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林建华,你疯了吗?六万块!咱家全部的存款!”妻子王芳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
我握着那个厚厚的红包,手心全是汗:“芳姐,你不懂单位里的规矩。贾科长儿子结婚,这是个机会,业务科拿个名额...”
“机会?你给人家随礼六万,就能调到业务科?”王芳的眼圈红了,“那是咱们攒了五年的钱啊!”
我把红包装进西装内兜,深吸一口气:“我知道这钱沉甸甸的,但贾科长前天特意跟我提了句,说年轻人找工作不容易。这话什么意思,你又不是不懂。”
那是2014年的秋天,我在市规划局技术科当了十年的科员,眼看着年轻人一个个往上爬,我这个四十出头的老黄牛还在原地打转。
业务科有名额,贾科长手里有决定权,这六万块就是我搭上的一座桥。
可我万万没想到,五年后,当我儿子结婚时,贾科长派人送来的回礼,竟然只是一包超市里十几块钱的散装喜糖。我撕开包装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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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2014年9月底,市规划局的走廊里传来一个消息:业务科要从技术科调人。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办公室里整理图纸。隔壁小李探头进来:“林哥,听说了吗?业务科要人,贾科长说要找个踏实能干的。”
我手上的活儿停了一下。业务科,那可是局里的核心部门,负责审批各类规划项目,不仅工资高,项目奖金也多。更重要的是,在业务科干几年,以后评职称、升职都有优势。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开始盘算。
晚上回家,我把这事跟王芳说了。她正在厨房做饭,听完立刻放下锅铲:“这是好事啊!你在技术科干了多少年了?整天画图纸,累死累活,工资还不如人家业务科一个刚进去的小年轻。”
“可我跟贾科长关系一般,平时就点点头,他凭什么提拔我?”我有些泄气。
王芳擦擦手,走到客厅坐下:“老林,你是不是傻?单位里的事,哪有白来的好处?你看看,这几年谁调动了,哪个不是提前做了功课的?”
我明白她的意思,但心里还是犹豫:“做功课也得有机会啊,我又不认识贾科长的什么亲戚朋友...”
话音刚落,我儿子林峰从房间里出来,看了我们一眼:“爸,妈,你们说什么呢?”
“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别管。”王芳摆摆手,又转向我,“先看看情况再说,说不定真有机会。”
机会来得比我想象的快。
三天后,贾科长的儿子要结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局。贾科长亲自在各科室发喜糖,走到我们技术科时,他特意在我桌前停了一下。
“建华啊,工作这么忙呢?”贾科长笑着把喜糖放在我桌上。
我赶紧站起来:“不忙不忙,贾科长,恭喜恭喜,令郎要结婚了。”
“哎,孩子大了,该成家了。”贾科长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你家儿子也快大学毕业了吧?”
“还有一年半。”我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
“现在年轻人找工作不容易啊。”贾科长拍拍我的肩膀,“不过你在单位干了这么多年,踏实肯干,大家都看在眼里。”
说完这话,贾科长就走了,留下我站在原地琢磨这句话的深意。
技术科的老张凑过来,压低声音:“老林,贾科长这话,你听懂了吗?”
“什么意思?”我装糊涂。
“人家这是给你机会呢!”老张点了点桌子,“业务科的名额,贾科长说了算。你要是懂事,这机会就是你的。”
我心里一震,又问:“懂事是什么意思?”
老张看看四周,小声说:“人家儿子结婚,你看着办吧。去年老陈的儿子结婚,贾科长包了五千,后来老陈调去了业务科。”
当天晚上,我在家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王芳推推我:“你说,贾科长那话到底什么意思?”
“老张说,得随礼,随得体面点,贾科长才会考虑业务科的名额。”我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王芳沉默了一会儿:“那得随多少?”
“不知道。老张说去年有人赔了五千,但那个人本来就跟贾科长关系近。咱们...”
“咱们跟他不熟,得随得更多才行。”王芳说着,起身去翻柜子里的存折,“咱家现在有多少钱?”
我心里有数:“六万三千多,还得留点给儿子明年找工作用。”
王芳把存折摊在床上,在台灯下仔细看了又看:“老林,我知道这钱是咱们辛辛苦苦攒的,但你想想,如果能调到业务科,一个月工资至少多一千,年底奖金更多。用六万块买个机会,值!”
