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一个记者的长漂⑧：难忘姑娘那碗面‖奉友湘

一个记者的长漂⑧

难忘姑娘那碗面

奉友湘

编者按:1986年,长江漂流年。一场轰轰烈烈的“长漂”壮举,把全国人民的目光吸引到金沙江畔,扬子江头。四川日报原记者奉友湘,曾在金沙江边栉风沐雨,历经65天艰辛,采访过中国科漂队、洛阳漂流队、中美联合队、个体漂流队,留下了多本珍贵的漂流日记。在“长漂四十年”即将到来之际,“方志四川”新媒体矩阵及“四川省情网”将陆续刊登他的回忆文章《一个记者的长漂》,回望那些他亲历过的日日夜夜,跋涉过的山山水水,还有当年那人,那城,那情,那景。今日发布第八篇《难忘姑娘那碗面》,敬请读者垂注并欢迎在文尾“写留言”处与广大读者分享您的阅读感想。

我们乘着歌声的翅膀,在暮色中抵达了老君滩尾的花地坪村。先前到达的队员龚林、雷志在村口迎着我们。李仕莲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红旗,像得胜的战士凯旋般开心。我成为第一个到达滩尾的记者。7点过,洛阳电台朱豫平也到了。他雇了一个村民帮他背包,走得满头大汗。说起那段“钢丝路”,他也是心有余悸。

村子离江边很近,居然有台柴油发电机。县里领导打了招呼,这两晚发通宵。电压不稳,时明时暗,昏黄地照着简陋的农居。今晚8点开饭,香喷喷的大米饭仿佛肌肤赛雪的美人,令人亲近不够,就着羊桤子丝、酸菜洋芋片、豆汤,狼吞虎咽般啖下六七两米饭。可惜这里没肉少油,有些痨肠寡肚。

饭后王茂军告诉我,明天由雷健生和刚从洛阳来的袁世俊上船冲击老君滩。在场的队员张志强很不服气,说袁刚来,船都还没上过,一下子就要漂老君滩,怕不合适。我要求连夜赶回滩头,由我上!王茂军说,小张,要顾全大局嘛!既然已经决定,就不要再争了!后来才听说,刚从洛阳来的“初生牛犊”袁世俊跟雷健生关系很“哥们儿”,是雷健生坚持要袁上船与他并肩战斗,飞渡老君滩。我想,洛阳队也是有趣,拼命都要“走关系”!我们由此也看得出,那时年轻人建功立业心情之迫切。滔滔金沙江一往无前,如果我们一代代青年都这样人人争先,绝不躺平,岂曰无衣,岂曰无妻,岂曰无前途?

当晚,王茂军把仅有的铺位让了出来,自己同队员在屋里打地铺。我同朱豫平挤一床。几天没睡床了,虽然是硬木板,粗毡子,硌人背脊,扎人肌肤,但已是“星级待遇”。只是老朱人高马大,双脚丫从被子里“红杏出墙”,伸到我肩上,虽经沐浴,依然阵阵异味袭来。

翌日早上还未起床,队员龚林就来要烟抽。我知道烟客把抽烟看得比吃饭还重,便把半包西昌卷烟厂的试制2号送给了他。这烟要四川的资深烟民才懂得起,没有烟标,白纸包装,内部特供,物美价廉。过了一会儿,王茂军也烟瘾犯了,我又将一包只抽了几支的“三角牌”香烟相赠。这烟我平时都不爱抽,没想到此时成了宝贝,看来“瘾君子”们也是“饥不择烟”了!

龚林这小伙儿正是以好烟闻名的云南玉溪人,1962年生。父母都在丽江水运处工作,他从小在金沙江边耍水长大。19岁时,他进了金江水运处,驾着橡皮船在江上风里来雨里去赶漂木。洛阳队雷健生等来金江桥踏勘,队里领导让他当向导,遂与雷熟悉。他常看新闻,对漂流队慕名已久,也想用自己的一身水上功夫,在“长漂”中建点功业。他向雷健生提出想加入洛阳队,雷见这孩子在水上是把好手,人又踏实,便立马同意。刚领结婚证的龚林便向单位请假,水运处自然不放。耿直的龚林撂下一句“同不同意都走定了”,跟着漂流队就进了虎跳峡。搞接应,营救郎保洛,他很快把自己融入洛阳队。从大具下水,到渡口,再到这老君滩,龚林一直在急流险滩中搏击,在金沙江上已风雨兼程上千公里。

