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被赐自尽前问:臣错在何处?雍正写下一句话,年羹尧看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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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大将军,圣旨到了。”

太监尖细的嗓音如同利刃,划破了杭州府牢狱深处凝固的死寂。

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卷灿烂的明黄丝绸,可阶下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只是极其缓慢地抬起了他沉重的头颅,颈上与四肢的铁链随着这个动作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他没有按照规矩跪下,更没有一丝一毫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一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抹黄色,那眼神仿佛要将丝绸与上面的每一个字都焚烧成灰烬。

捧着圣旨的太监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地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抚远大将军王,接旨吧。”



01

这间囚室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位于整座大牢的最底层,紧挨着污浊的水牢。

终年不见一丝阳光的石壁上,凝结着大片大片墨绿色的苔藓,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不知从何处渗出的水珠,正不知疲倦地顺着石块的缝隙滑落,滴在积水的地面上,发出单调而又清晰的“滴答”声,成为这片死寂中唯一的时间刻度。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是霉烂的草料、铁锈、血腥与长久不见天日的腐朽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钻入鼻孔,令人作呕。

年羹尧已经在这里被囚禁了整整三个月。

那个曾经在西北疆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抚远大将军,如今像一头被拔去爪牙的困兽,被四条比寻常囚犯所用粗重一倍的铁链牢牢锁住了手腕与脚踝。

铁链的另一端,是四个深深嵌入对面墙壁的巨大铁环,让他除了在原地坐起或躺下,几乎做不出任何大幅度的动作。

他身上那件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囚服,因为潮湿而紧紧地贴在他依旧显得魁梧的身躯上,勾勒出日渐消瘦的轮廓。

蓬乱的胡须和纠结成一团的头发上,沾满了尘土与碎草屑,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

只有那双眼睛,即便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之中,依旧会偶尔闪过令人心悸的精光,证明着这具躯体的主人还远没有屈服。

他想不明白,这是他三个月来唯一的念头。

当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不再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战场,而是三个月前,在朝堂之上,由宗人府的官员当众宣读他那九十二条大罪的场景。

“悖逆之罪”、“僭越之罪”、“贪婪之罪”、“残暴之罪”。

一条又一条,一款又一款,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在烈火中烧得通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灵魂深处,烙下耻辱的印记。

他不能否认自己行事张扬,在西北军中说一不二,甚至不懂得官场上那些虚与委蛇的收敛之道。

他也无法否认自己犒赏部下时挥金如土,府中收受的各地官员和富商孝敬的奇珍异宝堆积如山。

他更无法否认自己性情暴躁,在军令之下,斩杀过几个不听号令、阳奉阴违的地方官员。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都是那位远在京城紫禁城中的皇上,曾经亲口默许的吗?

“凡稍涉虚公,朕无不从之。卿所需,尽管放胆去做,朕必不教你受丝毫委屈。”

这句话,是当年他即将西征时,皇上在养心殿单独召见他时,拉着他的手亲口所言。

“尔之功,朕实不知如何言语。朕之榜样,卿之榜样,足为千古君臣知遇之榜样也。”

这段话,更是雍正元年在赐给他的朱批中,用那龙飞凤舞的笔迹亲笔写下的。

言犹在耳,墨迹未干。

怎么转眼之间,那些被赞赏的“果决”,就变成了“残暴”;那些被默许的“排场”,就变成了“僭越”;那些君臣相知的“情分”,就变成了九十二条足以让他满门抄斩的滔天大罪。

他想不通,五脏六腑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然后疯狂地搅动着,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窒息与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他并不是一个怕死的人。

任何一个从尸山血海里真刀真枪爬出来的人,都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他只是不甘,那种深入骨髓、啃噬着他每一寸意志的不甘。



他不甘心自己为了大清朝的江山社稷,戎马半生,九死一生,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身败名裂、遗臭万年的结局。

他更不相信,那个他曾经在“九子夺嫡”的最关键时刻鼎力支持,一手扶上皇位的四爷,那个曾经与他彻夜长谈、君臣相得、甚至私下里以兄弟相称的皇帝,会真的变得如此薄情寡义,如此冷酷无情。