“可万一...”我还是担心。
“万一什么?”王芳打断我,“贾科长都特意跟你说那番话了,这不就是在给你机会吗?你要是不把握,以后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再说了,咱儿子明年毕业,也得找工作,你要是能调到业务科,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她说的话,句句都说到我心坎上。我在技术科干了十年,眼看着一批批年轻人进来,升职的升职,调走的调走,就我还在原地踏步。这个机会,真的不能错过。
“那就六万。”我咬咬牙做了决定。
王芳握住我的手:“老林,这钱花出去,咱们就得相信它能带来回报。”
02
第二天,我去银行取了六万块现金,回家后用红纸包好。晚上,我把红包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里面装的不只是钱,还有我对未来的全部期望。
“爸,这么厚的红包,给谁的?”林峰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我手里的红包,好奇地问。
“单位领导的儿子结婚。”我没多说。
林峰愣了一下:“这得多少钱啊?”
“大人的事,你别管。”王芳拉着儿子回房间,“好好复习你的功课。”
等儿子走后,王芳看着我:“老林,这六万块,你一定要亲手交到贾科长手里,让他记住你这份心意。”
我点点头,把红包装进西装内兜,贴着心口的位置。这个位置最安全,也最沉重。
贾科长儿子的婚礼定在10月中旬,地点是市里最好的五星级酒店——金帝大酒店。
婚礼前一天,我特意去商场买了套新西装。站在试衣镜前,王芳帮我整理领带:“老林,你平时不讲究,明天这么重要的场合,得穿得体面点。”
“这套衣服八百多,太贵了吧?”我有些心疼。
“都花六万了,还在乎这八百?”王芳白了我一眼,“你穿得体面,人家才看得起你。”
婚礼当天,我起得特别早。刮了胡子,梳了头发,穿上新西装,王芳还给我喷了点古龙水。
“你这是去参加婚礼,还是去相亲?”林峰在旁边打趣。
“去去去,写你的作业。”我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王芳把红包递给我:“老林,记住,要亲手交给贾科长,最好能说两句话,让他记住你。”
我把红包装进内兜,那个位置,红包贴着胸口,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它的重量和温度。
金帝大酒店门口挂着大红灯笼,气球拱门搭得气派,LED屏幕上滚动播放着新人的照片。门口站着迎宾的服务员,一水的红色旗袍,笑容标准得像复制粘贴的。
我走到签到台,看到礼簿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心里更紧张了。前面几个人签完名,都是拿着小红包,看厚度,估计也就一两千的样子。
轮到我时,我握着那个厚红包,手心全是汗。
“先生,请签名。”礼仪小姐微笑着递过来笔。
我写下自己的名字,把红包递过去。礼仪小姐接过红包,明显感觉到重量,愣了一下,然后笑得更灿烂了:“谢谢!请进。”
我刚想往里走,就听到有人叫我:“建华!”
回头一看,是贾科长。他穿着崭新的藏青色西装,满面红光,正在门口招待宾客。
“贾科长,恭喜恭喜。”我赶紧走过去。
“哎呀,你来了,辛苦跑一趟。”贾科长跟我握手,手上的劲儿挺大。
“应该的应该的,大喜的日子。”我想说点别的,但脑子一片空白。
贾科长看了眼签到台,礼仪小姐把我的红包递给旁边专门收礼的人。收礼的人掂了掂红包,朝贾科长点点头。
贾科长拍拍我的肩膀,凑近了说:“建华啊,有心了,有心了。这份情,我记下了。”
我心里一热:“贾科长,您太客气了。”
“去里面坐吧,一会儿婚礼就开始了。”贾科长又被别的宾客拉走了,我站在原地,心里既激动又忐忑。
他说“这份情我记下了”,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答应了还是只是客套?
我走进宴会厅,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六十张大圆桌铺着雪白的桌布,每张桌上都摆着鲜花和高档白酒。舞台搭得跟春晚似的,LED大屏幕,追光灯,音响设备一应俱全。台上站着的司仪,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市电视台的主持人张莉。
我找到自己的座位,是靠后的一桌,同桌的都是局里的普通科员,大家见了面互相打招呼。
“老林,你看这排场,贾科长真舍得花钱。”坐我旁边的小刘感叹。
“人家儿子结婚,当然要办得体面。”我随口应着,眼睛却在看主桌那边。
主桌坐的都是领导,局长、副局长,还有几个外单位的一把手。贾科长在主桌边走动,跟每个人都敬烟倒茶,笑容满面。
婚礼正式开始,张莉拿着话筒上台,声音甜美动听:“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中午好...”
