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你侄女真孝顺，住这么好的房子。"
"那当然，我可是她长辈。"
主卧里传来姑姑和闺蜜的笑声，我端着水果站在门外。
"对了，她住你家客房这么久，每月生活费给你多少？"
手里的果盘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姑姑推开门，看着满地的水果，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盯着她，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01
三年前的春天，我和老公林枫结婚整整一年。
我们一直租住在市区一套老旧的两居室里，每个月房租就要五千块。林枫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技术，我在广告公司当文案，两个人的工资除去房租和日常开销，攒不下什么钱。
那年五月，爸妈突然说要给我们买房。
"你们也该有个自己的家了。"爸爸坐在出租屋狭小的客厅里，看着墙角发霉的墙皮，"我和你妈商量好了，把这些年的积蓄拿出来，给你们付个首付。"
我鼻子一酸："爸，那是你们的养老钱..."
"养老的事以后再说，你先把房子定下来。"妈妈拍拍我的手，"我们看中了郊区一个楼盘，三层小别墅，总价450万，我们出150万首付。"
林枫激动得站起来："爸妈，这...这太..."
"别说了，下周末咱们一起去看房。"爸爸摆摆手。
那个周末，我们去看了房子。
郊区的空气确实好，小区环境也不错。别墅一楼是客厅、厨房和一间带独立卫浴的主卧套间，主卧外面还有个小花园。二楼三楼各有两个房间。
"一楼这个主卧真不错。"我站在主卧门口，想象着以后的生活，"带花园，还有独立卫浴和衣帽间。"
林枫搂着我："以后咱们就住这间。"
签合同那天，爸妈转了150万到我的账户。
我看着手机上的转账记录，眼泪止不住地流。爸爸在工地干了三十年，妈妈做了二十年保洁，这些钱是他们一分一分攒下来的。
"别哭了，傻丫头。"妈妈给我擦眼泪，"看到你们有自己的房子，我和你爸高兴还来不及呢。"
房子预计三个月后交付，这三个月里，我和林枫每天下班都会去工地看看进度。
收房前一周，爸妈来家里吃饭。
饭刚上桌，门铃就响了。
妈妈去开门，姑姑拎着大包小包走进来。
"哥，嫂子。"姑姑的眼睛红红的，"我...我实在没地方去了。"
姑姑叫周慧芳，比我爸小五岁，今年四十八。三个月前，她和姑父离婚了，据说是姑父出轨了单位的女同事。离婚时，姑姑净身出户，现在租住在城中村一间十平米的出租屋里。
"小妹，你这是怎么了？"爸爸连忙让她坐下。
姑姑抹着眼泪："那个出租屋又潮又小，房东还天天催房租。我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工资才三千块，哪里租得起好房子..."
妈妈心疼地拍着她的肩："那你打算怎么办？"
姑姑看了看我们租的房子，叹了口气："你们这里也小，我就不添麻烦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听说小雅他们买了新房子？"
空气突然安静了。
我端着碗，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下个月就交房了。"妈妈说。
姑姑眼睛一亮："那房子大吗？"
"三层小别墅，有好几个房间。"爸爸接话。
姑姑放下筷子，看着我："小雅啊，姑姑能不能去你们那儿住几个月？就几个月，等我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走。"
我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林枫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
"小妹，这不太方便吧..."爸爸欲言又止。
姑姑的眼泪又流下来了："哥，我知道我让你们为难了。可我真的走投无路了，那个出租屋我实在住不下去了，晚上老鼠在房间里跑，我都不敢睡觉..."
妈妈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恳求。
我深吸一口气："行，姑姑您来住吧。"
姑姑立刻破涕为笑："真的吗？小雅，你真是姑姑的好侄女！"
林枫在桌子下面捏了捏我的手。
收房那天，姑姑比我们还要早到。
她带着五个大行李箱，穿着新买的连衣裙，化了精致的妆。
"哇，这房子真不错！"姑姑一进门就开始参观，"客厅好大，厨房也宽敞。"
她走到一楼主卧门口，推开门。
主卧里阳光洒进来，落地窗外就是小花园，衣帽间和独立卫浴一应俱全。
"这个房间真好，采光棒，还带花园。"姑姑转身看着我，"小雅，我就住这间了。"
我愣住："姑姑，这是主卧..."
"我知道啊，正好啊。"姑姑已经开始把行李箱拖进房间，"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好，爬楼梯费劲。你们年轻，住楼上正好锻炼身体。"
林枫皱眉："可是..."
