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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65岁,相亲了一个55岁的女人,她说:想结婚,先给我儿子买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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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老张,张为民。

今年六十五,退休五年整。

身体还行,除了血压有点高,腿脚赶不上年轻人,别的毛病没有。

老伴走了三年。

女儿嫁在外地,一年也就春节回来一趟。

偌大个两室一厅,白天还好,我能去公园找老伙计们杀两盘棋,或者去菜市场转悠转悠。

一到晚上,那房子就空得能听见回声。

电视开着,声音开到老大,也盖不住那股子冷清。

日子一长,不是个事儿。

小区里热心的王阿姨,就是那个退休前在街道办专门负责调解邻里纠纷的,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我的情况。

“老张啊,一个人不行,得找个伴儿。”

她一手拿着个蒲扇,一手拍着我的胳膊,唾沫星子差点飞我脸上。

“你看你,一天到晚没个热乎饭吃,衣服也是凑合着穿,女儿不在身边,万一哪天摔了碰了,谁知道?”

我心说,我一个人挺好,自由。

嘴上只能“嘿嘿”地笑。

“我给你物色了一个,条件好着呢!”王阿姨压低了声音,跟传递什么机密情报似的,“五十五,比你小整整十岁!”

“人干净利索,就是命苦,男人走得早,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现在儿子也上班了,她也想找个伴儿安度晚年。”

我摆摆手:“算了吧王阿姨,我这把年纪了,不折腾了。”

“什么叫折腾!这叫追求幸福!”王阿姨眼睛一瞪。

“我跟人家都说好了,就在前面那个‘老地方茶馆’,下午三点,你必须去!”

“你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

话说到这份上,我还能说什么。

下午两点五十,我换了件自认为还算体面的蓝色短袖衬衫,站在“老地方茶馆”门口,心里直打鼓。

跟做贼似的。

推门进去,一股子劣质茶叶和烟草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王阿姨已经坐在那儿了,正跟一个女人聊得热火朝天。

那女人背对着我,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连衣裙,头发在脑后盘着,看着挺利索。

“哎哟,老张,你可来了!快坐快坐!”王阿姨嗓门大,半个茶馆的人都朝我看来。

我脸皮一热,尴尬地挪过去。

“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方梅。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老张,张为民,以前红星厂的技术员,高级的!”

我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她转过头来。

怎么说呢,长得不难看,就是脸上那股子风霜气有点重,眼角的皱纹,嘴角的法令纹,都写着“不容易”三个字。

“张哥,你好。”她声音倒是挺柔和。

我“嗯”了一声,坐下了。

王阿姨又是一通天花乱坠的猛夸,把我夸成了个德才兼备、有情有义的绝世好男人,把方梅夸成了一朵含辛茹苦、坚韧不拔的出水芙蓉。

我低着头,拿指甲抠着桌子上的木纹。

太尴尬了。

好不容易等王阿姨说累了,喝了口茶,她看了看表:“哎呀,我家里还炖着汤呢,你们俩聊,你们俩好好聊!”

说完,一阵风似的就刮走了。

茶馆里只剩下我和她,还有此起彼伏的麻将声。

沉默。

尴尬的沉默。

还是她先开的口。

“张哥,听王阿姨说,你一个人住?”

“嗯。”

“女儿不在身边?”

“嗯。”

“那……是挺孤单的。”

我没接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叶末子剌嗓子。

她好像也不在意我的冷淡,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说她是怎么一个人带着儿子,打三份工,供他上学。

说她儿子现在多大了,在一家公司做出纳,一个月挣多少钱。

说她儿子谈了个女朋友,挺好的一个姑娘,就是人家里要求必须有婚房。

我听着,没怎么往心里去。

谁家还没点难处呢。

她说着说着,话锋突然一转。

“张哥,王阿姨说,你这房子是自己的,没贷款?”

我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嗯,单位分的房,早买断了。”我实话实说。

“退休金……一个月得有五六千吧?”她又问。

我开始有点不舒服了。

这哪是相亲,这是查户口啊。

“差不多。”我含糊地应着。

她眼睛亮了一下,那光芒让我觉得有点刺眼。

她身子往前探了探,声音压得更低了。

“张哥,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咱们这个年纪,讲究的就是个实在。”

“我呢,对你印象挺好的,看着就是个本分人。”

“你要是觉得我也还行,咱们可以处处看。”

我正想说点客套话。

她下一句话,直接把我砸蒙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

“想结婚,行。”

“先给我儿子买套房。”

我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我怀疑我耳朵出了毛病。

“你说什么?”

