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拯救濒死的妹妹,我接受了一场荒唐的交易:入赘市长家,娶他那个传说中疯了二十年的女儿。
我以为我的下半生,就是做一个被圈禁的“护工丈夫”,在镀金牢笼里守护一个漂亮的疯子,直到耗尽生命。
直到那个深夜,她在我耳边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冰冷清醒的声音,说出了第一句话。
“我装疯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
我僵在原地,看着她那双空洞了多年的双眸第一次有了焦点,像淬毒的刀,死死钉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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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叫林轩。
曾是医学院里前途无量的高材生。
如今,我只是一个为了钱,出卖自己人生的可怜虫。
我的妹妹叫林溪。
她躺在医院那张过分洁白的病床上。
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只有那双眼睛,还像秋日的天空一样清澈。
罕见的血液病,医生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
锤子砸碎了我们家本就不富裕的积蓄。
催款单一张张地飘来,像冬日里催命的雪花。
手术费是一个天文数字。
后期的康复费用更是个无底洞。
我站在医院长廊的尽头,闻着消毒水的味道,感到一阵窒息。
卖掉一个肾脏的想法,甚至在我脑中盘旋过。
可那也只是杯水车薪。
绝望,是粘稠的沼泽,我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
就在我快要被这沼泽吞没的时候,一根绳子从天而降。
或者说,一个圈套。
市长高建国的秘书找到了我。
他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
他说,高市长很欣赏我的才华和品性,对我家的困境深表同情,愿意伸出援手。
我被带到了一间雅致的茶室。
见到了这位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大人物。
高建国比电视上看起来更具威严,也更显亲和。
他没有半点架子,亲手为我沏了一杯茶。
茶香袅袅,却暖不了我冰冷的手脚。
他用一种近乎慈善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交易。
他愿意全额资助林溪所有的医疗费用。
从手术到后期康复,一分钱都不用我们家操心。
事成之后,他还会给我一笔钱。
一笔足够我后半生衣食无忧的“感谢费”。
我听着,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我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问他,条件是什么。
高建国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多了一丝沉重。
入赘高家,娶他唯一的女儿,苏瑶。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市长的女婿,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身份。
可我从高建国的脸上,只看到了一个父亲的痛心疾首。
他告诉我,他的女儿苏瑶,在多年前的一场意外中,大脑受到了损伤。
智力永久地停留在了孩童阶段。
情绪也极不稳定,时而痴呆,时而狂躁。
他需要一个有医学背景,有耐心,身家清白,并且绝对可靠的人。
一个能用余生去照顾他可怜女儿的人。
我妹妹的病,成了他手中最精准的筹码。
他知道我无法拒绝。
他知道我没有资格拒绝。
我看着茶杯里沉浮的茶叶,像看到了自己飘摇的命运。
尊严和未来,在妹妹的生命面前,显得那么无足轻重。
我答应了。
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高建国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那份沉重瞬间烟消云散。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林轩,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
多么讽刺的词语。
几天后,我在高家的别墅里,见到了我的“妻子”。
别墅坐落在城市最昂贵的半山腰。
大得像一座冰冷的宫殿。
苏瑶就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
她穿着漂亮的公主裙,怀里抱着一个旧旧的玩具熊。
嘴里哼着不成调的童谣。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光晕。
我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
她抬起头,一双大眼睛空洞地望着我。
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好奇,没有情绪,像一泓死水。
我尝试着对她微笑。
她却突然像受惊的兔子,尖叫着向后缩去。
把怀里的玩具熊死死地挡在胸前。
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走了过来,是高市长的妻子柳玉芳。
她温柔地抱住苏瑶,轻声安抚。
“瑶瑶乖,不怕,这是林轩哥哥。”
她看向我的眼神,带着一种挑剔的审视。
仿佛在打量一件即将购入的商品。
苏瑶在母亲的怀里平静下来。
她歪着头,好奇地打量我。
突然,她挣脱母亲的怀抱,冲过来抱住了我的腿。
她仰起脸,对我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哥哥。”
她甜甜地喊道。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画上了句号。
