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醉酒醒来,只见我分手信慌了,闺蜜:你喝醉后喊了你初恋99次
我坐在窗边,咖啡已经续了第三杯。
窗外,雨水正把这座城市洗刷成一幅流动的印象派油画。
霓虹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玻璃上化开,像一滩滩廉价的颜料。
我的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和林瑶闺蜜孟孟的聊天界面上。
“她醒了,看见信了,现在人是懵的。陈驰,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没有回复。
意思,我在信里写得清清楚楚。
那封信与其说是分手信,不如说是一份单方面的《关系解除告知函》。
我,陈驰,一个在银行做风险控制的男人,习惯了用条款、数据和可量化的风险来评估一切。
包括爱情。
或者说,尤其是爱情。
我爱林瑶。
这份爱,是我过去三年里做出的最重大的、也是唯一一次未经充分尽职调查的情感投资。
现在,风险敞口已经大到无法对冲。
我必须止损。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孟孟。
“你回个话!她快疯了,一直在哭,问我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
我慢慢打字:“让她冷静一下。晚上七点,我会回家。我们当面谈。”
发送。
然后,我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深色的木桌上。
世界瞬间清静了。
只剩下雨声,和咖啡馆里低回的爵士乐。
像一场冗长而压抑的审判,进入了休庭阶段。
而我,既是原告,也是我自己的律师。
被告,是林瑶,以及她沉睡在我枕边的那个夜晚。
时间退回到两天前。
那是林瑶公司的庆功宴,她带领的团队拿下了业内一个颇具分量的设计大奖。
作为家属,我被邀请出席。
宴会厅里灯火辉煌,衣香鬓影。
林瑶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酒红色长裙,是全场的焦点。
她端着香槟,游走在人群中,笑容明亮,言语得体。
我站在角落里,像一个安静的观察者,看着我的女孩在她的世界里闪闪发光。
我们在一起三年,从她还是个初出茅庐的设计师助理,到今天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项目负责人。
我见证了她所有的努力、焦虑和喜悦。
我们的感情,就像我书房里那盆精心侍弄的君子兰,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只是在日复一日的浇水、施肥、擦拭叶片中,安静而茁壮地生长。
稳定,有序,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或者说,我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宴会过半,林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她靠过来,手臂自然地挽住我,脑袋枕在我的肩上。
“陈驰,我好开心。”她呼出的气息带着香槟的甜香。
“我知道。”我扶住她,“少喝点。”
“不,今天就要喝尽兴。”她仰起脸,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你知道吗,拿到这个奖,我第一个想告诉的人就是你。”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温软的情绪完全包裹。
我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回家吧。”我说。
回家的路上,是我开的车。
林瑶在副驾上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车载音响里放着她喜欢的民谣,歌词缓慢地流淌。
“……青春是打开了就合不上的书,人生是踏上了就回不了头的路……”
车窗外的街灯一盏盏掠过,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她忽然在睡梦中呓语了一句。
声音很轻,含混不清。
我下意识地关掉了音乐。
车厢里只剩下轮胎碾过湿滑路面的声音。
“……阿然……”
她又叫了一声。
这次,我听清了。
阿然。
不是“陈驰”的“驰”。
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不疼,但是很紧。
我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
我告诉自己,人喝醉了,会说胡话。
梦境是潜意识的碎片,是无序的乱码,不代表任何东西。
风险评估报告的第一条原则就是:排除偶发性、无规律的噪音数据。
这个“阿然”,应该就是噪音。
回到家,我把她安顿在床上,给她擦了脸,盖好被子。
她睡得很沉,像个孩子。
我坐在床边,看了她很久。
我们在一起三年,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她的朋友,她的同事,她的家人,我全都认识。
没有一个叫“阿然”的人。
这像一根极细的刺,扎进了我的皮下。
你感觉不到它,但你知道它就在那里。
第二天,是周六。
林瑶醒来时,有些宿醉的头疼。
我给她准备了温水和蜂蜜。
“昨晚喝太多了,断片了都。”她揉着太阳穴,对我撒娇。
“嗯。”我应了一声。
“我没说什么胡话吧?”她试探地问。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是熟悉的清澈和依赖。
