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市酒店宴会厅的水晶灯碎成千万道光,落在红绸桌布上,像撒了把星星。
葛璐晴攥着那个暗红绸布红包,指腹反复摩挲着边角绣的白梅。
那是她前半夜坐在灯下,一针一线缝的,线脚有点歪,像极了 20 年前她给陈屹缝衬衫时的手艺。
陈屹正牵着新娘的手敬酒,黑色西装衬得他肩背挺直,比记忆里成熟了不少,
只是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还和当年在操场给她递向日葵时一样。
轮到葛璐晴这桌时,他的脚步明显顿了半秒,目光扫过她米白色连衣裙裙摆的白梅,喉结悄悄滚了一下。
“恭喜。”葛璐晴站起身,把红包递过去,指尖刻意避开他的手。
她怕碰到那点温度,就会忍不住想起 20 年前出租屋里,他攥着她的手说“等我回来”时的热度。
“你是……”新娘刘缓缓顺着陈屹的目光看过来,脸上挂着礼貌的笑,手里的香槟杯晃了晃,酒液沾湿了杯脚。
“陈屹的老同学。”
葛璐晴替他答了,没再多说,转身坐回座位,后背抵着冰凉的椅背,才压下心里的发慌。
01
2003 年的深秋,葛璐晴是在出租屋的煤炉旁拆开那封半封信的。
煤炉里的蜂窝煤快燃尽了,屋里冷得像冰窖。
她裹着陈屹的旧棉袄,棉袄上还留着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
那是她上周刚洗过的,怕他回来时穿得脏。
收发室的王大爷说“有你挂号信”时,她几乎是跑着回去的,心里揣着的希望像揣了团火,连冻得发红的耳朵都忘了疼。
信封是牛皮纸的,边角被磨得毛糙,邮票贴在右上角,盖着南方某城市的邮戳。
葛璐晴坐在小板凳上,指尖反复摩挲着信封上“葛璐晴收”三个字。
是陈屹的笔迹,只是比平时潦草很多,像是写得很急。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只有半张信纸,没有信封,也没有邮票,像是从别的信上撕下来的。
“晴晴,我爸的事比想的复杂。工地老板跑了,工伤赔偿一分没拿到,还欠了高利贷的钱。他们昨天找上门,砸了家里的锅,说再还不上就带我走。我没办法,只能跟他们去南方打工,听说那边工钱高,或许能快点还清。你……”
后面的字突然没了,只剩下一团被墨水晕开的黑渍,像是钢笔没水了,又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最后只有个没写完的“等”字,孤零零地挂在纸尾。
信纸末尾还沾着块浅褐色的污渍,摸起来有点硬,葛璐晴凑近闻了闻,有股淡淡的铁锈味。
她不敢想那是什么。
她捏着信纸,坐在煤炉旁哭了很久。
煤炉里的火星灭了,屋里更冷了,她却觉得浑身发烫。
上周陈屹走的时候,也是在这个煤炉旁,他攥着她的手,指尖冰凉:“晴晴,我爸摔断了腿,我得回去处理,最多半个月就回来。你好好吃饭,别总吃泡面。”
她当时点点头,把攒了三个月的工资塞给他:
“不够再跟我说,我还有。”他却没要,只说“我自己能解决”,然后抱了抱她,转身走了。那是她最后一次见他。
接下来的日子,葛璐晴每天早上都去收发室,王大爷每次都说“没你的信”。
冬天来得很快,出租屋的暖气坏了,房东说“没钱修,要住就凑活,不住就搬走”。
葛璐晴没搬,她怕陈屹回来找不到她。
夜里冷得睡不着,她就裹着旧棉袄,抱着铁盒坐在床上,想象陈屹在南方的样子。
春节的时候,林姐来陪她过年,看到她床头的铁盒,劝她:“璐晴,别等了。他要是想联系你,早就联系了,哪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受冻?”
