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扳倒胡惟庸,密室发现锦帛谶言,阅完帝王一连半月寝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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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血洗朝堂之后,朱元璋以为江山永固。

但这位从乞丐堆里爬上龙椅的皇帝,骨子里最大的敌人,永远是自己那颗无法抑制的猜忌之心。

一卷来自死敌胡惟庸密室的锦帛,彻底引爆了这份猜忌。

上面没有黄金罪证,只有四句冰冷的谶言,却如同一面魔镜,让他从最像自己的儿子——燕王朱棣的身上,看到了皇权倾覆、宫阙成烬的恐怖未来!

从此,父爱沦为杀机,龙榻化为针毡。

帝王夜夜被噩梦撕裂,第一次被自己缔造的权力反噬,陷入了长达半月的无边恐惧,寝食难安。



01

洪武十三年的初春,南京城的天气还有些倒春寒。

笼罩在京师上空的血腥味儿,似乎被这股子寒流冻住,凝结在空气里,久久不散。丞相胡惟庸谋反大案刚刚尘埃落定,菜市口的血迹被冲刷了一遍又一遍,可那股子铁锈般的味道,仿佛已经渗进了街边的每一块青石板里。街头巷尾的百姓们,走路都低着头,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三分,生怕哪个字说错了,就被街角处那些眼神像鹰隼一样的锦衣卫校尉给盯上。

这案子牵连甚广,杀的人头滚滚,从公侯到小吏,足有上万颗脑袋落地。整个官场像是被一柄巨斧拦腰斩断,人人自危。

可这风暴的中心,紫禁城,御书房里,却是一片与外界截然不同的平静。

晚膳时分,小太监们鱼贯而入,将几样简单的菜肴摆在御案上。一碗糙米饭,米粒饱满,泛着朴实的光泽;一碟清炒的本地青菜,绿得逼眼;一碗白萝卜炖的肉汤,汤色清亮,飘着几点油星子;外加一小撮用盐腌过的水疙瘩,这是皇帝陛下最爱的下饭菜。

朱元璋坐在那张象征着天下至高权力的龙椅上,拿起筷子,吃得不紧不慢。他的吃相很利索,跟他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一样,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饭粒扒进嘴里,咀嚼的动作很有力,像一头老黄牛在反刍。他吃饭的时候,从不浪费一粒米,掉在桌上的,也会用手指捻起来,放进嘴里。这是他早年当和尚、当乞丐时留下来的习惯,当了皇帝也没改。

“今天城里头的米价,是个什么章程?”他一边吃,一边头也不抬地问身边伺候的贴身太监。

那小太监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回答:“回万岁爷的话,米价平稳,还是五文钱一升。城南的几个米铺,今儿一早还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查过,没发现有囤积居奇的。”

“嗯。”朱元璋应了一声,夹起一块炖得烂熟的萝卜,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他这副样子,哪里像个刚刚掀起滔天血案、杀人如麻的铁血帝王,分明就是个操心家里柴米油盐的田舍老翁。这种巨大的反差,在他身上融合得天衣无缝,反而让人觉得不寒而栗。他可以前一刻还在为一文钱的米价斤斤计较,下一刻就能下令将一个功勋卓著的侯爵满门抄斩。

这种平静,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晚膳刚用了一半,殿外传来一个压抑着急切的声音:“臣,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有紧急要事求见陛下!”

毛骧的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瞬间刺破了御书房里的安宁。朱元璋夹菜的动作顿住了,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布巾擦了擦嘴。

他心里清楚,毛骧是他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也是最通人性的的一条猎犬。这条猎犬只听他一个人的号令,没有他的准许,绝不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用膳。既然来了,那就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胡惟庸虽然已经伏法,他本人连同其子,都在闹市被凌迟处死,但朱元璋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事儿没完。“清算余党”的行动还在暗中进行,胡惟庸这根粗壮的藤上,到底还能摸出多少见不得光的瓜,连他自己都估不准。

“让他进来。”朱元璋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殿门被推开一道缝,毛骧像个没有声音的影子一样滑了进来。他一身剪裁合体的飞鱼服,腰佩绣春刀,衬得他整个人如同一柄出了鞘的利刃。可此刻,这柄利刃却收敛了所有的锋芒。他快步走到御案前,撩起衣摆,重重地跪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头埋得很低,几乎要贴到地面。

“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说话。”朱元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目光却像鹰一样锁在毛骧的背上,“什么事,让你这么火急火燎的?”

