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家产全给二叔,父亲心寒欲走,病中爷爷急拦:合作商只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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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晚风带着栀子花的香气,轻轻吹动陈家老宅书房的窗帘。

陈德康靠在红木太师椅上,手中的紫砂茶壶微微发颤。

他望着墙上那张泛黄的“华昌实业”开业合影,目光在长子陈翰飞和二儿子陈正豪之间游移。

明天就是宣布财产分配的日子,这个决定在他心里压了整整十年。

书房门外,陈正豪的妻子杨玉琳悄声对丈夫说:“爸最近常盯着那张老照片发呆。”

陈正豪整理着崭新的西装领带,嘴角扬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老头子心里有数。”

而此时,城东的华昌工厂车间里依然灯火通明。

陈翰飞蹲在生产线旁,指尖轻抚过刚调试好的机械轴承,对老师傅说:“再检测一遍公差。”

他额角的汗珠在灯光下闪烁,像极了这些年来无数个默默加班的夜晚。

谁也不会想到,二十四小时后,这个维系了三十年的家庭平衡将被彻底打破。

而一个埋藏多年的秘密,即将随着病榻上那声嘶吼浮出水面...



01

六月的夜风裹挟着机油和金属的气息,吹过华昌实业三号车间敞开的铁门。

陈翰飞蹲在流水线末端,指尖沾着少许黑色润滑油,轻轻捻动。

“轴向间隙还是大了0.02毫米。”他抬头对身旁的老师傅说,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老师傅王建国推了推老花镜,接过陈翰飞递来的轴承组件。

“这批德国设备都用了十五年,能调到这个精度已经不容易。”

陈翰飞站起身,拍了拍工装裤上的灰尘,走向控制台。

他的背影在日光灯下拉得很长,略显疲惫。

“瑞丰集团的订单后天就要交货,0.02毫米的误差可能会影响整批医疗器械的稳定性。”

王建国看着陈翰飞熟练地调整参数,忍不住感叹:“要是正豪经理有您一半用心,老爷子也不用天天操心厂子里的事。”

陈翰飞动作顿了顿,视线依然停留在闪烁的屏幕上。

“正豪有他的长处,最近不是谈成了两个新客户吗?”

车间的挂钟指向晚上十点,大部分工人都已经下班。

只有几个老员工还留在岗位上,配合陈翰飞做最后的调试。

新来的质检员小声问王建国:“陈总怎么连这种细节都要亲自盯?”

王建国压低声音:“二十年前厂子差点倒闭,就是翰飞带着我们改进工艺才起死回生。”

“那时候他连续三个月睡在车间,比现在辛苦多了。”

陈翰飞似乎听到了对话,转头对质检员温和地笑了笑:“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验收。”

年轻质检员不好意思地挠头:“陈总您不走吗?”

“我再看看热处理工序的记录。”陈翰飞指了指办公桌上厚厚的文件夹。

月光从车间高窗洒落,在他花白的鬓角镀上一层银边。

王建国送走年轻员工,回来时带了两个饭盒。

“淑芳刚送来的,说你肯定又忘记吃饭。”

陈翰飞打开饭盒,红烧肉的香气瞬间弥漫在机油味中。

他望着饭盒里精心摆放的青菜,嘴角泛起一丝温暖的笑意。

“她总是在这些小细节上特别用心。”

王建国在他对面坐下,欲言又止。

“翰飞,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叔,您跟我还客气什么?”陈翰飞夹起一块红烧肉。

“老爷子最近常带正豪去见瑞丰的罗董事长,你知道这事吗?”

饭盒里的米饭还冒着热气,陈翰飞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轻轻放下筷子,目光望向车间墙上那张已经发黄的生产安全奖状。

那是十年前瑞丰集团首次与他们合作时颁发的。

“罗董是爸的老朋友,带正豪去见见世面也是应该的。”

王建国叹了口气:“可厂里谁不知道,瑞丰的订单都是你一手维护的。”

“去年他们差点终止合作,不也是你连夜飞去广州解决的危机吗?”