我说:“没有,你睡得很乖。”
我说谎了。
在我的职业生涯里,我痛恨信息不对称。
但此刻,我选择了隐瞒。
因为我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判断,这根刺,到底只是偶然,还是某种系统性风险的预兆。
一整天,我们都待在家里。
我做了她喜欢吃的番茄牛腩,她靠在沙发上追剧。
阳光很好,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而安详。
那个叫“阿然”的名字,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无意义的音节,被昨夜的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我几乎要说服自己了。
直到晚上。
我们因为一件小事起了点争执。
起因是她想买一个价格不菲的奢侈品包,作为奖励自己的礼物。
而我,从风险控制的角度,认为这笔非必要开支超出了我们近期的预算规划。
“陈驰,我只是想买个包,我花自己的钱,为什么还要你批准?”林瑶的情绪有些激动。
“我不是批准,是建议。”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我们的财务是一个整体,任何一笔大的支出都应该共同商议。”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是规划、预算、风险!你活得像一台精密的仪器!”
“这没什么不好,林瑶。理性的规划能让我们规避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生活不是做报表!我有时候觉得你爱我,就像在管理一个回报率不错的投资项目!”
她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们之间那个被温情掩盖的真相。
我沉默了。
因为她说的,有部分是对的。
我的爱,确实带着一种强烈的秩序感和控制欲。
我希望我们的关系是稳定、可预测、持续增值的。
争吵最终不了了之。
林瑶把自己关进房间,我听见她开了瓶红酒。
我知道,她又想用酒精来稀释情绪。
深夜,我走进卧室。
她已经睡着了,脸颊绯红,呼吸里带着浓重的酒气。
空了的红酒瓶倒在床头柜上。
我叹了口气,准备像昨晚一样,给她盖好被子就离开。
就在我弯下腰的时候,她又开始说梦话。
“阿然……”
这个名字,像一枚精准制导的炸弹,在我耳边轰然炸开。
我的身体僵住了。
“阿然,别走……”
“我好想你,阿然……”
“你为什么不回信……”
“阿然……”
“阿然……”
她一遍又一遍地,用一种近乎哀泣的语调,呼唤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那个晚上,我没有离开卧室。
我就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我听了一整夜。
我像一个最耐心的审讯员,用沉默和等待,诱导出她潜意识里所有的秘密。
我没有去数她到底叫了多少次那个名字。
但每一次,都像是在我的心上,用钝刀子割下一块肉。
天快亮的时候,她终于安静了。
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而苍白的光。
我站起身,浑身的骨骼都在发出僵硬的声响。
我看着床上熟睡的林瑶,她的脸庞在微光中显得那么无辜。
那一刻,我心里没有愤怒,没有嫉妒。
只有一种巨大的、冰冷的疲惫。
我意识到,我们的关系,这个我经营了三年的“项目”,出现了一个我无法估量的“或有负债”。
这个叫“阿然”的男人,是她内心深处一笔从未被清算的资产。
而我,这个名义上的合伙人,对此一无所知。
这意味着,我们之间最基础的“信息披露义务”,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我们的合作基础,是建立在一片流沙之上的。
我走到书房,拿出纸和笔。
我没有用电脑。
手写的文字,带着一种不可撤销的仪式感。
我写得很慢,字迹冷静而工整。
“林瑶:
见信如晤。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离开。请勿惊慌,这并非一次冲动的决定,而是一个基于审慎评估后的理性结论。
我们共同经营的这段关系,其底层架构存在严重的信息不对称与未披露的重大历史遗留问题。昨夜,在你无意识的状态下,所反复提及的‘阿然’,证实了这一风险的存在。
一段健康的伴侣关系,其核心应是情感上的排他性与忠诚。此处的忠诚,不仅指物理行为的忠诚,更包含精神层面的坦诚与专注。当一方的潜意识仍被过去的阴影所占据,那么我们共同构建的‘现在’与‘未来’,其根基便是不稳固的。
我无意探究‘阿然’是谁,也无权审判你的过去。我只是作为一个平等的合作方,在发现合作基础已然动摇时,选择主动中止合作,以避免未来产生更大的沉没成本。
这不是指责,而是说明。
这不是惩罚,而是止损。
关于我们共同居住的房屋及财产,我已拟好分割方案,稍后会以邮件形式发你。所有条款均基于公平原则,不会让你蒙受任何经济损失。
祝你未来安好。
陈驰”
写完,我把信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一个她醒来后第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然后,我拿上车钥匙和钱包,离开了这个我们称之为“家”的地方。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带进一阵夹杂着雨意的冷风。
孟孟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我。
“陈驰!”她把湿漉漉的雨伞往地上一戳,快步走到我对面坐下,“你到底想干什么?一封信就把人打发了?你知不知道瑶瑶都快急疯了!”