此时的朱元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皇觉寺里懵懂敲钟的孤儿朱重八了。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沟壑纵横,每一道皱纹里,都仿佛藏着尸山血海的记忆和深不可测的权谋算计。他的眼神锐利得能穿透人心,但在这锐利深处,偶尔也会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一种源于骨子里的、对所有人的不安全感。

在这个世上,他真正能全身心信任的,或许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陪他从微末一路走来的结发妻子马皇后,他习惯叫她“妹子”。另一个,就是他倾注了全部心血培养的太子朱标。对于其他人,即便是他的亲生儿子们,他的目光里也总是带着几分审视和猜忌。

毛骧站起身,但腰依旧弓着,像一张拉满的弓。他不敢抬头直视皇帝的眼睛。

“回陛下的话,臣等今日对胡惟庸府邸,进行了最后一次清查。”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大部分的财宝、逆党往来的文书,都已封存入库,等候陛下发落。但是……但是有一个发现,臣不敢擅自处置。”

朱元璋的眉毛挑了一下:“哦?说来听听。”

毛骧的声音明显有些发颤,这对于一个掌管诏狱、见惯了各种酷刑和死亡的锦衣卫头子来说,是极其罕见的。

“臣在胡惟庸最私密的一间书房里,就是他用来和心腹密谋的那间,发现了一处极其隐蔽的墙壁夹层。里头,藏着一个紫檀木的匣子,上面……上面加了鲁班锁,锁得死死的。”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臣手下的能工巧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断了好几根钢针,才把那锁给打开。打开之后……”

说到这里,毛骧停住了。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脸色有些发白。他从宽大的官服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明黄色绫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万岁爷,此物……此物关系甚大,奴才不敢妄言,请万岁爷亲自御览。”

他的姿态谦卑到了极点,甚至带着一丝恐惧。这份异乎寻常的谨慎,像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攥紧了朱元璋的心。胡惟庸这个王八羔子,到底还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朱元璋看着毛骧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他最见不得手下人这般畏畏缩缩。

“磨磨唧唧的,像个什么样子!”他低喝一声,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拿过来,给咱瞧瞧!”

02

伺候在一旁的小太监吓得一哆嗦,赶紧碎步上前,从毛骧那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的手中,接过了那个黄绫包裹。他捧着那东西,就像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战战兢兢地呈到了朱元璋的御案前。

朱元璋没有让太监代劳,他要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毛骧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阎王吓成这副德行。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却依旧强劲有力的大手,亲自解开了包裹外层的黄绫系带。

黄绫散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一个精致小巧的锦帛卷轴。

卷轴的质地,是上等的蜀锦,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一层柔和而华贵的光晕。朱元璋的手指触摸上去,只觉得冰凉丝滑,手感极佳。卷轴的两头,轴头是由两块温润通透的和田白玉雕琢而成,上面还刻着细密的回形纹。

仅仅是这副卖相,就足以说明其主人对它的珍视。这东西的精致、内敛,与胡惟庸那个飞扬跋扈、恨不得把所有欲望都写在脸上的性子,显得格格不入。它不像是属于胡惟庸的,反而透着一股子深藏不露的诡秘气息。

朱元璋捏着冰凉的玉轴,心里头快速地盘算着。

胡惟庸这个家伙,贪财好色,拉帮结派,私通外敌,这些罪状,锦衣卫已经查了个底朝天,证据确凿。他还有什么秘密,是比这些罪名更严重的?