03
新人入场,音乐响起,追光灯打在红毯上。新郎贾鹏长得一表人才,穿着纯白的西装,挽着穿婚纱的新娘,两人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证婚、交换戒指、掀盖头,每个环节都进行得隆重而温馨。我看着台上的新人,想起自己当年结婚时,就在单位食堂摆了十桌酒,连司仪都没请。
酒席开始上了,一道比一道精致。鲍鱼、龙虾、甲鱼,还有我叫不上名字的海鲜。小刘一边吃一边感叹:“这一桌估计得两三千,六十桌就是十几万啊。”
“再加上酒店布置、司仪、摄像,这场婚礼没有三四十万下不来。”旁边的老陈说。
我听着他们算账,心里开始有点不安。贾科长办这么大的婚礼,来的宾客少说也有五六百人,收到的礼金肯定不少。我那六万块,在这么多红包里,真的能让他记住吗?
酒过三巡,贾科长带着儿子开始敬酒。从主桌开始,一桌一桌地过来。轮到我们这桌时,已经是快一点了。
“各位同事,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参加小儿的婚礼。”贾科长端着酒杯,满面红光,“来,我敬大家一杯。”
大家纷纷站起来,我也赶紧端起酒杯。贾科长的目光在我们这桌扫了一圈,停在我身上的时间好像长了一秒,然后就移开了。
我不知道这一秒钟的眼神接触意味着什么,是记住了我,还是只是无意中看了一眼?
喝完酒,贾科长就去下一桌了。我坐回座位上,心里空落落的。
“老林,你给贾科长随了多少?”小刘突然问。
“不多。”我含糊地说。
“我就随了一千,你呢老陈?”小刘又问旁边的人。
“我也一千。”老陈说,“按规矩,普通关系就是一千左右。”
我没接话,低头夹菜。一千?我随的是六万。这个差距让我突然感到不安。
婚礼结束后,我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酒店大堂等了一会儿,想看看能不能再跟贾科长说上几句话。但他一直被一群领导围着,根本没有机会。
最后,我只能失落地离开了酒店。
回到家,王芳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贾科长怎么说?”
“他说,这份情记下了。”我复述着贾科长的话。
“记下了?那就是有戏!”王芳高兴地拍手,“我就说这钱花得值。”
可我心里却没有那么乐观。在那个豪华的婚礼上,我那六万块,真的能在上百个红包里脱颖而出,让贾科长记住我吗?
婚礼过后一个星期,我上班时格外留意贾科长的动向。每次在走廊碰到他,我都会主动打招呼,他也总是笑着点点头,说声“建华啊,辛苦了”之类的客套话。
但关于业务科的名额,他只字未提。
一个月过去了,我终于按捺不住,找了个机会去贾科长办公室。
“贾科长,有空吗?”我敲敲门。
“建华啊,进来坐。”贾科长放下手里的文件,“什么事?”
我在沙发上坐下,斟酌着说:“那个,业务科要调人的事...”
“哦,这事啊。”贾科长倒了杯水递给我,“局里还在研究,你别急,我心里有数。”
“我不是急,就是想...”我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放心吧,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贾科长拍拍我的肩膀,“你在技术科干得不错,大家都看在眼里。”
听到这话,我稍微放心了一点。走出贾科长办公室,我觉得那六万块应该没白花。
又过了一个月,业务科的调动名单还是没有出来。我开始有些坐不住了,但又不好意思再去问贾科长。
王芳比我更着急:“都两个月了,怎么还没动静?你再去问问。”
“问过了,贾科长说在研究。”我有些烦躁。
“研究?研究这么久?”王芳皱着眉,“该不会是敷衍你吧?”
“不会的,贾科长收了咱们的礼,总不能说话不算数。”我这么说,心里却也开始打鼓。
04
2014年的最后一天,下班前,局里突然贴出一张调令:业务科调入一名新人,来自技术科的小张。
小张,今年才二十八岁,进单位三年,他爸是市里某个局的副局长。
看到这个名单,我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不是说名额是我的吗?不是说“该你的就是你的”吗?
我冲到贾科长办公室,但他已经下班了。我给他打电话,关机。
晚上回到家,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王芳看我脸色不对:“怎么了?名单出来了?”
“出来了。”我的声音干涩。
“是你?太好了!”王芳激动地站起来。
“不是我,是小张。”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了。王芳站在那里,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
“六万块...咱家全部的存款...”她的声音颤抖,“就这么没了?”