葛璐晴没说话,只是给林姐倒了杯热水。
林姐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张照片,是她在南方旅游时拍的,背景里有个穿工装的男人,背影很像陈屹。
“我问过当地人,说那个工厂里很多像他这样来还债的,每天要干十几个小时,根本没机会打电话。”林姐说,“他可能……早就把你忘了。”
葛璐晴接过照片,盯着那个背影看了很久,然后把照片放进铁盒。
“我再等半年。”她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半年后他还不回来,我就走。”
可半年后,她还是没走。
不是还在等陈屹,是舍不得这个出租屋。
这里有他们太多的回忆:墙上贴着他们一起画的向日葵,桌上有他们一起买的泡面碗,窗边有他帮她钉的书架。
她换了份离这里很远的工作,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点才回来,累得倒头就睡,这样就没时间想陈屹了。
直到 2023 年春天,快递员送来个烫金请柬,上面印着“陈屹 & 刘缓缓 婚礼请柬”,日期是 5 月 20 日,地点是市酒店。
02
葛璐晴翻出那本旧相册时,是婚礼前一周的周末。
相册藏在书柜最里面,封面是天蓝色的,上面印着“青春纪念册”五个字,还是当年陈屹在学校门口的文具店买的。
她吹掉封面上的灰,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那张在操场的合影。
照片里的她穿着白色连衣裙,手里举着束向日葵,陈屹穿着白衬衫,站在她旁边,手悄悄搭在她的肩膀上,两人都笑得很灿烂。
照片背面是陈屹的字,用蓝色钢笔写的:“晴晴的 22 岁生日,也是我想守护的一辈子。”
葛璐晴的指尖拂过照片上的向日葵,突然想起那天的场景。
2002 年的夏天,她生日,陈屹说“给你个惊喜”,然后带她去了学校后面的向日葵花田。
花田里的向日葵开得正旺,他从背后拿出束向日葵,说“我问过老板,说向日葵代表‘我永远爱你’”。
她当时笑着捶了他一下,说“俗气”,心里却比蜜还甜。
那天他们在花田里待了一下午,拍了很多照片,最后一张就是这张在操场的合影,是同学帮忙拍的。
翻到第二页,是他们出租屋的照片。
照片里的出租屋很小,只有 15 平米,墙上贴着他们一起画的婚礼草图。
左边画着个小院子,里面种满了向日葵,右边画着个穿白色婚纱的女孩,旁边写着“晴晴的婚纱”。
陈屹当时说:“等咱们攒够十万块,就回老家盖个带院子的房子,在院子里种你喜欢的向日葵,再给你买件白色婚纱,办个最简单的婚礼。”
她当时靠在他怀里,说“我不要十万块,有你就够了”。
葛璐晴合上册子,放在腿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
她想起林姐劝她的话,想起那些被退回的信,突然很想知道,陈屹当年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连一句完整的告别都没有。
她给林姐打了个电话,说“我想去参加陈屹的婚礼”。
“你疯了?”林姐在电话里喊,“你去了能干什么?看他跟别人结婚?找罪受吗?”
“我就是想看看他。”
葛璐晴说,“看看他现在过得好不好,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忘了我。”
“他要是没忘,怎么会 20 年不联系你?”
林姐的声音软了下来,“璐晴,我知道你心里有坎,可你不能总活在过去里。你都 42 岁了,该为自己想想了。”
“我就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葛璐晴的声音有点发颤,“我想把当年没说的话告诉他,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林姐沉默了很久,说“我陪你去”。
葛璐晴笑了笑,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她想单独跟过去告别。
挂了电话,葛璐晴去了当年的出租屋。
出租屋还在,只是换了房东,新房东是个年轻女孩,看到葛璐晴站在门口,问“你找谁”。
葛璐晴说“我以前住在这里,想进去看看”。
女孩很热情,说“进来吧,我刚打扫完”。
屋里的布置变了很多,墙上的向日葵海报没了,换成了明星海报;
窗边的书架没了,换成了衣柜;
桌上的泡面碗没了,换成了精致的餐具。
可葛璐晴还是能清晰地想起,陈屹当年在这里帮她煮泡面,在这里帮她修书架,在这里跟她一起画婚礼草图。
女孩说“这房子太小了,我准备明年换个大点的”,葛璐晴点点头,说“这里很好,很温馨”。
03
5 月 20 日那天,葛璐晴起得很早。
她打开衣柜,拿出那件米白色连衣裙。
是她前几天特意买的,裙摆上绣着朵白梅,她记得陈屹以前说“白梅干净,像你”。
她对着镜子化妆,没化浓妆,只涂了点口红,让脸色看起来好点。
