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爸,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你告诉我!”
儿子魏平把我堵在办公室里,眼睛通红,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还兴高采烈地向我介绍他那漂亮的女朋友。
而现在,他看我的眼神里只剩下愤怒和不解。
“我看到了她不该出现在我们家,永远不该。”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一块冰。
“就因为一份体检报告?就因为你那几眼?”他嘶吼着,拳头捏得死紧,“她得了什么病?癌症吗?艾滋病吗?你说啊!”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
“比那更糟。”我说,“魏平,这不是病,这是命。你们俩的命,犯冲。”
他觉得我疯了,像个不可理喻的暴君。
他不知道,就在刚才,当那份加密档案打开时。
我看到的不是病历,而是一个绝不可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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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的名字叫魏国栋,是这家市医院心外科的主任。
这个头衔没什么用,尤其是在我腰疼的时候。
那天下午,我刚做完一台四个小时的手术,给一个卖猪肉的男人心脏上搭了三座桥。
手术很成功,他不会死了,至少今天不会。
我回到办公室,脱下白大褂,感觉里面的骨头都散了架。
我只想靠在椅子上,什么也不想,让消毒水的味道把我腌透。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是我的儿子魏平。
他二十五岁,是个建筑设计师,总穿着一些我看不懂但好像很贵的衣服。
他站在门口,身后还藏着一个人。
“爸。”他笑着叫我,牙齿很白。
我没好气,说:“医院是菜市场吗?想来就来。”
我的语气很硬。
自从我妻子三年前走了,我和魏平之间的话就变得又少又硬。
他好像总想和我说点什么,但我不知道怎么接。我习惯了用手术刀,不习惯用舌头。
他没在意,从身后拉出一个女孩。他说:
“爸,这是周晓,我女朋友。”
我这才看清那个女孩。她很高,很瘦,皮肤是那种少见的白,看着我的时候眼睛不躲不闪。
她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裙子,站在我这间满是病历和人体模型图的办公室里,像一株突然长出来的植物。
“魏叔叔好。”她开口了,声音很轻,但很稳。
我点点头,从椅子上直了直腰。我打量她,用我看病人的眼光。我看她的嘴唇颜色,看她指甲的弧度,看她脖子上有没有不该有的搏动。这是我的职业病。我看下来,觉得她很健康。一个健康又漂亮的女孩。
魏平很高兴,像一只摇尾巴的狗。
他开始说周晓有多好,是美术学院的研究生,会画画,性格也好。
我听着,心里那块因为手术而变得僵硬的地方,好像松动了一点。
魏平这小子,眼光还行。
他们站着,我坐着。
我们之间隔着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桌上堆满了人的生老病死。气氛有点干。
我这辈子都在处理心脏的问题,却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三个人的沉默。
为了打破这种沉默,也可能是我骨子里那点不合时宜的掌控欲在作祟,我指了指旁边的检查床,对周晓说:
“来都来了,别白跑一趟。叔叔是看心脏的,给你免费听一听?”