难道……是和某个已经就藩的儿子私下里有勾结?是秦王朱樉,还是晋王朱棡?这两个儿子一向骄横,不是省油的灯。又或者,是跟北方的蒙古残余势力,有什么更深层次的约定?

朱元璋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种可能,每一种,都足以让他再掀起一场更大的腥风血雨,再杀一万人,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对他来说,任何胆敢觊觎他朱家江山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死。

他的手指,开始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展开那卷锦帛。

他的动作很慢,很沉稳,可他自己能感觉到,胸膛里的那颗心,正在不合时宜地加速跳动。一下,两下,三下……像是在擂鼓。御书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烛芯偶尔爆出一声“噼啪”的轻响,以及他自己那变得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毛骧和小太监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两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他们将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连用眼角的余光去偷瞄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皇帝的沉默,比雷霆震怒更加可怕。

锦帛,终于被完全展开了。

它并不长,摊开来也就一尺有余。

上面,没有朱元璋预想中的长篇大论的谋反檄文,也没有密密麻麻的同党名单。

空旷的锦帛中央,只有四句用极细的金线,一针一线精心绣出来的诗句。那字迹,笔法飘逸,带着一股子仙风道骨的味道,可细看之下,每一个勾、撇、捺,又仿佛都透着一股子森然的寒气。

朱元璋的目光,落在了那四句诗上。

只一眼。

就那么一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朱元璋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瞬间僵在了那里。

他脸上的表情,发生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变化。

先是极致的震惊,仿佛看到了什么完全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紧接着,震惊化为了滔天的暴怒,他的脸因为充血而涨成了紫红色;再然后,暴怒又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让他手脚冰凉的恐惧。

那双曾经挥斥方遒、谈笑间定鼎天下的手,那双连最烈的战马都能驯服的手,此刻,竟然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压抑至极的嘶吼,从他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他猛地将手中的锦帛攥成一团,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哐当!”锦帛卷轴砸在金砖上,和田玉轴头应声而碎,发出一声脆响。

朱元璋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一头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了一刀的雄狮,痛苦、愤怒,又充满了迷茫。

毛骧和那个小太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几乎是同时将整个身体都匍匐在了地上,抖如筛糠,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口。他们不知道那锦帛上到底绣了什么,但他们这辈子,从未见过这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皇帝,如此失态!

“都给咱滚出去!滚!!”

朱元璋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充满了暴戾和不容抗拒的意志。

毛骧和小太监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向殿外退去,连礼节都忘了。沉重的殿门被他们慌乱地关上,“砰”的一声,将内外隔绝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殿外,是死一般的寂静和劫后余生的恐惧。

殿内,则是朱元璋一个人的地狱。

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个被他揉成一团的锦帛,眼神里充满了憎恨,仿佛那不是一卷丝绸,而是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过了许久,他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缓缓地弯下腰,颤抖着,将那团锦帛重新捡了起来。

他回到御案后,坐下,借着摇曳的烛光,又一次,慢慢地、慢慢地,展开了那卷锦帛。

烛火下,那四句用金线绣成的谶言,像四个滚烫的烙印,再一次,深深地、狠狠地,烫进了他的瞳孔里,烫进了他的魂魄深处。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03

从那天晚上开始,朱元璋就变了一个人。

那四句谶言,像一个挥之不去的诅咒,在他脑海里扎下了根。他把那卷已经有些破损的锦帛藏在了龙椅的坐垫下面,仿佛只有坐在上面,才能将那个恶毒的秘密压制住。可他压得住锦帛,却压不住心里的鬼。

