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中心医院注射室的消毒水味钻得人鼻腔发紧，许曼玉刚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体检报告，就被护士喊住。
穿粉白制服的护士正哄着哭唧唧的小男孩，手里举着包纸巾朝她递来。
“许阿姨，您帮个忙呗，这小朋友哭起来劝不住。”
许曼玉刚接过纸巾，护士突然笑了，手指点了点男孩的眉眼：
“您家这小朋友跟罗叔叔长得真像，尤其是这双眼皮和小梨涡，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家？”许曼玉的手猛地顿住，纸巾散落在地。
她盯着男孩那张和罗航年轻时几乎复刻的脸，血液像瞬间冻住，手脚冰凉得发疼。
01
53岁的许曼玉坐在阳台藤椅上，指尖划过绿萝垂下来的藤蔓，叶片上的水珠滴在瓷砖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阳台被她和罗航打理得像个小花园，龟背竹的叶子挡着午后的阳光，散尾葵的影子落在地板上，安静得能听见远处的鸟鸣。
这是他们丁克20年的日常，没有孩子的哭闹，没有辅导作业的烦躁，日子像温吞的白开水，平淡却安稳。
罗航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亮着，指尖在上面划来划去。
许曼玉抬眼瞥了下，只看到模糊的旧照片轮廓，像是老家的风景。
“在看什么？”她端起桌上的温牛奶递过去。
罗航迅速按灭屏幕，接过牛奶抿了一口：“看老家亲戚发的照片，老房子翻新了。”
许曼玉没再多问。
从结婚第二年决定丁克开始，他们就达成了默契：
不干涉彼此的私人空间，不追问没说出口的事。
年轻时她怕生孩子丢了工作、毁了身材，罗航怕养不好孩子、辜负一份责任，两人一拍即合，把日子过成了彼此舒服的样子。
可最近半年，罗航越来越反常。
先是深夜坐在阳台看手机，屏幕光映着他的脸，眼神发怔，许曼玉起来喝水撞见两次，他都慌忙把手机揣进兜里，说“看股票行情”；
再是接电话时总躲着她，上周有次电话响了，他慌慌张张跑到阳台，声音压得极低，
许曼玉隐约听见“肖辰”“体检”几个字，问起时，他只说“老家亲戚的孩子，要做个体检，托我问问流程”；
还有他的作息，以前两人都早睡早起，现在他总说“公司有文件要处理”，熬到后半夜才睡，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明显。
许曼玉不是没疑惑过。
有次整理衣柜，她翻出罗航压在箱底的一件蓝色夹克，袖口有个补丁，是她20多岁时帮他缝的。
夹克口袋里掉出一张照片，边缘泛黄，上面是个陌生男人抱着婴儿，男人眉眼像极了罗航，婴儿裹在粉色襁褓里，看不清脸。
她拿着照片问罗航，他说“是远房表弟，好多年没联系了”，语气平常，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那天晚上，许曼玉躺在床上，听着身边罗航均匀的呼吸声，心里第一次泛起细微的波澜。
20年的默契像一层薄纱，被这些反常的细节戳出了小窟窿。
她想起年轻时闺蜜劝她“丁克久了，万一一方变卦怎么办”，当时她笑着说“我和罗航不会”，
可现在，她却忍不住想：罗航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第二天早上，许曼玉在厨房煮咖啡，罗航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下周末该去体检了，我帮你预约中心医院吧，去年那个医生挺好的。”
许曼玉握着咖啡勺的手顿了顿，转头看他：“你呢？一起去？”
罗航的眼神闪了闪，松开手：“我下周可能要出差，等回来再去。”
许曼玉没再追问，只是把咖啡倒进杯子里，热气氤氲了她的眼睛。
她没说，昨天她已经查过罗航的日程表，下周末根本没有出差安排。
02
体检那天，许曼玉提前半小时到了中心医院。
挂号处排着长队，她站在队尾，看着前面抱着孩子的年轻妈妈，孩子在怀里咯咯笑，妈妈低头逗他，眼里的温柔像要溢出来。
“您也是来体检的？”
旁边的阿姨凑过来搭话，手里拎着个保温桶，“我来陪我儿媳妇，她刚生了孙子，我来做个体检，放心点。”
许曼玉点点头：“嗯，每年都来。”
“您看着身子骨挺硬朗，有孩子了吗？”阿姨又问，眼神落在她的肚子上。
“没有，我们丁克。”许曼玉笑着回答，手指却不自觉攥紧了体检单。
