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恋继兄的秘密,被贴身婢女告发。
继兄斥责我不知廉耻,不准我再叫他皇兄。
为断我念想,他让我替我的婢女远嫁蛮邦。
老臣跪谏。
“南蛮苦寒,公主体弱,此去恐怕凶多吉少!”
他端坐龙椅。
“觊觎皇兄是大罪,这是她应受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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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按南蛮习俗,老可汗死后公主便可回国。”
五年后,我一身丧服回到大梁。
他站在城门口,向我伸出手。
“知道错了吧,跟皇兄回家。”
我避开他,轻声道。
“陛下说错了,我不是你妹妹。”
他还不知道,南蛮改了习俗。
我嫁了新的可汗。
他说要亲自来我的母国提亲。
01
见我态度冷淡,赫连珹的手僵在半空,皱了眉。
“这么多年,你还在跟朕闹脾气?”
我垂眸,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不敢。”
宇文啸无奈叹了口气。
“从前你见了朕,便有说不完的话。”
“定是在南蛮吃了不少苦,改了心性。”
“来,让皇兄好好看看你。”
看他这副懊悔的模样,我只觉得可笑。
我在南蛮吹了五年的冷风,改变的何止是心性。
如今他倒怀念起我从前的样子?
我微微侧身,避开他的触碰。
“陛下多虑了。”
赫连珹长吁一口气,仿佛解决了什么难题。
“既然回来了,就别再想过去的事,你还是朕最心疼的妹妹。”
我心中冷笑。
他还不知道,南蛮的习俗变了。
老可汗死后,我被当做遗产,继承给了新的可汗。
新可汗宇文啸,和他垂垂老矣的父亲不一样。
他年轻,强悍,看我的眼神里有灼人的光。
他说:“宁安,你们中原的皇帝不要你,我要。”
宇文啸说会亲自来我的母国,用最盛大的典礼,迎我做他此生唯一的皇妃。
赫连珹带着我往御花园深处走。
路过一架秋千,木板已经有些旧了。
他停下,眼神染上几分怀念。
“宁安,还记得吗?”
“你从前总喜欢荡得高高的,有次差点摔下来,还好朕在下面护着你。”
他指尖虚虚拂过我的发梢,语气却沉了下去。
“日后,要谨守本分。”
“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该放下了。”
我眉心微颤。
我七岁捡到赫连珹,与相依为命十年。
我为他挡过毒箭,替他试过毒酒。
可当他听到我心悦于他的传言时,脸上的厌恶,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心头。
他说:“宁安,你让朕觉得恶心。”
我磕破了头,咬破舌头发誓会断了念想。
可他依旧一道圣旨,将我发配南蛮,美其名曰和亲。
老可汗年过八十,暴虐成性。
我在他帐中,连件暖和的裘衣都没有。
若非宇文啸暗中护着,我早就成了一堆枯骨。
赫连珹,什么都不知道。
他还在那里,做着兄友妹恭的梦。
“陛下放心,我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宁安。”
也不再是你的妹妹。
走到宫殿,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迎上前。
“参见宁安公主。”
与我一身素服不同。
她满头珠翠,衣裙绚烂,像只开屏的孔雀。
那是我曾经的贴身侍婢,宫芸霜。
见我不答,她抬起头,眼圈微红。
“公主还在怪我吗?”
我保持缄默。
赫连珹开口为她解围。
“芸霜这几年一直很担心你。”
“她总以为是她害你去南蛮,你态度好些,莫要再让她伤心。”
我抬头看他,反问。
“难道不是吗?”
宫芸霜的表情僵在脸上。
赫连珹眉头紧锁:“你怎么还是这般咄咄逼人?”
我再次沉默。
宫芸霜笑容温婉。
“殿下定是路途遥远累了,才会口不择言。”
她转向我,亲热地拉住我的手。
“殿下,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皇上已下旨,要封我为妃了。”
“殿下做不到的事,芸霜替你做到,你也可放下执念了。”
华丽璀璨的贵妃服饰,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赫连珹。
而他看着宫芸霜,唇角带着一丝笑意。
那一刻,我心口那片早已冻结的荒原,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
原来,他不是厌恶儿女私情。
只是厌恶那个掏心掏肺爱他的人,是我。
“待我君临天下,定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华。”
那时的赫连珹只是一个流浪汉。
他浑身是伤地蜷在巷角,像条无家可归的野狗。
是我心软,带他回了家。
别人欺他辱他,他默默承受。
可谁若伤我,他便扑上去拼命,常弄得浑身是伤。
我为他上药,他教我识字。
日子虽然过得清苦,却是我一生中少有的暖色。
直到宫变那夜,我的家人被杀绝。
我才知道,他竟是流落在外的皇子。
那夜,他为我屠尽仇敌,鲜血染红袍角。
天亮时,他紧紧抱着我。
“从你带我回家那日起,我便属于你。”
“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他的怀抱滚烫,灼入我的心。
正因如此,他后来那句“恶心”,才会那般蚀骨穿肠。
如今,赫连珹坐拥天下。
而他身边的人,却是我曾经的婢女。
见我神色落寞,宫芸霜惊呼掩唇。
“瞧臣妾这嘴,真不会说话,又惹公主伤心了。”
“若非当初我将你的心思告知陛下,陛下也不会让你替我去和亲……”
“殿下若还生气,便打我出气吧,莫要气坏了身子。”
她演得情真意切,仿佛全是对我的担忧。
我看着她虚伪的脸,抬手。
啪!