我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
林峰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妈妈在哭:“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你回房间。”我强忍着情绪说。
那天晚上,我们两口子一夜没睡。王芳一直在抹眼泪,我抽了一包烟,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老林,明天你去找贾科长,把话说清楚。”王芳说。
“说什么?说我给了六万块,他就得把名额给我?”我苦笑,“单位里的事,哪有这么简单。”
“那咱们的钱怎么办?”
“算了吧。”我闭上眼睛,“就当是买个教训。”
第二天上班,我还是去找了贾科长。他正在办公室看文件,看到我进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建华啊,坐。”他指指沙发。
“贾科长,业务科的事...”我直接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贾科长叹了口气,“这事我也很为难。本来是想推荐你的,但局长那边有意见,说小张是副局长的儿子,不好驳面子。我这个科长,也得听局长的话啊。”
“那我...”
“你别急,下次有机会,我一定优先考虑你。”贾科长的话说得很诚恳,但我已经不想再信了。
从贾科长办公室出来,我走得很慢。走廊上的灯光惨白刺眼,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六万块,换来一句“下次有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我还在技术科干着老本行。每天画图纸,审文件,日复一日。贾科长见到我还是点头打招呼,但我再也不会主动凑上去说话了。
王芳也不再提这事,但我知道,这个伤口永远不会愈合。那六万块,是我们攒了五年的钱,本来打算给儿子留着找工作用的。
2015年,2016年,时间一年一年过去。我和贾科长的关系越来越疏远,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几乎没有私下接触。
2016年底,贾科长被调到市住建局当副局长。他走的那天,在局里办了个简单的欢送会。我坐在角落里,看着他和一群人推杯换盏,突然觉得特别讽刺。
当初他收我六万块的时候,笑得多么和气;现在要走了,看我的眼神就跟看陌生人一样。
“老林,来,敬贾局一杯。”有同事招呼我。
我端起酒杯,和一群人一起走到贾科长面前。
“贾局,恭喜高升。”我举起杯子。
“谢谢谢谢。”贾科长端着杯子,和我们碰了碰,一饮而尽。
那是我和贾科长最后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喝完这杯酒,我们就几乎断了联系。
05
2017年春天,我终于等来了调动的机会。不是因为贾科长,而是因为业务科的老李要退休了,局里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人顶上。
人事科找我谈话那天,我心里五味杂陈。
“林建华,局里研究决定,调你到业务科工作。”人事科长说。
“谢谢领导。”我说得很平静。
这个机会,我等了三年,但它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像当初那样激动了。
到业务科报到那天,科长是新来的姓王的年轻人,比我小五岁,但资历比我深。他对我还算客气:“老林,以后多指教。”
“王科长客气了,应该是我向您学习。”我说着场面话。
在业务科干了半年,工资确实涨了一千多,年底奖金也比以前多了两万。但我心里清楚,这些跟贾科长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六万块,彻底打了水漂。
王芳倒是释然了:“算了,能调过来就不错了,那六万块就当是学费吧。”
“学费?”我苦笑,“太贵了。”
“贵也得交。”王芳说,“以后看清楚了,这世上没有谁欠谁的,靠人不如靠己。”
2018年,儿子林峰大学毕业,进了市里一家国企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工作稳定,我和王芳也算放心了。
年底,林峰带了个女孩回家吃饭。女孩叫苏婷,也是国企职工,长得清秀,说话温柔。
“爸、妈,我想明年结婚。”吃饭时,林峰突然说。
我和王芳对视一眼,都挺高兴的。儿子有对象了,这是好事。
“女方家里什么情况?”王芳问。
苏婷有些不好意思:“我爸妈都是普通工人,家里条件一般。”
“那挺好,咱们也是普通人家,门当户对。”我说。
那天晚上,送走苏婷后,我们一家三口坐在客厅里商量婚事。
“儿子结婚,咱们得办得体面点。”王芳说。
“妈,不用太铺张,简单点就行。”林峰倒是很懂事。
“简单归简单,该有的流程还是要有。”我说,“酒店、婚纱照、婚庆公司,这些都得提前准备。”
算下来,婚礼加上婚房装修,少说也得二十万。这几年我们又攒了些钱,加上儿子自己的积蓄,勉强够用。
2019年春节后,我们开始筹备婚礼。选酒店的时候,我特意避开了金帝大酒店,最后选了一家中档酒店,订了二十五桌。
“爸,请客名单你定吧。”林峰把一个本子递给我。
我拿起笔,写下单位同事的名字。写到一半,笔尖停在纸上——要不要请贾科长?
