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李局长，各位领导，请看！”
王建功的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他要亲自展示这个凝聚了他“心血”的杰作。
全县电视台的摄像机正对着他。
无数闪光灯在等待。
他握住鼠标，手心微微出汗。
这轻轻的一点，将点亮他的退休前程。
他点下去了。
预想中的华丽界面没有出现。
电脑屏幕闪了一下，瞬间变成一片死寂的黑色。
紧接着，一行巨大的白色字体，像一把冰冷的刀，刻在了屏幕中央。
【系统访问权限已被管理员撤销，错误代码：421-PRINCIPLE。】
01
深圳的夜是亮的，光从几万个窗户里漏出来，把天空照得发黄。
陈默关掉电脑，办公室里只剩下服务器风扇的嗡嗡声。
他靠在椅子上，揉着眼睛。
桌上放着一个旧相框。
相框里是几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笑得龇牙咧嘴。
背景是云阳县中学那间破旧的图书馆。
照片已经泛黄，像一片秋天的叶子。
陈默看着照片里的自己，瘦得像根豆芽菜。
他想起了那个下午，他和几个同学围着一本翻烂的《世界知识画报》。
书页被摸得油光发亮，带着一股旧纸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为了查一个叫“晶体管”的东西是什么，他曾骑着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二八自行车，在土路上颠了两个小时，才到市里的图书馆。
回来时天都黑了，车链子还掉了一次，手上沾满了黑油。
那年他十六岁。
现在他三十二岁。
时间像一阵风，吹走了很多东西，也留下了一些东西。
留在心里的，就像那股黑油，洗不掉。
手机响了，是刘文秀老师打来的。
“小陈啊，还没睡吧？”
刘老师的声音还是那样，温和，带着一点沙哑。
她是陈默当年的班主任，现在还在云阳中学教语文。
“没呢，刘老师，刚忙完。”陈默说。
“你们这些在外面打拼的孩子，要注意身体。”
刘老师絮絮叨叨地说着学校里的事。
谁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学，谁家的孩子不听话。
说着说着，她叹了口气。
“现在的孩子，条件好了，有手机了，可心思也野了。”
“学校图书馆还是老样子，二十年了，新书没几本。”
“他们拿着手机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不知道怎么教。”
“信息差，我们这地方，跟你们大城市，差得太远了。”
刘老师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力感。
挂了电话，陈默许久没有动。
窗外，深圳的灯火像一片发光的海洋。
他就是从那个信息闭塞的小县城，一点点游到这片海洋里来的。
他知道那条路有多难。
刘老师的话，像一根针，扎在他心上最软的地方。
一个念头，就这么冒了出来。
不是捐钱买书。
买几百本书，就像往干涸的池塘里倒一瓢水，很快就没了。
他要给他们一座挖不空的井。
一座数字图书馆。
这是他的专业，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
他打开电脑，开始在记事本上敲字。
服务器，至少两台，做冗余备份。
硬盘阵列，保证足够大的存储空间。
数据库授权，这是大头，正版的学术期刊和电子书库很贵。
前端界面，要做得足够简单，让每个孩子都能轻松上手。
还有网络，学校的破网络肯定不行，得拉专线。
他一条一条地列着，像在写一个项目方案。
最后，他在底下算了一笔账。
硬件、软件、头三年的维护费和带宽费，加起来大概要三十多万。
这差不多是他工作这些年攒下来的一半家当。
他在深圳还没买房，这笔钱原本是首付的一部分。
陈默看着那个数字，犹豫了不到一分钟。
他想起了那辆掉链子的二八自行车。
想起了那本被翻烂的《世界知识画报》。
他按下了保存键。
他觉得值。
02
陈默给云阳县中学打了个电话。
电话转了几道手，最后接起来的是一个官腔十足的男声。
“喂，哪位？”
“您好，我是云阳中学的毕业生，我叫陈默。”
“哦，陈默啊，有事吗？”
“我想给学校捐赠一套数字图书馆系统。”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那个声音的温度瞬间升高了。
“哎呀！陈默同学！杰出校友啊！”
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和热情，像是捡到了一个大元宝。
“我是校长王建功，你叫我王校长就行！”
王建功校长的声音很大，震得陈默耳朵嗡嗡响。
王校长在电话里把陈默大大地夸奖了一番。
从“不忘桑梓”说到“情系教育”。
从“我们学校教育改革的先行者”说到“全县教育界的里程碑”。
陈默对这些词没什么感觉，他只想知道机房选在哪里，网络怎么接。
王校长满口答应，说一切都会“最高标准，全力配合”。
最后，王校长说：“小陈啊，你这可是为家乡立了大功！学校一定会给你最高规格的荣誉！”
陈默听着，礼貌地笑了笑，说不用客气。
他觉得，王校长也许就是那种说话比较夸张的人。
接下来的几个月，陈默的业余时间全填了进去。
他远程下单采购了服务器和网络设备，直接寄到学校。