这其中一定有天大的误会。

一定是朝中那些嫉妒他功劳的奸佞小人,在皇上的面前颠倒黑白,进了谗言。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来挽回这一切。

他要亲自和皇上说清楚,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

他要当面问一个明明白白。

年羹尧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原本有些浑浊的瞳孔里,瞬间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火焰。

他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外面那片无尽的黑暗,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嘶吼。

“来人。”

这声音不再洪亮,却依旧带着一种长期身居高位、发号施令所形成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提着灯笼的狱卒,才迈着小碎步,小心翼翼地凑到了牢门前。

“大……大将军,您有何吩咐?”

狱卒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发抖,他手中的灯笼光芒摇曳,映照出他那张苍白而又谄媚的脸。

“给我取笔,墨,还有一匹白绫来。”

年羹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清晰而又冰冷。

狱卒被他这句话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灯笼都差点掉在地上,他连连摆手,声音都变了调。

“这……这万万使不得啊,将军,您……您这是要……小的担待不起啊!”

“我不是要寻死。”

年羹尧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

“我要给当今皇上,写一封信。”

狱卒的脸上立刻显露出极为为难的神色,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私自为重犯传递书信,一旦被发现,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年羹尧沉默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极其艰难地侧过身,从贴身那件已经磨得破烂不堪的内衫夹层里,摸出了一块小小的、却温润通透的玉佩。

这是他入狱时,拼死藏下的最后一件东西了,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帮我办成这件事,它就是你的了。”

狱卒的眼睛在那块玉佩上贪婪地停留了一瞬,那光芒简直要将灯笼的光都比下去,可随即他又想到了那可怕的后果,眼神又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将军,并非小的见钱眼开,不肯帮您,实在是……实在是这风险太大了,小的一家老小的性命,都……”

“你只需要帮我把东西拿来,如何将信送出去,我自有我的办法,绝不会牵连到你。”

年羹尧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他此刻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狱卒,就如同当年在沙场上,看着麾下一个因为胆怯而想要后退的士兵。

那狱卒被他这种生杀予夺的气势彻底震慑住了,他又看了一眼那块价值连城的玉佩,心中天人交战。

最终,贪婪战胜了恐惧,他一咬牙,一跺脚。

“将军您稍等片刻,小的……小的这就去想办法。”

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那个狱卒果然回来了。

他不仅带来了东西,还提来了一小壶劣质的烧酒和一碟花生米。

他将东西从牢门下方的小窗里塞了进来,一方边缘残破的砚台,一根笔杆已经开裂、笔毛也秃了半边的毛笔,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匹未经裁剪、崭新洁白的素绫。

“将军,实在找不到整块的墨了,只有这些,您看……”

“已经足够了。”

年羹尧低声说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狱卒如蒙大赦,放下东西后,一溜烟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仿佛生怕他会反悔。



02

牢房里再次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年羹尧费力地将那匹白绫在自己面前的地上一点一点铺开。

那匹白绫很长,在昏暗的牢房里,像一条冰冷而又绝望的河流,从他脚下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尽头。

他拿起那支破旧的毛笔,在空空如也的砚台中顿了顿。

没有墨。

他对此似乎早有预料,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更没有片刻的犹豫。

他缓缓举起自己戴着镣铐的左手,将食指放进了嘴里,然后闭上眼睛,狠狠地一咬。

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温热的鲜血立刻从伤口处涌了出来,充满了他的口腔。

他面不改色地将流血的手指伸到那方冰冷的砚台里,用笔杆的末端,将涌出的血液与砚台中残留的那些许墨迹混合在一起,仔细地研磨着。

一股浓重的铁锈般的腥甜味,迅速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深吸一口气,提起笔,饱蘸着那混杂着自己鲜血的“墨汁”,俯下早已僵硬的身体,在那匹雪白素绫的最开端,写下了四个沉重如山的大字。

“皇上亲鉴。”

那饱含着鲜血的笔尖在洁白的素绫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如同蚕食桑叶般的声响。

他的思绪,随着笔尖的移动,瞬间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风雨飘摇的康熙末年。

彼时,九子夺嫡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京城之中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还是雍亲王的四爷,奉康熙之命前往天坛祭天,京中却在同一时间流言四起,说康熙此举意在废储,一时间人心惶惶。