陈翰飞合上饭盒,起身走向嗡嗡作响的机床。

“家族企业最重要的是团结,这些小事不必计较。”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刚刚调试好的设备,像在抚摸老朋友的脊背。

车间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显得格外孤独。

王建国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总是把太多事情藏在心里。

窗外,一辆宝马车缓缓驶离厂区大门。

车里的陈正豪看了眼灯火通明的三号车间,对妻子说:“大哥又在加班,真是劳碌命。”

杨玉琳轻笑:“他不加班,谁给我们创造利润?”

车灯划破夜色,向着市中心的高档住宅区驶去。

而车间里的陈翰飞,刚刚打开下一本生产记录。

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女儿发来的消息:“爸爸,明天家长会你能来吗?”

他回复了一个“好”字,继续埋首于密密麻麻的数据中。

这个夜晚,和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漫长。

02

周末的正午,陈家老宅的餐厅里飘着鸡汤的香气。

沈淑芳帮婆婆把最后一道清蒸鱼端上桌,轻声提醒:“妈,翰飞说不用等他,厂里临时来了批急料要验收。”

陈德康坐在主位上看报纸,闻言眉头微皱:“周末也不得清闲,厂里那么多管理人员是做什么的?”

陈正豪恰好带着妻儿进门,接话道:“大哥就是太事必躬亲,该放权时要学会放权。”

杨玉琳把精美的礼盒递给婆婆:“妈,这是正豪特意给您买的燕窝。”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拉着二儿媳的手让她坐在身边。

十二点半,陈翰飞才匆匆赶回,工装裤上还沾着少许油渍。

沈淑芳起身给他盛饭,眼神里带着心疼:“先喝碗汤暖暖胃,你早饭又没好好吃吧?”

陈正豪举着红酒瓶笑道:“大哥来得正好,我刚开了瓶波尔多。”

“你尝尝这单宁,比我们上次喝的那瓶还要醇厚。”

陈翰飞接过酒杯轻抿一口:“不错,但下午还要回厂里,就不多喝了。”

杨玉琳给儿子夹着菜,状似无意地提起:“正豪最近认识了个德国客户,对方对我们的新产品很感兴趣。”

陈德康果然来了兴致:“哦?具体什么情况?”

陈正豪立即坐直身体,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是通过张局介绍的,对方在医疗器械领域很有实力。”

“我准备了中英文对照的详细方案,他们非常满意。”

陈翰飞安静地吃饭,偶尔给身边的女儿夹菜。

沈淑芳在桌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被他用眼神安抚。

酒过三巡,陈正豪越说越激动:“如果这笔订单谈成,我们明年就能扩大生产线。”

“到时候我可以负责这个新项目,保证让爸您省心。”

陈德康满意地点头:“正豪最近确实进步很大。”

老太太也笑着说:“是啊,上个月还带我们老两口去体检,想得周到。”

杨玉琳顺势接话:“正豪常说,要把爸妈的健康放在第一位。”

餐桌另一头,陈翰飞的女儿小声说:“爸爸上个月也带爷爷奶奶去复查了,只是没说出来。”

沈淑芳给女儿使了个眼色,孩子立即低下头吃饭。

陈德康似乎想起什么,转向长子:“翰飞,瑞丰那边最近有什么新需求吗?”