"行了行了，就这么定了。"姑姑打断他，开始往衣帽间里挂衣服，"你们帮我把其他箱子也搬进来。"
我站在门口，看着姑姑麻利地收拾着主卧，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
爸妈也赶来了，看到这个场景，爸爸的脸色有些难看。
"小妹，这个房间是小雅他们的主卧..."爸爸开口。
姑姑立刻红了眼眶："哥，你是嫌弃我了吗？我就住几个月，难道连个房间都不能挑吗？"
妈妈拉住爸爸："算了算了，都是一家人。"
姑姑抹着眼泪："我就知道，我这个离婚的女人，到哪儿都被人嫌弃。"
"没有人嫌弃您。"我挤出笑容，"姑姑您住主卧吧，我和林枫住楼上。"
姑姑这才破涕为笑："还是小雅懂事。"
我和林枫搬进了二楼靠北的小房间。那个房间只有十五平米，还要和书房共用，冬天特别冷。
晚上躺在床上，林枫说："要不咱们和姑姑好好谈谈？"
我摇摇头："算了，她说住几个月就搬走。忍一忍就过去了。"
02
姑姑入住的第一个周末，我早上七点就被吵醒了。
楼下传来音乐声，是那种广场舞的音乐，节奏强烈。
我下楼一看，姑姑正在花园里跳舞，音响开得特别大。
"姑姑，能不能把声音调小一点？"我揉着太阳穴，"这才七点，我们还想多睡会儿。"
姑姑停下动作，擦着汗："年轻人就是懒，早上不起来锻炼身体，将来老了有你们后悔的。"
"可是周末..."
"周末也要早起，一日之计在于晨。"姑姑说完，又把音乐开大了。
我站在客厅，听着震天响的音乐，闭上了眼睛。
林枫下楼，看到我的表情，去找姑姑："姑姑，能不能戴耳机？"
姑姑不高兴了："戴耳机怎么跳舞？我这是为了健康，你们年轻人不懂。"
从那以后，每天早上七点，准时响起广场舞音乐。
一个月后，姑姑开始改造客厅。
她买了一堆靠垫和毯子，把沙发布置成了她的专属区域。茶几上摆满了她的保健品、护肤品和各种杂志。
电视机前的柜子上，姑姑摆了她的照片，还有她收藏的各种小摆件。
"姑姑，这些东西能不能收一下？"我下班回家，看着被占满的客厅，"朋友来了不太方便。"
姑姑正在敷面膜，眼睛瞪了我一眼："我就占了这么点地方，你就嫌弃我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知道，我是多余的。"姑姑站起来，眼圈红了，"我这就收拾东西走，省得在这里碍你们的眼。"
她转身往主卧走，关门的声音震得墙都在抖。
十分钟后，我妈的电话来了。
"小雅，你姑姑说你赶她走？"
"妈，我没有..."
"你姑姑一个人不容易，你就不能多担待点？"妈妈的声音里带着责备，"她住你家，帮你们看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闭上眼睛："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看着客厅里那些属于姑姑的东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枫搂住我："别生气，她说住几个月就搬走的。"
可是我们都没想到，这几个月，会变成三年。
两个月后，姑姑的社交活动开始了。
她在小区业主群里认识了几个同龄的姐妹，开始每周固定在家里打麻将。
第一次，是周二下午。
我那天请假在家写方案，突然听到楼下传来麻将声。
我下楼一看，客厅里坐了四个中年女人，正在激烈地打牌。
"姑姑..."我站在客厅门口。
"哦，小雅啊，你在家啊。"姑姑头也不抬，"去给姐妹们倒杯茶。"
我愣了一下："姑姑，您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在家工作..."
