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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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岁的赵卫国坐在城里女儿家那张光洁如镜的餐桌上,一顿晚饭,吃得悄无声息。
屋子里很静,外孙王明博在自己房间里,不肯出来吃饭。女婿王敬辉板着脸,一口一口的喝酒。
女儿赵秀兰的脸色也很难看,她一天的疲惫和恼火都写在脸上。
赵卫国心里愧疚,低着头,不敢看他们。
忽然,赵秀兰放下了筷子,抬头,看着对面的父亲。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天大的决心,眼睛里泛着红血丝,平静地开口,说出了八个字。
听到女儿说的那句话,赵卫国握着筷子的手猛然一抖,那双跟了他几十年的红木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光亮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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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女儿,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问什么,但什么也没问出来。
他慢慢站起身,腰有些直不起来。他看了一眼女儿,又看了一眼女婿,最后沙哑地说出四个字:“我这就走。”
他没有等到明天,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01
两个月前,赵卫国还守在乡下的老屋里。
老伴走了五年,他就一个人过了五年。儿子在南方工地打工,一年回不来一次,钱倒是寄得勤快,但人影见不着。能依靠的,似乎只有在省城安了家的女儿赵秀兰。
八十岁的赵卫国,身体还算硬朗,只是这孤独,是味药,也是把刀。
这天黄昏,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菜地里的白菜。天冷了,他不想动弹,晚饭就是中午的剩饭,在锅里热了热,米粒都还是硬的。他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屋子里太静了,静得能听到墙皮掉渣的声音。他站起身,想去把碗洗了,眼前忽然一阵发黑,腿脚一软,整个人就朝着旁边的桌子角摔了过去。
“哎哟!”他摔得不重,但胳膊实实在在地撞在了桌角上,瞬间就青紫了一大块。
他坐在冰凉的地上,半天没缓过劲来。不是疼,是怕。这要是摔断了骨头,一个人躺在地上,是不是得等发臭了才有人知道?
他越想越怕,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女儿赵秀兰打电话。
电话刚接通,赵秀兰一听父亲那有点发颤的声音,就急了:“爸,您怎么了?”
“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
“摔了?!”赵秀兰的声音拔高了八度,“您摔哪了?严不严重?要去医院吗?”
“不严重,胳膊撞了一下,没破皮。”赵卫国赶紧解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紧接着传来了赵秀兰压抑着的哭声:“爸,您别一个人在老家了,您跟我来城里住吧。您都八十了,这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跟弟弟怎么活啊!”
赵卫国拿着话筒,心里发酸。他不想去城里,那地方是柏油路,是高楼,没土,踩着不踏实。
“我去城里……给你们添麻烦。”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是您闺女,给您养老是天经地义的!”赵秀兰在电话里哭得很大声,“您要是不来,就是不认我这个闺女!您等着,我下周末就回去接您!”
赵秀兰没等父亲再拒绝,就把电话挂了。
消息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赵卫国要去城里享福了,去女儿家养老。
“老赵,你可真有福气。”邻居张婶隔着墙头喊,“你家秀兰孝顺啊,接你去城里享福了。”
“是啊,卫国叔,”另一个拎着锄头的汉子路过,“城里多好,冬天有暖气,出门有电梯,不像咱们这,冬天上个厕所都冻屁股。”
赵卫国听着这些羡慕的话,心里却七上八下的。福气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得离开这个住了一辈子的院子了。
赵秀兰说到做到,第二个周末,女婿王敬辉开着车,两人一起回来了。
一进门,赵秀兰看着父亲胳膊上的淤青,眼泪又掉下来了。
“爸,赶紧收拾东西,跟我们走。”
赵卫国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他找出那个用了半辈子的旧皮箱,装了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想了想,又把老伴的那张黑白照片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爸,到城里我给您买新的。”赵秀兰看着那几件衣服,心里不是滋味。