婚礼办得极其简单,甚至不能称之为婚礼。
没有宾客,没有祝福,没有仪式。
只是在民政局领了一张红色的证书。
我就像一件被精心包装好的物品,被正式“交接”给了高家。
我的身份,是苏瑶的丈夫。
职责是她的高级护工,是她的终身监护人。
我的生活变成了一场没有尽头的磨难。
我住在苏瑶房间隔壁的卧室,方便随时照顾她。
每天早上,我要在她醒来前准备好一切。
她会尿床,我要为她换下床单,清洗身体。
她吃饭像个孩子,需要人一口口地喂。
她会把饭菜抹得到处都是,脸上,头发上,墙壁上。
我必须耐心地为她收拾残局。
她情绪不稳定,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大发脾雷。
摔东西,撕扯自己的头发,用头撞墙。
每当这时,我就要紧紧地抱住她。
任凭她在我怀里又踢又打,直到她筋疲力尽地睡去。
柳玉芳对我“照顾”苏瑶的每一个细节,都严格把控。
她会检查我为苏瑶准备的餐食,确保营养均衡。
她会检查我为苏瑶换洗的衣物,确保干净整洁。
她会通过监控,观察我安抚苏瑶时的每一个动作。
她对我,比对自己的“疯女儿”还要上心。
仿佛我才是那个需要被监视的危险品。
我彻底相信,我娶的就是一个可怜的疯女人。
我的生活,已经坠入了没有光亮的深渊。
我放弃了思考,也放弃了挣扎。
我将自己定位成一个为了钱而出卖灵魂的工具。
一个没有感情,只会执行命令的机器人。
高市长夫妇对我“尽职尽责”的表现,非常满意。
他们按时支付着林溪高昂的医疗费。
柳玉芳也时常会对我嘘寒问暖。
她会送我一些昂贵的手表和袖扣。
言语间不断强调“我们是一家人”。
可她的眼神,始终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怜悯。
我收下那些礼物,礼貌地道谢。
内心毫无波澜。
我唯一的慰藉,是偶尔能通过视频电话,看到妹妹的病情在好转。
林溪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她笑着告诉我,手术很成功,她很快就能出院了。
她问我,姐夫对你好吗。
我对着屏幕,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我说,他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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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掉电话,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片被精心修剪过的花园。
美丽,却像一座没有围墙的监狱。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也许,永远都没有尽头。
02
日子一天天过去,像一台精准的机器,无尽地重复。
早上七点起床,为苏瑶洗漱,喂她吃早餐。
上午带她在花园里散步,晒太阳。
她会追着蝴蝶跑,然后摔倒在地,放声大哭。
我会抱起她,拍掉她身上的草屑,像哄一个真正的孩子。
中午喂她吃饭,哄她午睡。
下午陪她玩积木,或者看无聊的动画片。
她会突然发脾气,将积木全都推倒。
然后呆呆地看着我,仿佛在等我把它们重新搭好。
晚上,是最难熬的。
她常常会从噩梦中惊醒,尖叫着,哭闹着。
我只能冲进她的房间,把她抱在怀里。
一遍遍地在她耳边说:“别怕,哥哥在。”
直到她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
我才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等待下一个天亮。
我没有任何社交。
不能随意离开这座别墅。
我的手机被“善意”地提醒,为了避免打扰苏瑶,最好静音。
我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被圈养在这座镀金牢笼里。
我曾以为,我会就这样麻木地,了此残生。
可命运,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我。
那是一个普通的周末晚上。
高建国难得没有应酬,在家吃饭。
我们四个人,围坐在巨大的餐桌旁。
高建国,柳玉芳,我,还有痴痴傻傻的苏瑶。
气氛一如既往地沉闷。
只有刀叉碰撞盘子的声音,和苏瑶偶尔发出的含糊呓语。
客厅的电视开着,播放着本地的晚间新闻。
女主播字正腔圆地播报着城市里发生的大小事件。
我机械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喂到苏瑶嘴边。
她乖乖地张开嘴,像一只待哺的雏鸟。
突然,新闻里插播了一条快讯。
“本市知名企业家张怀安,今日下午在私人游T上因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去世,享年五十二岁。”
一个陌生的名字。
一件与我无关的事。
我没有在意,继续喂着苏瑶。
可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了身旁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
看到正在给我夹菜的柳玉芳,手腕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一块切好的鲍鱼,从银筷上滑落,掉在了光洁的桌面上。
她迅速恢复了镇定,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她优雅地拿起餐巾,擦拭掉桌上的污渍。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她对面的高建国,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像探究,又像警告。
柳玉芳没有看他,只是低头,继续慢条斯理地用餐。
夫妻间的暗流涌动,让我这个外人感到一丝不安。
我当时只是觉得奇怪,并没有多想。
毕竟,这些豪门秘辛,与我无关。
我低下头,准备继续喂苏瑶。
可我无意中的一瞥,却看到了此生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坐在我身边的苏瑶,那个只会傻笑和哭闹的苏瑶。