阿姨“哦”了一声，没再说话，过了会儿又开口：“丁克好啊，自由。就是老了以后，身边没个人照顾，可怎么办？”
“我们攒了养老钱，也规划了养老院。”
许曼玉说得干脆，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
“钱哪有亲人靠谱啊。”
阿姨叹口气，打开保温桶，“我孙子昨天刚满百天，你看，这是他的照片。”
“您家孙子这双眼皮真好看。”许曼玉的声音有点发飘。
“随他爸爸，我儿子也是这样的双眼皮。”
阿姨笑得合不拢嘴，“孩子啊，就是家里的活气，没孩子，家里太静了。”
“太静了”。这三个字像羽毛，拂过许曼玉的心。
她和罗航的家，确实太静了。
阳台的绿植长得再好，也不会像孩子那样喊“妈妈”；
周末看电影、去旅游，再开心，也没有孩子扑进怀里的热闹。
年轻时她觉得这种静是自由，可现在，看着罗航日渐增多的白发，看着镜子里自己眼角的皱纹，她偶尔会想：
如果当年没选择丁克，家里会不会不一样？
轮到许曼玉挂号时，护士笑着说：“许女士，您先生罗航昨天来帮您确认过预约，说您喜欢上午体检，特意帮您留了号。”
许曼玉愣了愣：“他来过？”
“是啊，昨天下午来的，还问了体检流程，说怕您不清楚。”护士一边递挂号单一边说，“您先生真细心。”
许曼玉拿着挂号单，心里更疑惑了。
罗航说下周末要出差，却特意来医院帮她确认预约；说“临时有事”，却比她还清楚体检流程。他到底在忙什么？
候诊区人很多，许曼玉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旁边的长椅上，一个穿蓝色外套的小男孩在玩奥特曼玩具，妈妈坐在旁边看手机。
男孩玩得太投入，突然站起来跑，差点撞到许曼玉身上。
“慢点跑！”妈妈慌忙站起来，拉住男孩，对着许曼玉道歉，“对不起啊阿姨，孩子太皮了。”
“没事。”许曼玉弯腰帮男孩捡起掉在地上的玩具，递给他。
就在她抬头的瞬间，呼吸突然顿住。
男孩仰着头看她，双眼皮很深，嘴角左边有个小小的梨涡，笑起来时，像极了罗航20多岁时的照片。
她还在相册里见过那张照片，罗航穿着白衬衫，站在大学门口，笑得露出梨涡。
“谢谢阿姨。”男孩接过玩具，声音软软的。
许曼玉的手指有点发颤，刚想问“你叫什么名字”，男孩妈妈却赶紧拉着男孩往另一边走：
“肖辰，我们去那边等，别打扰阿姨。”
“肖辰”。这个名字像颗小石子，投进许曼玉心里，泛起圈圈涟漪。
许曼玉的心跳快了些，她拿出手机，想给罗航发消息问问，却看到罗航刚发来的微信：
“公司临时有急事，我晚点来接你，体检完别乱跑，在医院等我。”
许曼玉盯着屏幕，手指停在输入框上，没按下去。
20年的默契让她习惯了不追问，可现在，男孩的眉眼、那个名字、罗航的反常，像三根线，缠在她心里，越缠越紧。
03
许曼玉拿着B超单，走到二楼的B超室门口。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护士台传来打印机的声音。
她刚站定，就听到熟悉的笑声。是那个叫肖辰的男孩。
肖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手里拿着蜡笔在纸上画画，妈妈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个保温杯，时不时给男孩递口水。
许曼玉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他们旁边的空位上。
“阿姨好。”肖辰先看到她，举起手里的画，“阿姨，你看我画的画。”
许曼玉凑过去看，纸上画着两个大人手牵手，旁边站着个小男孩。
“画得真好看。”许曼玉摸了摸肖辰的头，“这个戴眼镜的叔叔，是你爸爸吗？”
肖辰点点头，又摇摇头。
肖辰刚要开口，他妈妈却赶紧打断：“肖辰，别乱说，快画画。”
她抬头看向许曼玉，眼神有点躲闪，“孩子瞎画的，您别在意。”
许曼玉没再追问，只是看着肖辰画画。
肖辰在画的右下角写名字，一笔一划地写着“罗肖辰”。
“罗”。
和罗航一个姓。
许曼玉的心里更乱了，她拿出手机，翻出罗航的照片，对比着画里的叔叔，越看越像。
“许曼玉，到你了。”B超室的护士喊她。
许曼玉站起来，回头看了眼肖辰，肖辰正对着她笑，露出梨涡。
她走进B超室，躺在检查床上，医生的声音很温和：“放松点，别紧张。”
许曼玉却放松不下来，脑子里全是肖辰的样子。
B超检查很快结束，医生递给她报告：“没什么问题，各项指标都正常。”
许曼玉接过报告，说了声“谢谢”，走出B超室。
肖辰和他妈妈还在长椅上，肖辰已经画完了画，正把画递给妈妈。
