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张教授，您是靠什么方法买号的？”我握着录音笔，手心有些出汗。
对面的老人，张建国，缓缓地将茶杯推到我面前，茶水清澈，映出他平静又疲惫的脸。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声反问：“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能百分之百预测未来的‘方法’吗？”
他这话让我的采访迅速陷入了第一个僵局。
01
张建国退休前，是大学里赫赫有名的统计学教授。他的人生就像一本精确到小数点后五位的数学手册，严谨、规律，不容许任何模糊和偶然。他每天清晨五点半准时起床，用十五分钟打一套太极，然后花三十分钟准备一份精确配比的早餐：一个水煮蛋，一百五十克燕麦粥，两片全麦面包。连散步的路线，都是几十年不变的，从家门口到公园的第三个凉亭，再原路返回，不多一步，不少一步。
在他看来，世界是由数据和逻辑构成的。情感、直觉、运气，这些都是无法量化的混乱变量，是思维的杂质。因此，他对小区门口那家永远人声鼎沸的彩票站，抱有根深蒂固的鄙夷。
那是一个小小的门脸，红色的招牌已经有些褪色，门口挂着“祝君好运”的横幅。每天下午，那里就成了社区里退休大爷们的“作战指挥部”。他们围着一张长桌，上面铺满了花花绿绿的号码走势图，每个人都叼着烟，眉头紧锁，仿佛在破解什么世界级的密码。
“你看老王，又在研究那个‘龙头凤尾’了。”张建国散步回来，总能看到这一幕。他的老伴还在世的时候，总会拉着他说：“人家也是图个乐子，你别总板着脸。”
张建国哼一声，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低声对妻子说：“乐子？这是典型的‘赌徒谬误’。他们以为连续几期没出现的号码，下一期出现的概率就会更大。这在统计学上是荒谬的。每一次摇奖都是独立的随机事件，和之前的历史毫无关系。他们不是在找乐子，是在为自己的无知缴税。”
妻子只是笑笑，不再和他争辩。她太了解丈夫的脾气了，那是一个把概率论刻进骨子里的男人。
妻子去世后，张建国的生活变得更加单调。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他和满屋子的书。唯一的慰藉，就是整理那些泛黄的学术笔记。他会花上一整个下午，用放大镜审视自己年轻时写下的公式，仿佛那里面藏着宇宙的终极真理。
这种平静，在一个初夏的午后被打破了。
那天是他们几个老同事的聚会。地点选在一家老字号的饭馆，还是当年他们刚参加工作时常来的地方。几十年的老友相见，自然是酒过三巡，话匣子大开。聊完子女的工作，孙辈的学业，话题不知怎么就拐到了彩票上。
“老赵，听说你上个月中了五千块？”一个微胖的同事老张打趣道。
被称为老赵的，是以前教物理的赵振华，性格开朗，是这群老头里的活跃分子。他得意地一拍大腿：“什么五千，税后三千八！我跟你们说，我那个选号方法，是根据节气和阴历算的，有讲究！”
桌上顿时一片哄笑。
张建国坐在角落，默默地喝着茶，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他最听不得这些“玄学”理论。
老赵见张建国不作声，故意把矛头指向他：“哎，我说老张，我们这都是瞎玩。你可是咱们这群人里的大教授，统计学权威。你给我们分析分析，这彩票到底有没有规律？怎么才能中大奖？”
张建国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那股在讲台上讲课的劲头又上来了：“规律？当然有。它的规律就是‘没有规律’。每一次开奖都是一个独立的概率事件，所有号码组合出现的可能性在理论上是完全相等的。你们研究的那些走势图，在我看来，和看天上的云彩预测明天的午饭内容一样，毫无逻辑。”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有些扫兴的脸，又补充了一句：“买彩票，本质上是一种负收益的投资。你们花的每一块钱，都有接近一半被用作发行成本和公益金了。长期来看，买得越多，亏得越多。所以，最好的策略就是不买。”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把天彻底聊死了。
老赵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借着酒劲，站起来指着张建国说：“老张啊老张，你就是典型的纸上谈兵！理论一套一套的，听着都对。可你没实践过啊！你说我们是‘赌徒谬误’，是‘为无知缴税’，那你呢？你这个最懂概率的聪明人，敢不敢用你的理论，去中个奖给我们看看？别说中一千万，你中个一万块，我们就都服你！”
周围的同事跟着起哄：“对啊，老张，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
“你要是中了，以后我们都跟你学！”
嘈杂的起哄声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张建国那颗比钢铁还硬的学术自尊心上。他一生最自豪的，就是自己的理性和逻辑。他可以容忍别人不懂，但不能容忍别人质疑他理论的权威性。
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饭馆里瞬间安静下来。
“好！”张建国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我接受你的挑战。但我不是为了中奖，我是要用最严谨的科学方法，向你们证明，所谓的‘选号’，其核心并非是‘如何选中’，而是‘如何避开大多数人的愚蠢’。你们等着！”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饭馆，留下满桌愕然的老友。
