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9月10日凌晨,西安站的站台灯火通明,一张写着“北京—延安”的软席车票被递到了71岁的杨步浩手里。工作人员低声交代:“中央治丧委员会请您即刻赴京。”老人攥紧车票,胸口发闷,他知道,这趟列车的终点,是与老朋友的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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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穿行在黄土高坡与华北平原之间,杨步浩的记忆被涛声般的车轮唤醒。1935年,中央红军刚到陕北,他还是个给地主放驴的小长工。土改划分土地时,他分到一个山头八十垧地,脱贫的第一口喘息,他把这份际遇归于共产党。日后常有人问他,为何执意为毛主席“代耕”土地,他总一句:“吃米不忘种谷人。”
1942年春,大生产运动轰轰烈烈。鲁迅艺术学院的秧歌声刚停,边区政府张榜公布领导干部的耕种定额,连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名字都在内。杨步浩听完拍大腿:“首长天天开会,哪有空翻地?我来干!”于是他领了“四驴四犁四耙四石小米”,白天耙地,夜里举着火把点灯收麦,第一年就向中央办公厅送去三百多斤新麦。毛主席接见他时,用略带湖南口音的普通话感叹:“这才算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这一握手,友谊延续三十多年。
1947年胡宗南进犯延安,中央决定撤离。毛主席征询:“是随我们转移,还是留守游击?”杨步浩回答简短:“我守地,您放心。”敌人进城后没抓到他,却把他的麦场烧成灰,他只是抹把土:“土在,种子就在。”
新中国成立不久,延安地区选劳模进京参观国营农场,众口一词推举杨步浩。1952年的北京还带着战争余味,毛主席在中南海亲自接他,端来一碗辣椒炒肉:“尝尝家乡味。”饭后,两人围坐在油灯下细读延安县的汇报材料,纸上写满旱作农业的琐事,毛主席却一句句追问。“庄稼汉把土刨松了,国家就有粮。”他的评语很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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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年,全国困难时期刚过,毛主席托人送来几斤白糖、两块布料,附言只有一句:“日子难,也要把种子攒足。”收到东西的傍晚,杨步浩支起铁锅熬粥,望着跳动的火星嘟囔:“主席惦记,俺不能偷懒。”同年秋,他在延安试种抗旱小麦,亩产刷新地方纪录。
时间快进到1975年盛夏,杨步浩听说毛主席病重,心里像压块石头,第三次进京探视。医生禁止会客,朱德代为接见。朱老总把他手按在肩膀上:“主席叫我告诉你,他很想念你。”一句话,老人掉了眼泪。
1976年9月9日零时10分,心电监护仪的曲线化为直线,毛主席与世界告别。电话接通川口区时,话筒里只说两句:“中央邀请杨步浩同志来京守灵。”其他人都沉默,因为谁都清楚,这是一份非同寻常的礼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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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北京医院礼堂那天,警卫员领他走进灵堂。水晶棺静静摆放,花圈层层叠叠,素衣少年垂首肃立。杨步浩腿一软,扑通跪地,额头贴着地砖。警卫员想扶,他摆手:“让我跪一会儿。”泪滴砸在大理石上,他喃喃:“主席,步浩替您看地,还欠一茬麦没种完……”声音哽咽,再无下文。
守灵期间,他和中央警卫班轮流值守,每四小时换一次岗。深夜的灯光下,他注视着那张熟悉而疲惫的面庞,心里默算——从那年夜里打火把到如今,整整34个年头。有人轻声提醒该休息,他摆头:“再站一阵。”这一阵,就是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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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8日追悼大会,天安门广场人潮如海,万人簌簌落泪。中国驻外使馆同样挤满弔唁者,东京短短两日涌来一千七百多名各界人士。联合国大厦降半旗,秘书长瓦尔德海姆在大会发言里把毛泽东称为“改变20世纪格局的思想家”。这些消息辗转传进守灵室,杨步浩听完,默默在袖口抹了一把:“说得对。”
守灵任务结束,他搭火车返回延安。离京前,工作人员问还有何要求,老人摇头:“把主席教的那几句带回来就行——种好地,攒好种。”列车启动,他透过车窗望向北方天空,晚霞像未打完的麦场,一片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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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延安农业局档案里留着杨步浩的签名,他在备注栏写下八个字:“人民救星,农民知恩。”笔锋并不工整,却力透纸背。后来人若有心,翻到那页,总能读出一个普普通通庄稼汉的笃定:土地在,信念就不会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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