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
“李默，你把我的轮椅还给我！”李月蓉坐在破旧的沙发上，声音颤抖着朝我伸出手。
我握着那把陪伴了她八年的轮椅扶手，看着她慌乱的神情，心中涌起一阵说不出的痛快。
“阿姨，既然你的五个宝贝女儿这么孝顺，愿意接你回去享福，那你就不需要这把轮椅了。”
我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割在她脸上。
李月蓉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想站起来，却因为腿脚不便又重重跌回沙发上。
“默儿，阿姨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800万我真的不能给你，她们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
“亲生女儿？”我冷笑一声，“当初她们把你像垃圾一样扔出来的时候，怎么没想起她们是你的亲生女儿？”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李月蓉压抑的啜泣声在空气中回荡。
八年了，整整八年，我照顾这个被亲生女儿抛弃的老人，而现在，她要把所有的财产都给那些曾经抛弃她的人。
八年前的那个冬夜，我永远忘不了。雪花纷飞的夜晚，我加班回到小区，却在楼下看到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
走近一看，竟然是我的阿姨李月蓉，她浑身湿透，嘴唇冻得发紫，身边只有一个破旧的行李箱。
“阿姨？您怎么坐在这里？”我连忙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李月蓉抬起头看到我，眼泪瞬间决堤：“默儿，阿姨没地方去了。”
原来，阿姨的老伴去世后，她一直跟大女儿林晓燕住在一起。可是这些年来，五个女儿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经常为了一点小事就对她大吼大叫。
就在今天，因为阿姨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林晓燕彻底爆发了。“妈，我们真的养不起你了！”林晓燕指着门口大声喊道，“五个女儿轮流养你，每家两个月，现在轮到老二家了！”
可是老二林晓云根本不愿意接受，她在电话里说得很直白：“凭什么让我养？我又没继承什么家产！”
老三林晓霞、老四林晓敏、老五林晓婷的态度也如出一辙，每个人都有各种理由推脱。
最后，五个女儿竟然开了个家庭会议，一致决定：让阿姨去养老院，费用大家平摊。
可是当她们看到养老院每月三千多的费用时，又都沉默了。
“要不然，让她去找她那个侄子吧，反正李默一个人住，房子也大。”就这样，阿姨被五个女儿毫不留情地赶出了家门。
我听完整个过程，心中涌起巨大的愤怒，但看着阿姨瑟缩的身影，所有的怒火都化作了心疼。
“阿姨，您先跟我回家，以后就住我这里。”李月蓉紧紧握住我的手：“默儿，阿姨给你添麻烦了。”
“说什么话，您是我长辈，照顾您是应该的。”那一夜，我在沙发上铺了被子让阿姨休息，自己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想起小时候父亲去世后，阿姨曾经照顾过我们母子，那时候的她还年轻，总是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我来照顾她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开始为阿姨安排房间，买日用品，还特意请假陪她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
医生说阿姨患有轻度糖尿病和高血压，需要长期用药，平时要注意饮食。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彻底改变了。每天早上六点起床为阿姨准备适合糖尿病人吃的早餐，晚上下班后第一件事就是陪她聊天，周末带她去公园散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阿姨在我家住了两年。
这两年里，她的五个女儿只是偶尔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从来没有一个人主动来看望过。
倒是阿姨，经常在电话里对女儿们嘘寒问暖，每次通话结束后都会叹气：“她们都有自己的家庭，压力也大。”
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从来没有说什么。阿姨是个很懂事的人，她知道自己给我添了麻烦，所以在生活中处处小心，生怕再给我制造负担。
她坚持自己洗衣服，虽然动作很慢，但从不让我帮忙。每天我上班后，她就一个人在家看电视，从不乱动我的东西。
有时候我加班回来晚了，她总是坐在沙发上等我，说是担心我路上不安全：“默儿，你还年轻，应该找个对象了。”阿姨经常这样劝我。
“不急，阿姨，我现在很好。”我总是这样回答。
其实我知道，正是因为家里有个需要照顾的老人，好几个相亲对象都在得知情况后选择了退缩。