她好像觉得自己的要求天经地义,重复了一遍,字正腔圆。

“我说,你要是真想跟我过日子,就先出钱,给我儿子买套婚房。”

“首付就行,不用全款。贷款让他自己还。”

“现在的房价,你也知道,我们娘俩这辈子是攒不够了。那姑娘家说了,没房子,这婚就结不成。”

“我儿子不能打光棍啊。”

我看着她,那张写满“不容易”的脸上,此刻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坚定。

我慢慢地,把茶杯放回桌上。

发出“嗑”的一声脆响。

茶馆里嘈杂的麻将声,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下。

火气,从脚底板“噌”地一下就蹿到了天灵盖。

我活了六十五年,厂里当技术员,跟人吵过架,红过脸,为技术参数争得面红耳赤。

可我从来没像现在这么……这么想骂人。

这是把我当什么了?

冤大头?

还是走路会掉钱的ATM机?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眼神里甚至还有点期待。

期待我点头,期待我大手一挥,解决她这辈子最大的难题。

我忽然就笑了。

气笑的。

“呵。”

我站起身,从钱包里抽出二十块钱,拍在桌子上。

“茶钱,我请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一步都不想多待。

身后传来她有点错愕的声音:“哎,张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没回头。

什么意思?

去你妈的什么意思!

我走出茶馆,外面的太阳晃得我眼晕。

一口气走了两条街,才觉得胸口那股邪火顺下去一点。

荒唐!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张为民是想找个伴儿,安安稳稳过个晚年,找个能说说话,给我做口热饭的人。

我不是找个祖宗来供着!

还给她儿子买房?

她儿子是哪根葱?我凭什么?

就凭你五十五岁,比我小十岁?

就凭你长得还算“干净利索”?

我呸!

回到家,“砰”地一声摔上门。

屋子里还是那股冷清的味道。

可我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孤单了。

我只觉得庆幸。

幸亏跑得快。

这要是真跟她搅和到一块儿,我这后半辈子,我这点养老钱,我这套老房子,都得被她娘俩啃得渣都不剩!

电话响了,是王阿姨。

“老张啊,怎么样啊?人不错吧?”

我憋着火:“王阿姨,你介绍的这叫什么人啊!”

“怎么了怎么了?方梅多好一个女人啊,又温柔又能干。”

“好?她好得很!她让我给她儿子买房!”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几秒,王阿姨才用一种“我早就知道”的语气说:“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

“老张啊,你得理解人家。一个女人家家的,拉扯个儿子多不容易。她就这么一个指望。”

“再说了,你条件不是挺好吗?房子自己的,退休金又高。你帮她一把,她后半辈子不就死心塌地跟你过了吗?”

“你想想,你出点钱,换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伺候你,这买卖,划算!”

我听着王阿姨这套“划算”理论,气得手都抖了。

“王阿姨!这是买卖吗?这是过日子吗?”

“我找老伴,不是找保姆,更不是扶贫!”

“这事儿,您以后别提了!我张为民就是一个人孤老终生,也不会当这个冤大头!”

我“啪”地挂了电话。

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呼呼喘着粗气。

世界真奇妙。

什么人都有。

我拿起手机,想给女儿打个电话吐槽一下。

翻到她的号码,又停住了。

算了。

跟她说这些干什么,平白让她担心。

她工作也忙,家里一堆事。

我一个人能处理。

我在沙发上坐到天黑,晚饭也没吃。

心里堵得慌。

不是因为那个方梅,也不是因为那套没影儿的房子。

是因为那种感觉。

那种你以为是去找感情,结果人家跟你谈交易的感觉。

把人心里那点仅存的温情,践踏得一文不值。

第二天,我去公园下棋,老李看我脸色不对。

“怎么了老张?跟谁置气呢?”

老李是我几十年的工友,在一个车间待过。

我把昨天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跟他学了一遍。

老李听完,把手里的“炮”往棋盘上重重一拍。

“他妈的!这叫什么事儿!”

“想钱想疯了吧!”