又通过公司的渠道，谈妥了几个主流数据库的机构授权。
为了监督安装调试，他特意请了年假，飞回了云阳县。
飞机落地，来接他的是发小周浩。
周浩开着一辆半旧的桑塔纳，车里有股烟味。
“行啊你，陈默，衣锦还乡了这是？”周浩捶了陈默一拳。
陈默摇摇头，说：“回来办点事。”
晚上，周浩在县城最好的馆子“云阳大酒店”给陈默接风。
几杯酒下肚，周浩的话就多了起来。
“你捐图书馆这事，现在全县教育系统都知道了。”
“王建功那个老狐狸，天天把这事挂在嘴上。”
周浩在县里一个事业单位上班，对这些门道很清楚。
“我跟你说，老陈，你留个心眼。”
周浩用筷子指了指陈默。
“王建众这人，最爱面子，最喜欢把别人的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他快退休了，就指着这个事，好在退休前弄个‘优秀教育工作者’之类的名头。”
“你这是做好事，但别让人当了梯子，最后你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陈默喝了口酒，酒有点辣。
他说：“我不在乎谁出名，只要孩子们能用上就行。”
周浩看着他，摇了摇头，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你啊，还是跟上学时候一样，一根筋。”
“在咱们这个小县城，人情比道理大，面子比里子重。”
陈...默没说话，只是把杯里的酒喝干了。
他觉得周浩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自己出钱出力，学校配合，学生受益，这是多好的一件事。
怎么会扯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在云阳待了一个星期。
亲自监督工人把服务器搬进机房，看着他们布好每一根网线。
他自己动手，配置系统，导入数据。
机房里很闷热，服务器的噪音很大。
陈默却觉得很安心。
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在机房里通宵写代码的大学时代。
王建功校长来看过他两次。
每次都是带着几个人，指指点点。
“这就是我们从深圳引进的高端服务器。”
“看到没有，这个系统，是我们学校主导开发的。”
王校长说话的时候，声音洪亮，充满了自豪感。
他好像完全忘了，那个满头大汗、正在机柜后面接线的人是谁。
陈默没在意。
他想，也许校长只是在下属面前需要保持威严。
03
陈默回到深圳后，事情开始变得有点不对劲。
王建功校长开始频繁地给他打电话。
电话的内容不再是感谢，而是索要各种材料。
“小陈啊，你把那个数字图书馆的技术架构，给我写个详细的报告。”
“还有，我们这个项目的创新点和技术亮点，你帮我总结一下。”
“要写得高大上一点，我好给局里汇报。”
王校长的口气，不像是在请求帮助，更像是在安排工作。
陈默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熬了两个晚上，把材料整理好发了过去。
他想，这可能是为了项目申报，走流程需要。
没过几天，刘文秀老师又打来了电话。
这一次，刘老师的声音有些迟疑。
“小陈啊，最近……学校里都在宣传数字图书馆的事。”
“宣传栏里贴了大海报，说……是王校长高瞻远瞩，亲自领导……建成的。”
刘老师停顿了一下，好像在组织语言。
“海报上，对你……一个字都没提。”
陈默握着电话，沉默了。
他能想象出那张大红色的海报，上面印着王建功校长视察工作的照片。
照片里的王校长，一定是背着手，表情严肃，指点江山。
“刘老师，没事的。”陈默说。
“只要图书馆能用起来就好。”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有点闷。
又过了一个月，王校长又打来电话。
这一次，他的声音喜气洋洋。
“小陈！大喜事啊！”
“我们的数字图书馆，经过我的不懈努力，已经被县里定为‘年度重点教育成果’！”
“市里可能还要来人参观！”
王校长口中的“我们”，说得无比自然。
陈默已经不想去纠正他了。
“下个月十八号，我们准备搞一个盛大的剪彩仪式。”
“到时候县电视台、教育局的李局长都会来。”
“你可是我们的大功臣，到时候一定要回来参加！”
王校长说得情真意切。
“你得作为我们的杰出校友代表，上台讲几句话，给学弟学妹们做个榜样！”
听到这句话，陈默心里那点不快，又被冲淡了。
他想，也许王校长只是在对上汇报的时候有所保留。
在全校师生面前，在正式的仪式上，他总不会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吧。
自己毕竟是捐赠人。
他答应了王校长。
特意跟公司请了假，提前订好了回云阳的机票。
他甚至还花了两天时间，认真准备了一篇发言稿。
稿子里，他想对学弟学妹们说，知识和技术，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04
剪彩仪式那天，云阳县中学像是过年。
校门口挂着巨大的红色横幅，上面写着“热烈庆祝我校数字图书馆落成典礼隆重举行”。
两排鲜艳的彩旗从校门口一直插到教学楼下。
操场上搭起了一个铺着红地毯的高台。
高台的背景板上，是王建功校长和蔼可亲的巨幅照片。
照片下面一行大字：“智慧教育领航人——王建功校长”。
音响里放着《好日子》，震耳欲聋。
