇焕,那张曾经让他无比信任的脸,此刻看起来也似乎多了几分阴沉和叵测。

“朕不准!”他冷冷地拒绝了袁崇焕的请求,“你的兵马,就在城外驻扎。粮草军械,朕会派人送出城去。”

袁崇焕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和失望。

“陛下!将士们连日奔袭,人困马乏,不入城休整,如何能战?”

“这是圣旨!”朱由检打断了他,“你若有二心,朕绝不姑息!”

那场仗,打得异常惨烈。

袁崇焕的关宁铁骑在京城外的广渠门,与数倍于己的后金八旗展开血战。

从清晨打到日暮,尸横遍野,血流成渠。

朱由检在城楼上,亲眼看到了关宁铁骑的悍不畏死,也看到了袁崇焕身先士卒、指挥若定的身影。

他身上的铠甲被箭矢射得像个刺猬,鲜血染红了战袍。

那一刻,朱由检心中的怀疑动摇了。

就在战事最胶着的时刻,一个从后金军营中“逃”回来的太监,被紧急送到了他的面前。

这个太监,是之前被俘的杨公公。

他跪在地上,浑身是伤,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

“陛下……奴才……奴才在后金营中,亲耳听到他们的将领说,袁……袁督师与他们早有密约,城外之战,不过是……是演给陛下看的一出苦肉计!这是奴才拼死偷出来的,是袁崇焕写给皇太极的亲笔信!”

朱由检一把夺过那封信。

信上的字迹,他认得,确是袁崇焕的笔迹。

信的内容,更是让他手脚冰凉。

信中约定,袁崇焕以攻城为名,里应外合,助后金破城。

他拿着信,感觉天旋地转。

愤怒、背叛、恐惧……所有的情绪瞬间吞噬了他。

他想起了袁崇焕擅杀毛文龙,想起了他要求入城,想起了朝臣们的那些“提醒”。

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指向一个唯一的、可怕的结论:袁崇焕是叛徒。

他以为自己看穿了一个天大的阴谋。

当天夜里,他下旨,以“议饷”为名,将袁崇焕召入宫中。

袁崇焕拖着一身的伤走进大殿时,迎接他的不是嘉奖和慰问,而是早已埋伏好的锦衣卫。

“拿下!”朱由检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袁崇焕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锦衣卫按倒在地。

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御座上的皇帝,眼中充满了不解和错愕。

“陛下,臣……”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朱由检将那封密信狠狠地摔在他的脸上,“朕待你不薄,你竟敢勾结外敌,意图谋反!”

袁崇焕看清了信的内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明白了。

这是一个局,一个天衣无缝的局。

“陛下!这是圈套!是皇太极的反间计啊!”他嘶声力竭地辩解。

“反间计?”朱由检冷笑,“你当朕是三岁孩童吗?来人!将此叛贼打入诏狱,严加审问!”



在诏狱里,袁崇焕受尽了酷刑。

朝中那些平日里与他有隙的官员,此刻都跳了出来,罗织罪名,添油加醋,将他描述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国贼。

而京城的百姓,因为兵临城下的恐惧,也对“引狼入室”的袁崇焕恨之入骨。

几个月后,朱由检下达了最后的圣旨。

“袁崇焕谋叛欺君,着凌迟处死,传首九边。”

行刑那天,他没有去看。

后来,过了很多年,他才从各种蛛丝马迹中,一点点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那封信,是皇太极伪造的。

那个太监,是皇太极故意放回来的。

朝中大臣的煽风点火,是出于党同伐异的私心。

他杀错了。

他亲手毁掉了大明朝最后一道长城。

这个认知,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里。

每当夜深人静,这根刺就会隐隐作痛。

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他只能告诉自己,袁崇焕该死,他身为臣子,无论如何都不该让敌军兵临城下。

可是此刻,在这座通往死亡的山路上,这个念头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皆诸臣误我……”他喃喃自语。

是啊,若不是那些臣子在他耳边煽风点火,若不是他们将党争的利益置于国家安危之上,他或许不会做出那个让他悔恨终身的决定。

他的多疑、他的刚愎,都被这些“忠臣”们,利用到了极致。

他们借着他的手,铲除了异己,也挖掉了大明朝的根。

他喘着粗气,扶着一棵老树,几乎要瘫倒在地。

王承恩默默地扶住了他,没有说话。

朱由检看着王承恩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忽然想了起来。

当年,在平台召见后,他回到乾清宫,越想越气,将桌上的奏折全部扫到地上。

“欺君!狂悖!”他怒吼着。

当时,也是王承恩,在他发泄完之后,走上前,将散落的奏折一页页捡起,抚平,整整齐齐地码好,放回御案。

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他就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看着他这个皇帝,如何一步步地,走向深渊。

04

身体的疲惫让朱由检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煤山不高,但这段路,他却仿佛走了一生。

他的脑子很乱,三年前筹款的羞辱,十几年前杀错良将的悔恨,像两条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

就在他快要被这些纷乱的思绪吞噬时,另一段更为久远的记忆,像是从时间的缝隙里挤了出来,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那是在他登基之初,大约是崇祯元年的事。

彼时,他刚刚用雷霆手段铲除了魏忠贤的阉党,朝堂为之一清。

被压抑多年的东林党人弹冠相庆,纷纷被他重新启用。

他以为,迎回了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君子”,大明的朝政就能走上正轨。

那一年的北方,大旱。

赤地千里,颗粒无收。

紧接着,又是蝗灾。

遮天蔽日的蝗虫飞过,连树皮草根都被啃食殆尽。

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开始聚集成小股的“流民”,也就是后来的“流寇”。

时任内阁首辅的韩爌,是东林党的领袖之一,一个标准的儒臣。

他在朝会上提出,要赈济灾民。

“陛下,圣人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今北方百姓嗷嗷待哺,若不及时安抚,恐生大乱。臣请,开仓放粮,减免赋税,以安民心。”

韩爌说得慷慨激昂,身后的一众东林官员纷纷附和。

“韩大人所言极是!此乃仁政!”