“老张,你做得对!这种女人,沾都不能沾!这就是个无底洞!”

旁边看棋的老陈也凑过来:“就是!现在有些女的,心思活络得很。专门盯着你们这种条件尚可的单身老头儿。图的不是你的人,是你的钱,你的房!”

我心里舒坦了点。

看来不是我一个人觉得这事儿离谱。

“不过话说回来,”老陈摸着下巴,“这女人,也是个狠人。一般人想这事儿,也只敢藏在心里,慢慢图之。她倒好,一上来就开门见山。”

“这叫有恃无恐。”老李冷笑一声,“她就吃准了有些老头儿寂寞得慌,愿意花钱买个伴儿。”

“幸亏你老张脑子清楚。”

我苦笑了一下:“我不是脑子清楚,我是穷。我要是有个几百万存款,说不定真被她那几句‘温柔’、‘不容易’给忽悠进去了。”

这事儿,在我们这帮老头儿里,成了个不大不小的谈资。

大家都义愤填膺,同仇敌愾。

我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翻篇了。

我跟那个方梅,就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没想到,一个星期后,我居然又见到了她。

那天我去超市买挂面,正低头挑牌子,旁边有人叫我。

“张哥?”

我一抬头,是方梅。

她没穿那天的连衣裙,就一身很普通的T恤长裤,手里拎着个购物篮,里面是青菜和豆腐。

素面朝天的,眼角的皱纹更明显了,看着比上次还憔悴。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推着车就想走。

“张哥,你别走。”她几步跟上来,拦在我前面。

“上次的事,是我太直接了,对不起。”她居然给我道歉了。

我有点意外。

“我当时也是……急了。”她嘴唇嗫嚅着,眼圈有点红。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非要图你的钱……”

我心里冷笑,不图钱图什么?图我年纪大,图我不洗澡?

“没事,都过去了。”我客气地说,只想赶紧摆脱她。

“张哥,你能不能……就耽误你几分钟,听我说两句?”她眼神里带着恳求。

我这人,吃软不吃硬。

看她这样,拒绝的话就有点说不出口。

周围人来人往的,我也不想在这儿拉拉扯扯。

“行,你说。”

我们就站在超市的角落里,旁边是堆成山的卫生纸。

“我儿子和他女朋友,谈了三年了。”

“那姑娘,我看着长大的,真是好。可她妈,就是咬死了,没房子不让嫁。”

“我儿子为了这事,班也上不好了,整天唉声叹气的。前两天,俩人又大吵一架,那姑娘说,再给半年时间,再没房子,就彻底分了。”

她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张哥,我是真没办法了。我一个女人,一个月挣那两三千块钱,吃喝拉撒都不够,我上哪儿给他弄房子去?”

“那天见你,王阿姨把你夸得天花乱坠,说你人好心善,我就……我就动了那个心思。”

“我就想,你要是真成了我老伴,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帮一把,不应该吗?”

“我没想着白要你的。我以后肯定好好照顾你,给你洗衣做饭,把你当亲爹一样伺服。”

她的话,像一根根软针,扎在我心上。

不疼,但是麻。

我承认,那一刻,我的火气没那么大了。

我看到了一个母亲的绝望。

但我还是不能接受。

“方妹子,”我叹了口气,换了个称呼,“我理解你的难处。天底下当父母的,都一样。”

“但是,你也要理解我。”

“我这钱,这房子,不是大风刮来的。是我跟我老伴,一辈子省吃俭用,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干出来的。”

“我女儿结婚,我陪嫁也没给多少。现在让我拿几十上百万,去给你儿子买房,你觉得,这对我公平吗?对我死去的爱人公平吗?对我女儿公平吗?”

她不说话了,低着头,眼泪掉在购物篮的塑料袋上。

“你儿子有手有脚,他也三十了,是个大人了。买房子的事,得靠他自己去奋斗,去想办法。”

“你这样替他包办一切,是爱他,也是害他。”

“靠父母,靠别人,能靠一辈子吗?”

我说完这些话,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好像我成了个冷酷无情的教导主任。

她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张哥,你说的道理,我都懂。”

“可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

“算了,不为难你了。”

她冲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今天,谢谢你肯听我说这些。我走了。”

她拎着篮子,转身走进了人群。

看着她那个有些佝偻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她那句“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

是啊。

我们那个年代,讲的是奋斗,是奉献。

现在的年轻人,面对的是我们当年无法想象的高房价,高压力。

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吗?

