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阿根廷小伙偏爱上海方言

本报记者 崔 寅

吴飞得(右一)和上海市金山区海棠小学的学生一同在张堰镇秦阳村参观乡音馆，了解金山方言。 本报记者 崔 寅摄

吴飞得(右二)正在就金山方言和当地的老人进行交流。

一个土生土长的阿根廷人，不远万里来到上海，一头扎进上海方言里，甚至能分辨出不同乡镇之间细微的发音差别。这正是阿根廷籍90后小伙吴飞得的真实故事。

在短视频平台上，吴飞得操着一口地道的上海金山话，讲解着本地风物，让无数网友惊呼：“跟着外国人学起了上海话!”这位“语言奇才”究竟是谁？他与上海方言之间，又有着怎样不解的缘分？

记者驱车80公里，来到上海市金山区张堰镇秦阳村，在一群活泼好动的小学生中间，一眼就找到了人高马大的吴飞得。

知道吴飞得，是因为这位外国青年发布了自己讲上海方言的小视频，“上海各区‘虾’的叫法”“上海话的声调”“哪吒、钟馗用上海话怎么说”……网友留言：“这个外国人方言学得地道、总结透彻。”

“南瓜用金山话怎么说？青团、茄子……每一个镇都有不同的说法。”作为志愿者，吴飞得来到村里，给海棠小学的孩子们讲解金山方言知识以及传统习俗。请一位外国年轻人讲中华传统习俗和中国地方方言，有人觉得新鲜，有人觉得不可思议。

“在上大学之前，我就被中文的独特魅力吸引，开始学习中文了。”吴飞得原名费德里克·德马科，因为喜欢中文特别是吴语，便取“吴”为姓，用名字音译“飞得”作名。“恰好赶上阿根廷开始举办汉语水平六级考试，我报名参加，幸运地成为第一批通过考试的人。有人说中文是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我恰恰喜欢这种挑战。”母语是西班牙语、会说多国语言的吴飞得直言对中文的喜爱。

后来，这个土生土长的阿根廷人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与上海姑娘结缘，2018年同妻子来到上海生活。

在阿根廷读本科学的是国际贸易，一旦浸润在了当地方言的环境中，受到激发的吴飞得找到了发自内心想做的事情：深入田间地头、巷陌人家，跟着老人研究上海方言。“我发现，很多语言表达上的特点已经快要失传，甚至80岁和90岁老人说的话都不一样。”吴飞得说。

“区别有这么大？”记者问。

“吴飞得的耳朵特别敏锐，很多细微发音差别我都听不出来。”从小对金山文化和吴方言有浓厚兴趣的金山人、山塘乡邦文史与民间文化研究会会员封烜鑫，丝毫不掩饰对吴飞得语言天赋的佩服。

“过去，金山方言多停留在口头，吴飞得让金山方言变成了文字，他的研究让方言能够更好地传承。”金山区山塘乡邦文史与民间文化研究会刘勤芳的这席话令记者颇为不解：方言变成了文字？

“吴飞得是学院派，有系统的专业知识和科学的研究方法。”封烜鑫告诉记者。

“封老师对金山风土人情有很深的了解，他知道很多有趣又有代表性的金山方言中的词汇和表达，我们刚好互补。”吴飞得补充说。

看完吴飞得的小视频，有网友感慨，自己不知不觉跟着外国人学起上海方言来，殊不知吴飞得是上海大学的语言学硕士，研究方向就包括金山方言语音研究，目前正在攻读博士学位。

作为专业研究者，吴飞得与伙伴们记录金山方言的书稿即将定稿，这些年的田野调查结果将呈现在书中。“方言不仅独具韵味，还与农耕文化密不可分，更承载着古老的传统习俗，蕴含了丰富的智慧。我喜欢这些知识，它们都是金山文化的一部分，更是金山文化的根。”吴飞得说。

作为一个有志于研究中国地方方言和文化的外国青年，能够顺利开展研究，还得益于当地人对历史文化传承的日益重视和关注。

不久前，秦阳村村委会旁边建成了清雅简朴的乡音馆，吴飞得等人的研究成果得以在其中展示。

吴飞得还开通视频账号介绍方言，获得了封烜鑫的建议和帮助。“我们一起策划拍摄有关方言的视频。”吴飞得说。

通过这些有趣的小视频，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了解方言。“虽然喜爱，但我也一度想放弃。吴飞得的出现让我重启了对方言的传承和保护，是他在推着我走。他想看看方言里面藏着什么!”封烜鑫说。

记得几年前，记者刚到上海工作生活时，对上海方言头疼万分，曾经在线自学，当时登录过一个网站叫作“吴语学堂”。如今才知道，这是吴飞得与伙伴制作的免费学习网站。

源自热爱，扎根上海，专注方言研究，吴飞得与志同道合的伙伴开启了乐在其中的探索之旅。临别之际，记者接过吴飞得和当地朋友一同制作的金山小点心，软糯香甜，青翠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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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方言是上海市金山区人民日常交流所使用的语言，在语言学上属于汉语—吴方言—太湖片—苏沪嘉小片，具备吴方言的共同特点。另一方面，作为上海地区的方言，金山方言被划入松江片。

(本报记者 崔 寅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