“这衣服好着呢,能穿。”赵卫国倔强地说。
女婿王敬辉话不多,帮着把皮箱拎到了车上,又看了看院子:“爸,这院门一锁,菜可就荒了。”
“荒了就荒了吧。”赵卫国叹了口气,找出大锁,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他一生记忆的院子,咔哒一声,锁上了门。
车子开动了,村子在后面显得越来越小。赵卫国坐在后座上,心里空落落的。他不知道,这一走,是去“享福”,还是一场“受罪”的开始。
02
车子开了三个多小时,才晃晃悠悠地进了省城。
赵卫国一路上都晕乎乎的,城里的高楼太多了,一栋一栋跟鸽子笼似的,压得他喘不过气。
女儿家住在一个很漂亮的小区,刷卡进门,到处都是绿化。
“爸,咱们住十八楼,视野好。”赵秀兰扶着父亲。
赵卫国第一次坐电梯,那铁匣子一关门,忽悠一下往上窜,他吓得腿都软了,紧紧抓着旁边的扶手。
“爸,别怕,这个快。”赵秀兰笑着说。
门一开,是个四室两厅的房子,地板擦得锃亮,家具都是崭新的。
“明博,快出来,姥爷来了!”赵秀兰喊道。
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从房间里晃悠出来,戴着耳机,头发乱蓬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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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好。”王明博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眼神还盯着手里的手机。
“哎,好好。”赵卫国从兜里掏出一个准备好的红包,塞过去。
王明博接过去,说了声“谢谢姥爷”,就又钻回了房间,门一关,里面传来了打游戏的声音。
赵卫国的手还僵在半空,心里有点凉。
“爸,您别理他,孩子青春期,就那样。”赵秀兰赶紧打圆场,拉着父亲去看房间。
“爸,这是您的房间,都收拾好了。”
房间不大,朝北,有点暗,但被褥都是新的,软乎乎的。
“挺好,挺好。”赵卫国连连点头。
“爸,您来了。以后这就当自己家。”女婿王敬辉客气地说。他在一家设计院上班,人很斯文,戴着眼镜,话不多。
赵卫国拘谨地点点头。
在农村老家,赵卫国习惯了五点起床。天蒙蒙亮,他就得起来,去院子里溜达一圈,给鸡喂食。
到了城里,生物钟改不了。
第二天,天刚擦亮,五点刚过,赵卫国就醒了。他在床上躺不住,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想去客厅坐坐。
城里的房子隔音好,也太安静了。他怕吵醒女儿女婿,走路都踮着脚。他摸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该干嘛。电视他也不敢开,怕吵。
他就这么干坐着,坐到了五点半。他实在坐不住了,想去上个厕所,顺便洗把脸。
他推开卫生间的门,刚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在清晨显得格外响。
“谁啊?”主卧的门忽然开了,女婿王敬辉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脸色很不好看。
赵卫国吓了一跳:“敬辉……我,我起来洗把脸。”
王敬辉看了看表,叹了口气:“爸,现在才五点半。我昨晚画图到凌晨两点,刚睡着。”
赵卫国尴尬地站在那里,手里还沾着水:“我……我不知道……”
“没事没事,”王敬辉摆摆手,走回了房间,“您动静小点,秀兰跟明博都还得睡呢。”
门关上了。
赵卫国一个人站在卫生间里,那水龙头的水,好像浇在了他心上,拔凉拔凉的。
等到七点,赵秀兰才起床。“爸,您起这么早啊。”
吃早饭时,赵秀兰小声地对父亲说:“爸,那个……敬辉他工作压力大,睡眠浅。您要是起得早,就在自己房间里待一会儿,看看书什么的,别……别太早出来走动,行吗?”
赵卫国拿着馒头的手一顿:“哎,好,我知道了。”
这是他来到新家的第一个“规矩”。他不是来养老的,他是来寄人篱下的。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赵卫国心里就咯噔一下。
03
赵卫国在女儿家住了半个多月,每天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女儿女婿白天都去上班,外孙王明博去上学。偌大的房子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在老家,他这时候早就去菜地里转悠了,或者去找老伙计下棋了。可在这里,他出了门,连电梯按几层都得想半天,他觉得自己像个废人。
这天,赵秀兰走得急,忘了把阳台的衣服收进来。赵卫国看外面天阴了,怕下雨,就想着搭把手。
他走到阳台,看到洗衣机里还泡着一堆衣服。他想,秀兰上班那么累,回来还得洗衣服,不如我帮她洗了。
在农村,洗衣服就是一把搓衣板,一盆水的事。
他看着眼前这个方方正正的洗衣机,上面一排按钮,跟飞机驾驶舱似的,他根本看不懂。
他琢磨着,把衣服一股脑全塞了进去,又倒了半瓶洗衣液。
他记得秀兰按过一个按钮,他就随便挑了个按钮按了下去。洗衣机嗡嗡地响了起来,他很高兴,觉得自己总算做了件有用的事。
傍晚,赵秀兰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了。“爸,今天怎么样?”
