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方远的生活,像他阳台上那些还没打磨完的木头,粗糙,扎手,还带着一股子穷酸的木屑味儿。
他被每个月三千块的房租死死地扼住了喉咙,喘不过气。他的房东苏瑾,像个定时出现的幽灵,开着好车,穿着好衣服,来他这个泥泞的城中村,就为了两个字:收租。
她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块垃圾。
方远有时候想,人跟人的命,怎么就差那么多。他不知道,有些人的光鲜,不过是一件皇帝的新衣,风一吹,里面全是窟窿。
01
方远的生活,被每个月三千块的房租,压得像一张弯了的弓,随时都会断掉。
他住在城中村一条深不见底的巷子里,一间十几平米的出租屋。屋子里白天都得开灯,一股子潮湿发霉的味道。白天,他在装修队里干杂活,搬水泥,扛腻子,累得像条死狗。到了晚上,他就着阳台上那盏昏黄刺眼的节能灯,叮叮当当地,打磨他从网上接来的那些私人定制的木工活儿。
飞扬的刨花和咸涩的汗水,是他生活的全部。谁也看不出来,这个每天穿着一身脏兮兮工装,沉默得像块木头的年轻人,两年前,还是一个穿着干净衬衫,有自己的设计工作室,作品拿过设计奖的新锐设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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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父亲的生意破产了,紧接着,人也像一棵被雷劈中的老树,轰然倒下,突发脑溢血。家里所有的积蓄都填进了医院那个无底洞里,还欠下了一屁股还不清的医疗费。
为了还债,也为了给父亲凑后续的康复费用,方远卖掉了那个他像爱护自己眼睛一样的工作室,遣散了跟着他一起打拼的员工。他就这么,从一个前途光明的“方老师”,变成了一个连房租都交不起的,卑微的打工仔。
他的房东,是一个叫苏瑾的女人。
她很年轻,也很漂亮。漂亮得不像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她总是开着一辆白色的,和他这间破屋子格格不入的保时捷。她穿着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脚上的高跟鞋,从来不沾染这条巷子里的半点泥泞。
每个月的一号,她会准时地,出现在他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敲响它。
她从来不多说一句话。只是伸出手,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钱。”
这个月,方远拖欠房租已经整整十天了。
苏瑾也像上班打卡一样,每天都来。有时候是早上,在他准备出门去工地的时候。有时候是深夜,在他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的时候。
她不吵,也不闹,就只是像一尊冰雕一样,抱臂站在门口。她的沉默,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让人感到窒息。
方远被这种无声的,日复一日的催逼,折磨得几近崩溃。
02
压垮方远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的前女友,陈倩的突然出现。
陈倩打听到了他住的地方。她踩着高跟鞋,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地,像参观动物园一样,走进了他那间堆满了木料和工具的屋子。
她看着方远那一身的尘土和满屋的木屑,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庆幸。
“方远,我真没想到,你现在竟然混成了这个样子。”她故意晃了晃自己手腕上那块闪闪发亮的名牌手表,说道,“幸好我当初有先见之明,跟你分了。对了,我下个月就要跟我们公司副总订婚了,他叫陆鸣,你应该听说过吧?‘锦绣家居’未来的接班人。”
陈倩那尖酸刻薄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在方远的心上。他看着她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心里最后一根名为“尊严”的弦,啪的一声,断了。
陈倩心满意足地走了以后,方远一个人,在屋子里坐了很久很久。
恰在此时,那扇破旧的铁门,又被敲响了。
是苏瑾。
她今天穿了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长发挽在脑后,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表情。
她站在门口,抱臂看着他,薄薄的嘴唇里,吐出了两个字:
“房租。”
方远心中积压了几个月的所有屈辱,所有愤怒,所有对这个世界不公的绝望,在这一刻,像火山一样,彻底地爆发了。
他红着一双眼睛,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对着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嘶吼道:
“催催催!天天催!我跟你说实话,我没钱!一分钱都没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要不,我给你当牛做马,打一辈子长工来还你的房租!行不行!”