“好，妈妈收好。”肖辰妈妈接过画，放进包里，抬头看到许曼玉，赶紧拉着肖辰站起来，“肖辰，我们去取报告，别在这等了。”
许曼玉看着他们匆匆离开的背影，心里的疑点越来越多。
她走到一楼的取报告处，排队时听到前面两个护士在聊天。
“刚才那个叫罗肖辰的小朋友，真可爱。”
许曼玉的耳朵竖了起来，刚想再听，护士喊她的名字：“许曼玉，你的报告好了。”
她接过报告，转身想找那两个护士问问，却看到肖辰和他妈妈站在不远处的注射室门口。
肖辰好像有点害怕，拉着妈妈的手，不肯进去。
“肖辰，不怕，就打一针，很快就好。”
肖辰妈妈蹲下来，哄着他，声音带着点哽咽。
许曼玉走过去，站在旁边看着。
肖辰的小脸皱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哭出声，像个小大人。
“小朋友，别怕。”
许曼玉蹲下来，拿出手机，翻出一张自己养的绿萝照片，“你看，这是阿姨家的花，等你打完针，阿姨给你看更多好看的花好不好？”
肖辰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却还是跟着护士走进了注射室。
注射室的门没关，许曼玉站在门口，听到肖辰哭了起来，声音很委屈。
肖辰妈妈站在门口，背对着她，肩膀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许曼玉的手机响了，是罗航打来的。
“你在哪？体检完了吗？”罗航的声音很急促，像是在跑。
“我在注射室门口，刚取完报告。”
许曼玉的声音有点发紧，“罗航，你是不是认识罗肖辰？”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只有电流的滋滋声。
许曼玉握着手机，手心出了汗。
她等了十几秒，罗航还是没说话。
“你说话啊。”许曼玉的声音有点抖。
“我……我快到医院了，见面再说。”罗航的声音很沙哑，说完就挂了电话。
许曼玉握着手机，站在注射室门口。
肖辰的哭声还在继续，肖辰妈妈转过身，看到她，脸色瞬间白了，赶紧把包里的纸条塞进去，快步走进注射室，关上了门。
许曼玉的心沉了下去。
罗航的沉默、肖辰妈妈的慌乱、那个和罗航一样的手机号，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一个答案，可她不敢想，也不愿想。
20年的丁克生活，难道要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打破？
04
肖辰的哭声小了些，护士正拿着棉花按住他的针眼，笑着哄他：“小朋友真勇敢，不哭了哦，阿姨给你贴个小贴纸。”
肖辰妈妈站在旁边，手里拿着纸巾，给肖辰擦眼泪。
许曼玉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她刚站定，护士就看到她，笑着招手：“许阿姨，您来得正好，帮我递下纸巾呗，这小朋友哭起来，我一只手忙不过来。”
许曼玉弯腰拿起旁边的纸巾盒，递给护士。
护士接过纸巾，一边给肖辰擦脸，一边笑着说：
“许阿姨，您家这小朋友跟罗叔叔长得真像，尤其是这双眼皮和小梨涡，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家？”许曼玉的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纸巾盒掉在地上，纸巾散了一地。
她盯着肖辰的脸，肖辰的双眼皮、小梨涡，和罗航年轻时的样子一模一样，甚至连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都一样。
许曼玉的声音发颤，手脚冰凉得像放进了冰水里。
肖辰妈妈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只是把肖辰往怀里抱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注射室的门被推开，罗航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给许曼玉买的热豆浆，看到地上的纸巾、许曼玉发白的脸、肖辰妈妈僵住的样子，
手里的豆浆杯“啪”地掉在地上，热液溅在他的裤脚上，他却像没知觉，只是盯着许曼玉的眼睛，脸色从白变成煞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