我说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像个街边卖艺的,敲着锣说“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魏平愣了一下,觉得我这个玩笑开得有点怪。
他想打圆场,说:“爸,你别吓着周晓。”
但那个叫周晓的女孩,她一点也没被吓到。
她笑了,眼睛弯起来,像月牙。她说:“好啊,那就谢谢魏叔叔了。”
她答应得太干脆了,让我都有些意外。
她走到检查床边,很自然地坐下,然后看着我,好像在说:医生,我准备好了。
她的坦然,让我对她的那点好感,又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我觉得她见过事,不像魏平,活了二十五年还像一张白纸。
2
我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听诊器很凉,这是它唯一的温度。
我把它在手心里捂了捂,这是我的习惯。我不想让这冰冷的金属,突然吓到一颗正在跳动的心。
我走到周晓面前,说:“把上衣稍微拉起来一点。”
魏平在旁边看着,表情有点不自在。
周晓看了他一眼,眼神像在说“没关系”,然后她背对着魏平,把T恤的下摆拉到胸口下方。
她的背很直,蝴蝶骨的形状很好看。
我把听诊器贴在她左边的胸口上。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我耳朵里只剩下一种声音。
咚、咚。咚、咚。
那是一种非常健康、非常有力的心跳声。节律规整,强劲有力。
第一心音和第二心音清晰分明,中间没有任何杂音。
这是一颗年轻的、完美的、正在为生命奋力工作的心脏。
我听过成千上万颗心脏的声音。衰老的、病变的、孱弱的、垂死的。有的像破旧的鼓风机,有的像漏水的阀门,有的微弱得像蚊子叫。
但这颗心不一样,它跳动的声音里充满了生命本身,那种不顾一切要活下去的劲头,通过冰冷的金属片,直接撞进我的脑子里。
我移动着听诊器,从心尖到胸骨左缘,再到主动脉瓣区。
每一个位置,声音都堪称完美。我甚至有点嫉妒。
我自己的心脏,因为常年熬夜和精神紧张,早就有了早搏的毛病。
“怎么样,爸?”魏平忍不住问。
我取下听诊器,退后一步。我对周晓点点头,示意她可以把衣服放下了。
“很好。”我说,这是实话,“比你爸我的心脏好多了。”
周晓把衣服整理好,转过身来,对我说了声“谢谢”。
她的脸有点红,但不是害羞,像是运动后的那种健康的红色。
我看着她,心里那点最后的防备也卸下了。
我甚至开始想,如果他们以后结婚了,生个孩子,是像魏平多一点,还是像周晓多一点。
“光听听不行,要做就做全套。”
我来了兴致,或者说,我想用我最擅长的方式,来表达我对这个未来儿媳妇的认可。
“去做个心电图,再抽个血。我让护士给你安排,很快。”
“爸,不用这么麻烦吧……”魏平说。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打断他,“身体是自己的。小周,你觉得呢?你平时做体检吗?”
周晓点点头,说:“做的。我很注意这个。”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运动,但从不做太剧烈的运动。”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在我心里扔了一下。一般健康的年轻人不会特意强调这个。
但我也没多想,只当她是懂养生。
我叫来护士长,让她带周晓去做检查,告诉她所有项目都记在我的账上。
看着周晓和护士离开的背影,魏平凑过来说:“爸,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说。
“热情过头了。”他说,“你是不是对周晓很满意?”
我瞥了他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说:
“看人不能只看脸。身体底子好,比什么都重要。”
我坐回椅子上,感觉腰不那么疼了。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我的办公桌上,那些病历本的蓝色封面,好像也没那么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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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半个小时后,周晓的检查结果陆陆续续送了回来。
血常规,正常。肝功能,正常。肾功能,正常。所有的指标都在漂亮的范围内。
护士长把心电图的报告单递给我时,还笑着说:
“主任,您这未来儿媳妇的心脏,比教科书上画的还标准。”
我拿过那张长长的、画着波纹的纸。心电图我看了三十年,闭着眼睛都能摸出个大概。
我一眼扫过去,P波、QRS波群、T波,形态和时限都无可挑剔。心率是每分钟72次,一个安静状态下绝佳的数字。
我几乎就要把报告单放到一边了。但我的眼睛,却被一个地方黏住了。
在V3导联上,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切迹。那不是一个典型的波形,更像是在完美的曲线上,被笔尖不小心划了一下。那个痕迹非常浅,如果不是我这种看了几十万份心电图的老家伙,根本不会注意到。
它不代表任何明确的病症。它可能只是一个个体差异,或者干脆就是机器的一个微小抖动。
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对劲。
这种微小的、非典型的波形改变,有时候指向一种可能:心脏的传导系统,或者心肌本身,有过“非先天性”的结构改变。
通俗点说,就是这颗心脏可能被“动过”。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想起她说,她从不做剧烈运动。
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为什么要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我把心电图的报告单翻来覆去地看,想找出更多的证据,但什么都没有。其他的导联都完美得像假的。
我对自己说,魏国栋,你想多了。你是个医生,不是个侦探。人家女孩好好的,你非要从鸡蛋里挑骨头。也许只是仪器的一个小毛刺。你今天太累了,眼睛花了。
我努力想把这件事从脑子里赶出去。魏平还在旁边等着,问我:
“爸,看什么呢,这么入神?结果不是挺好的吗?”