有一次，一个同事给我介绍的女孩来家里吃饭，看到阿姨后明显有些不自然。饭后她私下对我说：“李默，你是个好人，但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阿姨一定是看出了什么，从那以后再也不提让我找对象的事了。
第三年的冬天，阿姨突然生了一场大病。那天晚上我加班回家，发现她倒在卫生间里，已经昏迷不醒。
我连忙叫了救护车，一路上握着她的手不停地喊：“阿姨，您醒醒，不要吓我！”
在医院里忙了一整夜，医生说是糖尿病并发症，差点就危险了。我给她的五个女儿都打了电话，只有老三林晓霞匆匆赶来看了一眼，其他人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了。
林晓霞在病房里待了不到一个小时，临走时对我说：“默儿，真是麻烦你了，妈就拜托你了。”
阿姨虽然闭着眼睛，但我看到她的眼角流出了泪水。从那以后，阿姨的身体明显不如从前，走路也需要扶着墙，我就给她买了一把轮椅。
开始她很抗拒：“默儿，我不想坐这个，显得我太废了。”
“阿姨，这只是个工具，能让您更方便，没什么丢人的。”我耐心地劝说。
渐渐地，阿姨接受了轮椅，我也学会了如何推轮椅，如何帮她上下楼梯。
每个周末，我都会推着她到公园里晒太阳，看别人下棋，听戏曲爱好者唱段。
那些日子虽然累，但看到阿姨脸上偶尔露出的笑容，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五年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
阿姨的二女儿林晓云突然来到我家，一进门就热情地拉住阿姨的手：“妈，我来看您了！”
阿姨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云儿，你终于来看妈了！”
林晓云还带来了一些营养品，对我也客气得不得了：“默哥，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我们做女儿的太不孝了。”
我心里觉得奇怪，但表面上还是很客气地招待了她。
林晓云在家里待了一整天，陪阿姨聊天，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
临走时，她拉着阿姨说：“妈，以后我会经常来看您的，您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阿姨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连续几天都在说：“云儿变了，她真的变了，知道孝顺了。”
没过几天，老大林晓燕也来了，同样是带着礼品，说着客套话。
紧接着，老三、老四、老五也相继登门拜访，每个人都表现得格外殷勤。
阿姨沉浸在被女儿们关爱的喜悦中，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些人怎么突然集体良心发现了？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一个月后，林晓燕再次来到家里，这次她的表情有些严肃。“妈，我有个事要跟您商量。”她坐在阿姨身边，“您住的这片区域要拆迁了，您知道吗？”
阿姨一脸茫然：“拆迁？什么拆迁？”
“就是政府要征收这片土地盖新楼，会给补偿款的。”林晓燕解释道。
我心中一惊，最近确实听说过拆迁的风声，但没想到会涉及到我们这里。
“可是这房子是默儿的，跟我有什么关系？”阿姨疑惑地说。
林晓燕看了我一眼，然后对阿姨说：“妈，您在这里住了五年，按照拆迁政策，长期居住的家庭成员也有补偿份额的。”
我这才明白，原来她们姐妹几个突然变得孝顺，是因为得知了拆迁的消息。她们想让阿姨以家庭成员的身份获得拆迁补偿。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拆迁的消息越来越确定，补偿标准也出来了。按照我家的面积和阿姨作为长期居住家庭成员的身份，总共可以获得800万的补偿款。
五个女儿来得更频繁了，每次都要陪阿姨聊上大半天，有时候还会带着孩子来，让阿姨享受天伦之乐。
阿姨彻底沉浸在这种被需要、被重视的感觉中，经常对我说：“默儿，她们都变了，都知道孝顺了。”
我看在眼里，心情越来越沉重。拆迁补偿终于下来了，800万整整齐齐地到了我的账户。
按理说，这笔钱应该大部分归我，毕竟房子是我的，阿姨只是长期居住在这里。
但我从来没想过要独吞这笔钱，我觉得阿姨跟我生活了这么多年，她应该得到一部分。
我打算给阿姨300万，让她有个安稳的晚年，剩下的500万我用来重新买房，继续照顾她。
然而，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阿姨时，她却陷入了沉默。“阿姨，您觉得300万怎么样？足够您后半辈子花了。”我试探地问道。
“默儿，阿姨想跟你商量个事。”阿姨的声音有些颤抖，“这800万拆迁款能不能都给我？”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阿姨，您说什么？”
“我知道这样对不起你，但是我的五个女儿现在都很困难，晓燕的儿子要买房结婚，晓云的女儿要出国留学，她们都需要钱。”
阿姨说话的时候不敢看我的眼睛：“我想把这800万分给她们，每人160万。”