他吼得撕心裂-肺,吼得喉咙都破了音。他以为,接下来会迎来一顿冰冷的嘲讽,或者被立刻赶出这个破屋子,流落街头。
苏瑾却只是静静地听他说完。她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她看着眼前这个像困兽一样咆哮的男人,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她从自己那个看起来就比他一年工钱还贵的爱马仕包里,拿出了一样让方远怎么也意想不到的东西。
那不是催款单,也不是律师函。
那是一个红色的,崭新的,还带着油墨香气的户口本。
她把那个户口本摊开,递到了方远的面前。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像是在会议室里宣布一个商业决策的口吻,平静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缺个丈夫,不是长工。”
“跟我结婚,你父亲所有的医疗费,你欠下的所有债务,我来还。这片富人区的房子,车库里的车,随你挑。”
“另外,每个月,我再付你五万块钱的薪水。”
03
方远彻底懵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人,和他手里那个红得刺眼的户口本,觉得这比他经历的家道中落,父亲病倒,还要来得更加荒谬和不真实。
苏瑾却没给他太多思考和发懵的时间。
她又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打印好的,装订得整整齐齐的协议。协议的最上面,用黑体字写着:婚前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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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议上的条款,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甲乙双方自愿登记结婚,婚姻关系维持一年。一年之后,双方和平离婚,男方自愿放弃任何夫妻共同财产的分割。
婚姻存续期间,男方需无条件配合女方,出席所有必要的家庭和商业场合,并扮演恩爱夫妻。女方负责解决男方所有个人债务,并每月支付五万人民币,作为报酬。
协议的最后,还附带了数十条详细的规定,比如,双方分房睡,不得干涉对方的私生活,不得对外泄露协议内容等等。
“签了它,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苏瑾的声音,依旧是冰冷的,但是那冰冷之中,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方远看着协议上那个“五万”的数字,又想了想还在医院里,每天都需要大笔康复费用的父亲。
尊严,在压倒性的生存压力面前,一文不值。
他从苏瑾手里,接过了那支价格不菲的钢笔。笔尖划过纸张,发出了沙沙的声响。他在协议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半个小时以后,他们从民政局的大门口走了出来。他们的手里,都多了一个红色的,带着国徽的本本。
方远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苏瑾直接开着车,把他带到了这个城市最顶级的富人区。车子驶入一栋可以俯瞰整条江景的顶层复式豪宅的地下车库。
这里,从今天起,成了他的“新家”。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得体,看起来像管家的老人,帮他把那个唯一的家当——一个破旧的帆布包,拿了进去。老人看他的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深深的不解。他叫秦叔。
苏瑾指着二楼的一间客房,对方远说:“那是你的房间。”然后,她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她自己的主卧室。仿佛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
方远走进了自己的那个房间。房间很大,大得空旷。装修得很奢华,但也奢华得很冰冷。他把那个寒酸的帆-布包,扔在了柔软的地毯上,茫然地打量着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他拉开衣柜,准备把自己那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挂进去。
衣柜是空的。但是,就在他拉开衣柜门的那一瞬间,一股熟悉的,昂贵的,巴西花梨木特有的香气,扑面而来。
这味道,让他心头猛地一震。
他仔细地,近乎贪婪地,抚摸着衣柜光滑的内侧。他检查着每一个榫卯结构,每一个连接的细节。当他的手指,触摸到衣柜内壁一个极其隐秘的,几乎与木纹融为一体的角落,摸到了一个他再也熟悉不过的刻印时,他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整个人都震惊了!
04
那个刻印,是一个小小的,“方”字的篆书变体。
这是他父亲的工作室,“方寸之间”,独有的品牌标志。这个标志,只会印在那些最顶级的,独一无二的定制家具上。
这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充满了设计感的衣柜,竟然是出自他父亲之手!是在他们家破产之前,为某个神秘的大客户,亲手设计和打造的!
方远的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巧合,让他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毛骨悚然的不安。他和这个冰冷的,用一纸合约买下他一年婚姻的女人之间,似乎在很久以前,就有了某种他完全不知道的,神秘的联系。
接下来的日子,方远开始了的他的“契约丈夫”的生活。
他很不适应。苏瑾让管家秦叔给他买了一堆昂贵的奢侈品,但他还是习惯穿自己那些宽松舒适的旧衣服。
他每天要做的,就是像个学生一样,学习如何打温莎结,如何正确地使用那十几把不同的西餐餐具,以及背诵苏瑾爷爷的生平,和她公司的一些基本资料。为“扮演”好她的丈夫这个角色,做着各种准备。
很快,第一次真正的考验,就来了。
苏瑾的爷爷去世一周年的忌日,苏家的所有家族成员,都要聚在一起吃饭。苏瑾带着方远,第一次,以她丈夫的身份,在家族里公开亮相。
在那场气氛诡异的家宴上,那个方远只在前女友陈倩口中听到过的名字——陆鸣,出现了。
陆鸣三十岁左右,长得很英俊,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定制西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那种成功人士特有的自信和优越感。
他一看到跟在苏瑾身边的,穿着一身租来的西装,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方远,眼神里就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和轻蔑。
“瑾妹,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的丈夫?眼光够特别的啊。从哪个工地上找来的?”陆鸣端着酒杯,摇晃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阴阳怪气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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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其他的亲戚们,也开始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孙女婿”,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苏瑾的脸色很难看,但她还是强撑着,冷冷地回击道:“陆副总,这是我的家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方远是我的丈夫,也是我爷爷生前最欣赏的匠人之后,我们,算是门当户对。”
“匠人之后?”陆鸣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哪个匠人?现在还有匠人?做棺材的吗?”