是他,时任川陕总督,手握西北数十万重兵,如同一颗定海神针,在西北稳稳地镇住局势,让所有蠢蠢欲动的势力都不敢轻举妄动,从而为四爷的顺利登基,扫清了最大的外部障碍。

他将这些,一笔一划,不疾不徐地写下,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

他又写下雍正登基之初,朝局不稳,人心未附,八爷党等宗亲旧部依旧在暗中觊觎着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是他,奉皇帝的秘密授意,在京城与西北之间雷厉风行,用铁血手腕稳定了动荡的局势,以雷霆之势震慑了所有心怀不轨的反对声音。

然后,他的笔锋一转,指向了广袤的青海草原。

罗卜藏丹津的叛乱,声势浩大,席卷了整个西北,直接威胁到了大清朝腹地的安危。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竟无一人敢主动请缨挂帅出征。

是他,在这危急关头,挺身而出,临危受命,被皇帝亲封为“抚远大将军”,赐予王爵。

他永远也忘不了出征那天,皇帝亲手为他牵着马缰,将他送出京城十里之外,满含热泪地对他说的那番话。

“西陲的安危,朕与大清亿万的百姓,就全都托付在爱卿一人之身了。”

他写下自己是如何在冰天雪地里制定奇袭方略,如何为了鼓舞士气而与最底层的士兵同吃同住。

他写下那场被后世载入史册的惨烈大捷,他亲率全军将士,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里急行军上千里,如同神兵天降般,一举捣毁了叛军的大本营。

那一战,他真正做到了马踏瀚海,扬威西陲,为大清朝换来了此后数十年的西北安稳。

他写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投入,仿佛那些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峥嵘岁月又一次回到了眼前,在他的笔端奔腾。

左手食指上的伤口已经因为血液凝固而流不出血了。

他便将中指放入口中,再次狠狠咬下。

十根手指,轮流取血,当一根手指的伤口凝固,就毫不犹豫地咬破另一根。

那匹原本雪白无瑕的素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个个殷红如血的方块字迅速染红。

他写下皇上在接到捷报之后,是如何在朝堂之上欣喜若狂,不顾帝王体面,称他为“大清第一功臣”与“恩人”。

他写下皇上是如何像流水一般,将无数的金银珠宝、良田美宅和成群的奴仆赐予他,甚至打破祖制,让他的儿子执掌重兵,让他的妹妹成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贵妃。

他写下那些年里,他们君臣二人是如何在养心殿彻夜长谈,推心置腹,从军国大事到家长里短,无话不谈的那些夜晚。

写到这里,他的笔锋,突然重重地顿住了。

他的眼前,那匹长长的白绫,已经被染红了触目惊心的一大半。

上面密密麻麻的每一个血字,都清晰地记录着他为这个王朝立下的赫赫战功,也同样清晰地记录着君王曾经赐予他的无上恩宠。

可究竟是为什么,这一切的一切,都在短短的一年之内,彻底变了样。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让他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连续数个时辰的高度精神集中,加上失血过多,以及连日来的精神折磨,让他的身体已经真正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他靠着背后冰冷潮湿的墙壁,像破旧的风箱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不能停下来。

他还有最重要的话没有写,还有最关键的问题没有问。

他强撑着休息了片刻,感觉恢复了一丝力气之后,便再次俯下身去。

这一次,他的笔迹因为身体的虚弱而变得有些颤抖,却也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更加用力,那血色的字迹几乎要穿透绫缎的背面。

他不再罗列那些冰冷的功劳,也不再回忆那些虚无的恩情。

他开始用泣血的文字,发出自己最后的质问。

“臣自知行事乖张,不谙官场世故,然此皆皇上昔日纵容所致,何以今日反成罪状?”

“臣之贪,若论数目,尚不及朝中某些巨蠹之万一,皇上何以独罪于臣一人?”

“臣之骄,源于皇上之信重,若无君王之信,何来臣子之骄?此非臣之罪,实乃君恩之果也!”

