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沉沦（3）

作者：苗卫芳

三

早晨去排个队，然后装模作样地冲进去，作一番表演，就能将二百元挣到手，这对M是有一定诱惑的，因而，说实话，他很想去。但考虑到这样做，一定越发让兰质洁瞧不起，不久便可能传到她表姐王老师耳里，最后在学校传遍，更会成为同事们的笑谈，因而，犹豫再三，最终M还是放弃了挣这笔钱的机会。

不过，周日晚上，M便从兰质洁的微信朋友圈看到了她所在楼盘售楼部“抢房”的盛况。

正像质洁所说，人们凌晨三四点便来到售楼部门前排队，多为妇女和老人，也有壮年男人。队伍从售楼部门口排到了街上，吵吵嚷嚷的，甚至阻塞了交通，由于等待时间较长，很多人带着马扎，坐着等待正式开盘。八点整，售楼部的门打开了，大家如同打了鸡血，“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随着兰质洁一声：“抢房开始”，大家如同参加百米赛，“乌隆”一地声向售楼部里面冲去，一边跑一边相互推搡着，喊叫着，咒骂着。有的人跌倒在地，挣扎着往起爬，一边爬一边哭叫：“房，我要买房，我要抢房——什么？房没了吗？哇——”

跑得最麻利的几个人已经进去了，开始选房，后面的人急红了眼，这时，有几个人同时跑到到门口，因为太过拥挤，互不相让，门又比较狭窄，因而一起卡在了这里。这时，一个粗壮的老头，挥起巴掌，冲一个卡在门边的妇女打去，一边打一边喊：“臭女人，滚开，好狗不挡道，老子要是抢不到房，老子弄死你！”

妇女也不示弱，一边骂一边回击。

屋内的置业顾问吓得尖叫起来，兰质洁皱着眉头，一边打手势一边大声喊道：“不要打架！不要打架！大家相互礼让一下，相互礼让一下。”然而，嘴角却呈现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时，只听“哇”，得一声，后面有个青年女性急得大哭起来，他旁边一个青壮年男子冲她喊道：“哭有什么用，冲进去，抢啊！再不抢房就没啦！”顿时，后面的人都眼红了，一窝蜂地向售楼部门口冲了上去。突然，只听“喀——”地一声响，售楼部的玻璃门被冲垮了，大家潮水般地涌了进去。

顷刻之间，屋内的桌椅，都被蜂拥而入的人撞翻了，里面的“置业顾问”们，又发出一声声尖叫。

“不要急，不要急……一个个来，一个个来……”只有兰质洁临危不乱，他大声喊叫着，竭力维持秩序。

M知道，这些人中，一定不乏售楼部特意安排的“托”，以前尽管多次听说过这种情况，但一直半信半疑，这一次，他差点在质洁的建议下加入到他们中间，终于明白，这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夜里，临睡前，M又翻了翻手机，想看一看兰质洁和她的同事们有什么新动向，果然不出所料，这次，她与她的六七个下属现身一个饭店的包间，餐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还有几种酒和饮料。

显然，今天她们收获颇丰，在大力庆祝呢。

M觉得应该给她打电话，表示一下祝贺，但斟酌一番，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只在她的朋友圈下面为她点了几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