陈翰飞放下汤勺:“他们下季度要增加百分之二十的订单。”

“我打算下周去跟罗董事长详谈细节。”

陈正豪突然插话:“这种应酬的事交给我就好,大哥专心管生产。”

气氛突然有些微妙,沈淑芳适时起身添汤。

杨玉琳笑着打圆场:“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嘛。”

饭后,陈德康把两个儿子叫到书房。

窗外石榴花开得正艳,书房里却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

“我年纪大了,厂子的未来总要交给你们。”

陈正豪立即表态:“爸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陈翰飞站在书柜前,目光落在一张旧照片上。

那是二十年前父亲带着他们兄弟在厂房前的合影。

那时的父亲,头发还没有全白。

“翰飞,你有什么想法?”陈德康问道。

陈翰飞转过身,声音平静:“目前最重要的是保证现有订单质量,新项目需要谨慎评估。”

陈正豪轻笑:“大哥就是太保守,现在市场机会转瞬即逝。”

陈德康揉了揉太阳穴:“你们兄弟要互相学习。”

庭院里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陈正豪一家先行离开。

沈淑芳帮婆婆收拾完厨房,走到书房门口。

她看见丈夫站在窗前,背影挺直却难掩疲惫。

回家的车上,沈淑芳轻声问:“爸今天好像特别关注正豪的新项目?”

陈翰飞专注地开着车:“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

夕阳透过车窗,在他平静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03

夜深了,城东居民楼里大多数窗户已经暗下。

只有三楼那户的厨房还亮着温暖的灯光。

沈淑芳把温好的牛奶放在书桌上,轻轻按住丈夫肩头。

“都快十二点了,明天再整理这些报表也不迟。”

陈翰飞从电脑前抬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马上就好,你先睡吧。”

书桌上摊开着瑞丰集团近五年的订单数据。

不同颜色的标记笔区分着各个季度的业绩波动。

沈淑芳叹了口气,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今天吃饭时,妈说爸最近在咨询律师关于财产公证的事。”

陈翰飞敲键盘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工作。

“爸妈有自己的考虑,我们做儿女的尊重就好。”

窗外传来晚归摩托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

沈淑芳握住丈夫的手,声音轻柔却坚定:“我知道你重视家庭和睦,但有些事该争取还是要争取。”

“厂子能发展到今天,你付出的心血大家都看在眼里。”

陈翰飞合上笔记本电脑,转身面对妻子。

灯光下,他眼角的皱纹比同龄人更深几分。

“还记得厂子最困难的那年吗?工人三个月发不出工资。”

“是爸抵押了老宅才渡过难关,这些我们都该记得。”

沈淑芳给他倒了杯热水,眼神里满是心疼。

“可正是你带着老师傅们改进工艺,才让厂子起死回生。”

“那些年你吃住在车间,落下的胃病到现在还没好利索。”

卧室里传来女儿的咳嗽声,两人同时望向房门。

等确认孩子睡安稳后,沈淑芳压低声音:“我不是要争什么,只是看不惯正豪他们耍小聪明。”

“上周我碰见玉琳在珠宝店试镯子,说是正豪谈成项目的奖励。”

陈翰飞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零星的路灯。

初夏的晚风吹动窗帘,带来隔壁院落栀子花的香气。

“爸年纪大了,喜欢看儿女围在身边说笑。”

“正豪性格活泼,能让爸妈开心也是好事。”

沈淑芳从身后轻轻抱住他,脸颊贴在他略显单薄的背上。

“可是翰飞,我担心你这样一味退让,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

书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是王建国发来的消息:“瑞丰的样品已经空运发出,罗董秘书确认收到。”

陈翰飞回复完消息,转身对妻子露出宽慰的笑:“别想太多,只要厂子好好发展,其他都不重要。”

他关掉书房的灯,牵着妻子的手走向卧室。

月光从阳台洒进来,在地板上拉出两道相依的身影。

沈淑芳在黑暗中轻声说:“下周女儿家长会,你能请假吗?”

“我尽量安排。”陈翰飞给她掖好被角,“睡吧。”

深夜的居民区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

而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豪华公寓里。

陈正豪正举着红酒,对电话那端的人笑着说:“张局放心,这次的项目绝对让您面上有光...”