我抬眼看她,语气平静:“我说了,晚上七点我会回去谈。”
“谈什么?你信里都把话说绝了!什么叫‘中止合作’?什么叫‘沉没成本’?你当这是在公司开会吗?这是你们三年的感情!”孟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
“正因为是三年的感情,才需要用最理性的方式来处理,而不是用哭闹和指责。”
“理性?”孟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所谓的理性,就是趁她喝醉睡着,留下一封冷冰冰的信就走人?你这叫不告而别,你这叫冷暴力!”
我没有辩解。
从某种程度上说,她是对的。
我的行为,在情感的法庭上,足以构成“冷暴力”的罪名。
但我不在乎。
我需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制造一个绝对的“真空地带”。
只有在真空里,我们才能看清楚,这段关系里到底还剩下些什么,又有哪些是致命的杂质。
“孟孟,”我看着她,“你和林瑶是最好的朋友,所以你天然地站在她的立场。我理解。”
“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诚实地回答我。”
我的眼神很专注,带着一种不容闪躲的穿透力。
孟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她喝醉的那天晚上,”我一字一顿地问,“她是不是给你打过电话?”
孟孟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个细节,是我在冷静下来后,通过通话记录发现的。
在我把林瑶从庆功宴接回家的那个晚上,凌晨两点,她给孟孟通过一个长达二十分钟的电话。
而那个时候,我以为她已经睡熟了。
孟孟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组织语言。
“她……是打了。就是喝多了,随便聊聊。”
“聊了什么?”我追问。
“就……聊工作上的事,说她拿了奖很高兴……”
“还聊了什么?”我的声音不大,但压迫感十足。
孟=孟的眼神开始躲闪。
“陈驰,你别这样,你像在审犯人。”
“回答我。”
孟孟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好吧,我告诉你。但你听了别激动。”
“她说,她拿了奖,很开心,但是……也觉得很空虚。”
“她说,她忽然很想念大学时候的日子。那时候什么都没有,但是每天都很简单,很快乐。”
“然后呢?”
“然后……她就提到了楚然。”
楚然。
原来,他叫楚然。
不是“阿然”。
我的心脏又被那只无形的手捏紧了。
“她是怎么提的?”
“她说……她不知道楚然现在怎么样了。如果他看到自己现在这么厉害,会不会为她高兴。”
孟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表情。
我的脸上,大概什么表情都没有。
越是汹涌的情绪,我越习惯用平静来包裹。
就像风暴的中心,总是异常的安静。
“她还说了什么?”
“没了,真的没了。就念叨了几句,然后就挂了。”孟孟急忙补充道,“陈驰,这真的说明不了什么!谁心里没个过去的人啊?那都是陈年旧事了,楚然出国都快七八年了,杳无音信的!瑶瑶心里爱的是你,这点我敢用我的人格担保!”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已经冷了,又苦又涩。
“孟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真要跟她分?”
