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书房内,烛火摇曳,李鸿藻躬身站在案前,眉宇间满是挥之不去的困惑。
「老师,弟子不解。」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灼。
「那纪衡之才学、品貌皆为上上之选,为何您总觉得此人不可大用?」
曾国藩缓缓放下手中的狼毫,抬眼望向这位得意门生。
「莼客,玉在石中,非精工巧匠不能辨。」
「识人不明,如盲人行于悬崖之侧,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
「你只需记住一句话。」
曾国藩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
「饭桌之上,方见人心。」
01
纪衡,字子谦,江南才子,二十八岁中举,三十岁入翰林,如今三十有二,正值春风得意。
朝中大员多有赞誉,称其文采斐然,为官清廉。
李鸿藻与他同为翰林,私交甚笃,多次在恩师曾国藩面前举荐此人。
然而每次提及,曾国藩总是摇头不语。
那日在书房,李鸿藻终于按捺不住,直接问了出来。
「老师,纪衡此人,弟子观察多年,实在不明白他哪里不好。」
「他文章写得漂亮,办事也算利落,为人谦和有礼,在翰林院口碑极佳。」
曾国藩放下茶盏,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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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莼客,为师问你,你可曾与他同桌吃过饭?」
李鸿藻一愣。
「这...倒是没有,都是在衙门里碰面,或是在会上见过几次。」
「那就对了。」
曾国藩站起身,负手而立。
「识人有三看,一看其言,二看其行,三看其食。」
「言可以伪装,行可以做作,唯有吃饭时的举止,最难掩饰本性。」
李鸿藻若有所思。
「老师的意思是...」
「过两日,为师设宴,你且看他如何。」
02
三日后,曾府张灯结彩。
曾国藩以考核翰林为名,设宴款待李鸿藻、纪衡等几位年轻官员。
酉时三刻,宾客陆续到达。
纪衡一身月白长衫,手持折扇,风度翩翩地踏入曾府。
「晚生纪衡,拜见曾大人。」
他行礼周正,言辞恳切。
「久闻曾大人为国之栋梁,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曾国藩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纪大人客气了,请入座。」
宴席设在花厅,八仙桌上摆满了精致菜肴。
这是曾府的家宴规格,不算奢华,但也体面。
众人落座,纪衡被安排在右侧第二位,李鸿藻在左侧第一位。
曾国藩坐在上首,笑容和蔼。
「诸位都是朝廷栋梁,今日一聚,不必拘束。」
一旁的管家老王端起茶壶,准备给众人斟茶。
纪衡正与身边的同僚低声交谈,没注意到老王已经走到身边。
老王年过六旬,手有些抖,不小心将茶水溅到纪衡的袖口上。
「哎呀!」
老王连忙放下茶壶,慌忙道歉。
「大人恕罪,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纪衡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来。
「你这老东西,眼睛瞎了不成?!」
他甩了甩袖子,语气极为不悦。
「如此笨手笨脚,还敢出来伺候?」
空气仿佛凝固了。
在场的几位官员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老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曾国藩缓缓放下茶盏,目光平静地看着纪衡。
「纪大人,不过是沾了点茶水,何必动怒?」
纪衡这才意识到失态,连忙堆起笑容。
「曾大人教训的是,是晚生失礼了。」
他转向老王,语气缓和了些。
「起来吧,下次小心些便是。」
但那眼神里的鄙夷,却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李鸿藻坐在对面,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03
茶过三巡,正式开席。
第一道菜是清蒸鲈鱼,摆在桌子正中。
按照规矩,应该先请主人动筷,然后众人才能用餐。
曾国藩正要开口,纪衡已经伸出筷子,径直夹起鱼腹最嫩的那一块。
「这鱼做得真不错。」
他说着,毫不客气地放进嘴里。
其他几位官员见状,都有些尴尬,但碍于情面,不好说什么。
曾国藩眯了眯眼睛,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的几道菜,纪衡都是第一个动筷。
而且每次都专挑最好的部分,全然不顾身边的同僚。
有一道红烧狮子头,一共四个,刚上桌,纪衡就夹走了两个。
「这个我最爱吃。」
他笑嘻嘻地说,完全没注意到对面一位年轻官员眼巴巴地看着。
那位官员是从湖南来的,刚入京不久,地位最低。
一整席下来,他几乎没吃到什么像样的菜。
李鸿藻看在眼里,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他想起老师说的话。
「饭桌之上,方见人心。」
04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纪衡端起酒杯,站起身来。
「曾大人,晚生敬您一杯。」
「您德高望重,为国为民,晚生仰慕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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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恭敬,态度虔诚。
曾国藩接过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纪大人客气了。」
纪衡见状,眼珠一转,继续说道。
「听闻曾大人膝下有公子在翰林院供职,不知可否引荐一二?」
「晚生正好在翰林院有些薄面,日后若有用得着晚生的地方,必定尽力。」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是献殷勤,又隐隐透着拉关系的意思。
曾国藩放下酒杯,淡淡道。
「有心了,不过犬子还需历练,暂时不劳纪大人费心。」
纪衡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曾大人说得是,是晚生唐突了。」
他坐下后,端起碗喝了口汤,眼神在众人脸上扫过。
突然,他放下碗,指着桌上的一道松鼠桂鱼。
「这鱼做得不错,只是...」
他顿了顿,看向曾国藩。
「似乎少了点火候,不如我家厨子做得地道。」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在主人家的宴席上,公然挑剔菜品,这是何等无礼?