"工作有什么重要的，陪姑姑的朋友聊聊天不好吗？"姑姑不满地说，"去倒茶，别杵在那儿。"
其中一个女人抬头看了我一眼："你侄女啊？长得挺标致的。"
姑姑得意地笑："那当然，我侄女能干着呢，在广告公司上班。"
"这房子也是你侄女的吧？真孝顺，让你住这么好的地方。"
"可不是嘛。"姑姑摸了张牌，"我侄女特别懂事，主卧都让给我住。"
我端着茶壶，手微微发抖。
"姑姑真有福气，侄女这么孝顺。"另一个女人说。
我把茶杯放在茶几上，一言不发地上楼。
身后传来姑姑的声音："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要多孝顺长辈。"
从那以后，姑姑的麻将局越来越频繁。
每周二、周四下午，雷打不动。有时候周末也会有一场。
楼下的麻将声，搅拌声，聊天声，吵得我连文案都写不出来。
我戴上降噪耳机，把音量开到最大，还是能听到楼下的声音。
更让我难受的是，姑姑每次都会在朋友面前炫耀。
"这房子多大啊？"
"三层呢，有好几个房间。"
"你住哪间？"
"主卧啊，一楼最好的那间，带花园的。"
"你侄女真好，把最好的房间让给你。"
"那是，我可是她长辈。"
我站在楼梯口，听着这些对话，握紧了扶手。
03
三个月后，第一张水电费账单来了。
姑姑拿着账单走到二楼，敲我的房门。
"小雅，水电费来了，3276块。"姑姑把账单递给我。
我看着数字，愣住了："这么多？"
"对啊，快交吧，别断电了。"姑姑说完就要走。
"姑姑，等一下。"我叫住她，"这个月费用涨了一千多，是不是您用了除湿机？"
姑姑理所当然地说："对啊，主卧潮气重，我得用除湿机。我年纪大了，怕风湿，这有问题吗？"
"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姑姑皱眉，"这房子不就是给人住的吗？用一下电器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姑姑，我的意思是，咱们能不能一起分担这些费用？"
姑姑的脸色变了："你什么意思？我帮你们看家，每天打扫卫生，照顾花园，你们还要跟我算钱？"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姑姑的声音提高了，"我就知道，我这个外人，迟早要被嫌弃。"
她转身回主卧，砰的一声关上门。
五分钟后，我妈的电话又来了。
"小雅，你姑姑说你要收她生活费？"
"妈，我只是觉得水电费可以一起分担..."
"她一个人住出租屋的时候，水电费都不够你们这一个月的零头。"妈妈叹气，"她帮你们看家，你们还跟她计较这个？"
"可是妈，这是我们的房子..."
"我知道，但你姑姑不容易，离婚了没什么积蓄，你就多担待点。"
我挂了电话，默默地在手机上转了水电费。
林枫晚上回来，看到账单，脸色很难看。
"三千多？上个月才一千八。"
"姑姑用了除湿机，还有她每天的麻将局，空调都是开着的。"我闭着眼睛靠在床头，"我说想一起分担，她又哭了。"
林枫沉默了很久："要不，我去跟她说？"
"算了，说了也没用。"我苦笑，"她会打电话给我爸妈，然后我爸妈会来劝我。"
接下来的几个月，各种账单接踵而来。
物业费，6000一年，姑姑从来不提。
保洁费，姑姑每周固定叫保洁阿姨来打扫主卧和花园，每次300，一个月就是1200。
绿化养护费，姑姑在花园里种了很多花，请专业公司养护，每个月800。
这些费用，全都是我和林枫在承担。
我试图和姑姑沟通过一次。
"姑姑，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费用分担的事？"
姑姑当时正在花园里给花浇水，听到这话，水管直接扔在地上。
"费用分担？"她冷笑，"我一个月才三千块工资，你们要我怎么分担？"
"姑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姑姑指着我，"我就知道，你们早就想赶我走了。行，我走，我这就走！"
她冲回主卧，开始砰砰地摔东西。
十分钟后，我爸妈、大姨、二叔的电话全来了。
"小雅，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姑姑？"
"你姑姑离婚后不容易，你们多照顾照顾她怎么了？"
"都是一家人，计较这么清楚干什么？"
我坐在客厅，听着电话里的责备，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林枫从公司赶回来，看到我哭了，抱住我："别哭，我去和姑姑谈。"
他敲了主卧的门，姑姑半天才开。
"姑姑，对不起，是我们考虑不周。"林枫低着头，"费用的事就算了，您别往心里去。"
姑姑这才消了气："早这么说不就行了。"
那天晚上，我抱着林枫哭了很久。
"她明明是来借住的，为什么变成了我们欠她的？"
林枫搂着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04
转眼一年过去了。
姑姑说的"住几个月"，已经变成了十二个月。
期间，我旁敲侧击过好几次，问姑姑找房子的事。
"找着合适的了吗？"
"没有，现在房租太贵了。"
"要不我帮您看看？"
"不用，我自己会看。"
每次都是这样敷衍过去。
更让我难受的是，姑姑开始往家里带相亲对象。
第一次，是周六下午。
我和林枫在楼上休息，突然听到楼下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下楼，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姑姑正在给他倒茶。
"小雅，这是王大哥。"姑姑笑着介绍，"王大哥，这是我侄女。"
王大哥站起来，打量着房子："你们家房子不错啊。"
"还行，三层小别墅。"姑姑得意地说。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王大哥问。
姑姑笑了笑："我侄女侄女婿和我一起住，不过房子主要是我在打理。"