我开始反思自己。

我是不是太固执,太不近人情了?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

我凭什么要为她的“现实”买单?

我的同情心,不能用我的养老金来支付。

这事儿,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卡在我心里,好几天都不得劲。

周末,女儿打来视频电话。

“爸,最近怎么样啊?看你朋友圈也不发了。”

“挺好。”我强打精神。

“爸,你别骗我了,你那点事都写在脸上了。”女儿在那头说,“是不是又跟哪个老太太相亲,被人家奇葩要求给气着了?”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

“王阿姨都跟我说了!”女儿在那头笑得不行,“她说你可有原则了,当场就拍桌子走人了,特有男子气概。”

我老脸一红:“这事儿都传到你那儿去了?”

“爸,我跟你说正经的。”女儿收起笑容,“这事儿,你做得对。”

“咱们不图别人什么,也别让别人图咱们什么。你找老伴是为了过日子,不是为了当慈善家。”

“那女的,不管她有多可怜,多不容易,把主意打到你头上,这心思就不纯。”

“你可千万别心软,知道吗?”

女儿的话,像一颗定心丸。

是啊,我自己的亲闺女都这么说。

我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挂了电话,我心里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我决定,彻底把方梅这个人,这件事,从我脑子里清除出去。

日子照旧。

下棋,逛菜市场,看电视。

只是偶尔,在公园里看到那些推着孙子孙女、一脸愁容的老太太,我会忍不住想起方梅。

我想,这个城市里,像她这样的母亲,应该不少吧。

一晃又是一个多月。

天气热了起来。

那天下午,我正在午睡,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

我迷迷糊糊地去开门,门口站着的,居然是方梅。

还有一个年轻人,瘦高个,戴着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

我一下就清醒了。

“张哥……”方梅的脸色很差,嘴唇都起皮了。

“有事吗?”我的语气很冷淡。

“这是我儿子,林涛。”她把那个年轻人往前推了推。

“叔叔好。”那叫林涛的年轻人,低着头,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

我没搭理他,看着方梅:“到底什么事?没事我关门了。”

“张哥,你让我们进去说,行吗?就几分钟。”方梅的语气近乎哀求。

我心里烦躁,但看着大中午的太阳,两个人站在门口,汗流浃背的,终究还是心软了。

“进来吧。”

我让他们进了屋,倒了两杯凉白开。

“说吧,什么事。”我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方梅没说话,捅了捅她儿子。

林涛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

“叔叔……我……我妈她……”

他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来说吧!”方梅抢过话头。

“张哥,我们不是来找你要钱的。”

她第一句话,就让我有点意外。

“我儿子,他……他跟他女朋友,吹了。”

我心里“哦”了一声,预料之中。

“就因为房子的事。”方梅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那姑娘的妈,死活不同意。我儿子去求了,没用。”

“他……他受了打击,工作也辞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

“我怕他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厚着脸皮再来找你。”

我皱起眉头:“找我干什么?我不是医生,也不会心理疏导。”

“不是的,”方-梅急忙摆手,“我就是想……想请你帮个忙。”

“你不是在红星厂干过吗?是技术员,认识的人多。”

“你能不能……帮我儿子介绍个工作?”

“什么活都行,只要能让他有点事干,别再这么消沉下去。”

“他一个大小伙子,不能就这么废了啊!”

说完,她“噗通”一声,就要给我跪下。

我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扶住她:“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那个叫林涛的,也吓坏了,连忙去拉他妈:“妈!你干什么啊!快起来!”

他把他妈拉起来,然后,这个一直低着头的年轻人,突然转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叔叔,对不起。”

“之前我妈跟你提的那个要求,是我不对。是我没本事,让我妈跟着,还到处去求人,丢人现眼。”

“工作的事,也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

“我们今天来,就是我妈非要来,她说……她说她之前对不起您,让我来给您道个歉。”

说完,他又鞠了一躬。

然后拉着方梅:“妈,我们走吧,别再打扰叔叔了。”

我看着这个年轻人。

他虽然脸色苍白,精神萎靡,但眼神里,有种东西。

那是一种被现实打了一耳光之后,清醒过来的东西。

还有,是羞愧。

我心里的那点烦躁和抵触,突然就消散了不少。

这孩子,还不算无可救药。

“等等。”我开口叫住了他们。

他们回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沉吟了一下。

“工作的事,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

“我有个老同事,他儿子自己开了个小加工厂,最近好像正缺人。”

“不过不是坐办公室的活儿,是下车间,跟机器打交道。辛苦,也脏。”

“你一个学会计的,干得了吗?”