他现在在住建局当副局长,算起来也是老同事了。可是那六万块的事,就像一根刺,扎在心里三年多,一想起来就疼。
“老林,想什么呢?”王芳看我发呆。
“我在想,要不要请贾科长。”我说出了心里的犹豫。
“请他干什么?”王芳的语气有些冷,“当年的事你忘了?”
“没忘,但毕竟是老同事,不请的话,传出去不好听。”我说。
王芳想了想:“那就发个请帖吧,来不来是他的事。反正咱们尽到礼数就行。”
我点点头,在名单上写下了贾科长的名字。
请帖是婚礼前半个月发的。我把贾科长的那份用快递寄到住建局,附了张便条:“贾局,小儿林峰即将完婚,诚邀您光临指导。”
过了三天,我收到贾科长的短信:“建华,恭喜恭喜,小伙子要成家了。我现在住在省城儿子家,腿脚不便,就不去现场了。让小贾给你送点心意过去。”
看到这条短信,我心里反而轻松了。不来也好,省得大家尴尬。
06
婚礼定在3月16号,周六。头一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在酒店检查场地布置。虽然比不上当年贾科长儿子的婚礼那么豪华,但也算体面整洁。
“爸,明天会来多少人啊?”林峰问。
“定了二十五桌,估计能来二十桌左右。”我说。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请问是林建华先生吗?”电话里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我是,你哪位?”
“我是贾鹏,贾副局长的儿子。”对方说,“我爸让我给您送点东西过去,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哦,方便方便。”我报了酒店的地址。
挂了电话,王芳问:“谁啊?”
“贾科长的儿子,说要送东西过来。”我有些意外。
半小时后,酒店大堂里来了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个精致的礼盒。
“林叔,我是贾鹏。”年轻人很有礼貌地握握手,“这是我爸让我带给您的,恭喜令郎大婚。”
“太客气了,辛苦你跑一趟。”我接过礼盒,入手很轻。
“那我就先走了,祝明天一切顺利。”贾鹏说完就离开了。
我拿着礼盒走回婚宴厅,王芳好奇地问:“什么东西?”
“不知道,挺轻的。”我把礼盒放在桌上。
林峰凑过来:“打开看看呗。”
“先别看了,明天再说。”我把礼盒收进包里,“赶紧检查一下明天的流程。”
婚礼当天,我起了个大早。酒店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布置现场,红色的地毯铺好了,鲜花也摆上了。
宾客陆续到来,签到台前排起了队。我和王芳站在门口迎接,脸上笑得僵硬。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虽然没有当年贾科长儿子婚礼那么豪华,但气氛温馨,大家都很开心。
中午一点多,酒席散了,宾客陆续离开。我们一家人坐在婚宴厅里休息,林峰和苏婷去换衣服了。
“累死我了。”王芳脱下高跟鞋,“不过总算办完了。”
“是啊,儿子总算成家了。”我也松了口气。
“对了,贾科长送的东西还没看呢。”王芳突然想起来。
我把那个礼盒从包里拿出来,放在桌上。礼盒是方形的,包装得很精致,上面还系着金色的丝带。
“打开看看。”王芳催我。
我解开丝带,打开盖子。盒子里面铺着红色的绒布,绒布上放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
塑料袋里装的是——喜糖。
就是那种超市里十几块钱一斤的散装喜糖,大白兔、金丝猴、阿尔卑斯混在一起,装了满满一袋子。
我愣住了。
王芳也愣住了。
“这...这就是贾科长送的?”王芳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包喜糖。精致的礼盒,里面装的竟然是一包散装喜糖。
“六万块...换来一包喜糖...”王芳的眼圈红了,“老林,这是在侮辱咱们吗?”
我拿起那包喜糖,手有些抖。当年我给他随礼六万,五年后,他儿子派人送来的回礼,就是这么一包连包装都没有的散装糖?
“算了。”我深吸一口气,准备把喜糖扔进垃圾桶。
但就在我撕开塑料袋的时候,发现喜糖下面压着一张折叠的纸。
07
纸是普通的信纸,折成小小的一块。我把纸拿出来,慢慢展开。
纸上是手写的字,笔迹我认得,是贾科长的字。
我的手开始颤抖,眼睛盯着纸上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王芳凑过来:“写的什么?”
我没说话,只是继续看。看完第一遍,我又从头看了第二遍。
客厅里安静得只能听到我的呼吸声。
纸条上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