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防盗门被拍得 “哐哐” 响,
我刚拉开一条缝,堂弟周磊就撞了进来,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纸。
是二十年前三叔给我交高中学费的收据,边角都磨破了。
“哥!我爸快不行了!”
他把收据往我胸口戳,声音劈得像破锣,“当年他卖玉米、打零工供你读研,现在他偏瘫要 20 万,你说不借?”
我后退半步,避开他的手,指节捏得发白:“这钱我不能借你。”
“不能借?” 周磊突然嘶吼起来,收据被他攥得皱成一团,“我爸白养你了!你忘了他冒雨给你送学费?忘了他把养老钱塞给你?你就是忘恩负义!”
楼道里的声控灯被他的吼声惊醒,亮得刺眼。
01
1998 年的夏天,我拿着县高中的录取通知书,蹲在玉米地埂上哭。
家里穷,父亲早逝,母亲靠种两亩地供我和妹妹读书,高中每年一千二的学费,对我们家来说就是天文数字。
“哭啥?学费我来想办法。”
三叔扛着锄头走过来,裤脚沾着泥,草帽沿下的脸晒得黝黑。
他是我爸的弟弟,在村里种玉米,偶尔去镇上打零工,日子也过得紧巴。
“叔,不用……” 我把通知书往身后藏,“我去打工,让妹妹读。”
“放屁!” 三叔把锄头往地上一戳,“你是读书的料,必须读!钱的事你别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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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三叔每天天不亮就去玉米地,中午顶着日头掰玉米,傍晚拉着板车去镇上卖。
玉米一毛钱一斤,他要卖一万二斤才能凑够我的学费。
我放学就去帮他,看着他把玉米一袋袋扛上板车,腰杆压得弯弯的,汗珠子砸在地上,摔成八瓣。
开学前一天,天下着大雨,三叔骑着自行车去镇上给我取学费。
自行车没有挡泥板,泥点溅得他满身都是。
他回来时,裤脚全是泥,冻得发紫,手里攥着一沓皱巴巴的零钱,用塑料袋裹了三层,没湿一点。
“拿着,明天去报名。”
他把钱塞给我,手指冻得僵硬,“在学校别委屈自己,不够了跟叔说。”
我攥着钱,眼泪掉在塑料袋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叔,我以后一定还你。”
“傻孩子,一家人说啥还不还的。”
三叔揉了揉我的头,转身去厨房煮红薯,锅里的红薯香气,是我那年闻到最暖的味道。
高中三年,三叔每年都准时给我送学费。
有时候是卖玉米的钱,有时候是打零工的工钱,每次都用塑料袋裹着,皱巴巴的,却带着温度。
我不敢懈怠,每天学到凌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考上大学,让三叔过上好日子。
2001 年,我考上了省城的大学,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三叔放了一挂鞭炮,在村里摆了两桌酒。
他喝多了,拉着邻居的手说:“我侄子考上大学了!以后是文化人了!”
大学四年,我申请了助学贷款,还在课余时间去餐厅端盘子、发传单,尽量不麻烦三叔。
可每次放假回家,三叔都会塞给我几百块钱:“在外面别太省,买点好吃的。”
2005 年,我考上了研究生,家里人都劝我 “别读了,赶紧挣钱”,只有三叔支持我:
“读!读到头!以后有出息了,给咱村争口气。”
读研第一年,我去学校报到那天,三叔来送我。
他背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一筐土鸡蛋,还有一沓用手绢包着的钱。
是他攒的养老钱,一共五千块。
“拿着,在学校别委屈自己。”
他把钱塞给我,布包上还沾着玉米叶,“你弟周磊不爱读书,初中毕业就混社会,以后家里就靠你了。”
我看着三叔鬓角的白发,心里发酸:“叔,这钱我不能要,你留着养老。”
“让你拿你就拿!” 三叔有点急,“我身体好着呢,还能种几年玉米,不差这点钱。”
我最终还是收下了钱,把它存在银行卡里,没舍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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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三叔的血汗钱,是他对我的期望。
读研三年,我更加努力,不仅拿到了奖学金,还在导师的推荐下,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实习工作。
2008 年,我毕业留在省城工作,第一个月工资发下来,我就给三叔寄了两千块。
他没要,又给我寄了回来,附了张纸条:“你刚工作,用钱的地方多,我不缺钱。”
后来我慢慢在城里站稳脚,工资涨了,也攒了点钱。
去年,我手里攒了 22 万,计划着年底回老家,帮母亲翻新老房。
那是我和母亲住了几十年的土坯房,漏雨又透风。
每次回家,我都会去看三叔。
他老了,玉米地种不动了,就在村里帮人看大门。
我每次去,他都会拉着我问东问西,说 “你现在有出息了,叔高兴”。只是我发现,堂弟周磊总是躲在角落打电话,语气急躁,有时候还会对着电话吼几句。
我问三叔:“叔,周磊在忙啥?”