“臣戎马半生,为国拓土千里,驱逐外虏,未尝有过一日之懈怠。”

“臣之一片赤胆忠心,可昭日月,可对天地,可质鬼神!”

“臣,究竟错在何处,以至今日君臣隔阂至此,恩义断绝?”

“恳请皇上念及旧情,给臣一个明白,则臣即便是死,亦可瞑目!”

当最后一个字的最后一笔落下,他手中的那支破笔终于支撑不住,从他颤抖的指间滑落。

他整个人也像是被瞬间抽空了所有的精气神,彻底瘫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那匹长达数丈的血色长绫,像一条蜿蜒盘桓的红色巨蟒,静静地躺在他的身边,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妖异光芒。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血书卷好,交给了那个一直等在外面的狱卒。

他用的是一个只有他和皇帝才知道的秘密渠道,一个当年为了传递西北军情而专门设立的特殊信使系统。

他坚信,这封凝聚了他所有功绩、情感与希望的血书,一定能够绕过所有的耳目,安然无恙地送到紫禁城中,皇上的御案之上。

然后,他开始了漫长而又焦灼的等待。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多久。

在这间暗无天日、时间仿佛已经静止的牢房里,一天,两天,或者十天,半个月,都没有任何区别。

他只是固执地、近乎偏执地等待着一个最终的结果。

他不断地在心中设想着各种可能性。

他相信,皇上在看到这封血书之后,一定会明白他那颗从未改变的忠心,一定会念及他们之间那段“千古君臣知遇”的旧情。

也许,他会被赦免。

就算不能官复原职,回到西北继续统领大军,能被释放出狱,做一个富家翁,在家中安度晚年,也是他可以接受的结果。

他甚至悲观地想,就算皇上看完信后,依旧还是要他死,至少,至少也会给他一个明明白白的答复。

让他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让他死得瞑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一个糊涂鬼。

03

同一时间的紫禁城,养心殿内。

数百支巨大的牛油蜡烛将整座宫殿照耀得亮如白昼,温暖如春。

雍正皇帝身穿一身明黄色的常服,端坐在巨大的紫檀木龙案之后,面无表情地批阅着身前堆积如山的奏折。

一个负责传递密报的小太监,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滑进了大殿,跪在离龙案十几步远的地方,双手高高地将一个长条形的紫檀木盒举过了头顶。

雍正握着朱笔的手,没有丝毫的停顿。

他一丝不苟地批完了手头的一本奏折,用镇纸压好,才缓缓地抬起了头,目光落在了那个木盒之上。

“呈上来。”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那小太监闻言,立刻以一种极为怪异的、膝行的方式,战战兢兢地将木盒捧到了龙案的一角,然后又悄无声息地倒退着回到了原处,重新跪好,整个过程中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雍正并没有立刻打开那个盒子。

他仿佛完全忘记了它的存在,不紧不慢地端起手边的一碗尚冒着热气的参茶,用杯盖轻轻地拨了拨,然后凑到嘴边,极其优雅地呷了一小口。

做完这一切,他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打开了那个紫檀木盒的黄铜锁扣。

一股极其细微的、混合着血腥与牢狱霉气的味道,瞬间从盒子中飘散了出来。

盒子里,是一匹被卷得整整齐齐的白色素绫。

只是那原本洁白的绫缎之上,如今布满了密密麻麻、因为时间流逝而已经变成暗红色的字迹。

雍正皇帝那双总是显得有些冷漠的瞳孔,在看到这匹血绫的瞬间,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他伸手将那卷血绫拿了出来,动作轻缓地在宽大的御案上,一点一点地展开。



他看得非常慢,非常仔细,甚至可以说是逐字逐句地在阅读。

年羹尧在血书中写下的每一个字,他都毫无遗漏地看进了自己的眼里。

从康熙末年,九子夺嫡时的鼎力扶持,到登基之初,稳定朝局的雷霆手段。

从平定青海,立下不世之功的赫赫战绩,到最后那一段段泣血锥心、充满了不甘与困惑的质问。

整座空旷寂寥的养心殿里,除了那匹巨大的血绫在御案上展开时发出的轻微摩擦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侍立在周围的太监和宫女们,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低垂着头,连眼珠子都不敢转动一下,仿佛变成了一尊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