“是很好。”我把报告单放下,但那个微小的切迹,像一根刺,扎在了我的脑子里。
“我再看看别的。”
我打开电脑,登录了医院的内部系统。
我想,如果她以前在别的医院有过什么重要的病史,有时候系统之间会有一些共享的摘要信息。
这只是我的一个习惯,为病人建立一个完整的档案。我这么对自己说。
我让魏平把周晓的身份证拿过来。魏平一边掏钱包一边嘟囔:“爸,你这是要查户口啊?”
我没理他。我接过身份证,上面的照片比她本人要严肃一些。我按照身份证号码,在医院的中央数据库里输入了她的信息。
屏幕上跳出了她的基本资料:周晓,女,24岁。下面是今天做的所有检查项目,全部显示“正常”。
一切都和我预想的一样。我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神经过敏。我正准备关掉页面,我的目光却被屏幕最下方的一行小字吸引了。
那是一行红色的、加了下划线的提示。
它写着: “关联一份特殊加密病历,访问需A级权限。”
我的手停在了鼠标上。办公室里很安静,我能听到电脑主机风扇转动的声音,嗡嗡的,像一群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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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A级权限。
在市医院,这个权限等级意味着最高机密。
通常只用于三种情况:一是涉及省部级以上领导的健康档案;二是涉及重大烈性传染病,为了避免引起恐慌而进行隔离处理的档案;三是……器官移植档案。
尤其是供体和受体的配对信息,那是绝对的、不可触碰的红线。为了保护双方的隐私和未来生活,这种档案会被施加最严格的物理和数字加密。
全院拥有A级权限的人,不超过五个。我,作为心外科的一把刀,恰好是其中之一。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我能感觉到自己的颈动脉在搏动。我抬头看了一眼魏平,他正在玩手机,对电脑屏幕上这行红色的字一无所知。
周晓还没回来,可能是在和护士聊天。
我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立刻关掉这个页面,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她只是魏平的女朋友,一个漂亮、健康、有礼貌的女孩。
我为什么要用一个医生的猜忌,去挖掘她可能存在的、不愿被人知道的过去?
这不道德,也不公平。
可是,那个V3导联上的微小切迹,像鬼魂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
还有她说的那句“从不做剧烈运动”。
作为一个心外科医生,我的本能告诉我,这些线索背后一定有什么东西。
好奇心,或者说是一个从业三十年的医生对真相的执念,像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我。
我告诉自己,我只是确认一下。
如果什么都没有,那我就彻底放心。如果真的有什么,我也只是看看,绝对不会说出去。
这是医生的职责,对,是职责。我用这个词来说服自己。
我把魏平支出去。
“你去看看周晓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迷路了。”
“医院这么大,她跟护士长在一起,能迷路到哪儿去?”
魏平虽然抱怨,但还是站起来走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关上了。现在,只剩下我和这台电脑。
我深吸了一口气,那股消毒水的味道,今天闻起来格外刺鼻。我把光标移动到那行红色的字上,点击了下去。
屏幕上弹出一个新的对话框,要求输入授权密码。
这个密码,我只在两种情况下用过。
一次是三年前,一个重要的领导需要会诊,我调取了他的全部资料。另一次,是在十年前。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很久。
那串字母和数字,我以为我快忘了,但当我的手指触摸到键盘时,它们像被驯养的鸽子一样,自动就飞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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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敲下了回车键。
屏幕闪烁了一下,开始加载。那个圆形的加载图标,一圈一圈地转着,像一个缓慢的漩涡,要把我的魂都吸进去。我盯着那个漩涡,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时间变得很慢,一秒钟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不知道我期待看到什么。也许是一份阑尾炎手术的记录?或者是一次肺炎的住院证明?这些都可能因为某种奇怪的规定而被错误地加密。
我甚至开始祈祷,祈祷这只是系统出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加密的档案缓缓打开,像一具石棺的盖子,沉重地、不情愿地向我展示里面的秘密。档案的页面是淡黄色的,模拟着纸张的质感。最顶上,是一行黑色的、加粗的宋体字。它不是我预想的任何一种疾病名称。
那行字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