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治“一死三伤”案件的审理谈强化“城堡意识”的重要性

近日，山西省长治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一起因狗咬人，受害者将狗捅死导致的一死三伤案件引起社会关注。
案情本身并不复杂：
2025年1⽉30⽇下午3时左右，被告人申红良之⼦申宇浩外出时被死者郭勇刚家栓在路边的狗咬了，申宇浩将狗摔死。事后两家协商未果，死者家属亦未配合派出所民警协调要求。
当晚死者与其妻女和亲属共9人先后持铁锹、棍棒、砖块到被告申红良家中打砸。扭打过程中，被告申红良用刀将郭勇刚等4人刺伤。郭勇刚因左股动脉离断⼤出⾎，被送医后抢救无效死亡。
⻓治市⼈⺠检察院认为，申红良将郭勇刚刺伤，致使其抢救⽆效死亡，触犯刑法第⼆百三⼗四条，以故意伤害罪追究其刑事责任。辩方律师则以死者及其亲属非法闯入民宅打砸，申红良系正当防卫为其作无罪辩护。
此案的审理及判决无疑具有很强的社会效应。结合中国社会现实及民众相关法律意识与素质状况，个人认为法院判决应该充分考虑以下两个因素：
第一，应有利于社会及民众树立和强化“城堡意识”和私有财产不可侵犯意识。
英国有句经典谚语：“风可进，雨可进，国王不可进”，强调公民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并受到法律的保护。私人住宅哪怕再小，再简陋，未经主人允许，任何人，哪怕是国王也不得随意非法侵入。
1763年，英国首相老威廉·皮特（William Pitt the Elder）在国会发表的演讲中引用这个经典谚语，强调公民个人居家安全的权利，以后英国逐步形成“我家即我城堡”的法律传统。未经许可，任何人不得私闯民宅，如公民在自己的住宅（“城堡”）内遭遇非法侵害，‌可以使用包括致命武力在内的暴力手段进行自卫。‌这就是“城堡意识”和公民面对不法侵犯时“无需退让”的概念和法律依据。

由于历史和文化传统等原因，我国民众普遍缺少私有财产不可侵犯的意识和城堡意识。民众之间发生矛盾，人多势众的一方往往以上门打砸作为解决问题的手段，公安司法机关为化解纠纷，避免事态扩大，也往往对非法侵入住宅行为姑息迁就。其结果不但不能客观公正地有效化解矛盾解决问题，反而助长无理取闹行为和社会风气。
第二，合理把握“正当防卫”标准，有利于鼓励见义勇为保护民众合法权利遏制暴力犯罪行为。
我国《刑法》第20条规定: “为了使国家、 公共利益、 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 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 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 属于正当防卫, 不负刑事责任。 正当防卫明显超过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损害的, 应当负刑事责任, 但是应当减轻或者免除处罚。”
过去在司法实践中，对“正当防卫”的界定失之过严，存在“还手即互殴”的片面理解和执行情况，在客观上妨碍人们见义勇为，制止不法行为，甚至发生见义勇为的英雄被起诉的情况。
典型的如2018年，退伍军人赵宇制止邻居李某对女性施暴，导致李某重伤。公安机关认定其防卫过当，将赵宇拘留并起诉。在引起社会舆论关注后，检察机关最终认定赵宇行为属于正当防卫，依法不起诉，并给予3万元奖励。 ‌
近年来在司法实践中对“正当防卫”的界定有所放宽。2025年经过修订的《治安管理处罚法》第19条明确规定“为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行为造成损害的，不属于违反治安管理行为，不受处罚。”
结合媒体公开报道和披露的案情，矛盾双方对案情具体细节虽然各执一词，但基本事实很清楚：
死者及其亲属倚仗人多势众手持凶器到申红良家中打砸，已经构成“非法侵入住宅罪”，并对申红良及其家人构成“不法侵害”。至于申红良挥刀防卫导致一死三伤结果是否“防卫过当”，除了对当时现场打斗的具体情况做出准确认定，也应该考虑到此案判决的社会效应。
如果法院以“防卫过当”做出判决，肯定无助于遏制非法侵入住宅犯罪行为，也无助于提升和强化民众的城堡意识和对私有财产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