“我说了,晚上七点,我会回去。”
我没有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
因为答案,需要林瑶亲自来给我。
晚上六点五十分。
我把车停在楼下,没有马上上去。
我坐在车里,看着我们家那扇窗户。
灯亮着,是温暖的橘黄色。
从我这个角度,能看到林瑶在客厅里来回走动的身影。
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
我忽然想起我们刚搬进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下着雨的傍晚。
我们没有家具,就坐在地板上,分食一桶泡面。
她把里面唯一的半根火腿肠夹给我,说:“陈驰,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那时候,她的眼睛里,只有我。
我闭上眼,将这些温情的回忆,从脑海里强制清空。
现在不是怀旧的时候。
现在是谈判。
六点五十九分。
我掐着时间,走下车,走进电梯。
电梯的金属内壁,映出我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脸。
我整理了一下衣领,确保自己的状态是无懈可击的。
七点整。
我用钥匙打开了门。
客厅里很安静。
林瑶就坐在沙发上,我留下的那封信,摊开在她的腿上。
她听见开门声,猛地抬起头。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脸上还挂着泪痕,整个人像一朵被暴雨摧残过的花。
看到我的瞬间,她所有的伪装都崩溃了。
“陈驰……”她站起来,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我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玄关处,关上了门。
我们之间,隔着一个客厅的距离。
这个距离,不远,但足以形成一个安全的心理边界。
“你回来了。”她说。
“我回来了。”我说,“坐下吧,我们谈谈。”
她依言坐下,双手紧紧地攥着那封信,指节都发白了。
我换了鞋,走到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我没有看她,而是环顾了一下这个我亲手布置的家。
一切都井井有Tiao,干净整洁,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
我知道,她在我回来之前,把家里彻底打扫了一遍。
这是她的习惯,越是心烦意乱,越是要把周围的环境整理得一丝不苟。
企图用外部的秩序,来对抗内心的混乱。
“信,你都看懂了?”我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不懂。”她摇着头,眼泪又涌了上来,“我不懂我们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分手?就因为我喝醉了,说了几句胡话?”
“不是胡话,林瑶。”我纠正她,“潜意识是不会撒谎的。”
“我根本不记得我说了什么!”她激动地站起来,“孟孟都跟我说了!她说我喝醉了,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可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陈驰,那不是我的本意!”
“是不是本意,不重要。”我抬眼,直视着她,“重要的是,那个叫‘楚然’的人,他真实地存在于你的潜意识里。而且,他的权重,高到可以在你完全放松警惕的时候,占据你的全部思绪。”
“我没有!”她几乎是在尖叫,“我爱的是你!”
“那么,我们来做一个复盘。”我的语气,就像在主持一场风险评估会议。
“两天前的庆功宴,你喝醉了,在回家的车上,你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昨天晚上,你因为买包的事情和我争吵,然后你把自己灌醉。一整个晚上,你都在叫他的名字。”
“我还查了你的通话记录。庆功宴当晚,你给孟孟打了二十分钟的电话,主题,依然是围绕着他。”
我每说一句,林瑶的脸色就白一分。
她像是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我审视的目光下。
“我……”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现在,你还觉得,这只是几句‘胡话’吗?”我问。
她颓然地坐回沙发上,用手捂住了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压抑的哭声,从她的指缝间溢出。
我没有去安慰她。
在问题没有被彻底厘清之前,任何的安慰,都是廉价的敷衍。
我需要她自己,把伤口剖开给我看。
哭了很久,她才慢慢平静下来。
她放下手,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对不起。”她低声说。
“我不需要对不起。”我说,“我需要一个解释。”
“楚然……是我的大学学长,也是我的初恋。”她缓缓地开口,声音很轻,像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我们在一起两年。那是我……最无忧无虑的两年。他很优秀,很耀眼,对我很好。他会为了我,逃掉专业课,陪我去图书馆占座。他会把省下来的生活费,给我买我一直想要的画材。他会在冬天,把我的手放进他的口袋里……”
她陷入了回忆,嘴角甚至泛起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微笑。