接下来的半个月,对于整个紫禁城来说,都是一场漫长而压抑的煎熬。

皇帝的作息,彻底乱了。

他不再按时用膳,御膳房精心准备的菜肴,往往是原封不动地端上来,又原封不动地撤下去,放到凉透,他也不会动一筷子。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经常一个人在空旷的御书房里枯坐到天亮,对着烛火发呆,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奏折在御案上堆积如山,有些是边关的紧急军情,有些是关乎国计民生的要务。放在以前,他会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耕牛,一份份地仔细批阅,绝不拖延。可现在,他却视而不见,只是无意识地、反复地用手指摩挲着龙椅坐垫下的那个小小的凸起。

他的脾气变得异常暴躁,像一个被点燃了引线的火药桶,任何一点火星,都能引得他雷霆震怒。

一个跟了他二十多年的老太监,只因为在给他端茶的时候,茶水不小心洒了一滴在奏折上,就被他下令拖出去,重重地打了四十廷杖。那老太监被打得皮开肉绽,哀嚎声传遍了半个宫廷。

还有一次,两个小宫女在殿外洒扫时,因为说笑的声音大了一些,被他听见,他当即勃然大怒,下令将两人割了舌头,罚去浣衣局做最苦的差事。

一时间,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之下。宫女太监们走路都踮着脚尖,大气不敢出,生怕下一个触怒龙颜的就是自己。他们不知道皇帝究竟怎么了,只觉得这位万岁爷,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魇住了。

白日里,他用暴戾来掩饰内心的惶恐;到了夜里,当整个世界都沉寂下来,那份被压抑的恐惧,便会像潮水一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那四句用金线绣成的谶语,就会自动在他漆黑的眼帘上浮现出来,闪着妖异的光芒,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狠狠地敲打着他的神经。

他开始做噩梦。

在梦里,光怪陆离,时空错乱。他一会儿又回到了濠州城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在尸体堆里寻找着亲人的面孔;一会儿又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看着台下那些跟着他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们——徐达、常遇春、李文忠……

他们的脸在梦里清晰而又模糊,笑着向他举杯,可酒杯里装的,却是鲜红的血液。

最可怕的是,这些熟悉的面孔,在梦境的最后,都会慢慢扭曲、变形,最终,都变成了胡惟庸那张挂着一丝诡异微笑的脸。

胡惟庸在梦里,穿着一身大红的丞相官袍,不紧不慢地向他走来,嘴里还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调子说道:“老朱,你以为你赢了?你杀了我,可咱家给你留了份大礼。这份礼,够你享用一辈子了,哈哈哈……”

他总是在这刺耳的狂笑声中猛然惊醒,然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寝宫里空荡荡的,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像一面破鼓,在他的胸膛里“咚咚”地擂着,沉重而又无力。冰冷的御榻,像一口巨大的棺材,让他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和安全。

为了摆脱这种折磨,他开始用一些异常的行为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开始毫无征兆地、频繁地巡视东宫。

太子朱标正在和几位大儒讲官讨论《尚书》,他会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讲堂的后面,背着手,默默地站着听。



他看着自己的长子,那个他寄予了全部希望的继承人。朱标温文尔雅,宅心仁厚,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儒者的风范。他与老师们讨论经义时,引经据典,从容不迫。

每当这个时候,朱元璋的眼神里,就会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既有为人父的骄傲和欣慰,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深沉的忧虑与悲哀。

他又会突然召见刚刚从北平快马加鞭赶来述职的燕王府信使。在御书房里,他会屏退左右,反复盘问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

“棣儿在北平,一顿能吃几碗饭?”“他平日里,最喜欢跟手下哪些将领议事?”“北平的军队操练,是练的骑射多,还是步战多?”“咱听说,棣儿闲暇时喜欢打猎,他用的那张弓,是多少石的?”