三叔叹了口气,说:“还能忙啥?在外面打零工,偶尔跟朋友聚聚。他还小,不懂事,以后你多担待。”
我没再多问,可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周磊都二十五了,不是 “还小” 的年纪,而且他打电话的样子,不像是在聊工作,倒像是在跟人吵架。
02
今年周三凌晨三点,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周磊打来的视频电话。
我迷迷糊糊接起,屏幕里的画面晃得厉害,是医院的走廊,惨白的灯光照在周磊脸上,他眼睛通红,像是刚哭过。
“哥!我爸出事了!”
周磊的声音带着哭腔,镜头对着病房门,“医生说他突发偏瘫,要 20 万抢救,不然会落下终身残疾!”
我一下子清醒了,坐起来,心里揪得慌:“怎么会突然偏瘫?之前没征兆吗?”
“不知道!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凌晨突然晕倒,送过来就成这样了!”
周磊的声音越来越急,“哥,你现在有钱,快借我 20 万,救我爸一命!”
我看着屏幕里的周磊,没有说话。
“哥,你倒是说话啊!” 周磊催促道,“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先了解情况。” 我压下心里的怀疑,尽量让语气平静,“你先跟医生沟通,我明天去医院看看,钱的事咱们再商量。”
“商量?还商量啥!”
周磊的声音拔高了,“我爸都快不行了,你还跟我商量?你是不是不想借?”
“不是不想借,是 20 万不是小数目,我得确认情况。” 我解释道,“你先照顾好三叔,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挂了电话,我再也睡不着了。
我越想越担心,干脆起来,打开电脑,查了查三叔所在的医院。
是县城的人民医院,正规医院,应该不会有假。
第二天早上,我提前跟公司请假,买了最早一班去县城的高铁。
路上,我给母亲打了个电话,问她知不知道三叔的事。
“知道,周磊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了。” 母亲的声音很担心,“你三叔命苦,好不容易把周磊拉扯大,现在又出这事。”
到了县城医院,我直接去了三叔的病房。
病房里有三张床,三叔躺在中间那张,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头上戴着监护仪,手臂上扎着输液针。
周磊坐在床边,头埋在手里,像是在哭。
“周磊。” 我走过去,喊了他一声。
他抬起头,眼睛更红了,说:“哥,你来了。医生说,必须尽快做手术,不然我爸可能就站不起来了。”
我没理他,走到医生办公室,问了三叔的情况。
医生说:“患者是突发性脑梗塞导致的偏瘫,需要做溶栓手术,手术费加上后续的康复治疗,大概需要 20 万。现在患者还在昏迷,情况比较危急,最好尽快安排手术。”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我心里更慌了。
三叔的情况是真的,不是周磊撒谎。
我走到病房门口,没进去,站在走廊里,想着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我看到周磊从病房里出来,走到走廊的拐角,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我悄悄走过去,听到他在跟人说话:“我爸现在在医院,需要 20 万,我哥今天过来了,我跟他要,他应该会给…… 你别催了……”
03
周五下午,我正在公司上班,周磊突然找上门来。
他穿的还是去年那件旧夹克,袖口磨得发亮,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带着疲惫。
“哥,你跟我回家,我有话跟你说。” 他拉着我的胳膊,语气很急切。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吧,我还在上班。” 我挣开他的手。
“不行,必须回家说!” 周磊很坚持,“是关于我爸的事,很重要。”
我没办法,只好跟领导请假,跟周磊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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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后,周磊一进门就往地上蹲,双手抱着头,说:“哥,我爸现在情况越来越差,医生说再不交钱,就停药了。你就借我 20 万吧,再拖我爸就没救了。”
我看着他,没说话,转身去厨房拿水果。
我拿了水果出来,放在茶几上,故意把水果盘往周磊那边推了推。
周磊没注意,手一挥,不小心把茶几上的纸巾盒碰掉了,一张揉皱的纸条从纸巾盒下面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我弯腰去捡,“这是什么?” 我拿着纸条,问周磊。
周磊的脸色瞬间变了,他赶紧抢过纸条,塞进口袋里,说:“没什么,就是朋友的纸条,我帮他收着。”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医院的护工打来的。
我接起电话,护工的声音传来:“是周明先生吗?我是照顾你三叔的护工,你堂弟周磊只给你三叔交了 5000 块押金,之后就再没露面,现在已经欠费 3 天了,医院说再不交钱,就要停药了。”
“什么?只交了 5000?” 我很惊讶,“他不是说已经交了一部分钱了吗?”