“挺好挺好。秀兰,我把你阳台的衣服收了,还帮你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洗了。”赵卫国邀功似的说。
赵秀兰一愣,赶紧跑到阳台。
只见晾衣杆上,她一件新买的白色真丝衬衫,被赵卫国的深蓝色土布褂子染成了一块青一块紫的“大花布”。
“哎呀!”赵秀兰心疼地把衬衫拿下来,“爸!这衣服不能混在一起洗啊!这件衬衫好几百呢!”
赵卫国也傻眼了:“我……我不知道这个还分颜色……”
“您看您,”赵秀兰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是无奈,“您以后别动洗衣机了,我自己来。”
洗衣机事件后,赵卫国消停了几天,但“闲不住”的念头又起来了。
他看女儿女婿天天吃外卖,觉得那东西没营养。在老家,他炖的排骨汤是一绝。
这天,他特意早上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排骨。
女儿家的厨房是新式的燃气灶,他不会用。他记得王敬辉是往左一拧,再按下去。
他试了几次,火苗“呼”地一下窜得老高,吓得他往后一退。
他定了定神,把汤罐放上去,倒上水,盖上盖子,心想这总算成了。
他怕火太大,就把火苗调到了最小,几乎看不见。紧接着回到客厅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是被一股刺鼻的煤气味熏醒的!
他猛地站起来,发现厨房里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灭了,但燃气灶的旋钮还开着,天然气正“嘶嘶”地往外冒!
“坏了!”他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冲过去想关火,手忙脚乱地一拧,反而把另一个灶头打开了!
就在这时,厨房墙上的一个白色小盒子突然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警报!警报!检测到燃气泄漏!”
赵卫国被这声音吓得腿都软了。
晚上,王敬辉下班回来,一言不发地修好了那个燃气报警器。赵秀兰黑着脸,把那锅没炖成的排骨汤倒掉了。
晚饭时,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赵秀兰终于开口了,声音里满是疲惫:“爸,我知道您是好心。但城里跟乡下不一样。您以后,厨房……厨房也别进了,行吗?”
“您想吃什么,您跟我说,我给您做。您就在这儿安安心心看电视,享福,就行了。”
赵卫国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白米饭。
从“别动洗衣机”,到“别进厨房”。他感觉自己在这个家里,正在被一寸一寸地剥夺掉所有“有用”的价值。
他不是来享福的,他是来当一个摆设的,一个连动弹都可能出错的、昂贵的摆设。
04
在这个家里,赵卫国最怕的,不是忙得脚不沾地的女儿赵秀兰,也不是沉迷游戏的王明博,而是那个“客气”的女婿,王敬辉。
王敬辉在一家有名的设计院当小组长,听说很有本事,挣钱也多。他这个人,不抽烟,不喝酒,生活极其规律。
他对赵卫国,说不出坏,但也绝对说不上亲。
他每天早上七点半准时出门,晚上不到八点绝不回家。回家后,就钻进书房,要么看图纸,要么看电脑。
他对赵卫国永远是那几句:“爸,吃饭了。”“爸,您早点休息。”“爸,您看电视呢。”
那种客气,比吵架还让人难受。它像一层透明的玻璃,把赵卫国严严实实地隔绝在这个家庭之外。
王敬辉有洁癖,赵卫国知道。家里的地板,永远一尘不染。赵卫国在农村穿惯了的布鞋,鞋底硬,踩在木地板上“嗒嗒”响。王敬辉没说什么,但第二天,赵秀兰就给父亲买来了三双厚厚的、带绒底的棉拖鞋。
“爸,这个软和,不伤膝盖。”赵秀兰这么说。
赵卫国换上了,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像个幽灵。
赵卫国有个老毛病,抽了一辈子的旱烟。在老家,他吃完饭,就喜欢点上烟袋锅,吧嗒吧嗒抽几口,赛过活神仙。
来城里,他知道女儿女婿不抽烟,就一直忍着。
这天下午,他实在憋得难受,烟瘾犯了,抓心挠肝的。他想,我去阳台抽,开着窗户,味儿散得快。
他摸出藏在兜里的烟叶和纸,卷了一根,躲在阳台的角落,点着了。
刚吸了两口,那股熟悉的、辛辣的烟味冲进肺里,他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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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他没注意到,书房的门开了。
