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说：“她丑，但陪嫁一台缝纫机”，我点头那刻，改写了一生

讲述：张松 整理：贵荣说

我叫张松，54年，今年71岁了，做了一辈子的车间组装工。

1982年春天，红旗自行车厂的标语，刚从“抓革.命促生产”换成“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风气渐活，可我28岁的，拿着每月38块的工资，就是厂里出了名的老大难，成分不好，我们家三代都是小业主，这顶帽子压得我一直找不到对象。

我妈天天在耳边念叨，身边同岁的伙伴孩子都打酱油了，我连个写信的女同志都没有。媒人介绍的姑娘不是口吃坡脚、就是性格怪癖，我不是挑，只是想找个看着顺眼能过日子的人。

一天，王婶找上门，来给我说媒，对方是西城区老刘家的闺女刘佳。刘佳是我们这边出了名的丑女，半边脸胎.记，有点像熊猫脸，我在厂里见过一次，她右眼连着右脸有一大.片胎.记，头发遮着脸，一直低着头不敢仰起头看人。

王婶说，刘佳人勤快，手巧懂事，彩礼一分不要，陪嫁一台缝纫机，还蝴蝶牌的。那年头，缝纫机在家里头是个大件，顶我半年工资。我妈动了心，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再想想自己的处境，蕞终同意见见吧。

我们见面是在刘佳他们家院子里，院子很干净，种了一些花，摆了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院子里弥漫着一种奇怪草.药味。刘佳坐在角落，瘦小的身子套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衣，学生头，右边的头发遮住右边脸。

她爸妈一直招呼我坐，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水里还加了糖。王婶在调和，跟她爸妈聊着，夸刘佳心善能干，夸我老实本分，我俩都像个小孩子似的端坐着，不敢说话。

后来，三个大人出去了，我知道他们是想让我们单独聊。刘佳从屋里拿出一盒酥糖，递给我“尝尝，我做的”， 我拿了一块放含嘴里，香酥清甜，我说：“这是我吃过的蕞好吃的糖”，她“哦”了一句一直低着头，也不敢抬头看我，我们聊了几句车厂的事就不知道说啥了。刘佳看着温温柔柔，勤快手巧，她给人的感觉似乎不觉得胎.记碍眼了，就这一块酥糖，让我决定，好，定了！

我们没有办婚宴，结婚那天，就是亲戚邻居聚一起吃了个饭，她娘家带来了一台崭新的缝纫机，亲戚邻居围着缝纫机连连称赞，当然也有人嘀咕，可惜了这张脸。

亲戚邻居走后，我端端了一碗饭菜进了房间，刘佳坐在床边，看到我进来急忙低下头，我把饭端给她：“饿了吧，赶紧吃”。我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来，她却抬起头，第一次抬头看我，暗.淡的灯光下，一双眼睛亮闪闪，我猛地发现若不是这胎.记，刘佳绝 .对是个美人胚子。

“张松，你看着我这脸怕么？

“这有啥，别担心”我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很心虚，赶紧把头撇了撇。

她起身拿了脸盆，装了点热水，拿起一块发黄麻布，反复搓洗着脸，我杵那没动，不知道她要干嘛，也不敢走，就这么看着她洗脸。

她换了一遍干净的水，然后用毛巾洗脸，差不多洗了有好几分钟，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我惊呆了瞪大眼睛望着她。那张半边胎.记的脸不见了，而是干净红润的脸，眉目清秀得让人心.生喜欢。这是怎么回事？我想问却不知道如何问。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玻璃罐，里面是黑糊糊的药膏，正是我在他家闻到的草.药味。她说：“我爷爷是郎.中，他给的方子，涂在脸上像胎.记”。

她坐下来，边扒饭，边跟我说。原来她8岁长水痘，没有注意好，留了疤，总是被村里小伙伴取外号嘲笑，14岁长高了，模样俊秀总是遭不.良少年烧扰，实在没办法，才想到这个法子，把药膏涂脸上，让人心生敬畏，再也不用担心在路上被拦.截了。

但是现在到了谈对象的年龄，之前相亲没有告知真实情况，男人看到那张脸都拒绝了。直到王婶介绍我时，她打听了我的为人，觉得我老实本分，不会那么在意外表，所以才有了相亲，她说赌我是个好人，赌我能让她过上好日子。

我差点破防了，一把抱住她，她那身板比我想象得还要瘦小。恍然间发现：我原本以为的认命和将就，竟是他孤注一掷的信任。

苐二天早上，刘佳没有抹药膏，干净着脸走出家门，院子里一片“啊！”，邻居们都瞪大眼，手里的毛巾和牙膏都掉了一地，嘴巴上的牙膏泡都被吞了，大家都惊得说不出话。刘佳挺直脊背，跟大家从容的打招呼，做家务。

日子一天天过着，刘佳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用缝纫机接活，做衣服、改裙子、做被罩、缝枕头，针线做得仔细又匀称，找她的慢慢多起来，她有空还会做蛋糕和酥糖，到集市上卖，每次都不够分。

我还在厂里做着，每天埋头苦干，季度评.比的时候，我拿了奖金，我用奖金给刘佳买了一双高跟皮鞋，配上她自己做的裙子，很漂亮。她嘴上说浪费，脸上却一直咧着笑。

1982年底，刘佳怀孕了，她没胃口，想吃辣的，我在菜园种了好多辣椒，每天各种辣菜变着花样做，每天跟渔民订新鲜鱼。儿子出生后，取名张平，平平安安。孩子2两岁后，刘佳想开个裁缝店，孩子我妈帮忙照顾。我帮他找了个店面，陪她去买布，缝纫机摆中间，一边是布卷、一边是台面。刚开始没什么人，我心里还有点着急，刘佳却不慌不忙，每天就在店里研究样式，她找到明信片和海报，看着人家穿在身上的样子，自己做版，不断比划，后面做出了想要的款式，她穿着自己做的漂亮衣服，蹬着我买给她的高跟鞋，走在街上溜两圈回来。很快，年轻姑娘找上门来，生意越来越好。

后面，我们买了两室一厅的楼房，裁缝店也变成了有五六个徒弟的小作坊。有人说我.靠老婆，说我们不般配，我无所谓，他们爱说就说吧。每天下班，我依旧骑着二八大杠去接她，她坐在后座，靠着我后背，跟我说今天遇到的事，我跟他讲晚上想吃啥菜，然后我们去菜场买菜回家。

结婚10周年的时候，我们带着儿子去照相馆拍了全家福，还跟刘佳拍了夫妻合影。摄影师夸刘佳笑得很漂亮，夸我们有夫妻相。我把双人照放大用相框裱起来，摆在我们房间，看着刘佳幸福地笑依靠着我，打心底的满足。人家说娶媳妇就是为了热饭热炕头，而我得到的远不止这些，我娶到的是一个用坚强伪装脆弱，用智慧对.抗命运的姑娘，是一颗坚韧善良闪闪发光的灵魂。1982年的那个春天，我庆幸自己定了那张胎.记脸，这个决定让我拥有了一辈子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