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谋士”:我与心腹的合作历程与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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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有一位心腹,我俩最开始认识时属于不同部门的平级同事,在我升到项目负责人不久后就把他提到技术负责人的位置,虽然是负责技术工作这一块,但在中小企业某个项目中的职责权力实际上也等同于项目二把手了。

他自身工作能力突出,经验丰富,应变能力也不错。只是职场人际这一块搞得过于狭隘,除了少数几个如我这般表面上看起来较为斯文的同事能和他处得来,公司里大多数同事都认为他太过清高。

不过这在当时的我看来不算大问题,瑕不掩瑜。后面我自己离职出来单干,和前老板打过招呼之后便把他请过来继续担任我项目上的技术负责人了。我的团队规模更小,信任的人本就屈指可数,他又是其中和我共事最久的一个,自然而然成了我的心腹。



每当项目上遇到棘手的问题我都会把他找过来听听他的想法建议,遇事不决时也会请他用另一个角度给我分析一下局面,以便我作出更为全面准确的判断和更有利于我们的决策。

他曾以自嘲的口吻说,你是古代拉起一帮人做大事的那种主公,我就是被你收入麾下的谋士;我笑道你可别抬高了自己的身价,现代谋士对标的是专业咨询师,我可开不出那么高的工资给你。

玩笑话当然可以消解一些不自知的不甘,但其实在我的心里,他的确担得起“谋士”这一称号。因为他看待许多问题的角度都和我这种野蛮生长的人很不一样,有着某种独属于被现代文明秩序高度驯化后的周全与谨慎,堪称面面俱到,会替我考虑到种种程序正当性;有时还能用他丰富的工作经验帮我指出实现目标的最快途径,同时替我规避掉一些我闻所未闻的陷阱。

从项目启动伊始到一年多以后,我们一直保持着如此和谐的上下级关系。我时常感慨老天助我,让我在创业初期就组成了一个很优秀的合作班底。直到2022年年中,我俩一起去武汉出差。我是专门过去和人谈合作的,他则是去考下某个证书,俩人时间日程刚好对上了。那三两年受疫·情影响,财政快速收缩;加之行业本身过度饱和,整个行业形势都处于被大力规范的阶段。从前惯用的灰色手段逐渐都不能再用,最浅显的就比如挂靠各种证书这一块。

我们回回被查,回回想方设法应对。后来我想,与其被动立于危墙之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如主动走上光明大道,坦坦荡荡正面交锋。于是那两年里我摁着团队里几个做题家出身的骨干成员去考证,那简直恩威并施、双管齐下,狠起来连我自己也没放过,自己也陆陆续续去考了一些没什么含金量但的确用得上的证书。要知道,我从前学的专业知识跟这个行业可谓八竿子都打不着(笑)。



总而言之那一回到武汉出差我顺带捎上了他,头天晚上有个饭局,我也把他带上了。就是在这个饭局上,他不知怎么地对上了一位泥腿子出身的某总。对面某总为人豪爽但略为粗鲁,热衷于找人喝酒且劝酒的方式花样百出;而他斯斯文文书生气十足,虽然酒量不错但是极少敞开了喝,况且身处于一个和他的生态位完全不一样的圈子里,难免拘谨紧张。用事后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和那位某总话不投机半句多,感觉多待一秒都会给我惹上事。

更灾难的是,那时候对方正喝得上头,把他的拘谨无措当成了不给面子,高声说着些江湖气的劝(灌)酒话,场面一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我也赶紧撤下手中的红酒、换上一对白酒量酒杯过去救场。众所周知那种情况下,作为他老板的我无论如何护人都会显得小气,更何况这位某总还是我的潜在合作方。于是唯有当众贬了我心腹一顿、亲自罚了他酒、然后再赔着笑脸跟某总自罚了好几杯,这才下了台。妈的,当时我俩在人家面前喝完了一母杯又一母杯,他倒是很快装醉被我赶回酒店去歇着了;我后面还拎着红酒瓶绕着餐桌敬了一圈,等在场各位都醉得七七八八了,我还坐在缭绕升腾的二手烟雾中谈笑风生,毫无醉意,异常清醒。要知道当晚老子他妈空腹啊!也不知被什么支撑着,竟有种荡气回肠的决绝。嗯,撑到回酒店冲完凉之后酒劲才开始发作,瞬间卸下面具,顿觉浑身疲惫。一边感慨这年头资源不好拿、圈子不好混,一边暗下决心再也不能随意带他去参加不适宜的饭局。毕竟如他这般习惯用书生气去对抗世界的人,很难跳脱出书生的境界来处理各种人情世故。



