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咸丰十一年秋,紫禁城寒意刺骨,慈禧垂帘听政首日。恭亲王率军机大臣候于养心殿外,却迟迟不见召见。安德海传谕:“西宫娘娘身子乏,今日不见朝臣,奏折留中。”众臣愕然退去,他再传密令:“召安德海入西暖阁回话,旁人近前立斩!”厚重木门紧闭落锁,暖阁灯火彻夜通明,却无半点声响。值守太监只闻断续呜咽,夹杂着诡异的拖拽声,心惊胆战。天明时分,安德海终于走出,头发散乱、面色惨白,眼神空洞。李莲英上前试探:“安总管辛苦了,想必商议了天大要事?”
01
咸丰十一年的秋天,来得格外早,也格外冷。紫禁城里的风,像是磨利了的刀子,从一道道宫门缝隙里灌进来,刮在人脸上,生疼。
我叫小禄子,那年才十六岁,刚从内务府的杂役处被挑上来,分到养心殿当差。这是天大的福分,也是天大的凶险。师傅老张头带我的第一天就跟我说:“小禄子,到了这儿,你得把自己当个物件儿,别当人。眼睛是摆设,耳朵是多余,嘴巴是用来回‘喳’的。记住了,就能活得长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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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这话死死地刻在心里。在我这个从京郊大兴县来的乡下小子眼里,这皇宫大得没边,也冷得没边,像一个用上好汉白玉和琉璃瓦造出来的巨大冰窟,里面住着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也藏着全天下最吓人的秘密。
今天,这冰窟里的空气,几乎凝结成了霜。
今天是西太后和东太后,在扳倒了肃顺那八位“赞襄政务王大臣”之后,正式垂帘听政的第一天。
整个养心殿,从管事太监到我们这些洒扫庭除的小杂役,人人都屏着一口气。走路踮着脚尖,生怕鞋底和磨得光滑的青石板发出一丁点摩擦声。大家心里都揣着同一个念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会从哪儿烧起来,又会烧到谁的乌纱帽上?
按照宫里传了一百多年的老规矩,两位太后一早就要在养心殿的东暖阁,隔着那道明黄色的、绣着双凤朝阳的帘子,接受恭亲王和几位新任军机大臣的朝见。奏折从热河行宫运回来,堆得像小山一样,等着这两位年轻的太后批阅。这是向天下昭告新主临朝、安抚动荡人心的头等大事,马虎不得。
可我们这些当差的,从寅时天还没亮,一直等到日头都升起了三竿高,东暖阁那边依旧是静悄悄的,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恭亲王奕訢领着几位大人,穿着厚重繁复的朝服,在殿外冰冷的风里站着,一个个脸都冻得发紫。他们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那偶尔在空气中交汇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困惑和不耐。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记错了时辰,连我师傅老张头都开始小声嘀咕“这叫什么事儿”的时候,养心殿通往后寝宫的门,开了。
出来的人,是西太后身边最得脸的红人,总管太监安德海,安总管。
安德海这人,生得白净,眉眼间带着一股子机灵劲儿。他走起路来,脚下像踩着风,悄无声息,只有身上那件酱紫色团花暗纹的绸袍,随着他的动作,泛起水波似的光。他走到殿门口,目光在外面那几位王爷大臣脸上一扫而过,随即清了清嗓子。那尖细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夹过的嗓音,在清晨格外清冷的空气里,显得异常突兀和刺耳。
“西宫娘娘有谕:”他拖长了声调,一字一句地念道,“今日哀家身子乏了,不见朝臣。所有奏折,一律留中。各位大人安,请回吧。”
这话一出,殿外候着的一众王公大臣,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这算什么?垂帘第一天,就把满朝文武晾在外面,一句“身子乏了”就打发了?恭亲王那张素来平静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似乎想上前理论几句,但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养心殿那两扇朱红色的、紧闭着的大门,然后一甩袖子,领着众人,默默地转身退下了。
那背影里,充满了无声的、压抑的怒火。
打发走了朝臣,安德海又转身,对着殿内我们这些战战兢兢的奴才们,传了第二道谕令。
“再传西宫娘娘口谕!”他的声音比刚才冷了好几度,“召安德海,入内殿西暖阁回话。其余人等,一律退到殿外廊下,任何人,不得靠近暖阁十步之内。若有窥探或擅闯者……”他顿了顿,目光阴冷地从我们每一个人脸上刮过,“……立斩!”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又轻又慢,像两根淬了毒的冰针,狠狠地扎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下,整个养心殿的奴才们,心里都翻起了滔天巨浪。自己传召自己,然后把所有人都赶出去,这唱的是哪一出?