陈默被一个年轻老师领到台下。
不是第一排，是第二排。
第一排坐着县教育局的李局长、几个副局长，还有县里其他几个中学的校长。
陈默的位置在角落里，旁边是几个他不认识的学校中层干部。
他穿着特意买的新西装，坐在一群穿着干部夹克的人中间，有点格格不入。
他看到刘文秀老师在不远处，朝他投来一个抱歉又无奈的眼神。
陈默对她笑了笑，表示没关系。
仪式开始了。
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老师当主持人，声音甜得发腻。
首先是学生代表献词。
然后是教师代表发言。
最后，主持人用一种无比崇敬的语气说：
“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敬爱的、带领云阳中学走向辉煌的王建功校长，上台致辞！”
王建功在一片雷鸣般的掌声中走上台。
他穿着崭新的深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满面红光。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演讲。
王建功从学校建校五十周年的光辉历史讲起。
讲到他自己上任以来，如何锐意进取，如何让学校面貌焕然一新。
铺垫了十分钟后，他终于把话题转到了数字图书馆上。
“同志们，老师们，同学们！”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操场。
“为了今天，为了我们这座全省领先的数字图书馆，我，王建功，可以说是夙夜匪懈，食不知味啊！”
他的语调充满了激情，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
“从我第一次产生这个‘智慧校园’的构想开始，我就知道，这条路不好走！”
“我顶着多大的压力，向上级部门一次又一次地汇报我的想法，争取领导的支持！”
“为了解决技术上的难题，我查阅了多少资料，请教了多少专家，熬了多少个不眠之夜！”
“从服务器的选型，到软件平台的搭建，每一个环节，我都亲自把关，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陈默坐在台下，静静地听着。
他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了。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傻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王建功的演讲还在继续。
他感谢了教育局李局长的“高瞻远瞩和亲切关怀”。
他感谢了全体教职工的“团结一心和默默奉献”。
他甚至感谢了负责机房装修的施工队的“辛勤劳动”。
掌声一次又一次地响起。
整个演讲持续了十五分钟。
在这十五分钟里，在王建功描绘的这幅宏伟蓝图里。
没有陈默。
没有那个捐出自己一半积蓄的“杰出校友”。
没有那个熬夜写代码、在机房里满头大汗的“技术专家”。
他被抹掉了。
像一块黑板上的粉笔字，被擦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他看见旁边的刘文秀老师，嘴唇在哆嗦，眼睛都红了。
刘老师几次想站起来，又被身边的人死死拉住。
陈默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周浩发来的短信。
只有一句话。
“看到了吧？人家的功劳簿上，连个标点符号都舍不得给你。”
陈默把手机揣回兜里。
他觉得心里那股被堵住的东西，现在变成了一块冰。
一块又冷又硬的冰。
05
王建功的演讲终于在又一轮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
他意气风发地走下台，满脸堆笑地走到李局长身边。
“李局长，请！”
主持人用激动的声音宣布：“现在，进行最激动人心的剪彩环节！”
礼仪小姐端着铺着红布的托盘走上台。
托盘上是几把金色的剪刀。
王建功和李局长，以及几位副局长，一人拿了一把。
他们站成一排，背后是那块巨大的背景板。
“三！二！一！剪彩！”
随着主持人的倒数，几把剪刀同时落下。
红绸应声而断。
彩带和亮片从空中喷射而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掌声、锣鼓声、音乐声混在一起，达到了顶峰。
王建功的脸上洋溢着他人生中最灿烂的笑容。
这不只是一次剪彩。
这是他的功绩，他的里程碑，是他退休前最光辉的一笔。
他转过身，对李局长做了一个毕恭毕敬的“请”的手势。
“李局长，各位领导，请随我来！”
他要亲自为领导们演示这个凝聚了他无数“心血”的系统。
这是整个仪式最重要的部分。
他要让领导们亲眼看到，这个所谓的“智慧教育”是什么样的。
一行人簇拥着，走进了教学楼一楼那间窗明几净的教室。
教室里，整齐地摆放着二十台崭新的电脑。
这是陈默特意叮嘱要配备的体验室。
王建功带着领导们走到最前面的一台电脑前。
县电视台的摄像师立刻扛着机器跟了上来，将镜头对准了电脑屏幕。
记者们也纷纷举起了相机。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王建功整了整自己的领带，脸上带着无比的自信。