我端着茶壶的手顿住了。
什么叫"主要是我在打理"？
"那你住哪间房？"王大哥继续问。
"一楼主卧，带花园的那间，可舒服了。"姑姑领着他参观，"你看，这花园都是我自己养的。"
我站在客厅，看着姑姑带着相亲对象参观我的家，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林枫下楼，看到这个场景，脸色铁青。
他走到我身边，低声说："这算什么？"
我摇摇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之后，姑姑陆续带了四五个相亲对象来家里。
每次都是这样，领着对方参观房子，介绍花园，炫耀主卧。
"姑姑条件真不错，住这么好的房子。"
"对象条件怎么样？要求高吗？"
姑姑总是笑着说："要求不高，只要人品好，有稳定工作就行。"
我听着这些对话，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这明明是我的家，我爸妈出钱买的房子，为什么姑姑可以这么理所当然地当成自己的家来炫耀？
又过了半年，我怀孕了。
医生说我孕吐反应比较严重，需要多休息，避免噪音和油烟刺激。
我请了一个月的假在家养胎。
可是姑姑的生活作息一点都没改变。
早上七点，准时的广场舞音乐。
我躺在床上，被吵得头疼欲裂，捂着肚子干呕。
林枫下楼，敲姑姑的门："姑姑，小雅怀孕了，您能不能把音乐声调小一点？"
姑姑停下动作："怀个孕而已，有那么娇贵吗？我当年怀孕还下地干活呢。"
"姑姑，小雅孕吐很严重，医生说要安静休息..."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太矫情了。"姑姑摆摆手，继续跳她的舞。
林枫忍着怒气回到房间。
我躺在床上，听着楼下的音乐声,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周二下午，姑姑的麻将局照常进行。
我在二楼房间里休息，楼下的麻将声、聊天声、笑声，吵得我根本睡不着。
我实在受不了了，捂着肚子下楼。
走到主卧门口，我听到里面的对话。
"你侄女怀孕了啊？那你要忙了，要照顾孕妇。"
"照顾什么，她自己有婆婆。"姑姑不以为然，"再说了，怀孕又不是生病。"
"也是，现在年轻人太娇气了。"
"可不是嘛，动不动就说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
我敲了敲门。
姑姑打开门，看到我苍白的脸色，皱眉："怎么了？"
"姑姑，我身体不舒服，今天能不能..."我的声音很轻。
"能不能什么？"姑姑不耐烦地问。
"能不能暂停麻将局？太吵了，我睡不着..."
姑姑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嫌我吵？"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姑姑提高了音量，"我就打个麻将，怎么就吵到你了？你不会戴个耳塞吗？"
身后的牌友们也纷纷开口。
"年轻人就是矫情，我们当年怀孕哪有这么多讲究。"
"就是就是，住这么好的房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站在门口,手紧紧地抓着门框。
姑姑看着我，不屑地说："行了行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们声音小一点就是了。"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转身往楼上走，腿软得差点摔倒。
那天晚上，林枫回来得很晚。
他看到我红肿的眼睛，什么都明白了。
"小雅，咱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林枫坐在床边，"我去找姑姑谈谈，让她搬出去。"
"没用的，她不会搬的。"我苦笑，"而且你一说，她又要哭，又要打电话给我爸妈。"
"那怎么办？这是咱们的家，凭什么..."
"我知道。"我打断他，"我都知道。可是能怎么办呢？"
林枫抱住我，我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第二天，林枫还是去找姑姑了。
他敲了主卧的门。
姑姑打开门："什么事？"
"姑姑，咱们谈谈吧。"林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小雅怀孕了，身体不太好，您看..."
"我看什么？"姑姑打断他，"你是想说我吵到她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您看是不是可以考虑..."
"考虑什么？考虑搬出去？"姑姑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你们终于说出来了，终于要赶我走了！"
"姑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姑姑大声哭了起来，"我就知道，我早晚是要被赶走的！"
她抓起电话，拨通了我爸的号码。
"哥，你快来，你女婿要赶我走！"姑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就知道，我这个离婚的女人，到哪里都被人嫌弃！"
一个小时后，爸妈赶来了。
爸爸的脸色很难看，妈妈直接上楼找我。
"小雅,你怎么能这样？"妈妈坐在床边，"你姑姑一个人不容易，你们多担待点怎么了？"
"妈，可是..."
"可是什么？"妈妈叹气，"都是一家人，你姑姑离婚后就一直一个人，你们让她住几年怎么了？"
我看着妈妈，喉咙哽咽："妈，她说的是住几个月，现在都一年半了。"
"那又怎么样？"妈妈说，"你们这么大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可这是我们的家..."