杨玉琳敷着面膜从浴室出来,比了个询问的手势。

陈正豪挂断电话,得意地晃了晃手机:“基本谈妥了,老头子这次肯定对我刮目相看。”

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在茶几上那份新项目计划书上。

封面上“华昌实业二期扩建方案”几个字格外醒目。

04

七月的第一个周一,天气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

陈翰飞正在车间验收新模具,手机突然急促响起。

听筒里传来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翰飞,你爸晕倒了!现在在去人民医院的路上...”

他赶到医院时,陈德康已经被推进急救室。

老太太抓着长子的手,声音发抖:“早上还好好的,突然就说胸口闷...”

陈正豪半小时后才匆匆赶到,西装革履像是从某个会议现场赶来。

“怎么回事?爸早上不是还说今天要跟我去见客户吗?”

杨玉琳跟在他身后,提着名牌手包,眉头微蹙:“主治医生是谁?要不要转去私立医院?”

沈淑芳默默递给婆婆一瓶水,示意她冷静。

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摘下口罩:“突发心梗,已经脱离危险,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病房里,陈德康戴着氧气面罩,脸色苍白。

陈翰飞坐在病床前,轻轻调整输液管的速度。

陈正豪在走廊打电话:“对,董事长临时有事,会议改期...”

傍晚,陈翰飞对弟弟说:“今晚我守夜,你先回去休息。”

陈正豪拍拍他的肩:“那辛苦大哥了,明天我来换班。”

深夜的病房安静得能听见点滴声。

陈翰飞仔细记录着父亲的生命体征,就像平时记录生产数据。

护士查房时忍不住说:“您真是细心,很多亲儿子都做不到这样。”

第二天一早,陈正豪带着早餐来到病房。

“大哥回去歇会儿吧,今天我约了院长来给爸会诊。”

陈翰飞看了眼还在睡梦中的父亲,轻声交代注意事项。

走出医院时,朝阳刚好升起,刺得他眼睛发疼。

沈淑芳开车来接他,递过温热的豆浆:“厂里我已经帮你请了三天假,王叔说他会盯着生产。”

车上收音机里播放着早间新闻,女主播的声音清脆悦耳。

“最近我市企业迎来外贸旺季...”

陈翰飞靠在车窗上,突然问:“女儿昨天作业写完了吗?”

沈淑芳叹了口气:“这时候还惦记这些,你先睡会儿。”

此后半个月,陈翰飞白天处理公司事务,晚上在医院陪护。

工人送来需要签字的文件,他就在病房外走廊临时支张桌子。

而陈正豪总是匆匆来去,带着各种名贵补品和专家名片。

有次杨玉琳来探病,正好遇见瑞丰集团派人送花篮。

她对丈夫低语:“看看,最大客户都只知道找大哥。”

七月中的某个下午,陈德康精神稍好,靠在床头看报表。

陈翰飞轻声劝阻:“医生说要静养,这些不急在一时。”

陈德康摘下老花镜:“厂子就像孩子,一天不管都不行。”

这时陈正豪提着果篮进来,身后跟着西装革履的院长。

“爸,我请李院长亲自给您做个全面检查。”

陈德康露出欣慰的笑容:“正豪有心了。”

检查结束后,陈正豪送院长出门,在走廊聊了很久。

返回病房时,他对陈翰飞说:“大哥,这些天辛苦你了,今晚我来陪床吧。”

窗外突然下起暴雨,雨水猛烈敲打着玻璃窗。

陈翰飞看了眼窗外的雨幕,点点头:“也好,我回厂里看看,雨天容易出设备故障。”

他撑伞走进雨里,白衬衫很快被雨水打湿。

病房内,陈德康望着长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陈正豪削着苹果,状似无意地说:“大哥最近在厂里威望越来越高,工人都听他的。”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窗外整个世界。



05

入夜后的医院走廊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陈德康吃完药,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陈正豪在阳台打电话,声音透过门缝隐约传来:“对,董事长这边我走不开...项目你先盯着...”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白发老人探头进来。

“老陈,听说你差点去见马克思了?”