王敬辉是中午回来拿一份文件的,他一进门,就闻到了那股刺鼻的、劣质烟草的味道。
王敬辉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个疙瘩。他什么也没说,走到阳台门口,看着赵卫国。
赵卫国吓了一跳,手里的烟卷掉在了地上,烫了脚他都没发觉。
“敬……敬辉,我……我就是抽一口……”他慌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王敬辉还是没说话,他只是走过去,打开了阳台所有的窗户,又转身回了书房,拿了文件,开门走了。
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跟赵卫国说。
赵卫国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女婿这是动了真气了。
果然,到了周末,赵秀兰拉着王敬辉去逛商场。回来的时候,扛回来一个半人高的大箱子。
“爸,这是空气净化器。”赵秀兰一边拆箱,一边说,“城里空气不好,开着这个,对您身体好。”
王敬辉则一言不发,把那台崭新的、标价五千多的机器,端端正正地摆在了客厅的正中央,插上电。
机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亮起了蓝色的灯光。
赵卫国坐在沙发上,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明白了,这台机器不是给城里“不好的空气”准备的,是给他这个“不好”的老头子准备的,他就是这个家里最大的“污染源”。
从那天起,赵卫国再也没碰过他的烟袋锅。
他感觉自己在这个家里,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呼出的气,都是“脏”的。他和这个家的隔阂,就像那台空气净化器一样,看得见,摸得着,并且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你,不属于这里。
05
赵卫国在这个家里,唯一还想试着亲近的,就是外孙王明博。
可王明博今年上初三,学业压力大,又是青春叛逆期,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农村姥爷,实在没什么感情。
而且,王明博的世界被两样东西占满了:作业和游戏。
他每天放学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赵卫国想跟他聊聊天,敲敲门,王明博总是戴着耳机,头也不抬:“姥爷,我写作业呢。”可赵卫国明明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打斗声。
他觉得外孙太瘦,不爱吃饭,就想给他弄点好吃的。
“明博啊,姥爷给你煮个鸡蛋吧?”“不吃,没胃口。”
“那……姥爷给你削个苹果?”“不吃,酸。”
赵卫国讨了个没趣,只能悻悻地走开。
还有,赵秀兰和王敬辉对这个儿子宝贝得不行。王明博要什么,就给什么。他房间里的电脑,听说配置很高,是王敬辉带他去买的,花了快两万块。
赵卫国听了直咋舌,两万块,在老家能盖半间房了。
这天是周六,赵秀兰和王敬辉一大早就被公司叫去加班了,家里只剩下赵卫国和王明博。
到了下午三点多,赵卫国在客厅看电视看得打瞌睡。
突然,王明博的房门开了,他探出个脑袋:“爷爷,我渴了,帮我倒杯水!”
“哎,好,好!”赵卫国一听外孙使唤自己,反倒高兴起来,觉得总算能帮上忙了。
他赶紧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温开水。
他推开王明博的房门,房间里很暗,窗帘拉着,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刺眼的光。王明博正戴着耳机,对着麦克风大喊大叫:“打他啊!快!我没血了!”
“明博,水来了。”赵卫国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王明博的桌子很乱,堆满了书、卷子和零食袋。
“放那儿吧!”王明博头也没回。
赵卫国看桌上实在没地方,就想帮他往里挪一挪,腾个空。
“姥爷给放近一点,你手边就能拿到。”
他一只手端着水杯,一只手去挪桌上的书。
就在这时,他的袖扣,不小心勾到了桌子边缘垂下来的一根耳机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