那晚，张建国失眠了。老赵的话反复在他耳边回响。这不是一个赌局，这是一场捍卫他一生信仰的战争。他要赢，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证明逻辑高于一切。
02
第二天一早，他没有去散步，而是直接走进了书房。他把桌上那些关于偏微分方程的专著推到一边，从书柜顶层搬下几大箱积满灰尘的旧报纸。那是他以前订阅的，一直没舍得扔。
他戴上老花镜和一副白手套，像考古学家一样，小心翼翼地翻开这些泛黄的纸张。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收集数据。他需要过去十年间，本地发行的那种主要彩票的所有开奖号码。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他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每天从早到晚，将一串串数字输入到他那台老旧的电脑里，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数据库。他的子女打电话来问候，他都只是匆匆几句就挂断，说自己在忙一个“重要的学术课题”。
数据库建成后，他没有像彩票站那些人一样，去分析什么号码出现的频率，什么号码是“冷号”，什么号码是“热号”。他知道那是徒劳的。他要分析的，是人性。
他去了好几次彩票站，不买彩票，只是站在角落里观察。他看到人们是如何选号的：有的人拿着家人的生日组合来组合去；有的人在号码图上画出各种漂亮的几何图形，比如对角线、正方形；有的人专门选那些吉利的数字，比如6、8、9；还有的人喜欢选连号，比如20、21、22。
他甚至还花钱从一个彩票店老板那里，买到了一些匿名的、过期的彩票。他把这些人们实际购买的号码也输入了电脑。
经过一个多月的分析，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兴奋的结论。人类在面对看似随机的选择时，其行为模式充满了可预测的偏见。
“情感偏见，”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人们倾向于选择31以下的数字，因为生日和纪念日都在这个区间内。”
“视觉偏见，”他继续写道，“人们喜欢在彩票卡上画出有规律的、对称的图形，这让他们感觉自己‘掌控’了局面。”
“序列偏见，”他又写下一条，“人们喜欢选择连号，因为这符合他们对‘秩序’的直觉。”
这些偏见导致了一个后果：某些特定的号码组合，会被成千上万的人重复选择。如果这些组合真的中了大奖，奖金也会被无数人瓜分，每个人到手的钱寥寥无几。
那么，他的策略就显而易见了。
他要做的，不是去预测中奖号码。他要做的是，选择一组号码，这组号码必须是绝大多数人因为他们的思维惯性而永远不会去选的。
他为自己的方法命名为——“反人性选号法”。
这个方法有几个核心原则：
避开小数字区： 尽量选择31以上的数字，因为这些数字脱离了生日和纪念日的范畴。
拒绝视觉美感： 选择的号码在彩票卡上必须是杂乱无章的，不能构成任何线条、对称图形或聚集的色块。
打散序列： 坚决不选连号，号码之间的间隔要大，要显得毫无关联。
拥抱‘丑陋’： 专门挑选那些人们普遍认为不吉利或者不常想到的数字，比如13、14、44这类。
绝对随机： 在满足以上所有条件后，从剩下的号码池里，用电脑的随机数生成器来最终确定号码。
这套方法冷酷、无情，完全剥离了任何情感和直觉。它就像张建国本人一样，是一台精密的逻辑机器。
他拿着这套理论，走进了那家他曾经鄙夷的彩票站。老板看到他，有些惊讶：“张教授，您也来买彩票？”
张建国面无表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就这组，买一年。”他递过去一张百元大钞，语气不容置疑。
老板接过纸条看了一眼，愣住了：“教授，您这号……选得可真够偏的。全是大的，一点规律都没有。要不换换？”
“不用，就这组。”张建国说完，转身就走，留下老板一脸困惑。
从那天起，张建国每周都会准时出现在彩票站，买下同样一注由他的“反人性选号法”生成的号码。他不再是为了和老赵赌气，这已经演变成了一场他与“人性偏见”之间的智力对决。他享受着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他相信，他手中的那张薄薄的彩票，不是一张赌博的凭证，而是一份严谨的学术实验报告。
03
最初的几个月，一切都风平浪静。张建国的彩票就像投入大海的石子，没有激起任何涟漪。他每周都会去彩票站的机器上刷一下，屏幕上总是显示“未中奖”三个字。
对此，他毫不意外，甚至有些满意。这完全符合他的概率预期。大奖的概率是千万分之一，不中才是常态。他的内心毫无波澜，就像一个观测天体运行的宇航员，静静地等待着那个理论上必然会发生，但不知何时会到来的瞬间。
老同事们偶尔在小区里碰到他，会开玩笑地问：“张大教授，你的科学实验有成果了吗？中奖了没？”
张建国总是淡淡地回答：“实验还在进行中，数据正在收集。”那份镇定和从容，让大家觉得他只是在玩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转机发生在第四个月。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散步回来顺路去彩票站。他把彩票递给老板，老板熟练地在机器上一刷。
“嘀嘀嘀——”机器发出了和以往不同的声音。
老板探头一看，笑了：“哎哟，张教授，恭喜啊！中了四等奖，两百块！”