陈德康睁开眼,露出病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老罗?这么大晚上你怎么跑来了?”

瑞丰集团董事长罗学礼提着保温盒走进来:“我家老太婆炖了人参鸡汤,非让我送来。”

两个老人相视而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陈正豪见状赶紧挂断电话,殷勤地搬来椅子:“罗叔您坐,我给您倒茶。”

罗学礼摆摆手:“不用忙,我看看老陈就走。”

他仔细端详老友的脸色,眉头微皱:“这次挺凶险啊,以后少操点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陈德康叹气:“说得轻巧,这么大摊子交给谁放心?”

陈正豪立即接话:“罗叔放心,我会帮爸分担的。”

罗学礼点点头,转而问道:“翰飞呢?今天没来?”

“大哥厂里忙,今晚我守夜。”陈正豪笑着回答。

罗学礼打开保温盒,鸡汤的香气弥漫在病房里。

“说起来,去年那批出口产品要不是翰飞及时发现瑕疵...”

“我们瑞丰的招牌可就砸了。”

陈德康慢慢喝着鸡汤,没有接话。

陈正豪神色微变,随即笑道:“是啊,大哥做事确实仔细,就是有时太保守。”

罗学礼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医疗器械这行,谨慎比冒进好。”

窗外夜色渐深,远处城市的灯火像散落的星辰。

罗学礼临走前,拍拍老友的手:“老陈啊,咱们都这个岁数了,有些事该看开点。”

“翰飞那孩子踏实,正豪活络,各有各的好。”

病房门轻轻合上,走廊脚步声渐行渐远。

陈德康望着天花板,突然问:“正豪,要是把厂子全交给你,你打算怎么做?”

陈正豪精神一振,立即坐直身体:“首先要把生产线升级,然后扩大海外市场...”

他滔滔不绝地讲了十分钟,充满激情的描绘着蓝图。

陈德康听着,眼神却渐渐飘向窗外。

月光照在床头柜那张全家福上,照片里的陈翰飞站在最边上。

就像这些年来,他总是站在最不显眼的位置。

“爸,您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陈正豪期待地问。

陈德康回过神,轻轻点头:“有想法是好事。”

护士进来查房,量血压时随口说:“昨晚大儿子守夜时,把您的用药时间记得清清楚楚。”

“还特意问了很多康复护理的细节,真细心。”

陈德康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

陈正豪送走护士,脸色阴沉地拨通电话:“玉琳,把我们要请的护理团队资料发我...”

夜深了,医院走廊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两点。

陈德康突然轻声自语:“翰飞什么都好,就是太实在,不懂变通啊...”

这话轻得像叹息,消散在病房的消毒水气味里。

月光慢慢移动,照亮了床头那碗已经凉透的鸡汤。

06

八月的蝉鸣吵得人心烦意乱。

陈德康出院回家休养,老宅里整天飘着中药味。

杨玉琳几乎天天带着补品来探望,有时还带着儿子。

“爸,正豪最近在谈的那个德国项目,对方很满意我们的方案。”

她一边削水果一边说,手法娴熟得像在表演。

陈德康靠在躺椅上,目光望着庭院里的石榴树。

“听说翰飞上周又拒绝了两个新客户的订单?”

杨玉琳把果盘递过去,声音轻柔:“大哥说现在产能已经饱和,接新单会影响质量。”

“可是正豪算过,如果加班加点做,利润很可观呢。”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老太太端着药碗进来,接话道:“翰飞做事稳妥,他说接不了肯定有道理。”

杨玉琳笑着挽住婆婆的手臂:“妈说得对,就是觉得大哥最近决策越来越保守了。”

“好几个老客户都反映,说我们供货周期比竞争对手长。”

陈德康慢慢坐起身,眉头微皱:“有这事?怎么没听翰飞提起?”