“没有,就交了 5000,还是上周交的。”
护工说,“这几天都是我在照顾你三叔,周磊每天就来半小时,坐一会儿就走,昨天还跟护士借了 200 块买烟,到现在还没还。”
挂了电话,我看着周磊,心里的火气上来了:“周磊,护工说你只交了 5000,还跟护士借了 200 买烟,你就是这么照顾三叔的?”
“我…… 我就是手头紧,才跟护士借了点钱。” 周磊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本来想等拿到你的钱,就去交医药费的。”
“等拿到我的钱?” 我盯着他的眼睛,“那是你爹,你凭什么惦记我的钱!”
“不行!哥,你必须把钱给我!” 周磊突然站起来,语气很激动,“就凭我爸供你读完研,这钱你必须出!”
“我要是说我没有,有也不借呢!” 我也站起来,看着他。
周磊没说话,转身走了,出门时还摔了一下门。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很沉重。
我知道这样做会得罪周磊,可我别无选择。
04
周磊走后,我心里还是不踏实。
我决定再去医院看看,顺便了解一下三叔的情况。
周六早上,我买了点水果,去了医院。
病房里,三叔还在昏迷,护工正在给他擦手。看到我来,护工说:“周先生,你来了,你三叔刚才醒了一会儿,又睡了。”
“他醒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我问。
“没说什么,就是喊了声‘磊磊’,然后又睡了。”
护工叹了口气,“你堂弟也真是的,他爸都这样了,还不专心照顾,每天就来晃一圈。”
我走到三叔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三叔这辈子不容易,种了一辈子玉米,打了一辈子零工,把周磊拉扯大,现在却躺在病床上,没人好好照顾。
我帮护工给三叔翻了个身,整理枕头的时候,手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我掀开枕头,看到下面压着一张纸,是张欠条,上面日期是三叔生病前一周。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
我拿着欠条,手都在抖。
“哥,你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周磊突然走进来,看到我手里的欠条,脸色瞬间白了,他冲过来,伸手就抢,“把欠条给我!”
周磊没再说话,转身走出了病房,没再回头。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很沉重。
我知道,我这样做会让周磊恨我,但我必须这么做。
05
周日晚上,我从医院回来,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周磊堵在门口。
他手里攥着张纸,是二十年前三叔给我交高中学费的收据,边角都磨破了,显然是从家里翻出来的。
“哥,你回来了。” 周磊的声音很阴沉,眼神里带着怒火。
“你怎么在这里?” 我皱了皱眉,拿出钥匙,想开门。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周磊挡住门,把收据往我面前递,“你看看这张收据!当年我爸卖玉米、打零工,冒着大雨给你送学费,把养老钱都塞给你,供你读完研!现在他偏瘫要 20 万,你却不肯借我,你良心被狗吃了?”
“我不是不肯借,是不能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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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手里的收据,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张收据,我也记得,是三叔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不能借?” 周磊突然嘶吼起来,收据被他攥得皱成一团,声音在楼道里回荡,
“我爸白养你了!你忘了他怎么对你的?你忘了你小时候没饭吃,是我爸给你端粥?你忘了你考上大学,是我爸凑钱给你交学费?你现在有出息了,就不认人了,你就是忘恩负义!”
楼道里的声控灯被他的吼声惊醒,亮得刺眼。
邻居家的门开了条缝,有人在偷偷看。
我不想让别人看笑话,拉着周磊说:“有什么话进屋说,别在这里吵。”
“不!我就要在这里说!”
周磊甩开我的手,“让大家都听听,你是怎么忘恩负义的!我爸供你读完研,现在他要救命,你却不肯借 20 万!”
我看着周磊激动的样子,知道跟他吵没用,只能拿出证据。
我从包里掏出一叠纸,“啪” 地拍在鞋柜上。
周磊的目光扫过那些纸,脸色一点点变白,最后没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