"她也是你的家人！"妈妈有些生气了，"小雅，你怎么变得这么自私了？"
我愣住了。
自私？
我自私？
妈妈站起来："你好好想想吧，别让你爸失望。"
她下楼，我听到她安慰姑姑的声音。
"小妹，别哭了，小雅他们不懂事，我来说他们。"
"嫂子，我就知道，我早晚要被赶走的..."
"不会的，这事我和你哥做主，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听到这话，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这是我的家，我爸妈出钱买的房子，为什么妈妈会说"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那天晚上，爸爸来到二楼。
他坐在床边，沉默了很久。
"小雅，爸知道你委屈。"爸爸的声音很低，"可是你姑姑...她真的不容易。离婚后一无所有，工资又低，根本租不起像样的房子。"
"爸，那她可以找工作啊，可以自己努力啊，为什么要一直住在这里？"
"她会搬走的，再给她一点时间。"爸爸拍拍我的手，"你就当帮爸一个忙，好吗？"
看着爸爸苍老的脸，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好。"我点点头。
爸爸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停住了。
"小雅，爸对不起你。"
他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特别佝偻。
我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间流出来。
又过了半年。
姑姑依然没有搬走的迹象。
她在小区里的朋友越来越多，每周的麻将局从两次变成了四次。
她把花园打理得很漂亮，经常在朋友圈晒照片。
"我的小花园""周末时光""享受生活"
下面一堆人点赞评论。
"姑姑你家真漂亮！"
"好羡慕你的生活！"
"这房子真不错！"
姑姑总是回复："托家人的福。"
我每次看到这些，都会关掉手机。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了，预产期在三个月后。
医生说我要多休息，避免劳累和情绪波动。
可是在这个家里，我怎么可能休息得好？
那天下午，姑姑又有朋友来做客。
我照例准备了水果，端着果盘往主卧走。
经过主卧门口时，我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
门没有完全关上，留了一条缝。
"你住的这房子真气派啊。"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还行吧。"姑姑笑着说。
"你侄女对你真是没话说，让你住这么好的地方。"
"那当然，我可是她长辈。"姑姑得意地说。
我端着果盘，准备敲门。
突然，那个女人说了一句话。
"对了，你侄女住你家客房这么久，每个月生活费给你多少？"
我的手猛地一抖。
果盘从手中滑落，砰的一声摔在地板上。
水果滚了一地，盘子碎成了好几块。
主卧里突然安静下来。
我站在门口，心脏狂跳，血液像倒流一样冲上脑门。
姑姑拉开门，看到满地狼藉，皱起眉头："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死死地盯着她，嘴唇在颤抖。
她...她刚才...她刚才说什么？
她的朋友以为我住她家客房？
她的朋友问她，我给她多少生活费？
姑姑的闺蜜也探出头来，尴尬地笑着："是我们说话声音太大了吗？吓到你了？"
我张开嘴，想说话，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呼吸都变得困难。
"算了算了，你先去忙你的吧。"姑姑不耐烦地挥挥手，就要关门。
我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踩到碎掉的盘子。
"小心点，别摔着。"姑姑说完，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转身，双腿发软，扶着墙慢慢往楼梯走。
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在打漂。
身后，主卧里又传来了声音。
姑姑压低了声音，但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你刚才那话说得，把孩子吓到了。"
"我也不知道她在门口啊，我以为这房子是你的呢。"
"嘘，小声点..."
接下来的话，我没有听清。
我爬到二楼，冲进房间，反锁了门。
我坐在床上，浑身发抖。
手机在发抖的手里几乎握不住。
我打开微信,盯着爸爸的头像看了很久很久。
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想起了三年前，爸爸把150万转给我时的样子。
他说："小雅，这是爸妈的全部积蓄了，你们好好过日子。"
我想起了收房那天，姑姑霸占主卧时,爸爸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想起了这三年来，每次和姑姑起冲突，爸妈总是让我忍耐的话。
我想起了刚才姑姑的闺蜜问的那句话。
"你侄女住你家客房这么久，每个月生活费给你多少？"
她们以为，这是姑姑的房子。
她们以为，我是住在姑姑家的客房里。
她们以为，我应该给姑姑交生活费。
我捂住嘴，眼泪止不住地流。
这是我的家。
我爸妈出钱买的房子。
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姑姑的家？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老公发来的消息："今天加班，可能回来晚，你早点休息。"
我盯着那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
最后，我打开了通讯录。
滑动到爸爸的名字。
犹豫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三声，爸爸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