而那个微笑,像一根针,扎在我的眼睛里。
“后来呢?”我问。
“后来,大四那年,他家里人给他办了出国,去美国读研。一切都很突然。他走之前,我们见了一面。他说,等他稳定下来,就接我过去。”
“他走了之后,一开始我们还每天都视频,发邮件。但是慢慢地,联系就变少了。他说他很忙,学业压力很大。我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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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有半年多的时间,我完全联系不上他了。邮件不回,电话不接。我当时快疯了。我以为他出事了。”
“直到有一天,我从我们共同的朋友那里,看到了他在社交网络上发的照片。他和另一个女孩的合影,笑得很开心。那个女孩,是他的新女友。”
林瑶说到这里,声音又哽咽了。
“我没有去质问他。我觉得很没意思。我就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了。这段感情,就这么结束了。”
“没有正式的分手,没有一句再见。就像……你看一部电影,看到一半,突然停电了,黑屏了。你永远都不知道结局是什么。”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陈驰,都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那之后,我单身了很久,直到遇见你。”
“你和楚然完全不一样。你成熟,稳重,有规划。你让我觉得安心。和你在一起,我不用担心未来会突然停电。我知道,只要跟着你,我们的人生会一直有光。”
“我爱你,陈驰。我发誓,我早就把他忘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喝醉了还会想起他。可能……可能那天拿了奖,太高兴了,也太累了,一下子就……就想起了以前那种什么都不用想的日子。”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充满了急切和恐慌。
我静静地听着。
等她说完,我才开口。
“所以,楚然,对你来说,代表着一段没有得到‘善终’的过去。”
她点了点头。
“你没有忘掉他。你只是把他打包,封存,藏在了你心里的一个角落。你以为只要不去碰,他就等于不存在。”
“但是,林瑶,风险是不会因为被忽视而消失的。它只会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以最激烈的方式爆发出来。”
“我们在一起三年。这三年里,你享受着我为你提供的稳定和安全感。但你的潜意识,却还在为一个虚无缥Piao渺的过去,保留着一个位置。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茫然地看着我。
“这意味着,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是平等的。”
“我投入的是我的全部,我的现在和我的未来。而你,只投入了你的一部分。你的另一部分,连同你最纯粹、最热烈的情感,都抵押给了那个叫‘楚然’的过去。”
“你把我,当成了一个安全的港湾,一个可以让你停泊的码头。但你的心里,却还装着另一片海。”
我的话,很残忍。
但我必须说。
因为这是事实。
林瑶的脸,一瞬间血色尽褪。
她像是被我的话彻底击垮了,身体晃了晃,几乎要从沙发上滑下去。
“不……不是这样的……”她喃喃地说,“我没有……”
“你有。”我打断她,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和孟孟说,你想知道他看到你现在的成就,会不会为你高兴。这句话,就是最好的证据。”
“你还在渴望他的认可。你今天所有的努力和成功,潜意识里,都是为了向那个不告而别的人证明,你过得很好。”
“林瑶,你活在他的影子里。而我,不知不觉地,成了这个影子的背景板。”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林瑶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过了很久,她才抬起头,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我。
“那……你要怎样?”她问,声音微弱得像一阵风,“你真的要……分手吗?”
我看着她,这个我爱了三年的女人。
她的脆弱,她的无助,都像一把把小刀,在凌迟我的心。
但是我不能退让。
今天如果退让了,这根刺,就会永远埋在我们之间,直到有一天,它发炎,流脓,让我们的关系彻底溃烂。
“分手,是一种选择。”我说,“但不是唯一的选择。”
林瑶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的微光。
“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爱与不爱。而是一个‘契约精神’的问题。”
我站起身,踱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景。
“林瑶,我视我们的关系为一份最严肃的长期合约。这份合约的基础,是双方毫无保留的坦诚,和对彼此情感世界的完全开放。”
“现在,我发现这份合约存在一个重大的‘未披露条款’。作为风险控制方,我有权要求重新审视并修订这份合约。”
我转过身,看着她。
“所以,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不是分手,而是一个‘重新签约’的机会。”
“你愿意吗?”
