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宇精密的三号车间里,只有“黑曜石”五轴加工中心的嗡鸣在流动。李默俯身在机床旁,耳朵贴紧外壳,修长的手指握着六角扳手轻轻微调,周围的年轻工程师大气都不敢出。“好了,主轴轴承预紧力偏差解决了。”他直起身时,额角沁着薄汗。
操作员立刻启动设备,刀具划过金属的声音顺滑如丝。检测仪显示:误差控制在0.001毫米内。“李工神了!我们熬了两天都没辙!”年轻工程师举着零件惊呼。李默擦去手上油污,淡淡道:“这设备娇气,维护数据不能差分毫。”
这个没上过名牌大学的技工,在恒宇干了十年,从学徒熬成“设备守护神”。总工程师赵建国常说:“没有李默,咱们的进口设备就是堆废铁。”可在新厂长张狂眼里,他只是个“凭经验瞎搞”的老顽固。
下午三点,张狂带着一群人走进车间。三十多岁的他梳着油头,意大利西装一尘不染,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声响打破了车间的宁静。作为大股东的女婿,这位“海归管理精英”刚上任就摆出了十足的派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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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扫过工具车上的检测仪器,张狂皱紧眉头:“设备为什么停机?工具摆得像垃圾场!”小组长连忙解释:“刚出小故障,李工刚修好……”“故障就是失职!”张狂打断他,锐利的目光钉在李默沾满油污的工装上,“进口设备停机一小时损失多少?你赔得起吗?为什么不找德国工程师?”
“等原厂工程师来要三天,损失超二十万,我现在解决分文不花。”李默的声音平静却有力。张狂像是被踩了尾巴:“你这是顶撞领导!凭经验胡来,拆坏设备谁负责?”他指着李默的鼻子,“我宣布,你被开除了!现在就滚!”
车间瞬间死寂。李默看着张狂扭曲的脸,又扫过同事们敢怒不敢言的眼神,心彻底凉了。他默默脱下洗旧的工装叠好,放在工具车上,挺直脊背走出了这个奋斗十年的地方。
李默被开除的消息,让技术部人人自危。赵建国气冲冲去找张狂理论,却被威胁“不想干就滚”,当场血压飙升住进医院。张狂立刻安插自己人接管岗位,推行“标准化管理”——所有问题必须上报,哪怕拧颗螺丝都要走流程。
没人想到,灾难来得这么快。李默离开第三天下午,三号车间的“黑曜石”生产线突然集体蓝屏,屏幕上满是乱码。价值三亿的核心生产线彻底停摆,张狂调来的“高手”和德国专家远程会诊,不仅没解决问题,反而弄丢了关键数据,情况雪上加霜。
“生产线承担七成订单,停摆超24小时就要赔天价违约金!”总裁办公室里,苏晴看着损失报告,手指冰凉。这位三十岁的女总裁临危受命接手家族企业,这条生产线是她力排众议引进的战略核心。
“张厂长说,可能是李默离职前动了手脚……”助理的话刚说完,就被苏晴厉声打断:“胡说!调监控和人事档案来!”画面里,她看到张狂当众辱骂李默的嚣张,也看到李默离开时落寞却挺直的背影。档案中,德国工程师的评价格外醒目:“李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机械诊断专家”。
德国那边传来消息:顶尖专家四天后才能到,修复概率未知。苏晴猛地站起身:“备车!去李默家!”她知道,现在只有那个被他们赶走的人,能救恒宇。
老旧的居民楼里,苏晴踩着高跟鞋在狭窄楼道里前行,香奈儿套装沾满灰尘。铁门外,李默开门时满脸疏离,手里还拿着正在组装的模型零件。“恒宇的事与我无关。”他说完就要关门。
“李师傅!我给您道歉!”苏晴用手抵住门,声音带着哭腔,“生产线全瘫了,专家都没辙!几千员工等着吃饭,求您救救恒宇!”她话音未落,双膝一软就要下跪。李默眼疾手快扶住她,看着眼前抛却所有尊严的女总裁,想起车间里焦急的老同事,终究叹了口气:“具体什么情况?”
当李默再次走进三号车间,技术人员瞬间爆发出欢呼。张狂脸色铁青想上前,却被苏晴一个冰冷的眼神逼退:“带着你的人滚出去!”李默径直坐在主控台前,切断德国专家的远程连线,手指飞快敲击键盘,屏幕上的字符飞速滚动。
“3月17号的系统备份呢?”李默突然转头,目光如电。负责备份的工程师脸色煞白:“张厂长的人说要按新标准重做,全格式化了……”“胡闹!那是最后一份健康数据!”李默怒吼出声,所有人都明白,是张狂的人毁了诊断的关键。
李默闭上眼,十分钟后猛地睁开:“不是硬件问题,是固件漏洞被错误指令触发,导致内核死锁。”他要来了全新的固态硬盘,绕开损坏的系统界面,手动编译驱动模块,在底层构建临时引导环境。三个小时后,他按下回车键。
“嗡——”熟悉的启动音响起,屏幕进度条稳定推进,指示灯次第由红转绿。“成功了!”车间里爆发出震天欢呼,老工程师们激动得相拥而泣。苏晴捂着嘴,泪水夺眶而出。
“系统只是临时恢复,要立刻给德国发错误报告要升级包。”李默站起身,身体微微摇晃。苏晴连忙扶住他:“李师傅,留下来吧!我聘您当首席技术顾问,待遇随便开!”
李默却摇了摇头:“这里不适合我了。”他看着熟悉的机床,“把这笔顾问费结给我就行。”苏晴知道他去意已决,只能咬牙答应,同时下令:“开除张狂,追究他的责任!”
后来,李默用这笔钱开了家技术咨询工作室,只接自己感兴趣的项目。恒宇的生产线恢复后,苏晴在车间立了块铭牌,上面写着:“真正的人才,值得最高的尊重”。
有人问李默,当初为什么愿意回去。他擦拭着心爱的工具,淡淡道:“我救的不是恒宇,是那些信任我的同事,还有我干了十年的技术。”
这个故事很快传遍行业:那个被开除的技工,用十分钟解决了专家都没辙的难题;那个傲慢的厂长,最终被自己的无知葬送前程。而李默用行动证明,真正的顶梁柱从不需要职位加持,技术与尊严,才是最硬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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