这时陈正豪匆匆进门,额头上带着细汗:“爸,德国那边同意先下试订单,但要求三个月内交货。”

他看了眼杨玉琳,后者微微点头。

陈德康沉吟片刻:“三个月太紧,现在厂里任务已经排满。”

陈正豪拿出平板电脑,调出生产计划表:“我把产能重新核算过了,如果调整排班完全可以实现。”

“就怕大哥觉得太冒险,不同意调整现有生产线。”

老太太插话:“厂里的事你们兄弟商量着来。”

杨玉琳轻声补充:“其实很多老员工都说,现在厂里大事小事都是大哥说了算。”

“上次王叔他们想请假参加孙子的家长会,都要大哥签字才行。”

陈德康的脸色渐渐沉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躺椅扶手。

晚些时候,陈翰飞来送财务报表。

陈德康翻看着报表,突然问:“最近有几个老客户反映我们交货慢,怎么回事?”

陈翰飞有些意外:“除了瑞丰的加急订单,其他都按正常周期。”

“可能是最近行业整体原料紧张,影响了部分供应商。”

陈正豪在一旁插话:“大哥,其实我们可以适当优化排产顺序。”

“比如把利润低的订单往后排,优先处理新客户的大单。”

陈翰飞摇头:“都是合作多年的老客户,不能区别对待。”

夕阳西下,庭院里的石榴树拉出长长的影子。

陈德康疲倦地摆摆手:“你们先回去吧,我歇会儿。”

兄弟俩一前一后走出老宅,在门口遇上罗学礼的司机。

“陈总,罗董让我送些野生灵芝来给老爷子补身体。”

司机特意对陈翰飞说,“罗董交代,让您保重身体。”

陈正豪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车上,杨玉琳听完丈夫的叙述,冷笑:“看见没,罗学礼眼里只有你大哥。”

“要是不早点打算,将来厂子是谁的还真不好说。”

夜色渐浓,老宅书房里的灯还亮着。

陈德康摸着紫砂壶,对老太太说:“翰飞做事太死板,正豪倒是敢想敢干。”

老太太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叹气。

月光照在书桌上,那里放着一份刚刚修改过的遗嘱草案。



07

九月的第一个周日,陈家老宅气氛异常凝重。

家族律师提前半小时到达,公文包放在客厅茶几上。

陈翰飞一家到得最早,沈淑芳帮着婆婆准备茶点。

女儿小声问:“今天为什么大家都来爷爷家?”

沈淑芳摸摸她的头:“大人有事要商量,你去房间写作业。”

陈正豪一家进门时,杨玉琳特意换了身新中式套装。

“妈,我带了您爱吃的桂花糕,刚出炉的。”

陈德康坐在主位,脸色比出院时好了很多。

但握着茶杯的手,依然有些微微发抖。

律师清清嗓子,打开文件夹:“今天请各位来,是宣布陈德康先生的财产分配方案。”

空气突然凝固,连窗外的蝉鸣都仿佛静止了。

陈翰飞安静地坐在角落,像平时开会时那样做着笔记。

沈淑芳的手在桌下微微攥紧。

律师念完法律条文,开始宣读具体内容:“老宅房产及附属藏品,由次子陈正豪继承。”

杨玉琳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又迅速恢复平静。

“银行存款及理财账户,共计一千二百万元,归陈正豪所有。”

陈正豪调整了下坐姿,尽量显得庄重。

律师继续念道:“华昌实业股权中,百分之三十由陈翰飞继承。”

“其余百分之七十,以及公司管理权,归陈正豪所有。”

沈淑芳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翰飞手中的笔掉在笔记本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老太太失声道:“老头子,这...”

陈德康抬手制止她,目光扫过两个儿子:“有什么意见,现在可以提。”

陈正豪站起身,语气沉痛:“爸,我觉得这样对大哥不公平...”