他问得极其详细,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不给对方任何思考的余地。那信使被问得满头大汗,心惊胆战,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会惹来杀身之祸。他只能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全部说出来。

朱元璋将自己彻底地封闭了起来,像一只受伤后躲进洞穴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孤狼。他疏远了所有人,甚至包括他最亲近的马皇后和太子朱标。

他害怕。他害怕自己的异常被他们看穿,更害怕那个恶毒的谶言会像瘟疫一样,从自己的嘴里说出去,污染他最珍视的这份亲情。

他宁愿一个人,独自承受着这份足以压垮任何正常人精神的重担。

白日里,他是那个威加四海、说一不二的君王。到了夜里,他只是一个被无边恐惧紧紧攫住的、可怜无助的老头。

这短短的半个月,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了下去。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颧骨显得更加突出,让他的面相看起来愈发冷峻。

两鬓之间,也添了许多刺眼的白发。这位靠着一双铁拳打下大明江山的铁血帝王,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做寝食难安。

04

女人心细如发,尤其是那个与你同甘共苦了几十年的女人。

马皇后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敏锐察觉到朱元璋那深入骨髓不对劲的人。

他们是几十年的夫妻了。从濠州城外那个衣不蔽体的穷小子朱重八,和那个把烙饼藏在怀里烫伤了自己也要给他送饭的大脚姑娘,到今天主宰亿万人生死沉浮的帝后,他们之间,早已超越了寻常的夫妻情分。朱元璋的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马皇后就能读懂他藏在心底的情绪。

她看着他一天天消瘦下去,看着他对着满桌的饭菜难以下咽,看着他深夜里在床上辗转反侧,看着他眼里的血丝越来越多,她的心,就像被一把钝刀子来回地割,疼得厉害。

她没有去追问,她知道自己男人的脾气。他不想说的事,你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一个字都不会吐。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却又满怀真心地去温暖他。

这天夜里,她亲自去了御膳房,屏退了所有人,点起小泥炉,用砂锅为他熬了一锅粥。那粥里没有放什么名贵的山珍海味,只是最普通的小米,加上一些切碎的青菜和肉末,熬得烂烂的,这是他年轻时在军中打仗,最爱吃的糊涂粥。

她亲手盛了一碗,用托盘端着,来到了灯火通明的御书房。

朱元璋正像一尊石像一样坐在那里,对着一卷摊开的奏折发呆。

“重八,喝点粥吧,你都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马皇后的声音很轻,很柔,像一阵春风,试图吹散这房间里凝重的寒意。

朱元璋缓缓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波动。他看了一眼那碗冒着热气的粥,那熟悉的香味,让他想起了许多年前在战火纷飞中的岁月。他的喉结动了动,却最终只是摆了摆手,用沙哑的声音说:“放那儿吧,咱……没胃口。”

马皇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听话地退下。她将粥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出人意料地,从角落里搬来一张小锦墩,就那么坐在了朱元璋的身边。

她从随身携带的针线笸箩里,拿出了一件朱元璋的贴身中衣。中衣的袖口处,磨破了一个小洞。她就着烛光,开始一针一线地缝补起来,就像许多年前,在那个简陋的军帐里一样。

她不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絮絮叨叨地,说一些宫里头的家常趣事。

“……今儿个,咱那大孙子雄英,又淘气了。太傅教他念书,他念着念着,就从书里翻出一只蝈蝈来,把那老先生的胡子都给吓白了。你说这孩子,像谁呢?跟你小时候一个样,猴精猴精的。”

“……下午的时候,标儿家的,还有秦王、晋王他们几家的媳妇,都来给我请安了。一个个都出落得越发标致了,看着她们,我就想起咱们刚成亲那会儿……”

朱元璋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是眼神里的冰冷,似乎在妻子这温暖的絮叨声中,融化了一丝丝。

终于,马皇后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她抬起头,看着丈夫那张憔悴的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重八。”她轻声叫着他的小名,“你我夫妻这么多年,有什么坎,不是手牵着手一起迈过来的?刀山火海,咱们都闯了,血海尸山,咱们也躺了。还有什么事,能把你吓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眼圈红了,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了?哪怕我一个妇道人家,帮不上什么忙,让你骂两句,捶我几下,给你出出气也好啊。你这样憋在心里,是想把自个儿给憋死吗?”