她正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
一滴眼泪,没有任何征兆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它没有滴在裙子上,也没有滴在地上。
它精准地,无声地,落入了她面前那碗清澈的汤里。
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那滴泪,充满了成年人才有的,无声的,克制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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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只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一个疯子,怎么会流下那样一滴悲伤的眼泪?
我不敢抬头,不敢让任何人发现我的失态。
我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继续用勺子舀起汤,送到苏瑶嘴边。
她抬起头,眼神依旧是那片空洞的死水。
她乖巧地喝下那口混着她泪水的汤。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真的只是我的幻觉。
那顿饭剩下的时间,我食不知味。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那滴眼泪落下的慢镜头。
晚餐后,高建国和柳玉芳像往常一样,各自回了书房和卧室。
我哄着苏瑶上床睡觉。
她今晚异常地安静,没有哭闹。
我给她盖好被子,关上灯,退出了房间。
我的心却乱成了一团麻。
那一滴无声的眼泪,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我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巧合。
一个精神病人,行为异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那个画面,那滴泪里蕴含的巨大悲伤,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穿上拖鞋,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尽头的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我走到了苏瑶的房门前。
门虚掩着,没有关严。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轻轻地推开了门。
房间里很暗,窗帘拉着,月光透不进来。
借着走廊的光,我看到苏瑶背对着我躺着。
她的身体蜷缩着,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熟了。
也许,真的是我多心了。
我准备离开。
可就在我转身的瞬间,一个念头鬼使神差地冒了出来。
一个疯狂的,大胆的念头。
我转回身,走到了她的床边。
我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极低的声音,问了一句。
“新闻里的那个人……你认识他,对吗?”
我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也格外突兀。
说完,我就后悔了。
我在对一个疯子说什么?
她怎么可能听得懂。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一秒。
两秒。
三秒。
就在我以为不会有任何回应,准备直起身的时候。
我身下的苏瑶,身体瞬间僵住了。
那是一种从内到外的,彻底的僵硬。
然后,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了身。
黑暗中,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但我能感觉到,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
那目光,不再是空洞的,不再是痴傻的。
它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锋利,冰冷,带着审视和探究。
我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滞了。
月光不知何时,从云层里钻了出来。
一缕清冷的月华,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亮了她的脸。
那张我看了无数遍的,天真无邪的脸。
此刻,所有的痴傻,所有的天真,所有的疯狂,都褪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冰冷入骨的清醒。
和一种彻骨的,浓得化不开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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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
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为这又是一场幻觉。
她终于开口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她的声音,不再是往日含糊不清的呓语,也不再是甜腻的童音。
那是一种因为长久不正常说话而略显沙哑,却又异常清晰的,属于成年女性的声音。
“我装疯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射入我的心脏。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