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有个命运多舛的“小可怜” 。她三岁时,母亲因病离世,小小的年纪便失去了母爱。祸不单行,五岁那年,父亲也抛下她撒手人寰,自此,这尚在伢伢学语的孩子,便无奈地去给人家做了童养媳。她的婆婆犹如那心狠手辣的恶魔,心肠比锅底还要黑,性情比蝎子更为毒。自从“小可怜”成了她家的儿媳妇,便如同黄豆掉进那无情的磨眼,苦难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她淹没。
刚一过门,婆婆便迫不及待地给她裹小脚。那细细的裹脚布紧紧勒住脚趾,硬生生勒断了八根,平日里双脚整日流脓淌水,疼痛难忍。即便如此,“小可怜”也得不到片刻休息,从炕上到地下,繁重的活儿一件接着一件,没有丝毫停歇。稍有差错,那狠心的老婆子便会拿起钢针,毫不留情地扎向她。久而久之,“小可怜”就像那布满针眼的顶针,浑身上下满是伤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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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姑娘到十七八岁,大多出落得水灵丰腴,可“小可怜”却依旧矮小、面黄肌瘦,犹如一根干枯的火棍。那狠心的老婆子还恬不知耻地跟街坊们说:“俺家这小媳妇呀,天生就是个穷命鬼胎,哪怕埋在米堆里,也别想胖起来。”每到芒种时节,田间地头农事繁忙,薄苗拔草、点豆、补苗等活儿堆积如山,“小可怜”的日子愈发难熬。白天,她在滚烫的地里艰难地爬行劳作;夜晚,又在月光下忙碌不停;晌午时分,还得抽出时间缝缝补补。人毕竟都是血肉之躯,谁能像她这样,跟着太阳、月亮连轴转呢?更何况,家中其他人吃着浓稠的饭食,她只能喝稀汤;别人吃着白花花的大米,她却只能咽下粗糙的米皮。即便如此艰难,“小可怜”依旧咬牙坚持着,心中默默期盼:熬吧,再苦的日子总会有尽头的。
某一天,婆婆到县城阁底下雇了几个打短工的,回来后便气势汹汹地对“小可怜”吼道:“白养活你这个废物,几十亩地的草都薅不过来,还让老娘破费了不少铜子儿。明天四更天就得起来掏灰抱柴,五更天必须捞出饭来,赶紧扒拉几口饭,就跟着他们下地干活去。要是误了饭,少薅了地,看我不抽了你的筋骨,扒了你的皮!”此后的一连几天,“小可怜”都是早起晚睡,在田垄间辛苦劳作,又在灶台上忙碌不停。繁重的劳动几乎要将她的腰压折,而那狠心的婆婆却在一旁冷眼旁观,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
这天夜里,“小可怜”刚爬上炕,还没来得及歇息,婆婆便骂骂咧咧地冲了进来,伸手紧紧拧住她的嘴岔子,恶狠狠地说:“我叫你馋!” “小可怜”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愣住了,愣愣地望着婆婆问:“娘,这是咋回事呢?” 婆婆见她还敢发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手上的劲儿又加大几分,拧得她鲜血直流,叫嚷着:“老娘搁在撩窗上的油条、茶酥烧饼、鲜瓤火烧都哪儿去了?你别给我装蒜,我可有证据!” 说着,便揪起“小可怜”拖进了她的屋里。
婆婆炕头上放着一个小凳子,凳子底下满是油炸鬼、烧饼的碎渣。只见她用力按着“小可怜”的头,往凳子面上一凑,大声喊道:“哟,凳面上有一对鞋印儿,跟你踹的一模一样!” 婆婆见“小可怜”一脸发呆的模样,冷笑几声后,猛地扒下她的小鞋往上一比,果然大小、肥瘦毫无差别。紧接着,便是一顿惨无人道的毒打,直打得“小可怜”皮开肉绽,骨头折断,筋脉撕裂,就算是石头人见了这般场景,也不禁会落下泪来 。
“小可怜”满心委屈地回到屋里,身上的疼痛如汹涌的浪潮般阵阵袭来,心中的悲愤更是如同翻江倒海。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浸湿了枕头里的荞麦皮,泡得荞麦皮都舒展了开来。此时,她满心绝望,脑海中不停地翻滚着一个念头:真的不如一死了之。就这样,直到三更天,她才在极度的疲惫与痛苦中,迷迷糊糊地合上了双眼 。
然而,等她一觉醒来,糟糕的事情发生了,窗户纸已经泛白,天大亮了!院子里传来雇工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嚷着要端饭。她强忍着浑身的疼痛,艰难地穿裤子,刚伸进一条腿,那恶老婆子便一脚踹开屋门,抄起粪叉子,劈头盖脸地朝着她猛打过去,嘴里还不停地骂着:“揍死你这个懒鬼! 揍死你这个小懒鬼!”