朱元璋的眼圈,也一下子红了。他那颗被恐惧和猜疑折磨得坚硬如铁的心,在妻子这番话面前,瞬间变得柔软无比。喉结剧烈地滚动着,他几乎就要将那个天大的秘密脱口而出。

可话到了嘴边,他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不能说。

这个诅咒太恶毒了,太伤人了。他不能,也绝不可以,让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也跟着一起担惊受怕,陷入这无边的恐惧深渊。

他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了妻子那双同样不再年轻的手,只是用沙哑到极致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妹子……你别管了。咱……咱心里有数。”

马皇后的担忧,同样也传递给了太子朱标。

朱标是公认的仁孝太子。他每日清晨和傍晚,都会雷打不动地去给父皇和母后请安。最近这半个月,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父皇的异常。

父皇看他的眼神,变了。

以前,父皇看他的目光,是纯粹的慈爱、期许,偶尔会有些严厉,但那份严厉的背后,是深沉的爱。可现在,那目光里,却多了一层他看不懂的东西。那是一种复杂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甚至,偶尔会有一闪而过的、让他心悸的悲哀。

朱标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惹父皇不快了。于是他加倍地用功,处理政务也更加小心谨慎,生怕出现一丝纰漏。他旁敲侧击地去问母后,想知道父皇究竟为何烦忧。可马皇后也只是满脸愁容地摇头叹息,让他多尽孝心,多宽慰父皇。

这种家庭内部的暗流,在一次家宴上,达到了顶峰。

那天,朱元璋破天荒地,将所有在京的、已经成年的儿子,都叫到了一起,在坤宁宫摆了一桌家宴。太子朱标、秦王朱樉、晋王朱棡,还有刚刚从北平回京述职的燕王朱棣,悉数到场。

宴席上,菜肴丰盛,气氛却压抑到了极点。

朱元璋几乎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吃菜,只是端着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他那双因为失眠而布满血丝的锐利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几个儿子的脸上一一扫过。

他看到长子朱标的仁厚端方,一举一动都透着储君的风范。他看到次子朱樉、三子朱棡眉宇间的那股子骄横与桀骜不驯。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四子朱棣的身上。

朱棣坐在那里,身板挺得笔直,像一杆标枪。他常年镇守北平,与蒙古人真刀真枪地干仗,身上带着一股子凛然的杀伐之气。他的五官轮廓,是所有儿子里最像朱元璋的,尤其是那双眼睛,藏着一股子不甘人后、跃跃欲试的英武与野心。

朱元璋的目光在朱棣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

这场本该是父慈子孝、增进家庭感情的家宴,最终却成了一场气氛诡异的“面试”。儿子们一个个如坐针毡,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了父皇不快。

而朱元璋,在这场无声的审视中,心里的那份恐惧,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愈发沉重,让他更加的,寝食难安。

05

被动的忍受,从来不是朱元璋的性格。

在经历了半个多月近乎崩溃的自我折磨之后,这位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帝王,决定不再坐以待毙。他要主动出击,他要去试探,去求证,哪怕结果会将他彻底摧毁,也比现在这样被未知的恐惧慢慢凌迟要好。

他要亲手揭开那个让他寝食难安的谜底。

机会,很快就来了。

那场压抑的家宴结束之后没几天,朱元璋借口考察儿子们的学识韬略和对军国大事的见地,在御书房里,单独召见了两个人——太子朱标,以及仍在京中等候旨意的燕王朱棣。

至于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他早就找了个由头,把他们打发回各自的封地去了。他的心里很清楚,这两个儿子虽然骄横,但论心机、论本事,都远不是能掀起大浪的人。真正让他感到不安的,另有其人。

夜色深沉,御书房里只点着几根牛油大蜡,烛火跳动,将父子三人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拉得长长的,扭曲变形,如同鬼魅。