闯过老君滩的洛阳队雷健生(左)和袁世俊(张新生 供图)

小伙儿长得高大,健壮,英俊,一双大眼,闪烁着憨厚的光芒。他似乎不太爱说话,不像雷健生豪言壮语连篇。但他的实诚与勇敢,打动了攀枝花宾馆17岁小美女李燕的芳心。我离开宾馆时,一双水汪汪大眼含情脉脉的小李燕,拿出一封信,要我转交给龚林。封口处,用钢笔划了一道道细密的线条。我明白,这是防拆的意思,可见这女孩心思的缜密。我成了传书的柳毅,龚林自然也把我当成了朋友。

39年后,我联系上了龚林,问他与那李燕有没有什么结果,他说当然没有。我佩服他的君子风度,绝不会利用一个小女孩的崇拜心理游戏一段感情。“长漂”结束后,龚林回了原单位,也见得领导的厚道。后来森林保护,伐木队解散,漂木自然没了,龚林待了岗,一直到提前退休。他的生活复归平静,但他心里,涛声依旧。

早饭后,我写了一纸条,让给老朱当向导的村民回去时顺路带给在黄草坪的县政府工作人员,请他们把我留下的东西先带回县城。小伙儿站在那里不肯走,扭捏了半天对我说:“你再给两元吧!”王茂军听了有点生气:“带3张纸条给了3元就不错了,咱也不是百万富翁,也没多少钱。都是中国人,算了吧!”他拍拍小伙儿的肩膀。小伙儿对老王的河南话听得似懂非懂,但知道是不会再给他钱了,遂怏怏地转身走了。实际上,那时,农民工在县城打一天工估计都挣不了1元钱,我们对他已经很厚道了。我心里颇为感慨,许多人帮助漂流队不遗余力,以此为荣,但也有个别人却想占点便宜。当然,我们不能要求每一个村民都有县区乡村干部一样的觉悟。

10月12日上午,蓝天白云,也许是还几天不露面的债,太阳不再吝惜自己的光芒,慷慨地流泻在金沙江河谷上,直射在人身上还有点火辣辣的味道。接船的地点设在中坪子,处于花地坪村上面一点的江边。江流如箭,每秒数米,能否截住,打个问号。9点,接应的橡皮船已充好气,绑好桨,万事俱备。

10点整,约定的放船时间到了。接应的李维民、龚林、雷志上了船。李仕莲站在江边高处,拿着红旗观察,待密封船一出现,便立马挥动,接应船赓即出动。

10:15,密封船从上游拐弯处冒出来了!洛阳队已经顺利冲过老君滩!李仕莲兴奋地不断挥动红旗,接应船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去,向激浪中的密封船靠拢。近了,近了!我们已能清楚地看到,飞碟型的密封船已经打开顶上的舱口,雷健生和袁世俊已坐在了船顶,向大家挥手致意。接应船上的队员奋力划桨,冲刺过去,正好截住密封船,迅速用绳子将两船系在一起,试图把密封船拖往江岸。岸边围观的村民顿时欢呼起来。但水流太急,相联的两船根本靠不了岸。我身旁的王茂军着急地对着江上人喊:“怎么办,怎么办?”密封船上的雷健生却自信地双手向我们挥动:“下去了,下去了!”

我的采访任务业已完成,现在就是如何发稿的问题了。王茂军要和李仕莲等几位队员翻山到淌塘区,再转县城,路途似乎近些。我的东西还在黄草坪和嘎吉区,只能选择和老朱及后来赶到的洛阳电视台李卫东重返黄草坪,再爬山到鹿鹤。鉴于江边的“钢丝路”惊心动魄,大家都不愿再次涉险,遂选择另一条爬山下涧的路。淌塘区田区长、县政府通讯员苏会祥与我们同路。