所有人都退到了廊下,几个胆子大的老太监缩在廊柱的阴影里,交头接耳。
“老天爷,这是要干嘛呀?不见军机大臣,反倒跟一个奴才关起门来说话?”一个负责茶水房的刘公公压低声音,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懂什么?”我师傅老张头冷哼一声,“这是要办大事了!你瞧着吧,这头一件大事,肯定是要跟前头那几位的余党算总账。这种抄家灭门的事,不好当着王爷们的面说,可不得找个贴心的奴才来办?”
“八成是。”另一个小太监小春子也凑过来,一脸神秘,“我听说,前儿个肃顺在菜市口挨刀那天,西宫娘娘就派安总管去看着了。回来还细细地问,人头滚了多远,血溅了多高呢!”
我听着这些话,吓得后脖颈子一阵阵发凉。前几天那场被称作“辛酉政变”的雷霆风暴,我还历历在目。那天夜里,一队队神情冷峻的御前侍卫,举着火把,像鬼魅一样在宫里穿行,空气里都飘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我亲眼看到,一个平时在御膳房挺和气的老太监,就因为撞见了不该看的人,多问了一句嘴,当场就被两个侍卫捂着嘴拖进了黑暗里,再也没回来过。
这个地方,说错一句话,比在悬崖边上走错一步路,还要命得多。
就在我们各怀心思的注视下,安德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了通往最里间那座西暖阁的门,走了进去。
那扇由整块金丝楠木打造的、厚重无比的红木门,在他身后“吱呀”一声,缓缓关上,门上的铜锁“咔哒”一声落了锁。那声音,像一只巨大的、看不见的怪兽,合上了它的嘴,将安德海整个人吞了进去。
安德海,就像一颗石子被投进了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溅起半点水花,没有传出半点回音。
我和另外几个倒霉的小太监,被师傅老张头分派了差事,在暖阁外的院子里守夜。美其名曰“听候差遣”,其实就是当几根人肉桩子,确保没有任何活物能靠近那扇门。
夜,很快就深了。秋夜的寒气,像是无孔不入的冤魂,从四面八方涌来,透过我那身单薄的蓝布太监服,一点点往骨头缝里钻。我抱着胳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里面的灯火,彻夜通明。橘黄色的光透过窗户上糊着的高丽纸,将窗棂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又细又长,像一道道栅栏。可最诡异的是,里面听不到任何声音。
没有谈话声,没有训斥声,甚至连杯子碰撞、椅子挪动的声音都没有。整个暖阁,死一般的寂静。
这种绝对的、能让人听到自己血液流动声的安静,比任何喧哗和吵闹,都更让人心里发毛。我忍不住想,这一门之隔的方寸之地,究竟正在发生着什么?是一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雷霆密谋,还是一场不见刀枪的无声杀伐?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只能把头埋得更低,盼着这该死的夜晚,赶紧过去。
02
后半夜,人最困乏的时候,寒气也最是逼人。我站在廊下,手脚都冻得没了知觉,像两根不属于自己的冰棍。
为了不让自己打盹睡着——那可是掉脑袋的罪过——我只能在脑子里胡思乱想。
我想起我刚进宫的时候,有一次跟着师傅去御花园送东西,在九龙壁的角落里,远远地见过一次西太后。那时候,咸丰爷还在世,她还只是风华正茂的懿贵妃。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旗装,拉着还是个奶娃娃的小皇上,指着湖里游来游去的五彩金鱼,脸上带着明媚的笑。那笑容很温柔,很干净,就像我们老家村口那个刚生了头胎、正满心欢喜逗着自家娃的漂亮嫂子。
我怎么也无法把那个记忆里明媚温柔的女人,和今天这个心思难测、仅凭一道谕令就让整个朝堂为之屏息的铁腕统治者,联系在一起。
一个人,究竟要经历些什么,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像是被换了魂一样,彻底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我正想着,旁边的师傅老张头看我冻得直哆嗦,悄悄地凑了过来。他没说话,只是往我手里塞了个还带着一点点热气的烤红薯。这是他晚饭时偷偷藏下的。
“吃吧,快吃,垫吧垫吧,暖暖身子。”他压低声音说,嘴里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冷空气里,“这鬼天气,还有大半夜要熬呢。记住,别让人看见。”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把冰冷的手指贴在温热的红薯上,感觉一股暖流顺着指尖传遍了全身。我小声问:“师傅,您说……安总管怎么就这么得西宫娘娘的待见?宫里比他机灵、比他会来事儿的,也不是没有啊。就说那李莲英李公公,不也挺会看人下菜碟的吗?”
