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老伴八十岁生日。天没亮我就起床,把客厅那幅全家福擦了又擦。照片里两个年轻人抱着三个娃娃,笑得眼睛都眯成缝。老伴生前总说,等八十岁那天,要让孩子们都回来,拍张新的全家福。
![]()
厨房堆满了菜。我照着他生前爱吃的口味,准备了整整八道菜。清蒸鱼、红烧肉、糯米圆子……都是孩子们小时候抢着吃的。想着他们拖家带口回来热闹,我还特意多包了半斤饺子。
从清晨等到正午,从正午等到日头偏西。一桌菜渐渐凉透,只有墙上的钟陪着我滴答。
![]()
大女儿发来消息:“爸,项目验收实在走不开。”附带一个2000块转账。二儿子寄来按摩仪,快递员放在门口就走了。小女儿的语音带着杂音:“孩子辅导班调课了,下周一定回。”
我望着老伴的照片发呆。他走那年,小女儿刚上大学,现在她的孩子都上初中了。时间真快啊,快得孩子们都忘了怎么回家。
![]()
晚上七点,我把菜一样样倒进垃圾桶。清蒸鱼还保持着完整的形状,像极了我们这个看似完整实际早已空洞的家。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所有证件去了公证处。三套房子,两张存折,还有老伴留下的几件金饰,全部捐给了社区养老院。
![]()
工作人员再三确认:“老先生,这些真的要全部捐赠吗?您的子女……”
我点点头。忽然想起三十年前,老伴在孩子们面前读《红楼梦》的样子。他念到“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时,十岁的大女儿眨着眼睛问:“爸爸,什么叫无牵挂?”
现在我可以回答她了:无牵挂不是心里空荡荡,而是明白什么该留下,什么该放手。
![]()
养老院的院长紧紧握住我的手。我说,只有一个要求——用这些钱建个活动室,让老人们能在一起说说话,下下棋。别像我这样,守着空屋子等电话。
回家的路上,梧桐叶子正一片片往下落。我慢慢走着,第一次注意到这条走了四十年的路,原来两旁种满了桂花树。可惜桂花期早过了,就像某些东西,错过就是一年。
![]()
邻居老陈在楼下遛狗,问我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我愣了一下,摸摸自己的脸,竟然是在笑着。
也许是因为,这是几十年来我第一次为自己做决定。不再考虑孩子们需要什么,不再想着给谁留点什么。就像卸下重担的旅人,终于能轻松赶路了。
![]()
推开家门,屋里静悄悄的。老伴在照片里温柔地看着我。我说:“老头子,这下咱们真可以安心过日子了。”
窗外,一群鸽子飞过。它们不着急落脚,只是自由地盘旋。原来放下,是另一种拥有。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