这一路跋山涉水,苦头吃够,不必细表。上午11点从花地坪村出发,下午5点10分左右才走进黄草坪村。途中只在一村民家喝了一顿面片汤。我到住的村民家一看,前面的伙伴帮我把东西带走了。此时,体力已经接近极限,可还有一座海拔两千多米的高山虎视眈眈地等着我们。我们需爬十几公里陡峭的山路,垂直距离一千多米,才能到达鹿鹤乡。至少相当于还要爬半座峨眉山。但这个路,比峨眉山的路难走多了,有些地方差不多就没有路,坡度七八十度。更要命的是,那时没有瓶装水,我出来也没带水壶。挎包里的卡路里也所剩无几。我就像一位战士,濒临弹尽粮绝。如果我是一个“驴友”,肯定会在村里住一宿。但我必须赶到鹿鹤发稿,这是我作为记者的职责。

幸好我身边有一位县政府通讯员小苏,他一直跟着我,陪伴着我,保护着我。田区长他们迟迟按兵不动,我拉着小苏说,我们先走,不然天要黑了!

看了看表,5:30。我背上挎包,柱根竹棍,拿着运动衣,和小苏一步一步地往山上爬。这是牛羊和人踩出来的羊肠小道,只容一人行走,脚下石子乱滚。不一会儿,便汗流如滴,气喘吁吁,腿也如绑铅块。爬到第一层,我和小苏坐在石头上歇气,看到山脚下田区长、老朱、河南日报徐小苒、洛阳电视台李卫东,还有一群赶着马的村民,才刚刚出村。我们遂有了领先的优越感。

鼓起勇气,我们继续向上攀爬。想到有车在鹿鹤等着,吃了这番苦,后面就轻松了,不管怎样,我算是完成了此行的特殊任务。到了第二层,我和小苏又坐下来歇息,看到田区长他们差不多走到第一层了。我知道那几位河南记者体力更是不支,心里又有了自豪感。我拿出包里仅剩的两个小蛋糕,和小苏一人一个,又把最后一个梨也一分为二,吃完往上再登。

到了第三层,只见田区长一行还在第一层歇着,我们奋力向“猴子树”进发。这一段山路最陡,沙石松软。那天跑着下去觉得很爽,现在往上爬才知道举步维艰。我将挎包斜背着,一步一步往上挪,头上开始冒虚汗,脚下似有千斤重。夜幕黑纱一样撒下来,渐渐罩在莽莽苍苍的山野上。这一路没有人家,听不见鸡鸣狗吠。除了远处老君滩的沉吟,没有别的声音,连风声也躲着不见人。到了“猴子树”,地上的东西已模模糊糊。

金沙江惊涛骇浪中的密封船(张新生 供图)

我扶着那棵孤零零的树,低头喘着粗气,突然见地上散落着一些指头大小的青绿果子。我弯腰捡起一颗,在手上擦了擦,问小苏,这东西能吃不?他说,能吃啊,这是野橄榄。他嘴里已然嚼上了。我试着啃了一口,又酸又涩。看我皱着眉头的样子,小苏说,你嚼一嚼,一会儿就回甜了。我又捡起几个,扔进嘴里,使劲儿嚼,吞下汁水,果然,口腔里慢慢回甜。我突然想起老电影《五朵金花》里一首插曲唱的:“橄榄好吃回味甜”,这下才真正体会到。我们的记者生活,犹如嚼橄榄,采访时尝尽苦辣酸涩,稿子见报时便是回甜的幸福一刻。没有哪位记者可以轻轻松松名利双收。记者是高危职业之一,全球平均每年有数十位记者在战火中殉职。想到这里,我心里也平衡了一些。

嚼着回甜的野橄榄,我又努力往上爬,想到鹿鹤有车等着,晚上能到会东县城,心里有盼头,脚下有动力。不一会儿,遇到一群回黄草坪的村民,一打听,说前面的人走了,鹿鹤现在没车了。这个消息不啻给我当头一棒,整个人都懵了。我们满怀希望拼命爬山到鹿鹤,就是为了赶上车,去城里发稿。这下车没了,一切努力似乎都白费了。我精神几乎崩溃,脚下顿时失去了力量,身子软得像一团棉花。我想躺平在这山上,不走了,不走了!

可另一个念头又跑了出来:稿子怎么办?到了鹿鹤,至少可以请淌塘区总机,帮我把新闻传回报社,明天才能见报。记者的职业道德不允许我放弃发稿的一切可能!想到这里,精神稍稍振作,咬着牙往上挪。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那么艰难,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把我的双腿拖住。惨白的月亮不知何时悄悄地爬到了天上,山野一片银辉。清凉的山风吹过来,拂动了稀疏山草的长叶。若不是当时凄凉颓累的心境,这夜色一定是迷人的。山月呀,你可知我心里事?山风啊,你可能帮扶我一把?