气氛凝重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他没有提任何关于胡惟庸案的余波,也没有问什么家长里短,而是看似随意地,从御案上拿起一份奏折,轻轻敲了敲。

“咱今天看了一份从西北边关递上来的奏报,里头说的事情,有点意思。”他的声音很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说的是,北方有一个部落,近来屡屡骚扰我大明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而负责镇守那一片的藩王,手握重兵,却有些拥兵自重。奏报里说,他跟那个部落的首领私下里时有往来,朝廷的政令到了他那儿,也经常是阳奉阴违,打个折扣。”

他抬起眼皮,目光先后从朱标和朱棣的脸上扫过,缓缓问道:“这事儿,要是搁在你们手里,你们说说,该如何处置?”

这是一个假设性的难题,一个尖锐的、足以剖开人心的考题。

太子朱标站在左手边,他向来被父皇和朝臣寄予厚望,自然要首先回答。他深受儒家思想的熏陶,性格仁厚宽和,凡事讲究一个“稳”字。

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礼,不疾不徐地答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以为,此事当以怀柔安抚为主,不可操之过急。对于那拥兵自重的藩王,其心必有不甘或倚仗。可先派遣一位德高望重的宗室重臣,以家人身份前去探望、劝诫,晓以利害,申明朝廷恩威。同时,可以下旨,将其藩地内部分心腹将领调往京师‘升用’,再派京营的得力干将前去接替,逐步削其兵权,瓦解其势力根基。此乃釜底抽薪之计。”

他顿了顿,接着说:“至于那骚扰边境的部落,多半是为生计所迫。可以尝试重开边境互市,允许他们用牛羊马匹换取我朝的铁器、食盐和布匹。化干戈为玉帛,方是长治久安之道。若是强行发兵镇压,一旦那藩王与部落内外勾结,激起兵变,则边境糜烂,会动摇国本。所以,儿臣主张,以‘抚’为主,以‘削’为辅。”

朱标的回答,有理有据,引经据典,处处透着一个守成之君的稳重与仁德。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答案,挑不出什么毛病。

朱元璋听完,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的四子,朱棣。

“棣儿,你呢?你怎么看?”

朱棣一直安静地站在那里,垂着眼帘,但当父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就变了。那股子常年在北平边塞与蒙古人浴血搏杀所磨砺出来的悍勇之气,再也无法掩饰。

他大步上前,站定,声音洪亮如钟,充满了金属般的质感:

“回父皇!儿臣以为,大哥之言,过于迂腐,乃是书生之见!”

他这话一出口,朱标的脸色微微一变。御书房的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

朱棣却毫不在意,继续慷慨陈词:“猛虎卧于榻侧,岂能容其酣睡?养虎终为患!对付这等心怀不轨、拥兵自重的藩王,只有一个字——打!”

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而又冷酷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金戈铁马的战场。

“父皇只需下一道密诏,儿臣愿亲率三千铁骑,以京营精锐为主,星夜兼程,奔袭其藩王府!趁其不备,一举擒拿!但凡稍有反抗,格杀勿论!随后,立刻查封其府库,将其党羽心腹,尽数诛杀,悬首于城门之上,以儆效尤!如此雷霆手段,方能震慑天下宵小,令其余藩王不敢再生二心!”

“至于那个什么部落,”朱棣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外族蛮夷,畏威而不怀德!你不把他打疼了,打怕了,打到他跪地求饶,他永远不会老实!跟他们做什么买卖?直接发大兵,踏平他的王帐,掳其牛羊,收其部众为奴!这比什么互市都管用!”

朱棣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和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气。他所主张的,正是朱元璋自己年轻时最擅长、也最喜欢用的手段——以绝对的暴力,碾碎一切潜在的威胁。

就在朱棣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

朱元璋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轻时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子,感受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让他既欣赏又无比恐惧的狠劲和野心。

这一刻,那卷被他压在身下半个多月的锦帛,那四句如同魔咒般的谶言,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响!

每一个字,都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现实之上,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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