而这个世界反直觉的地方之一就在于:单一模式的人很难取得所谓世俗层面上的成功。因为社会游戏是复杂的,参与方是多样的,利益是需要被分配的,而规则是各种有漏洞的,做事路径也是灵活多样的。如果试图只用一种模式去参与这个游戏,那么大概率压根就没有上桌的资格。而且,所谓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其实被默认是一种社交基础能力,绝非虚伪矫饰,而是善于斡旋。

倘若连这个基础能力都没掌握,那你也不用想着通过社交的方式去与他人交换资源乃至分配利益了。毕竟社会如斯庞大繁复,各式各样的人相互交织于其中,你做的事越多就会碰到越多与你不同的人,你走的路越远就会与人产生越复杂的互动,难道你准备用一套万年不变的标准去和所有人接触沟通么?凭什么要别人来适应你的标准,而不是你去适应别人的模式?驭下尚且需要懂得分级管理,向上社交更须学会灵活圆滑,直至做到一人千面,随时随地又真情实意地切换面孔。另外,人与人之间的社交大多数时候只是做事的手段之一。手段么,就是拿来用的。如何有用就如何去用,不必拘泥于任何形式。

2023年6月,我们团队响应甲方单位号召(要求)参加了他们组织的一场大型安全知识竞赛,由于有省里下来的重要领导参观,因此整场比赛都被设计得极为严谨正规,闭卷、现场评分且要全程录制影像。当时我扫了眼群通知一笑而过,心想这种纯靠做题能力的竞赛活动,最适合我们这个常被大家调侃“文质彬彬”的团队了,高低得让我心腹带人去秀一把。

原本随手抓几个员工去参加都能拿奖,奈何甲方后面还加了个限时抢答的环节,于是项目上一帮家伙得知后便纷纷表示推辞,说做卷子没问题,抢答就有点压力了,答错了还得被扣分,都怕给团队拖后腿。谁知他们一合计,妈的转手就把我给卖了。我还纳闷呢,临近活动开始前几天,心腹突然打电话来问我度假何时结束;我说了个大概的时间;他神秘兮兮地说好好好,那太好了。

那时我正和一兄弟正在另一个城市看中超球赛看得入迷,周围人声鼎沸,我也没听清他后面叽咕了什么就给他挂了。到了竞赛活动举办的前一天夜里,他才按捺不住又来电话问我怎么还没回呢;我说我他娘度假你催什么?有事说事;他坦白道,参赛名单里把我们资料员换下来了,换了老大你顶上去,你没有看到群消息吗?我他妈!约兄弟度个假谁他妈会去看一个被屏蔽了通知的工作群消息?私人手机我都懒得看的。总之那天我根本来不及骂他,赶紧在群里下载了题库,翌日高速回程路上有两个多小时空闲,我在车上过了两遍题库,幸好没什么难度,否则我们的团体荣誉不知要被丢到哪个山沟沟里去了。

回到项目上之后,心腹又一脸笑嘻嘻地过来给我解释,原来除了临时加了个限时抢答环节的原因,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事先被甲方里几个与之相熟的人调侃,让他拿到奖金之后请他们吃饭,这一出搞得他压力倍增,怕拿不到奖,也怕到时候处理不妥当,只好把我拖下水。