林涛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丝光亮。

“干得了!叔叔,我干得了!我不怕吃苦!”他急切地说。

我点点头:“行。那我帮你问问。成不成,我不敢保证。”

“谢谢叔叔!太谢谢您了!”林涛激动得又要鞠躬。

我摆摆手:“先别谢我。我帮你,不是因为你妈。”

我的目光转向方梅,她正一脸感激又有点惭愧地看着我。

“我帮你,是因为你刚才说的那几句话。”

“一个男人,得有担当。自己的路,得自己走。”

“你能想明白这点,就还有救。”

我拿出手机,翻出老同事的电话,当着他们的面打了过去。

把林涛的情况简单说了说,那边倒是很爽快,说缺个学徒,手脚勤快就行,让他明天就去面试。

挂了电话,我把地址和联系方式写给林涛。

“明天你自己去。就说是张为民介绍的。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谢谢叔叔!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林涛拿着那张纸,手都在抖。

方梅也是一个劲地道谢。

“行了,别谢了。赶紧回去吧。”我下了逐客令。

送走他们母子,我一个人在屋里,又觉得空荡荡的。

但这次,心里不堵了。

反而有点……舒坦。

帮人一把,特别是帮一个知错的年轻人一把,感觉还不赖。

这件事,让我对林涛,甚至对方梅的印象,都有了点改观。

她虽然势利,但对儿子的心,是真的。

而那个林涛,也不是个纯粹的“妈宝男”,只是被现实压垮了而已。

过了几天,老同事给我打电话,说林涛那小子,人挺老实,话不多,但干活肯卖力气,不怕脏不怕累,让他干啥就干啥。

“你介绍的这人,不错。”老同事在电话里说。

我听了,也挺高兴。

又过了大概半个月,一个周六的下午,我家的门又被敲响了。

我开门一看,是方梅。

她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

“张哥,没打扰你吧?”她笑得有点拘谨。

“有事?”我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林涛发工资了。”她说,“他非让我炖了锅鸡汤,给你送过来。感谢你给他介绍工作。”

“他说,要不是你,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晃荡呢。”

我看着她手里的保温桶,没接。

“不用了,举手之劳。”

“那不行!”她把保温桶硬塞到我手里,“这是孩子的一点心意,你必须收下。”

“我……我放下就走。”

她把保温桶放在我鞋柜上,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又叫住了她。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她。

可能是……那锅鸡汤的香味,飘进了我的鼻子。

那是一种久违了的,家里才有的味道。

“进来……喝口水吧。”我鬼使神使地说。

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哎,好。”

那天,她没在我家待太久。

我们俩就坐在沙发上,聊了会儿天。

聊林涛的工作,聊厂里的机器,聊我当年当技术员的那些事。

气氛,居然还不错。

没有提房子,没有提结婚,就像两个普通朋友。

她走后,我打开那个保温桶。

鸡汤炖得火候正好,油汪汪的,香气扑鼻。

我盛了一碗,慢慢地喝着。

暖暖的鸡汤下肚,好像把心里某个冰冷的角落也给捂热了。

从那天起,方梅开始隔三差五地来我家。

有时候是送点她自己包的饺子。

有时候是看我窗台上的花蔫了,帮我浇浇水。

有时候,就是单纯地过来,陪我说说话。

她很会察言观色,从不提那些让我不高兴的话题。

她会听我讲过去的故事,讲我跟我老伴年轻时候的趣事,听得津津有味。

她也会跟我抱怨菜市场的菜价又涨了,哪个摊主缺斤短两。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很微妙的关系。

比朋友多一点,但离老伴,还差得很远。

我心里那道防线,依然在。

我允许她走进我的屋子,但没允许她走进我的生活。

我知道,她心里那个“房子”的念想,肯定没有断。

她只是学聪明了,换了一种“曲线救国”的方式。

我也乐得装糊涂。

有人陪着说说话,有人给送口热乎的,总比一个人对着四面墙强。

我跟自己说,张为民啊张为民,你就当是请了个钟点工,只不过没付钱而已。

我那些老伙计们,都看出了门道。

“老张,你跟那个‘房子迷’,好上了?”老李下棋的时候,斜着眼问我。

“别瞎说,就是普通朋友。”我嘴硬。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能天天给你送汤送饭?”老陈不信,“你可当心点,别被人家温水煮青蛙了!”