“我愿意把老宅让给大哥,他们一家住得比较挤。”

杨玉琳配合地抹了抹眼角:“正豪总是这么为人着想。”

陈翰飞缓缓合上笔记本,声音异常平静:“我没什么意见,爸的决定一定有他的道理。”

沈淑芳再也忍不住:“翰飞为厂子付出这么多...”

陈翰飞轻轻按住妻子的手,摇了摇头。

律师尴尬地推推眼镜:“如果都没意见,就签字确认吧。”

窗外突然刮起大风,吹得石榴树枝剧烈摇晃。

陈正豪率先签完字,转头对陈翰飞说:“大哥,以后厂子还要你多帮忙。”

杨玉琳补充道:“是啊,管理权虽然归正豪,具体事务还得靠大哥。”

陈翰飞拿起笔,在签名处停顿了片刻。

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圆点。

他最终签下名字,笔迹比平时潦草几分。

沈淑芳红着眼眶站起身:“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女儿从房间跑出来:“妈妈你怎么哭了?”

整个老宅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陈德康望着长子平静的侧脸,欲言又止。

最终只是挥挥手:“都回去吧。”

陈翰飞最后一个离开,轻轻带上门。

老宅院墙外,沈淑芳抱着女儿无声流泪。

而客厅里,杨玉琳正在打电话:“对,终于定下来了...晚上庆祝一下?”

秋风卷落叶,在地上打着旋儿。

像极了命运无常的暗示。

08

深夜十一点,陈翰飞书房里的灯还亮着。

行李箱摊开在地板上,几件衬衫整齐叠放其中。

沈淑芳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热牛奶:“真要走到这一步吗?”

陈翰飞从文件堆里抬头,眼镜反射着台灯的光:“辞职信写好了,明天一早递交给董事会。”

他把一份股权转让协议推到妻子面前:“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留给爸妈养老。”

沈淑芳在他身边坐下,声音哽咽:“我们不是图这些财产,只是...太寒心了。”

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秋雨,敲打着玻璃窗。

陈翰飞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王叔今天说,要带着几个老师傅一起辞职。”

“我劝住了,厂子毕竟是爸一辈子的心血。”

书桌上摆着女儿的照片,小姑娘笑得无忧无虑。

沈淑芳轻声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深圳有家外资企业邀请过几次,我想去看看。”

陈翰飞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泛黄的笔记本。

扉页上写着“华昌工艺改进记录,1998年”。

纸页已经发黄,字迹却依然清晰工整。

雨越下越大,远处传来隐约的雷声。

第二天清晨,陈翰飞准时出现在董事长办公室。

陈正豪正在指挥助理更换办公家具:“这套沙发太旧了,换成我昨天看中的真皮系列。”

看见大哥,他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正好要开董事会,宣布人事调整...”

陈翰飞平静地递上信封:“我的辞职报告。”

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连搬运工都停下动作。

陈正豪愣在原地,杨玉琳闻声赶来:“大哥这是做什么?正豪年轻,还需要你帮衬呢。”

陈翰飞开始收拾私人物品,动作不疾不徐:“这些年我太专注工作,想多陪陪家人。”

消息很快传到老宅,陈德康摔碎了最喜欢的紫砂壶。

“胡闹!马上让他来见我!”

午饭时间,陈翰飞一家出现在老宅。

女儿开心地扑向爷爷奶奶,浑然不觉大人间的暗涌。

陈德康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辞职是怎么回事?”

陈翰飞把带来的补品放在茶几上,声音平静:“正豪有能力带领厂子发展,我可以放心退出了。”

沈淑芳轻声补充:“我们打算搬去深圳,空气对孩子哮喘好。”

老太太红了眼眶:“非要走这么远吗?”

杨玉琳急忙打圆场:“大哥可能是太累了,休息段时间也好。”

陈正豪附和:“对啊,随时欢迎大哥回来。”

陈翰飞从包里取出文件:“这是股权转让协议,股份留给二老。”

陈德康猛地站起,手指发抖:“你...你这是要跟我断绝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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