我笑他这有何可紧张?拿了奖金大大方方请人家吃个饭,没拿到顺理成章自嘲一番并表示遗憾就好了。而他约莫是太过在意请甲方吃饭这件事,傍晚我们去参赛的路上时,他紧张得直搓手。我猜他一方面是害怕自己拿不了奖,另一方面更害怕自己没有他人所想的那般厉害。

于是我让司机把我藏在车上的精酿啤酒拿出来两瓶,下车之前按着他喝完,让他把自己的精神状态调整到放飞自我的程度。这家伙也果然不负我所望,喝了点小酒之后明显放松了许多,进场后答卷子那是胸有成竹、一气呵成,简简单单的安全知识题被他写出了气吞山河之势。

第一个交卷的是他,后来卷面分第三名的也是他。可惜下一个团队合作的抢答环节他不慎答错了一题,扣分扣得我他妈那叫一个肉疼,于是也顾不得低调和规矩了,接下来的答题我再也没让我的心腹和安全员发声。往往在出题人念题目念到一半左右我就猜出完整题目并且同时抢先举手,几次之后被其他团队抱怨,也收到了来自甲方的警告,我才有所收敛。但也仅仅收敛了一点点。后半程我仍是以很不要脸的抢跑方式拿到了绝大多数的答题机会,对于没抢到的机会就开始改用其他路子,比如在别人抢到答题机会但稍有卡壳犹豫时立刻举手,导致对方答题者压力倍增;再比如不经意地小声泄露出错误的答案让人听见,扰乱对方的心神······在我种种诸如此类毫无道德感的操作之下,才把我整个团队的分数给拉上去。

最后成功在一片抗议声中获得了抢答环节团体最高分。甲方各位评审以及省里下来围观的领导们都看笑了,但估计瞧着我坐在一众参赛者里显得年纪最小,也不忍心让我太过丢脸,最终搬出了竞赛规则来明确我的抢答方式不算违规,只是有点钻空子(不要脸)。直到后面甲方开始在现场批改所有参赛者的卷子,我们被请出去外面等待,我陆陆续续被其他团队的人调侃问候,而我的心腹和安全员都躲开了,一脸不想跟我站一起的表情(笑倒)。

然而那对来说我并不算什么,脸皮这个玩意儿么,若有必要,我是可以自己揭下来丢地上任诸君踩上几脚的,我还能笑眯眯地祝大家踩得开心点。所以我当时非但毫无关心,还对前来“问候”的其他人抱拳道,谬赞谬赞。记得那晚会议室里的甲方评委们还没批完所有卷子,就有人偷摸出来泄露消息,说,张总你队稳了,出了个卷面满分的。

闻言众人更是一边恭喜一边恨不得用目光把我给千刀万剐了,但言语上也不再有任何微词,因为卷面分一出来,大家都明白了哪怕我抢答环节没有钻空子,最后的第一名极大概率也是我们团队的。而我当时只觉得心中豪情万丈,哪怕是这么一场小小的竞赛活动,也让我感到活着可真有意思。行走社会,与人交互,刨除掉大多数正儿八经做事的时光,其余的日子同样值得我们好好去挖掘乐趣。

另外,借由那场竞赛的经历,因缘巧合之下,后来甲方单位里的某位领导给我和省里某位牵了条线,着实让我这个刚起步不久的这个小破公司获得了好大一把助力,此乃后话。当晚颁奖合照结束后,我把团体奖金给了我心腹,让他请之前那几位调侃他的甲方去吃饭,多拉几个人也没关系,点菜喝酒时大方点,用超了回来找我报销。毕竟小气的男人赚不了钱也干不成事。对了,那天我还拿了一笔个人奖金,回去后转手分了一半给一位我刚认识不久的网络朋友。知道么,一个人在社会摸爬滚打好几年之后,还能找到人来传递这种幼稚又纯粹的快乐,真的极其难得,甚至超越了事件本身的快乐。

喏,洋洋洒洒敲完这一段,除了个人敲得很欢乐之外,还想提出一些不算方法论的个人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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