“就是,这女的,段位高着呢!”

我心里烦,把棋子一摔:“下棋!别说那些没用的!”

其实,我何尝不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

我自己也在担心。

我享受着方梅带来的那点温暖和便利,同时又深深地提防着她。

这种感觉,很矛盾,也很累。

直到一件事的发生,打破了这种脆弱的平衡。

那天我突发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我躺在床上,想给女儿打电话,可手机就在客厅桌上,我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的时候,门铃响了。

是方梅。

她照例是来送晚饭的。

她按了半天门铃,我没开门,她觉得不对劲,就给我打电话。

我挣扎着接了电话,刚“喂”了一声,就没力气了。

她在那头急了,大声喊我的名字。

后来,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

可能是找了邻居,也可能是叫了开锁公司。

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的急诊室里,挂着吊瓶。

方梅和林涛,都在我床边守着。

她眼睛红红的,一脸焦急。

“医生说,你是急性肠胃炎,幸亏送来得及时。”她说。

我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想说声“谢谢”。

却发现嗓子干得说不出话。

林涛赶紧给我倒了杯水,用棉签沾着,润湿我的嘴唇。

那一刻,我看着他们母子俩忙前忙后的身影,心里那道坚冰一样的防线,裂开了一条缝。

我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全是方梅在照顾我。

她白天要去上班,就让林涛请假来守着。晚上下了班,就立刻赶过来,给我送饭,擦身子,端屎端尿。

没有一句怨言。

我那些老伙కి们也来看我。

看到方梅那么尽心尽力地照顾我,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变得意味深长。

“老张,你这……是找着宝了啊。”老李私下跟我说。

“人家这照顾得,比亲闺女还周到。”

我没说话。

心里不是滋味。

我女儿远在外地,接到电话,急得不行,要立刻买票回来。

是我拦住了她。

“别回来了,你工作忙,家里还有孩子。我没事,就是小毛病。”

是我不想让她回来吗?

不是。

是我怕她回来,看到方梅,那场面会很尴尬。

出院那天,是林涛开车来接的我。

一辆半旧的国产车,应该是他为了跑网约车买的二手车。

回到家,屋子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冰箱里塞满了新鲜的蔬菜水果。

我换下来的脏衣服,也都洗干净晾好了。

都是方梅做的。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既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家,心里百感交集。

方梅把一碗熬好的粥端到我面前。

“张哥,先喝点粥,暖暖胃。”

我看着她,她鬓角又多了几根白发,眼下的黑眼圈很重,显然这段时间没休息好。

“方梅,”我轻声叫她。

“哎。”

“这些天,辛苦你了。”

她笑了笑,眼圈却红了。

“说的什么话,这不都是应该的吗?”

“应该的?”我看着她,“我跟你,非亲非故,你凭什么这么照顾我?”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

“你是不是还想着那套房子的事?”我单刀直入。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她低着头,双手绞着围裙,不说话。

我叹了口气。

“方梅,你看着我。”

她慢慢抬起头。

“我问你一句实话,你也要跟我说一句实话。”

“你接近我,照顾我,到底是为了我这个人,还是为了我的钱和房子?”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直直地插向我们之间那层模糊的窗户纸。

她嘴唇哆嗦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一开始……是。”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

“我就是想着,你要是能帮林涛一把,我这辈子就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可是……”

她抬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

“可是后来,我发现,你跟我想的不一样。”

“你虽然嘴上厉害,但心是软的。你给林涛介绍工作,还教他做人的道理。”

“我生病那次,你一个人在家,我当时就想,这么好一个人,怎么能让他孤零零的呢?”