一记耳光,清脆响亮。
宫芸霜捂脸愣住。
赫连珹勃然变色。
“宁安,她是本朝贵妃,你竟敢动手?”
我冷眼看他。
“若非我替她去南蛮,她哪能站在这里?”
赫连珹脸色铁青:“可她如今……”
话音未落,宫芸霜似乎是被我打疼了,拽紧他的衣袖。
赫连珹立刻紧张,抱起她去太医院。
留下我一人,在这冷寂的宫殿独守。
没过多久,我忽感不适,独自前往太医院。
刚到门口,便听见内室传来赫连珹的声音。
“你怀着身孕务必小心,以后宁安那儿你少去。”
宫芸霜应得乖巧:“臣妾知道了。”
他们走出内室,正好撞见我。
赫连珹皱眉:“你来太医院做什么?哪里不舒服吗?”
宫芸霜目光扫过正在为我诊脉的傅太医,故作惊讶。
“傅太医是妇科圣手,莫非是殿下见臣妾有孕,心中羡慕,也想为陛下绵延子嗣?”
赫连珹脸色瞬间阴沉。
“难怪你处处针对芸霜,原来还没死心。”
“虽然你我并非亲生兄妹,可对外你只能是朕的妹妹,要顾及皇家颜面。”
我听得茫然,宫芸霜却摸着肚子抽泣解释。
“陛下不是故意伤殿下的心,当年南蛮求亲时,我已怀有身孕,他才让你代嫁。”
“可惜殿下走后不久,我便小产了,这个孩子是陛下对我的补偿,并非出自真心。”
“在陛下心里,还是很看重殿下的。”
说完,她在赫连珹看不到的角度,对我得意一笑。
“殿下也不必太伤感,待我的孩儿出生,便交给殿下抚养。”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赫连珹。
他却避开我的目光。
原来他早就与我的婢女暗通曲款。
只有我像个傻子,被蒙在鼓里。
赫连珹牵起我的手,语气和缓。
“往事已矣,日后芸霜的孩子,便是你的孩子。”
“咱们是一家人,不必计较太多。”
家人?
我哪里还有家人。
我不想跟他们废话,打算把完脉就走。
太医忽然噗通一声跪下。
“恭喜殿下,您这是喜脉!”
我的手被赫连珹重重甩落。
他脸色骤变,猛地抓住太医衣襟。
“你说什么?若有误诊,朕要你的命。”
太医吓得战战兢兢:“殿下脉象流利如珠,搏指有力,确是喜脉无疑,估摸已有三月……”
赫连珹踉跄半步。
猛地攥住我的手腕,目眦欲裂。
“老可汗年过八旬,早已无能。”
“说,你究竟怀了谁的野种?!”
我忍着痛,回蹬他。
“我的事,不劳陛下过问。”
“不过问?”他气极反笑,“朕是你哥哥!”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宫芸霜适时上前,挽住他紧绷的手臂:“陛下息怒。”
她看向我,眼神带着指责。
“殿下,您太不懂事了。”
“陛下当初将你许给年迈的老可汗,就是为了保全你的清白。”
“可你却……如何对得起陛下的一片苦心?”
好一个苦心。
赫连珹身为一国之君,难道会不知蛮夷人粗鄙秽乱,越是无能手段越是肮脏。
那些被按在毡帐里的夜晚,充斥着羊膻味与狞笑翻涌而上。
我压下喉间恶心,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
“陛下送我去和亲那天,可曾想过,我可能会死在那里。”
赫连珹身形一僵。
他看到我的泪,认输般放软了声音。
“你不会死。”
“朕是你的皇兄,定会护你周全。”
“送你去南蛮,只是想磨磨你的性子,朕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
让我替宫芸霜和亲是为我好?
说我的爱让他恶心是为我好?
让我跪在雨中磕破头也不肯回心转意,也是为我好?