我感觉脑子里嗡地一声响，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棒：“阿姨，这房子是我的，我照顾了您八年，现在您要把所有的补偿都给她们？”
“默儿，我知道这样不对，但她们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不能看着她们过得不好。”
阿姨终于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满含泪水：“而且，她们现在都很孝顺，都愿意轮流照顾我，我可以回到她们身边生活了。”
那一刻，我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八年来，我像儿子一样照顾她，陪她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光，而她却要为了那些曾经抛弃她的人，把所有的好处都让给她们。
“您想清楚了吗？”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我想清楚了，默儿，阿姨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阿姨哭着说，“但我真的没办法，她们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做不到不管她们。”
我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第二天，林晓燕就来了，手里拿着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协议书：“默哥，真是麻烦您了，这些年您辛苦了。”她满脸堆笑，“以后妈就由我们姐妹几个照顾，不用您操心了。”
我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看着800万从我的账户转到了阿姨的账户。而阿姨，在林晓燕的搀扶下，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三天后，阿姨就要搬走了。她的五个女儿都来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仿佛迎接的不是一个需要照顾的老人，而是一个送财童子。
“妈，以后您就安心跟我们住，什么都不用担心。”林晓燕殷勤地说着。
“是啊妈，我们会轮流照顾您，保证比以前过得更好。”林晓云也在一旁附和。
阿姨坐在轮椅上，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了被需要、被重视的感觉中。
她们在客厅里商量着接下来的安排，每个人轮流照顾两个月，费用从那800万里出。
我站在阳台上抽烟，听着她们热闹的讨论声，心中五味杂陈。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请问是李默先生吗？我是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关于您阿姨的财产分配，我需要跟您确认一些情况。”
我走到房间里接电话，律师告诉我，阿姨已经立下了遗嘱，将那800万平均分给五个女儿。
“按照法律规定，您作为实际照顾人，是有权提出异议的，特别是考虑到您这么多年的付出...”
我打断了律师的话：“不用了，尊重她的选择。”挂掉电话，我回到客厅，看到阿姨正在跟女儿们说笑。
“默儿，阿姨要走了，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阿姨拉住我的手说。
“不辛苦，您保重身体。”我淡淡地说。
林晓燕站起来对我说：“默哥，妈的轮椅就留下吧，反正我们有车接送，用不着这个了。”
我看着那把陪伴了阿姨三年的轮椅，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愤怒。
这把轮椅见证了我们风雨同舟的日子，见证了我推着她在公园里晒太阳的温馨时光，见证了她生病时我焦急守护的夜晚。
现在她们要把这些记忆一起抛弃，就像当年抛弃阿姨一样。不行。”我走到轮椅旁边，双手紧紧握住扶手，“这个我要收回。”
“默儿，你要轮椅干什么？”阿姨疑惑地问。
我看着她，缓缓开口：“既然您的女儿们这么孝顺，这么有钱，那您就不需要这把轮椅了。”
我一字一句地说着，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阿姨的心上。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五个女儿面面相觑，她们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发作。
“默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晓燕站起来，语气中带着不满。
“什么意思？”我冷笑一声，“我辛辛苦苦照顾她八年，她生病的时候你们一个都不来，现在有钱了就都孝顺了？”
“我们承认以前做得不好，但现在我们改了不行吗？”林晓云有些心虚地说。
“改了？”我指着阿姨说，“八年前你们把她像垃圾一样扔出家门，现在为了钱又把她当宝贝一样抢回去，你们觉得这叫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