方远的拳头,在桌子底下,一下子就握紧了。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地站起来,把手里的酒泼到那张可恶的脸上。
就在这个时候,苏瑾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忽然伸了过来,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很凉,像一块冰。但那冰凉之中,却意外地,给了方远一丝冷静下来的力量。他忍住了。
回家的路上,苏瑾开着车,一言不发。车厢里的气氛,比外面的冬夜还要冷。
05
那次不愉快的家族聚会之后,方远才从话不多的管家秦叔那里,断断续续地,了解到了苏瑾的真实处境。
原来,她根本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女王。她更像一个,被推上王位的,孤独的囚徒。
她的爷爷苏振宏去世之后,把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股份,都留给了她。但是,遗嘱里却附加了一个极其苛刻的条件:她必须在自己二十八岁生日之前结婚,否则,她名下百分之三十的公司股份,将自动转让给公司的另一位大股东——也就是陆鸣的父亲,陆天雄。
而苏瑾的二十八岁生日,就在两个月之后。
所以,这场荒谬的婚姻,是她在绝境之下,为了保住爷爷留下的公司,走投无路的选择。
那个陆鸣,则一直在公司里架空她,联合其他的董事,处处给她制造麻烦,就等着她在生日那天,自动交出公司的控制权,然后好顺理成章地,吞并整个“锦绣家居”。
知道了这一切,方远看着苏瑾的眼神,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不再觉得她只是一个冷漠的,用钱来衡量一切的富家女。他开始看到,在她那副坚硬的,刀枪不入的铠甲之下,隐藏着的疲惫和挣扎。
一天深夜,方远被渴醒,他下楼去喝水,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看到苏瑾一个人,缩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就那么坐在冰冷的地毯上,喝着闷酒。她的脚边,已经倒了好几个空酒瓶。
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方远的到来。她只是看着窗外那片璀璨的万家灯火,眼神空洞,嘴里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地念着:“爷爷,我快撑不住了……”
这是方远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脆弱的一面。他忽然觉得,原来,冰山也是会融化的。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给她披件衣服的时候,苏瑾的身体忽然晃了一下,就那么醉倒在了地毯上,人事不省。
方远赶紧走过去,想把她扶起来。在她倒下的地方,她那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屏幕还亮着。
屏幕上,是一封刚刚收到的,她还没有来得及看的邮件。发件人,是陆鸣。
邮件里,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苏瑾的爷爷,戴着呼吸机,奄奄一息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陆鸣的父亲陆天雄,正拿着一份文件,在诱导神志不清的老人,按下自己的手印。
照片的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瑾妹,别挣扎了。你爷爷斗不过我们,你也一样。
方远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这已经不是商业竞争了,这是赤裸裸的犯罪!
06
方远把不省人事的苏瑾,抱回了她的房间。
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熟睡的脸。没有了白天的冰冷和防备,她的睡颜,像个无助的孩子,眉头微微地皱着,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泪珠。
方远站在床边,看了很久。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这个用钱买来他的女人,感情正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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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不再是一场单纯的,冷冰冰的交易了。
第二天,苏瑾醒来后,又变回了那个刀枪不入,无坚不摧的女总裁。她没有提昨晚发生的事,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方远知道,陆鸣的那封邮件,像一把刀,正悬在她的头顶,随时都会落下来。
为了帮助苏瑾,更是为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方远开始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研究起了“锦绣家居”的产品线。
他发现,这家公司陷入困境,不是没有原因的。公司的设计风格,还停留在十几年前,老气横秋。产品的工艺,也粗制滥造,完全跟不上现在市场的审美和潮流。
管家秦叔,似乎看出了方远的用心。这个沉默的老人,默默地观察了方远很久。
有一天,他把方远带到了别墅后院,一间已经尘封了许久的小楼前。
“这是老爷子生前,最喜欢待的地方。”秦叔拿出了一把已经有些生锈的钥匙,打开了那扇布满了蛛网的门。“小姐接手公司之后,伤心过度,就再也没进来过。”
门一打开,一股熟悉的,混杂着各种木料、油漆和灰尘的香气,扑面而来。
里面,竟然是一个设备齐全到令人发指的,专业级的木工工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