林瑶怔怔地看着我,似乎还没有完全理解我的话。
“重新……签约?”
“是的。”我走回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份新的合约。条款,由我来定。”
“第一条:信息透明。从今天起,关于楚然,以及你任何其他的过去,不能再有任何隐瞒。我们可以谈论他,但目的不是怀念,而是彻底的‘出清’。我要你把他从你心里的‘资产负债表’上,彻底剥离出去。”
“第二条:行为承诺。我需要你做出具体的、可被观察到的行动,来证明你选择的是‘现在’,而不是‘过去’。所有与他有关的物品、信件、照片,都必须进行处理。这不是我的要求,而是你对自己选择的确认。”
“第三条:设立观察期。从今天开始,我们进入为期九十天的‘关系修复观察期’。在这九十天里,我们不再是理所当然的恋人,而是努力重建信任的合作伙伴。九十天后,如果我们双方都认为,信任已经重建,合约基础已经稳固,那么,我们的关系继续。”
“如果,在这期间,任何一方认为无法达成目标,或者,你再次出现任何与过去牵扯不清的行为……”
我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那么,合约自动终止。我们将按照我信里所说的方案,和平、体面地分开。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说完了。
整个客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林瑶呆呆地看着我,眼神里有震惊,有屈辱,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抓到救命稻草般的慌乱。
她大概从未想过,一段感情,可以被如此冷静、如此条分缕析地解构和重组。
这不像是在谈恋爱,更像是在进行一场商业并购前的尽职调查和条款谈判。
我知道这很过分,很冷血。
但这是我的方式。
也是我认为,唯一能拯救我们这段关系的方式。
“你……你这是在给我下最后通牒吗?”她声音颤抖地问。
“你可以这么理解。”我说,“这是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题。A,接受新合约,我们一起努力,修复这段关系。B,拒绝,我们现在就结束。”
“没有第三个选项。”
我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一些。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直视着我。
“好。”她说。
“我签。”
“签约仪式”的第一步,是“资产清算”。
我没有逼她。
我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走进卧室。
几分钟后,她抱着一个半旧的木盒子走出来。
盒子上面,甚至还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她把盒子放在茶几上,打开。
里面,是另一个人的青春。
几张已经泛黄的照片,一叠厚厚的信,还有一个看起来很廉价的银色海豚吊坠。
照片上,是一个笑得阳光灿烂的少年,搂着一个同样青涩的少女。
那个少女,是林瑶。
信封上的字迹,飞扬而洒脱。
收信人,是“瑶瑶”。
落款,是“爱你的,然”。
我看着这些东西,心里像是被灌满了铅。
原来,她一直都留着。
藏在我们共同生活的这个家里,藏在我看不见的角落里。
就像藏着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林瑶的手,在那些信件上轻轻抚过,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不舍,有怀念,也有决绝。
她抬起头,看着我。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她说。
然后,她拿起那叠信,没有再看一眼,起身走到了客厅的碎纸机旁。
碎纸机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那些承载着她整个青春爱恋的信纸,被一点点地吞噬,变成一堆毫无意义的碎片。
接着,是照片。
她一张一张地,亲手撕掉。
最后,是那个海豚吊坠。
她握在手心,握了很久。
然后,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用力地,把它扔了出去。
窗外的雨夜,吞没了一切。
做完这一切,她走回来,重新在我面前站定。
“都处理完了。”她说,像一个完成了艰难任务的士兵。
“好。”我点了点头。
这是她的投名状。
也是我们新合约的开始。
观察期的第一天。
我没有搬回来住。
我在公司附近,找了个酒店式公寓,暂时住了下来。
我告诉林瑶,我们需要空间。
不是物理上的疏远,而是心理上的边界重设。
我需要观察,在没有我时刻在场的情况下,她是否能独立地、自觉地履行她的承诺。
我们每天会通电话,像朋友一样,聊聊工作,聊聊天气。
但绝口不提“爱”。
这个字,在观察期内,是禁忌。
它太沉重,也太廉价。
在信任没有完全修复之前,所有的“我爱你”,都只是空洞的口号。
第一个周末,我约她出来吃饭。
地点是我选的,一家新开的日料店。
环境很清雅。