张建国愣了一下。他接过老板递来的两百块钱，捏在手里，感觉有些不真实。这不是一笔大钱，但这是他理论的第一次“回响”。这证明，他选择的这组“丑陋”的号码，确实在那个巨大的随机号码池里，并且能够被摇出来。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悦，只是对老板点了点头，把钱放进口袋，转身回家。但他的心跳，在那一刻，确实比平时快了几拍。
回到家，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看书，而是坐在书桌前，盯着那张中奖的彩票票根发呆。两百块，对他来说微不足道。但这两百块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却非同寻常。它像一声发令枪，宣告他的“反人性选号法”在现实世界中，第一次击败了那千万分之一的概率壁垒。
他的心态，从那一刻起，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最初的“学术游戏”和“智力挑战”，开始带上了一丝真实的期待。他仍然坚信自己的理论，但理论之外，他开始渴望更多的“验证”。
接下来的几个月，仿佛是命运为了印证他的理论，开始给予他持续不断的回报。
第五个月，他又中了一次奖，这次是五等奖，十块钱。
第七个月，一个更大的惊喜降临了。那天开奖后，他照例在电脑上核对号码。当他看到开奖号码时，他的呼吸停顿了一下。七个号码，他中了五个。三等奖，奖金三千块。
这一次，他无法再保持平静了。他反复核对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三千块！这已经不是一个小数字了。他坐在椅子上，心脏“砰砰”地跳着，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智力优越感和投机成功的快感，冲上了他的头顶。
“我做到了……”他喃喃自语，“我的理论是正确的！”
他去彩票中心兑换了奖金。工作人员对他表示祝贺，他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但他走出兑奖中心的时候，感觉阳光都比平时明媚了几分。
这件事，他依然没有告诉任何人。那些奖金，他都存进了一张不常用的银行卡里。他的生活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个古板、规律的退休教授。但他的内心，已经掀起了波澜。每周一次的彩票核对，从一个冷静的学术观测，变成了一场激动人心的冒险。
他开始享受这种秘密的快乐。看着小区里那些依然在为选号而争论不休的大爷们，他心中会涌起一股怜悯式的优越感。他觉得，自己掌握了通往财富的密码，而这个密码，不是靠运气，是靠他穷尽一生的智慧。
04
时间悄然滑入第十一个月。
在这段时间里，他又陆陆续续中了一些小奖，几百的，几十的。那张银行卡里的数字，已经悄悄累积到了近八万元。这笔钱，比他一年的退休金还要多。
他变得越来越自信，甚至有些狂妄。他觉得，那个千万分之一概率的终极大奖，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他的“反人性选号法”，就是那把开启宝库的唯一钥匙。
这天是周二，彩票开奖的日子。
天气有些阴沉，傍晚下起了小雨。张建国吃过晚饭，像往常一样，泡了一杯龙井，坐在电脑前。窗外雨打芭蕉，滴滴答答，屋里很安静，只有老式电脑主机轻微的嗡鸣声。
他打开了彩票的官方网站。鲜红的开奖号码弹了出来。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慢悠悠地拿起放在桌上的那张彩票。他的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预知结果的自信。他甚至在想，今晚会中个几百块，还是几千块？
他开始一个一个地核对。
第一个号码，对上了。
他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
第二个号码，也对上了。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
第三个号码，第四个号码，第五个号码……全都对上了！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已经中了至少三千块的三等奖。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往下看。
特别号码……也对上了！
六个基本号码，加一个特别号码。全中！
一等奖！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窗外的雨声，电脑的嗡鸣声，全部消失了。他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血液“嗡”地一下全都涌上了头顶。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又看了看手中的彩票，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确认了不下十遍。
没错，就是这组号码。他中了一等奖。
他颤抖着手，在网站上查询当期的奖金。当那一串数字映入眼帘时，他惊喜不已。
一等奖，一注，奖金一千四百八十万。
加上之前累积的奖金，他名下的“实验成果”已经超过了一千五百万。
一千五百万！
正当他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朋友时，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串数字上，他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