“在医院照顾你的时候,我看着你,就想起了我那个早走的男人。他当年生病,我也这么照顾他。”

“我……我承认我自私,我有私心。”

“可我这一个多月,照顾你,陪你说话,我是真心的。”

“我是真心觉得,有你这么个伴儿,挺好。”

“房子……房子的事,我不敢想了。林涛也跟我说了,让我别再惦记了,说他自己会努力。”

“张哥,你要是不信我,我现在就走,以后再也不来打扰你。”

她说完,就那么看着我,满脸泪痕,眼神里是绝望,也是坦诚。

我沉默了。

我脑子里很乱。

信她吗?

一个最初抱着明确目的接近你的人,她的感情,能有多真?

可她这一个多月的付出,她在我病床前的操劳,难道都是假的吗?

如果都是演戏,那这演技,也太好了。

我看着她,看了很久。

然后,我端起那碗粥,喝了一口。

“粥,咸了。”我说。

她愣住了。

“啊?咸了吗?可能……可能是眼泪掉进去了。”她慌忙解释。

我把碗放下。

“以后做饭,注意点。”

她又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这句话的意思。

“张哥,你……你……”

“我什么我。”我板着脸,“你还走不走了?不走就去把厨房收拾了。”

她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不敢相信,最后,变成了狂喜。

她“哎”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转身就往厨房跑,差点撞到门框上。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叹了셔口气。

张为民啊张为民,你这辈子,算是栽了。

我不知道我的决定是对是错。

也许,我是被那一个星期的殷勤照顾冲昏了头。

也许,我只是贪恋那一口热粥的温暖。

也许,我是真的老了,怕了,不想再一个人面对这空荡荡的屋子。

我跟方梅,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处了下来。

她没有搬过来住。

还是每天下班后过来,做饭,收拾屋子,陪我聊聊天,然后晚上再回去。

我们俩,谁也没再提结婚的事。

也没再提房子的事。

好像那件事,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林涛那小子,在厂里干得不错,从学徒转了正,工资也涨了点。

他偶尔会跟着方梅一起过来,叫我一声“张叔”,话不多,但看着比以前精神多了。

日子,好像就这么安稳地,要过下去了。

我甚至开始觉得,这样也挺好。

有个伴,但又各自独立。

我不用付出我的房子,她也不用完全依附于我。

直到有一天,我女儿突然杀了回来。

没有任何预兆。

那天我正和方梅在客厅看电视,门铃响了。

我开门一看,女儿张静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口。

“爸!”

“静静?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惊喜交加。

张静走进屋,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方梅。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没了。

“她怎么在这儿?”张静的语气很冲。

方梅局促地站起来:“静静……你回来了。”

“我问你,她怎么在我家?”张静没理方梅,盯着我问。

“她……我们……”我一时语塞。

“爸!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让你离这个女人远一点!你怎么就是不听!”张静的声音尖锐起来。

“她就是图你的钱!图你的房子!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张静!你怎么说话呢!”我火了,“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长辈?她也配?”张静冷笑,“一个第一次见面就管你要房子的女人,她安的什么心,三岁小孩都看得出来!”

方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静静,你误会了……”她想解释。

“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张静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你现在,立刻,从我家出去!”

“静静!”我气得浑身发抖,“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爸,我这是为你好!我怕你被人骗了,到老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我上次生病,是你方阿姨在医院照顾了我一个星期!”我吼道。

“那也是她装的!是她的手段!她就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张静寸步不让。

“你……”

我气得眼前发黑,胸口一阵剧痛。

“爸!爸你怎么了!”张静吓坏了,赶紧过来扶我。

方梅也冲了过来:“张哥!你别生气,你别激动!”

我推开她们,扶着墙,大口喘着气。

“都给我……出去……”我指着门口。

“爸!”

“出去!”

那天,闹得不欢而散。

张静摔门而去,去了酒店。

方梅也哭着走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冷清。

我坐在沙发上,一夜没睡。

一边是我的亲生女儿,一边是给了我温暖的伴侣。

我该怎么办?