我们隔着一张小小的木桌,相对而坐。
气氛有些尴尬。
像是两个第一次相亲的男女。
“最近……工作忙吗?”她先开了口。
“还好,一个项目到了收尾阶段。”我回答。
“哦……”
然后,又是沉默。
服务员端上菜品,精致得像一件件艺术品。
我夹起一块三文鱼刺身,蘸了酱油和芥末。
“你以前,不是不吃芥末的吗?”她有些惊讶地问。
我记得,她喜欢那种辛辣直冲脑门的刺激感。
而我,一直觉得那是一种对味蕾的粗暴侵犯。
“人是会变的。”我淡淡地说,“有时候,尝试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可能会有新的发现。”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言外之意。
她低下头,默默地吃着东西。
那顿饭,我们吃得很安静。
临走时,在餐厅门口,她忽然叫住我。
“陈驰。”
“嗯?”
“我……我能抱你一下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看着她,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望和不安。
我犹豫了一下。
按照“合约”,在观察期内,我们应该保持适当的身体距离。
但最终,我还是张开了手臂。
她扑进我的怀里,抱得很紧。
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她的头埋在我的胸口,闷闷地说:“我想你了。”
我的心,在那一刻,软得一塌糊涂。
我抬起手,想要像以前一样,抚摸她的头发。
但我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最终,我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回去吧,天晚了。”我说。
我推开她,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我怕我一回头,所有的理性和原则,都会瞬间崩塌。
观察期过半。
我们的关系,在一种微妙的拉扯中,缓慢地修复着。
我们开始像以前一样,分享生活中的趣事。
她会给我发她新做的设计稿,问我的意见。
我会在加班的深夜,收到她点好的外卖。
我们之间的交流,渐渐恢复了温度。
但那道看不见的“合约”,依然悬在我们之间。
它像一个冷静的计时器,时刻提醒着我们,这段关系,依然在“试用期”。
有一次,我们去逛超市。
在水果区,我看到有卖石榴的。
我想起林瑶很喜欢吃,但又嫌剥起来麻烦。
以前,总是我剥好了,把晶莹剔透的石榴籽一颗颗放在碗里,她再像小仓鼠一样,一勺一勺地吃掉。
我鬼使神差地,拿了一个。
回到家,我坐在沙发上,像以前一样,开始剥石榴。
林瑶洗完澡出来,看到这一幕,愣住了。
她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的动作很熟练,很快,一碗红宝石般的石榴籽就剥好了。
我把碗推到她面前。
“吃吧。”
她没有动。
她忽然伸出手,拿起我刚刚剥石榴的手。
我的手指上,被石榴汁染上了一层洗不掉的黄色。
“你的手……”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事,过几天就掉了。”
她忽然低下头,把我的手指,放在她的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那个吻,很轻,很软。
像一片羽毛,落在我的心湖上,荡开一圈圈的涟漪。
“陈驰,”她抬起头,眼睛里水光潋滟,“谢谢你。”
她没有说“我爱你”。
她说了“谢谢你”。
这个词,比“我爱你”更让我动容。
因为“爱”是一种本能,而“感谢”,是一种清醒的认知。
她感谢的,不是我为她剥石榴这个行为。
而是我愿意,在我们的关系被炸成一片废墟之后,还肯弯下腰,一点一点地,把砖瓦重新捡起来。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酒店。
我们就那样,靠在沙发上,分食那一碗石榴。
谁也没有说话。
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正在悄悄地回来。
观察期的最后一个星期。
我的项目顺利结束,公司批了我几天假。
我决定,搬回家住。
当我拖着行李箱,重新站在家门口时,林瑶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欢迎回家。”她说,笑得像个孩子。
家里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阳台上的君子兰,开花了。
白色的花瓣,带着淡淡的香气。
我记得,我养了它三年,这是它第一次开花。
林瑶说,这叫“好事将近”。
那几天,我们过得像一对新婚的夫妻。
我们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在厨房里,一个洗,一个切。
我做饭的时候,她就从背后抱着我的腰,把脸贴在我的背上。
我们会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