老张头警惕地朝四周看了一圈,确定没人注意我们,才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比蚊子扇翅膀还小:“你小子,真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刚来几天,就敢打听这些要命的事?我再跟你说一遍,在这宫里,知道的越少,活得越长!主子们的事,是你能琢磨的?”
看我一脸失望地缩了缩脖子,他又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罢了,罢了,看你小子还算机灵,提点你一句,免得你哪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安德海这个人,不光是会来事儿。你以为他靠的是什么?靠的是忠心,独一份的忠心!”
老张头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是在我耳边耳语:“你记住,在热河行宫,先帝爷病得起不来床,眼瞅着就不行了那会儿,身边伺候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有嫌晦气的,有怕担责任的。只有他安德海,从头到尾,一步都没离开过先帝爷的病榻。端屎端尿,喂药擦身,全是亲力亲为。”
“这……这不就是奴才的本分吗?”我不解地问。
“本分?”老张头冷笑一声,“这宫里最稀罕的,就是本分!最难守的,也是本分!你听好了,关键的不在这儿。关键的是,先帝爷临走前,神志不清的时候,说的每一句胡话;清醒的时候,下的每一道密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眼睛是看着谁,手是拉着谁……这一切,除了咱们这位西宫娘娘,就只有他安德海,看得最清楚,听得最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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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头的话,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在我心里“咯噔”一下,撬开了一扇我之前从未敢去想象的门。
原来,安德海和西太后之间,不只是主子和奴才。他们之间,还用一个已经死去的皇帝的临终秘密,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他不是普通的奴才,他是见证者,是活着的遗嘱。
就在我反复琢磨这话里那千钧重的分量时,一阵极其压抑的、若有若无的哭声,忽然又从暖阁的方向飘了过来。
这一次,我听得真真切切!
那声音太轻了,断断续续,混在呜咽的风声里,几乎分辨不清。那绝不像是一个人正常的哭泣,更像是有人用好几层厚厚的锦被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一点声音泄露出来,但那巨大的、无法抑制的悲伤,还是像水一样,从最细微的缝隙里,顽强地渗透了出来。
我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红薯“啪”地一下掉在地上,摔成了好几瓣。我竖起耳朵,屏住呼吸想再听,可那哭声却又消失了,仿佛刚才只是我太过紧张而产生的幻觉。
紧接着,我又听到了一种更奇怪的声音。
那是种沉闷的、缓慢的拖动声,像是有人在光滑的金砖地面上,拖着一个很重的、软塌塌的东西,一步,一步,艰难地移动。那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滞涩感。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从说书先生嘴里听来的恐怖故事,什么密室杀人,分尸藏匿……我吓得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再也不敢合眼,只能死死地盯着那扇门,感觉那门后不是什么暖阁,而是一个正在上演着无声惨剧的阴曹地府。
这一夜,对于守在暖阁外的我们来说,仿佛比一辈子还要漫长。
当东方天际终于被撕开一道口子,泛起了一丝灰白色的鱼肚,宣告这恐怖而又漫长的一夜即将结束时,那扇禁闭了整整一晚的暖阁门,终于发出了“吱呀”一声,门上的铜锁被从里面打开了。
安德海,从那片黑暗里,走了出来。
我赶紧低下头,学着师傅老张头的样子,深深地躬着身子,恨不得把脑袋插进地砖里,不敢直视。可那该死的好奇心,还是驱使我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偷偷地瞟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成了冰坨子。