可没有谁能帮我,拖着沉重的步履,好不容易挪到了稍宽稍平的大路上,鹿鹤星星点点的灯火已遥遥在望。可我的体力已到了极限,我想躺下,我想死在这里!身子已不是自己的,头晕头大,似乎随时可能昏厥。没有一滴水,没有任何可以补充的能量,心里只有绝望!我拄着竹棍,停下来,有气无力地对小苏说,我实在走不动了,歇会儿吧!

小苏说,走吧,不能停,不然更走不动了!凄清的月光给我和小苏披上一件银装,山风吹拂得高高的山草簌簌作响,恍若“隔墙花影动”的意境。停了一分钟,只一分钟,我们继续艰难地向着那灯光闪烁处移动。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晚要发稿!

“奉记者,你说世上有没有鬼?”小苏突然问我。也许是山草影子的摇曳让他有了如此想法。我说我不相信有鬼。小苏信誓旦旦地说,我认为有,还被鬼追过。我说,虽然我不信,但现在我希望真有鬼。我特别想出来两个女鬼,像蒲松龄写的那样美丽,而且还有力气,扶着我们到鹿鹤!这样,我们一边神侃,一边移行。又挨过一阵,我见路边有块石头,一屁股坐了上去:实在走不动了,歇两分钟!小苏拉我:走吧!我坚决不动。无奈,他也只好坐下。脸庞圆乎乎的小苏是彝族小伙儿,身材也很壮实。他又常年生活在山区,体力当然比我好得多。喘了口气,我们拖着疲惫的身子,终于在晚8点挪进了鹿鹤乡几排建筑最下面一排的供销社。

小苏大声喊售货员小刘,快拿两瓶啤酒来解渴。我撑着木楼梯扶手,摇摇欲坠。喊了几声,小刘才听见,提着马灯跑下楼来。一见小苏,小刘笑道,是你回来了嗦!小苏赶忙说,还有川报记者,后面还有田区长他们!我迫不及待地问:“有吃的没有?”小刘回答有梨。我说太好了,心想梨子既充饥又解渴,最好不过。小刘正忙着卸货,好一会儿才领我们上楼到她房间。我几乎连这几级楼梯都爬不动了,好不容易才挣扎着上去。进得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动也不想动了。小刘拿来3只大梨,放在桌上。我抓起一个,既没洗,也没削,疯狂地啃起来。吃到最后,才发现居然烂了一个洞!

这时,另一位高挑漂亮的售货员小韩也抱来几个梨,一股脑放桌上。肚里稍稍有货,第二个梨便削了吃,吃相也就文明了些。吃完第二个七八两的梨,才发现,桌上一个碗里有冷馒头,抓起一个几口吞了下去。眼睛又搜索到一个剩一半的橘子罐头,问小刘:能吃不?小刘说,随便吃呀!我毫不客气地拿起来,一口气吃了几勺。这下,终于才算缓过气来。我掏出“大重九”,点上一支,深深吸了一口,身子懒懒地靠在墙上,惬意地喷出一团烟雾。小苏眼睛比我毒,早发现哪些能吃,悄无声息地在干活。

小刘忙活儿一阵回来,说食堂肯定没吃的了,我给你们弄点面条吧!我和小苏说好。她点燃煤油炉,烧上水,又打了几个鸡蛋,说炒来当臊子。我则就着马灯拟新闻稿。待面条煮好,我两百多字的稿子也一挥而就。我已经搞懂,洛阳队新闻写再长,报社也会砍成简讯。我学乖了,让编辑砍无处砍。何况此地电话发稿实在太艰难。

就在此时,两位乡干部突然来了,说:“哎呀,结果你们在这里,让我们好找!”原来,田区长及几位河南记者到了乡政府,不见我和小苏,以为我们在山上迷路了。又派这两位乡干部去找。他们一路寻,一路喊:“记者同志,记者同志!”最终找到这里。他们说,乡政府那边有酒菜,赶快上去喝点吃点。我看面已下好,便说吃完面上去,请他们先去给田区长报个平安。