“请陛下行圣人之道,救万民于水火!”

朱由检当然也想救。

他问道:“开仓放粮,需粮几何?减免赋税,国库又能支撑多久?”

户部尚书毕自严出列,呈上一本账册。

“陛下,若要足额赈灾,需米粮五十万石。但目前京通二仓的存粮,已不足三十万石。若再算上九边将士的粮饷,缺口巨大。至于赋税,去年因清剿阉党,查抄的银两暂可支撑。但若减免北方数省赋税,不出半年,国库便会告罄。”

毕自严说的是实情,他是少有的实干之臣。

朱由检听完,陷入了沉思。

没钱没粮,这是最大的问题。

“诸位爱卿,可有良策,既能赈灾,又能不致国库空虚?”

大殿里一片寂静。

那些刚刚还满口圣贤之道的官员,此刻都成了哑巴。

让他们喊口号可以,让他们想办法解决实际问题,却一个都指望不上。

就在这时,一个叫侯恂的给事中站了出来。

他不是东林党人,但也算是个有能力的官员。

“陛下,臣有一法,或可一试。”

“讲。”

“臣以为,赈灾之粮,不可尽由国库出。可效仿前朝,向京中大户、勋贵、富商,行‘劝捐’之策。他们家财万贯,值此国难,理应为国分忧。另外,南直隶、湖广等地,去年风调雨顺,可暂缓漕粮北运,就地变卖一部分,以解燃眉之急。至于赋税,可减,但不可全免。可推行‘以工代赈’,组织灾民兴修水利,既解了灾民生计,又为来年丰收打下基础。”



侯恂的这番话,条理清晰,措施具体,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朱由检听得连连点头,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样子。

“此法甚好!”他刚要拍板,韩爌却站了出来。

“陛下,万万不可!”韩爌一脸正色,仿佛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朱由检皱起了眉:“为何不可?”

“‘劝捐’一事,名为劝,实为强迫。此乃与民争利,非仁君所为!圣人教诲,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我等朝廷命官,岂能行此市侩之举?”

他又指着“变卖漕粮”一条,痛心疾首:“漕粮乃国之命脉,维系京城百万军民生计,岂可轻易变卖?若有奸商趁机囤积居奇,粮价暴涨,岂不乱上加乱?此举动摇国本,后患无穷!”

最后,他评价“以工代赈”:“驱使灾民劳作,与奴役何异?百姓遭灾,本已身心俱疲,朝廷不思抚慰,反加以劳役,此非圣人之道也!”

他一番话说完,引经据典,头头是道。

身后的东林官员们再次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出言附和。

“韩大人所言,乃金玉良言!”

“我朝以仁孝治天下,岂能行此霸道之政!”

“侯恂此人,心术不正,只知聚敛,不顾民生,请陛下降罪!”

侯恂被这群人围攻得百口莫辩,他想争辩,说这都是权宜之计,可在这些“君子”的圣贤大道理面前,任何务实的办法都显得那么“不正确”,那么“不道德”。

朱由检坐在御座上,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

他看着韩爌那张充满“道义”和“原则”的脸,突然觉得无比的虚伪。

赈灾需要钱粮,他们拿不出来。

别人想出了办法,他们又以“不合圣人之道”为由,百般阻挠。

在他们看来,事情办不办得成不重要,重要的是,姿态一定要对,一定要符合他们信奉的那些书本上的条条框框。

他们不是在解决问题,他们是在维护自己“道德君子”的人设。

那场争论,最后不了了之。

最终,朱由检还是采纳了“开仓放粮”的建议,因为这是阻力最小,也最“政治正确”的办法。

结果,京仓的粮食很快见底,九边的军饷开始拖欠,为日后的兵变埋下了祸根。

而发下去的粮食,经过层层盘剥,真正到灾民手里的,十不存一。

大旱之后,流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演愈烈,最终汇成了李自成、张献忠的滔天洪水。

而韩爌和他的东林党,依旧在朝堂上,继续他们关于“义”和“利”的辩论,仿佛天下的动荡,都与他们无关。

朱由检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可笑。

他一直以为,误他的是周延儒那样的奸臣,是袁崇焕那样“不忠”的武将。

可这些满口圣贤之言的“忠臣”,又何尝不是在误他?

奸臣的“误”,是明目张胆地挖墙脚,是看得见的腐烂。

而这些“忠臣”的“误”,却是用最动听的言辞,最崇高的道德,来阻止一切有效的自救。

他们用僵化的教条,捆住他的手脚,眼睁睁地看着这艘大船沉没,还要站在船头,高声朗诵着航海的道德准则。

这种“误”,更隐蔽,也更致命。

他终于爬到了山顶,在一棵歪脖子海棠树下停住了脚步。

冷风如刀,灌进他破损的衣袍。

他背靠着粗糙的树干,望着山下那片已经不属于他的江山,火光熊熊,浓烟滚滚。

十七年的挣扎,十七年的辛劳,换来的就是这么一个结局。

他不甘心。

他真的不甘心。

他猛地转过身,死死地抓住身边唯一能抓住的“人证”——王承恩。

他需要一个回应,一个肯定,来为自己这荒唐、失败的一生,做一个最后的注脚。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喉咙里发出尖利沙哑的嘶吼:“朕非亡国之君,皆诸臣误我!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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