眼前的安德海,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当红总管的威风和体面。他整个人,像是被水鬼拖进了筒子河里泡了一宿,然后又被阎王爷嫌晦气给扔了上来。
他往日里总是用上好的桂花油梳得一丝不苟、油光水滑的头发,此刻湿漉漉地、散乱地贴在额角和脸颊上,像是刚刚淋过一场大雨。那身专门为他这种总管级别的大太监定制的、绣着精致团花暗纹的酱紫色绸袍,也变得皱巴巴的,像一块被人用力拧干的抹布,下摆甚至还沾着一些不明来由的、深色的水渍。
他的脸,白得像新刷的墙,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发青,微微地哆嗦着,仿佛还在承受着极度的寒冷。
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神。
03
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因为独得恩宠而该有的沾沾自喜,也没有因为替主子办成了惊天大事的疲惫和邀功。那是一双空洞的、涣散的眼睛,像两个在纸灯笼上被烧穿了的窟窿,里面盛满了从骨髓里渗透出来的、巨大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惧和恍惚。他就像一个刚刚从一场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的、被无数厉鬼追逐的噩梦里逃出来的人,魂还没归位。
他走路的姿势更是奇怪,两条腿发软,像是面条一样,根本不听使唤。他扶着冰冷的朱红门框,才勉强站稳了身体,不至于当场瘫倒下去。
就在这时,几个早就等在不远处回廊下的太监,立刻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快步迎了上来。为首的那个,正是安德海在宫里最大的对头,也是近来渐渐在西太后面前崭露头角的李莲英。
李莲英比安德海年轻好几岁,性子也比他更沉得住气。他脸上总是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让人看不透深浅的微笑,像戴着一张永远不会摘下的面具。
他亲手端着一个白玉茶碗,里面是刚沏好的、还冒着热气的雨前龙井。他将茶碗递到安德海面前,用一种刻意拉长了的、绵里藏针、皮笑肉不笑的语气说道:“哎哟喂,我的安总管,您可算是出来了!奴才们在这儿候了一宿,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您瞧您这累的,真是辛苦了!伺候娘娘一整夜,想必是商议了什么定国安邦的、咱们听都不能听的天大要事吧?竟连今儿个这头一天的早朝,都给耽搁了呢。”
这话听起来句句都是关心和体谅,可每一个字都像针尖,带着钩子,刺得人生疼。既是在阴阳怪气地试探暖阁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是在不动声色地嘲讽他安德海“太监干政”,把王公大臣都晾在了一边。
周围的几个小太监都屏住了呼吸,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看一场好戏。所有人都以为,以安德海平日里那睚眦必报、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一定会立刻回敬过去,把李莲英损得下不来台。
可安德海的反应,却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仿佛根本没听到李莲英那一番夹枪带棒的话,更没有伸手去接那杯冒着热气的茶。他的眼神依旧是涣散的,似乎还没能从某个遥远而恐怖的地方抽离出来。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那双不住颤抖、指甲缝里还带着些许泥垢的双手,举到了自己的鼻子下面。然后,像一个确认自己是否还活着的疯子,神经质地、深深地闻了一下。
随即,他像是被毒蛇狠狠地咬了一口,猛地打了个剧烈的寒颤。那副样子,仿佛他闻到的不是自己手上的味道,而是什么世界上最污秽、最可怕、最让人作呕的气味。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焦点。那焦点,像两把淬了冰的刀,死死地钉在了面前依旧挂着假笑的李莲英脸上。
他没有回答李莲英的任何问题。他只是张开那发青的、干裂的嘴唇,用一种梦呓般的、沙哑到几乎听不清,却又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耳朵里的声音,反问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我,都瞬间感觉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咽喉、浑身汗毛倒竖的问题:
“李公公……你……你替我闻闻,我这身上……是不是沾了黄泉路上的土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