看到动情处,她会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无声地流泪。
我不再觉得,她的眼泪是为别人而流。
我们开始谈论未来。
谈论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谈论等我们老了,要去哪里定居。
那个叫“楚然”的名字,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像那个被扔出窗外的海豚吊坠一样,彻底消失在了我们的生活里。
我以为,我们已经安全着陆了。
我以为,这份“新合约”,已经通过了所有的压力测试。
我甚至在考虑,找个合适的时机,向她求婚。
我连戒指的款式都看好了。
九十天观察期的最后一天。
是个周六,天气晴好。
我们决定,在家里吃火锅,作为庆祝。
我负责准备食材,林瑶负责调制她秘制的蘸料。
厨房里,咕嘟咕嘟的骨汤冒着热气,音响里放着我们都喜欢的歌。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侧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她哼着歌,一边切着蒜末和香菜,一边随着节奏轻轻晃动身体。
那一刻,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我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里。
“在想什么?这么开心。”我问。
“在想,我们终于‘刑满释放’了。”她笑着说,回过头,在我嘴上亲了一下。
“感觉怎么样,陈先生?对我这个‘缓刑人员’的表现,还满意吗?”
“有待进一步观察。”我故意板起脸。
“还观察呀?”她捏了捏我的脸,“我都这么乖了。”
我笑了,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林瑶。”
“嗯?”
“我们结婚吧。”
我说出了那句话。
林瑶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她慢慢地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结婚吧。”我又重复了一遍,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我早就准备好的丝绒盒子。
我单膝跪地,打开盒子。
里面,是我为她挑选的钻戒。
不是最大的,但设计很特别,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君子兰。
“林瑶,过去这九十天,比我们之前在一起的三年,更让我确定,你就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我们经历过危机,也重建了信任。我们的关系,不再是建立在虚幻的浪漫之上,而是建立在坦诚、规则和共同的努力之上。它比以前更坚固,也更珍贵。”
“所以,你愿意……把这份‘长期合约’,升级成‘终身合约’吗?”
林瑶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她捂着嘴,不停地点头。
“我愿意……我愿意……”她哽咽着说。
我把戒指,缓缓地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大小刚刚好。
她举起手,在阳光下看着那枚戒指,哭着哭着,又笑了。
我站起来,把她拥入怀中。
“不许哭了,妆都花了。”
“我不管……”她把脸埋在我的胸口,蹭了我一身的眼泪鼻涕。
就在这时,她放在料理台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了。
是一条新消息的预览。
我无意去看。
但那个弹出的名字,却像一根烧红的铁钉,狠狠地钉进了我的瞳孔里。
发信人:楚然。
消息内容只有一句话。
“瑶瑶,我回来了。见一面吧。”
我的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冰冷僵硬。
怀里的林瑶,还在为这失而复得的幸福,而激动地颤抖着。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也没有看到那条致命的短信。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我,踮起脚尖,吻上了我的唇。
“陈驰,”她在我耳边,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语气说,“我爱你。”
我抱着她,回应着她的吻。
我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那个被我们合力埋葬的幽灵,在我们的新合约即将生效的最后一刻,还魂了。
他回来了。
而我精心设计的、固若金汤的风险控制系统,在这一刻,迎来了它最严峻,也是最真实的考验。
观察期,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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