雍正终于看完了。

他长长地、无声地出了一口气。

他依旧没有任何的言语。

他只是将那匹足以让任何人心惊胆战的血色长绫,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然后,他把它极其缓慢地、一丝不苟地重新卷了起来,每一个褶皱都对得整整齐齐,最后,将它放回了那个紫檀木盒里,盖上了盒盖。

在整个过程之中,他的脸上始终没有任何可见的表情。

既没有因为看到旧日功臣的泣血陈情而感动,也没有因为信中的质问语气而愤怒,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没有。

他就这样静静地端坐着,目光落在眼前的木盒之上,仿佛在欣赏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精美艺术品。

大殿里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长久的沉默。

烛台上巨大的龙凤花烛安静地燃烧着,偶尔因为烛芯爆裂而发出一声轻微的“噼啪”声,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在又过去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之后,雍正皇帝终于动了。

他没有在那封血书上写下任何的批语。

他从龙案的一角,抽出了一张全新的、只有巴掌大小的空白纸条。

他拿起案上的那支纯金管的朱砂笔,在一方白玉砚台中,饱饱地蘸足了颜色。

那砚台中的朱砂,红得妖异,仿佛随时都要滴下血来。

他在那张小小的纸条上,笔走龙蛇,极其迅速地写下了一句话。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的停顿与思考。

写完之后,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便直接将纸条仔细地对折起来,装进了一个同样小巧的信封之中。

他拿起那个信封,对着一直跪在殿外阴影中候命的太监,轻轻一招手。

太监立刻膝行上前。

“即刻发还。”

雍正将信封递给了他,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干脆利落,不带一丝一毫的人类感情。

“奴才遵旨。”

太监用颤抖的双手接过那个轻飘飘的信封,郑重地叩了一个头之后,便倒退着,一步一步地消失在了养心殿的光明之外。

杭州府,大牢深处。

当那个熟悉的狱卒,提着灯笼,再一次鬼鬼祟祟地出现在牢门外时,年羹尧那颗早已沉入谷底的心,猛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他死死地盯着狱卒的手。

他看到,狱卒的手中,没有那卷能决定他生死的黄色圣旨,只有一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牛皮纸信封。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备,涌上了他的心头。

不是圣旨!

这就意味着,不是朝廷公开的处决命令!

这是皇上的私人回复!

是那个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四爷,亲自给他的回信!

他们之间那份深厚的情分,到底还是起作用了!

他挣扎着,不顾一切地想要站起来,可身上那沉重的镣铐却让他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了徒劳,只是发出一阵哗啦哗啦的刺耳声响。

狱卒不敢怠慢,连忙打开牢门下方那个专门用来递送饭食的小窗,狱卒将那个小小的信封从门下递了进来。

“将军,京城里加急送来的。”

年羹尧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只曾经在万军之中挥舞令旗、挽开千斤硬弓的手,此刻在去接那个薄薄信封的时候,竟然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他终于触碰到了那个信封。

信封的质地是上好的宣纸,很轻,轻得仿佛没有一丝重量,却又承载着他全部的希望。

他小心翼翼地、用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虔诚,撕开了信封的封口,生怕一不小心就损坏了里面的东西。

他从里面,抽出了一张被仔细折叠起来的纸条。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将那张纸条展开。



纸条是空白的,上面没有繁复的龙纹,也没有官方的印信。

在那张雪白的纸条中央,是几行用朱砂写就的字迹,笔力雄健,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皇上的亲笔。

那朱红色的字迹,在牢房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用最新鲜的血液写成。

年羹尧的目光,就在一瞬间,彻底凝固在了那句话上。

他脸上的那一丝丝希冀,那一抹抹困惑,那汹涌的不甘,那滔天的愤怒,所有的情绪,都在看到那行字的一刹那,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般,迅速消融,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死灰般的空洞与茫然。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那张纸条,仿佛在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变成了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昏暗的烛火下,可以清晰地看清上面用朱砂写就的那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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