第二天,张静给我下了最后通牒。

“爸,我和那个女人,你只能选一个。”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女儿,就跟她断了。你要是执意要跟她在一起,那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爸。”

我的心,像被撕成了两半。

我给方梅打了电话。

“我们……还是算了吧。”我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然后,是她压抑的哭声。

“张哥,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我不怪你,真的。”

“你女儿,也是为了你好。”

“你……多保重。”

挂了电话,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自己关在家里,谁也不见。

张静每天都来看我,给我做饭,陪我说话,想尽办法逗我开心。

可我笑不出来。

我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不,比原点更糟糕。

因为我品尝过温暖的滋味,所以现在的孤冷,才更加刺骨。

一个星期后,张静要回去了。

临走前,她抱着我,哭了。

“爸,对不起。但我真的是为你好。”

我拍了拍她的背:“我知道。”

送走女儿,我又成了一个孤寡老人。

那天,我去公园下棋,老李他们看到我,都叹气。

“老张,想开点。”

我苦笑。

怎么想开?

突然,老陈一拍大腿:“哎,你们听说了吗?红星厂旁边那个老小区,要拆迁了!”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我侄子就在规划局!文件都快下来了!据说赔偿标准还挺高!”

我心里一动。

方梅家,不就住在那儿吗?

如果拆迁,那她不就有钱给她儿子买房了吗?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怎么还在想她的事?

可是,这个念头,就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我开始坐立不安。

我开始到处打听拆迁的消息。

消息越来越确切。

我甚至,还偷偷去那个小区转了一圈。

小区里已经挂上了宣传拆迁的横幅,几个老头老太太正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

我看到了方梅。

她也站在人群里,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容。

看到那个笑容,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有高兴,有失落,还有一点点……不甘心?

我悄悄地走了,没有让她看见。

回到家,我坐在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

我想,这下好了。

她最大的心病解决了,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吧。

我们之间,最后一点牵扯,也断了。

我应该高兴才对。

可我为什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又过了一个月。

我的生活,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直到那天,我的门铃又响了。

我以为是推销员,不耐烦地打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方梅。

还有林涛。

方梅穿着一件崭新的红色外套,气色好得不得了。

林涛也穿着新衣服,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满面春风。

“张哥。”方梅笑着叫我。

我愣住了。

“你们……有事?”

“张叔,”林涛往前一步,递给我一个大红的信封,“下个月十八号,我结婚。希望您能来喝杯喜酒。”

我接过那张烫金的请柬,打开。

新郎:林涛。

新娘:一个我不认识的名字。

不是之前那个谈了三年的姑娘。

“这……”我有点懵。

“嗨,”方梅摆摆手,一脸的轻松,“之前那个,吹了就吹了,没缘分。”

“这个是林涛在厂里认识的,也是外地来的姑娘,人踏实,不图咱家什么,就觉得林涛这孩子肯干,上进。”

“我们家拆迁了,分了两套房,还有一笔钱。”方梅的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扬眉吐气。

“我给他们小两口买了一套大点的,装修好了。我自己留一套小的。”

“张哥,”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我今天来,一是给您送请柬,二是……来谢谢你。”

“要不是你当初骂醒了林涛,给他介绍了工作,让他知道男人要靠自己,他也不会有今天。”

“要不是你……我可能现在还在钻牛角尖,还在想着怎么算计别人的房子。”

“是你让我明白,人,还是得活得有尊严。”

林涛也跟着说:“是啊张叔,您是我的贵人。这份恩情,我记一辈子。”

我拿着那张红色的请柬,手有点抖。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恭喜你们了。”我干巴巴地说。

“张哥,”方梅突然又叫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我……我现在有自己的房子了,我儿子也结婚了,我再也没有什么负担了。”

她顿了顿,好像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吗?”

“我就是想……单纯地找个伴儿,说说话,一起买买菜,做做饭。”

“我不要你的钱,也不要你的房。我的退休金虽然不多,但也够我自己花了。”

“我就是……习惯了家里有你的声音。”

我看着她。

阳光照在她脸上,那些风霜的痕迹好像淡了许多。

她的眼神,是那么的真诚,那么的……干净。

我沉默了。

我想起了女儿的警告。

我想起了老伙计们的劝说。

我又想起了,那碗咸了的鸡汤。

想起了医院里,她忙前忙后的身影。

我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像把这大半年的纠结、矛盾、提防,全都吐了出去。

我笑了。

“下个月十八号是吧?”

“行啊。”

“不过,我有个条件。”

方梅和林涛的表情,瞬间紧张了起来。

我看着他们,慢悠悠地说:

“那天,我得坐主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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