小刘还没忙完,我便亲自抄锅铲炒鸡蛋。小苏提着马灯照明。锅热油滚,我倒下蛋液翻炒,不一会儿,金黄喷香的鸡蛋臊子炒好。小刘正好回来,夸我炒得真好。我把臊子和在面里,一大碗面条稀里哗啦吞进肚里,那个香,那个美,竟然超过之前吃过的任何煎蛋面!一看小苏,居然还没吃动。我严重怀疑他要么是开头吃梨太多,要么是想待会儿去乡政府喝酒吃肉。

我想付饭钱给小刘,又怕她拒收生气。于是说:“小刘,这个谢字不好说,我心里明白,这不仅是一碗面的情义。这样吧,你到成都来找我,我陪你去公园玩!”她说还没去过成都呢。我说你来一定找我!小刘拿来日记本,要我留句话。我写下了一句“美好的心灵,火红的青春”,还留下了姓名和地址。她又夸我钢笔字漂亮。小刘大名刘正美,才19岁,中等个子,体态偏丰腴,虽然说不上多漂亮,但青春正好,笑颜正美。几年前我曾向时任县委宣传部部长,现任会东县人大常委会主任王礼学先生打听过她和小苏,听说他们二人一直在会东工作,岁月静好。希望他们有缘读到这篇文章,共同回首那个难忘的夜晚。当时我想给小刘留个纪念,翻遍挎包,只找到一枚报社发的进出大门的徽章。我送给小刘,说这个社徽送你作个纪念。她开心地收下了。要是她能保存至今,倒真算文物了。因为在我记忆里,四川日报只发过那一种社徽。后来,我差不多走遍祖国大好河山,吃过无数种各地风味迥异的面,但永远忘不了的是,那晚,小刘姑娘为我煮的那碗面!

我和小苏告别小刘,又谢过小韩,请她同小刘一起到成都玩。到了乡政府,已是晚10点。见到田区长和徐小苒、李卫东、老朱等,竟然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们正围在一起喝酒,下酒菜有猪头肉、豆腐脑、花生米,啤酒、白酒都有。讲起今天的经历,大家感慨万千,都说是终生难忘的一天。咱们能上来,真是万幸。李卫东说,我是田区长给拉上来的。我和徐小苒精神全垮了,真想躺山上,完全是一步一步挪着上。要不是田区长带了一壶水,我们无论如何也上不来,人都要脱水了!

少先队员向洛阳队队员献红领巾(张新生 供图)

“靠人民,支援永不忘。他是重生亲父母,我是斗争好儿郎,革命强中强!”陈毅元帅的词正好恰如其分地用在这里。不光是漂流队的成功,我们记者的新闻里,也浸透了会东人民的心血!

喝了一会儿啤酒,又大嚼几块猪头肉,两天不沾荤腥,自然十分亲热。接着赶紧去发稿。我请淌塘区总机帮我把新闻稿抄下来,转到四川日报。这位王姓总机态度亲切,爽快答应。待他抄完稿,已是晚上11点。

世上事总是一波三折。本来以为今晚会住在鹿鹤,却突然听到汽车鸣笛声。来人说县财政局的一辆吉普车拐回来了,专门接记者们到县城,我们顿时高兴起来。但我的稿子淌塘总机还没传到报社。我留下10元钱作长话费,田区长让乡政府秘书给我开了收据。说好多不退,少了乡里补。我给田区长留了地址,请他和区委柴书记到成都找我,然后依依握别。

连载之七《金沙江边“走钢丝”》发表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凉山日报原副总编何万敏帮我打听到,39年前敬业耿直、热情似火的田区长全名田宗万,后来调任会东县林业局党支部书记、副局长,直到退休。他今年已76岁,依然健康矍铄。我热切地期待有一天,与他第二次紧紧握手。

(未完待续)

本文内容系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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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奉友湘(四川内江人。四川大学经济系毕业。高级编辑,中国作家协会、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曾任四川大学文新学院硕导。历任四川新闻出版领军人物、四川日报首席编辑、华西都市报常务副总编、金融投资报兼人力资源报总编辑、消费质量报总编辑、四川农村日报总编辑。著有《远离危机》《机会是种出来的》《交子》《蜀女皇后》《蜀王全传》《苏母纪》《飞鸿雪泥》等)

供图:张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