在这狂风暴雨般的殴打中,“小可怜”渐渐地没了动静。恶老婆子揪着她的头发,还在不停地叫骂:“装死?吓唬人?老娘可是钟鼓楼上的雀———耐惊耐……” 可她那个“吓”字还没说完,便惊恐地发现“小可怜”没了气息,嘴里流出一大滩触目惊心的鲜血 。老婆子顿时吓傻了眼,但这个心术不正的坏女人诡计多端。看着“小可怜”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到处都是伤痕,她赶忙将尸体抱进屋里,从灶膛里刮出一簸箕煤烟子,厚厚地涂在“小可怜”身上,妄图遮盖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她暗自盘算着,如果有人追问,就谎称“小可怜”是得了暴病突然死去的。
“小可怜”过了“头七” ,老婆子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下来。在她眼中,这个没爹没娘的苦丫头,命比猫狗还贱,死了也就死了,反正不会有人为她伸冤告状。日子依旧照常过,有一天,恶婆婆又买了一小筐好吃的,小心翼翼地藏在了擦窗上面。可没想到,第二天一看,食物竟然少了一半。她吓了一跳,慌忙跑到地下查看木凳,只见凳面上又出现了两个鞋印儿,这次的鞋印又大又肥,跟她自己那像白薯一样的大脚十分相似 。
老婆子顿时疑神疑鬼,又惊又怕,偷偷地躲在窗户外头,想要一探究竟。第二天,食物没丢;第三天,那些吃食依旧放在那里。老婆子担心好吃的放久了会变干,便沏了一壶酽茶,美滋滋地吃了起来。到了下一天饭后,雇工们都下地干活去了,她又到街上去买包子、火烧。等她回来的时候,忽然听见屋里传来“咯噔咯噔”的响声。
她悄悄地从窗缝往里一瞧,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只见她家的大黄狗后脚直立,前脚抱着木凳,费力地爬上了炕,然后翻身下地,穿上柜底下她那双旧鞋,又重新登上木凳,把擦窗上的那个箩筐弄了下来…… 这恶婆子看到黄狗偷食的场景,心中顿时涌起一丝愧疚,隐约觉得自己对不住“小可怜” 。次年清明,她印了一些纸钱,来到“小可怜”的坟前祭拜。一边烧纸,一边嘴里念叨着:“都是那贼狗害了你呀! 你多勤快呀,眼瞧又快到锄苗拔草的时候了,往后谁再给我起五更做饭哪!”
说着说着,忽然间,她感觉脚下的土地一阵松动,“小可怜”的坟竟然塌陷了。紧接着,从墓穴里扑楞楞飞出一只鸟来。这鸟儿浑身青黑,体型比燕子大一些,又比鸺子小一点。此后,每到五更时分,它都会准时蹲在树梢上,声声啼叫:“快起! 快起! 捞饭淘米!”
人们都说,这只鸟便是“小可怜”所化,变成了黎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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