他握住鼠标，熟练地在桌面上移动。
他要打开那个他已经演练过无数次的图标。
那个图标，是一个蓝色的书本造型，下面写着“云阳中学数字图书馆”。
这个图标，还是陈默亲自设计的。
王建功的手指在鼠标左键上，轻轻地按了下去。
预想中那个带有学校校徽的、华丽的登录界面，没有出现。
电脑屏幕闪了一下。
然后，变成了一片纯粹的黑色。
像一块黑色的幕布，突然落了下来。
王建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愣住了。
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地又点了一下鼠标。
屏幕没有任何反应。
周围的议论声响了起来。
“怎么黑屏了？”
“是不是停电了？”
王建功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旁边的李局长，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变成了错愕。
就在这时，不只是王建功面前的这一台。
教室里所有的电脑屏幕，在那一瞬间，全都变成了黑色。
然后，在所有黑色的屏幕中央。
齐刷刷地，同时跳出了一行白色的，冰冷的，巨大的黑体字。
那行字，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每个人的脸上。
【系统访问权限已被管理员撤销，错误代码：421-PRINCIPLE。】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落针可闻。
那行英文“PRINCIPLE”，在场的没几个人认识。
但前面的中文，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敲在王建功的心上。
管理员。
权限。
撤销。
王建功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被他安排在台下第二排角落里的，穿着新西装的年轻人。
李局长的脸色已经从错愕，转为了审视。
他看了一眼屏幕，又看了一眼身边脸色煞白的王建功。
那眼神，像一把手术刀。
操场上。
陈默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站了起来。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
他把手伸进口袋，拿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一个黑底绿字的界面。
那是一个SSH远程控制台。
他按了锁屏键，屏幕暗了下去。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
然后，他转过身，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回头。
一步，一步，走得不快，但很稳。
背后，是那座他亲手建起，又亲手关闭的图书馆。
和一场刚刚开场，就演砸了的盛大闹剧。
06
王建功感觉自己的血都凉了。
他站在那里，像一尊石像。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得他喘不过气。
李局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里，有失望，有愤怒，还有一丝被愚弄的冰冷。
然后，李局长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其他的局领导和校长们，像躲避瘟疫一样，纷纷跟着李局长走了出去。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体验室，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只剩下王建功和几个学校的副校长，还有不知所措的电视台记者。
摄像师的镜头还对着那行白字，像是在记录一个巨大的笑话。
“别拍了！别拍了！”
王建功终于反应过来，对着记者吼了一声。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破音。
“技术故障！是系统临时技术故障！”
他对着空荡荡的门口解释着，声音听起来很无力。
李局长一行人走到操场上，剪彩的红绸带还躺在地上。
那颜色，刺眼得很。
李局长的秘书小声说：“局长，这……”
李局长摆了摆手，脸色铁青。
“走！”
他钻进自己的黑色奥迪车，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像一声枪响。
车队很快就驶离了学校。
一场原本要上县新闻头条的盛典，就这样草草收场。
不，它还是会成为头条。
只不过是笑话版的头条。
王建功冲出教室，像一头发疯的公牛。
“陈默呢？陈默人呢？”他抓住一个老师的胳膊问。
“校……校长，他……他走了。”那个老师吓得结结巴巴。
王建功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通了陈默的号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