收拾好后,她看了眼桌上的红包,深吸一口气,拿起包出门了。
市酒店在市中心,是个五星级酒店,葛璐晴以前只在路过时看过,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进去。
酒店门口立着陈屹和刘缓缓的巨幅海报,海报上的陈屹穿着黑色西装,打着红色领带,刘缓缓穿着白色婚纱,手里捧着束红玫瑰,两人相视而笑,看起来很般配。
葛璐晴站在海报前,看了很久。
海报上的婚礼场景,比当年他们在出租屋画的草图豪华多了,只是没有向日葵,也没有那个穿白梅连衣裙的女孩。
走进宴会厅,里面已经坐满了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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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的天花板上挂着水晶灯,地上铺着红地毯,每张桌子上都放着红色的桌布,桌布上摆着白色的餐具和粉色的玫瑰,看起来很喜庆。
葛璐晴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舞台,又不会太显眼。
桌上放着喜糖,盒子是心形的,红色的,上面印着“陈屹 & 刘缓缓 永结同心”。
葛璐晴拿起喜糖,拆开一颗放进嘴里,是草莓味的,很甜,却没当年陈屹买的水果糖好吃。
当年陈屹总在口袋里装着水果糖,是橘子味的,她说“太甜”,他却说“甜一点,日子才不苦”。
婚礼开始的音乐响起时,葛璐晴看到陈屹牵着刘缓缓的手,从红地毯的另一端走过来。
刘缓缓的婚纱很长,裙摆拖在地上,陈屹小心翼翼地帮她提着裙摆,动作很温柔。
刘缓缓的头上戴着白色的头纱,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偶尔抬头看陈屹,眼神里满是爱意。
葛璐晴攥紧手里的红包,突然有点紧张。
她怕陈屹看完会难过,又怕他看完会无动于衷。
仪式进行到一半,是新娘扔捧花的环节。
刘缓缓背对着宾客,手里拿着捧花,笑着说“希望接到捧花的人,能像我一样幸福”。
捧花在空中划了个弧线,正好落在葛璐晴面前的桌子上。
周围的宾客起哄:“姑娘,快接住啊!”
葛璐晴却往后退了退,看着旁边的女孩捡起捧花,笑着说“谢谢新娘”。
她抬起头,看到陈屹正看着她,眼神里有惊讶,还有点她看不懂的情绪。
敬酒环节来得很快。
陈屹和刘缓缓一桌桌敬过去,每到一桌,陈屹都会笑着说“谢谢”,刘缓缓会帮他挡酒,说“他不能喝太多”。
快到葛璐晴这桌时,葛璐晴站起身,把红包递过去。
她的手有点抖,红包上的白梅蹭过陈屹的手指。
“恭喜。”葛璐晴的声音很轻,没敢看他的眼睛。
“谢谢。”陈屹接过红包,捏了捏,眉头微挑。
刘缓缓拉了拉陈屹的胳膊,笑着说“下一桌还等着呢,咱们先过去吧”。
陈屹看了葛璐晴一眼,把红包放进西装内袋,跟着刘缓缓走了。
走了两步,他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有疑惑,有惊讶,还有点愧疚。
葛璐晴坐回座位,端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下了心里的发慌。
04
陈屹走进休息室时,心跳得比刚才敬酒时还快。
他靠在门上,手放在西装内袋上,能摸到那个暗红绸布红包的轮廓。
从葛璐晴递给他红包的那一刻起,他就认出她了。
米白色连衣裙,裙摆上的白梅,还有那双眼睛,和 20 年前一模一样。
他不敢认,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更怕对不起身边的刘缓缓。
刘缓缓是他三年前在工厂认识的,当时他刚还清最后一笔债,在工厂做主管。
刘缓缓是工厂的会计,性格温柔体贴,知道他有段没说出口的过去,却从没想过要追问,只说“我等你愿意告诉我的那天”。
他以为自己能把过去藏起来,好好和刘缓缓过日子,直到看到葛璐晴递来的红包。
那个红包的布料,和 20 年前她给她缝衬衫时用的布料很像,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陈屹走到沙发旁坐下,慢慢掏出那个红包。
暗红绸布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边角绣的白梅有点歪,却很认真。
他想起 20 年前,葛璐晴给他缝衬衫时,也是这样认真,针脚有点歪,却很结实。
他轻轻拆开红包,里面的东西滑出来。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惊恐的看看四周没确定没人后,才敢把东西捡起来。
和他预想的不一样,里面并不是礼金,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