李鸿藻皱起眉头,其他几位官员也面露不悦。
曾国藩却笑了。
「哦?纪大人府上厨艺了得,改日定要讨教讨教。」
纪衡这才发现自己又说错了话,连忙补救。
「曾大人误会了,晚生只是随口一说,绝无他意。」
「曾府的菜,那是京城一绝,晚生这辈子都吃不腻。」
这马屁拍得生硬,反倒显得更加虚伪。
05
宴席接近尾声,曾国藩突然开口。
「诸位,今日一聚,本想考校诸位学问,但想了想,不如换个方式。」
众人一愣,不知老大人要玩什么花样。
「为人处世,学问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品德。」
曾国藩站起身,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
「古人云,观其所以,察其所安。」
「今日这一席,诸位的表现,老夫都看在眼里。」
他走到纪衡面前,停下脚步。
「纪大人,你可知自己今晚有何失礼之处?」
纪衡脸色一变,心中暗叫不好。
「曾大人,晚生...晚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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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
曾国藩冷笑一声。
「老仆失手溅了茶水,你恶言相向,全无体恤之心。」
「主人未动筷,你先行夹菜,毫无礼让之意。」
「挑最好的菜,夹最大的肉,眼中只有自己,哪里还有他人?」
「在主人家挑剔菜品,这是对主人的不敬。」
每说一句,纪衡的脸色就白一分。
「曾大人,晚生...晚生知错了...」
「知错?」
曾国藩摇了摇头。
「你不是知错,你是怕了。」
「若非老夫今日点破,你还会继续这般行事。」
「一个人对下人刻薄,对同僚刻薄,对长辈虚伪,这样的人,如何能委以重任?」
李鸿藻坐在一旁,恍然大悟。
原来老师今日设宴,就是为了让他亲眼见证纪衡的真面目。
06
纪衡跪在地上,额头冷汗直冒。
「曾大人,晚生一时失察,求您给晚生一个改过的机会!」
曾国藩转身,回到座位上。
「改过?不是不给你机会,而是你根本就没想过要改。」
他拿起茶盏,轻轻吹了吹茶叶。
「你在翰林院的那些事,老夫都听说了。」
「表面上谦和有礼,背地里却排挤异己。」
「有功劳时抢着往前冲,有责任时推得一干二净。」
「你以为这些事做得天衣无缝,实际上早就有人看在眼里。」
纪衡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曾国藩放下茶盏,声音平静却威严。
「人品不端,纵有才华,也不过是一把利刃,迟早会伤人伤己。」
「今日老夫当着诸位的面说这番话,不是要羞辱你,而是希望你真正反省。」
「若能幡然悔悟,尚有前途可言。」
「若执迷不悟,只怕日后栽的跟头,比今日大得多。」
纪衡跪在地上,羞愧难当。
其他几位官员也都低着头,心中各有所思。
李鸿藻看着恩师,心中充满敬佩。
这才是真正的识人之道。
07
宴席不欢而散。
纪衡灰头土脸地离开曾府,再也不复之前的风光。
李鸿藻留下来,向恩师请教。
「老师,您是如何看出纪衡人品有问题的?」
曾国藩笑了笑。
「其实很简单,一个人在放松的时候,最容易暴露本性。」
「饭桌上,人们往往会卸下防备,露出真实的一面。」
「对下人的态度,体现一个人是否仁慈。」
「对食物的态度,体现一个人是否贪婪。」
「对他人的态度,体现一个人是否自私。」
「这些细节,比任何文章、任何言语都更能说明问题。」
李鸿藻恍然大悟。
「弟子明白了,难怪老师总说,饭桌之上,方见人心。」
曾国藩点了点头。
「不过,今日还有一人,表现不俗。」
「哦?」
李鸿藻疑惑地问。
「那位湖南来的小官员,叫什么来着?」
「哦,他叫左宗棠。」
「整场宴席,他几乎没夹什么菜,但始终保持礼让。」
「纪衡夹走大半,他也不生气,反而主动给身边的人夹菜。」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谦谦君子。」
李鸿藻心中一动。
「老师的意思是...」
「改日你去多了解了解此人,若是品行端正,可以举荐给朝廷。」
「朝廷需要的,不是纪衡这样表面光鲜的人,而是左宗棠这样踏实本分的人。」
李鸿藻恭敬地行礼。
「弟子谨记老师教诲。」
08
数月后,纪衡的事东窗事发。
原来他在翰林院期间,私下收受贿赂,为人谋取私利。
不仅如此,他还勾结外官,贪墨钱财,数额巨大。
朝廷震怒,将其革职查办。
案情一经公布,朝野哗然。
那些曾经赞誉纪衡的人,纷纷噤声。
而曾国藩当日在宴席上说的那番话,也在京城传开。
「饭桌之上,方见人心。」
这句话成了许多人的座右铭。
李鸿藻得知纪衡落网的消息,不禁感慨万千。
他想起那日曾府的宴席,想起老师意味深长的话语。
「识人不明,如盲人行于悬崖之侧,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若非恩师提点,他差点就举荐了纪衡这样的人。
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连忙赶到曾府,向恩师道谢。
「老师,若非您当日点破,弟子险些铸成大错。」
曾国藩摆了摆手。
「这不算什么,识人之术,本就是为官者的必修课。」
「你今日能明白这个道理,为师也就放心了。」
李鸿藻恭敬地行礼。
「弟子定当谨记老师教诲,日后选人用人,必定慎之又慎。」
曾国藩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了,那个左宗棠,你去了解得怎么样了?」
李鸿藻眼睛一亮。
「老师慧眼识珠,左宗棠此人,果然品德高尚,才能出众。」
「弟子已经向朝廷举荐,不日便会有消息。」
曾国藩抚须微笑。
「如此甚好。」
「朝廷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