我抹去泪痕,唇间一抹冰凉。
“那陛下现在大可放心了。”
“我有了孩子,再也不会让你觉得恶心。”
赫连珹一怔,良久后沉沉叹息。
“把孩子打掉,过去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
我笑了。
好轻飘的一句话啊。
“不必了,你就当宁安已经死在南蛮吧。”
说完,我离开太医院。
转身前,竟看到赫连珹脸上浮现一丝落寞。
他的落寞,也落入了宫芸霜眼中。
翌日清晨,宫门被猛地推开。
宫芸霜拽着个粗布车夫闯进来。
“陛下,臣妾已派人查明,此人便是公主腹中野种的生父。”
“公主心中怨恨,又不敢对陛下动手,便用此等方式,用您最在乎的皇家颜面,玷污您对她的宠爱。”
车夫跪地磕头:“是公主逼迫小人,求皇上饶命!”
赫连珹的脸色,瞬间铁青。
他猛地掐住我的脖子,眼底猩红。
“你就这么下贱?”
宫芸霜的陷害,来得那么明目张胆。
可他依然相信,是我下贱。
仰头看着他猩红的眼底,弯起唇角。
“陛下忘了,我本就是一个让你恶心的人。”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甩在我脸上。
他气得发抖,一字一句仿佛从齿缝挤出。
“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
我抚着红肿的脸颊,静静注视他扭曲的面容。
“我本来,就不是你妹妹。”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
赫连珹瞳孔骤缩,死死盯着我。
“好,很好!”
“来人,把宁安公主押入天牢,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朕!”
赫连珹甩袖离去。
宫芸霜蹲下身,平视着我,唇角微勾。
“宁安,真不懂你在犟什么,只要你打掉孩子,照样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怎么就不肯呢?”
我抬头,看着她精心描画的眉眼。
“芸霜,你这名字还是我起的,现在倒来教我做事?”
她脸色骤变,猛地钳住我的下巴。
“你以为和陛下共患难,他便会对你动真情?”
“你还不知道吧,陛下每每见你,就会想起他曾经像狗一样活着的日子,所以才会觉得你恶心。”
“你竟指望他会爱你?真是蠢透了。”
她凑近我耳边,吐息如毒蛇。
“在后宫,最不值钱的就是真心。”
“唯有手段,才能长久。”
宫芸霜高高在上,像个胜利者。
她以为这样能刺痛我。
可她错了。
不是所有男人都像赫连珹。
至少,宇文啸不是。
在我去南蛮的路上,底下的人欺负我,说要替老可汗尝尝新妃的滋味。
是宇文啸当众抹了他们脖子,为我立威。
他说:“南蛮人虽粗鄙,但绝不会欺辱女人和孩子。”
从那以后,再无人敢欺负我。
我怕黑,他便为我点燃整夜篝火。
那夜,他迎着火光,说我好美。
我转头看他,他却先红了脸。
初见老可汗时,我吓得浑身发抖。
宇文啸朝我伸出手,声音沉稳温柔。
“公主别怕,我会护着你。”
同样的话,赫连珹也曾对我说过。
可他登基后,却再也没有护过我。
牢房阴冷,散发着霉味和血腥气。
狱卒送来的饭是馊的,水是臭的。
赫连珹想用这些消磨我的意志,逼我低头。
可他不知,南蛮的雪比这冷多了。
为了孩子,我每顿饭都吃得干干净净。
连狱卒都说:“这公主,骨头真硬。”
我被关了整整一个月,赫连珹才舍得出现。
他站在牢门外,问我:“想清楚了吗?”
我说:“想清楚了,我要生下这个孩子。”
他面容扭曲:“好啊,你真是朕的好妹妹,大梁的好公主!”
我纠正他:“五年前陛下就说过,我不再是你妹妹。”
赫连珹攥紧牢门,指节发白。
可君无戏言,说过的话,再也收不回。
他强压怒气,沉声道。
“那个诬陷你的车夫,朕已将他处死。”
我怔住。
原来他都知道。
“可你还是把我关进大牢。”
赫连珹说:“朕想看看,你会不会求朕。”
“没想到,你连一句辩解都没有。”
他的语气那么轻松,仿佛冤枉我,只是一场玩闹。
我低头苦笑。
“有用吗?五年前我那样求你,不还是被发配南蛮。”
赫连珹不语。
火光在他脸上,映出忽明忽暗的影子。
半晌,他语气软下来。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做你的公主,别再任性。”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
“我回来,不是认错。”
“只是想在出嫁前,最后看一眼母国。”
他蹙眉:“你说什么?”
这时,狱卒慌张跑来。
“陛下,南蛮可汗宇文啸已到京城,说是要来求娶公主!”
赫连珹猛地转头看我,眼中是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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