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病房的日光灯管嗡嗡响,林云彻刚把温水递到安玲荣嘴边,手腕突然被她猛地推开。
玻璃杯 “哐当” 砸在水磨石地上,碎片溅到他磨破的裤脚,
他还没反应过来,安玲荣已经扯掉手背上的输液针,血珠顺着小臂往下淌。
“快报警!抓住他!”
她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身体往床角缩,眼神里全是惊恐。
林云彻举着空了的手心,僵在原地。
01
2021 年的秋天,林云彻的西装还挂在衣柜里,领口别着的珍珠纽扣,是安玲荣特意挑的。
她说 “以后咱们的家,要满是珍珠的光”。
他们的婚期定在 10 月 1 日,婚房是市区老小区的一套 60 平小公寓,首付是林云彻攒了五年的工资,房产证上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9 月 12 号那天,安玲荣去给婚纱店送修改尺寸的单子,出门前还笑着跟林云彻说:
“晚上回来给你煮你爱吃的番茄牛腩。”
林云彻当时在工地盯项目,对着电话应 “好,我早点回来”,没想到这成了他们最后一句正常对话。
下午四点,林云彻接到交警电话时,手里的图纸还攥在手里。
“你是安玲荣的家属吗?她在和平路和建设路交叉口出了车祸,现在在市一院抢救。”
电话里的声音像冰锥,扎得他脑子一片空白。
他拦了辆出租车往医院赶,一路上反复看手机里的婚纱照,照片上安玲荣穿着白纱,耳垂上戴着枚小小的珍珠耳钉,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抢救室的灯亮了三个小时,医生出来时摘了口罩,说 “人保住了,但陷入深度昏迷,能不能醒过来,要看她自己的意志”。
安玲荣的母亲当场就哭晕过去,林云彻扶着墙,才没让自己倒下。
他走到抢救室门口,透过玻璃看到安玲荣躺在病床上,脸上缠着纱布,手腕上的情侣手链还在,耳垂却空着。
那枚珍珠耳钉不见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云彻成了医院的常客。
每天早上他先去工地打卡,中午跑回医院给安玲荣擦手,晚上坐在病床前读他们的恋爱日记。
日记是安玲荣写的,第一页写着 “2018 年 3 月 15 日,第一次见林云彻,他穿了件蓝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手里拎着给我带的热奶茶”。
林云彻读的时候,总觉得安玲荣还在身边,会笑着抢过日记说 “别读了,羞死人了”。
医药费像流水一样往外淌。
第一个月就花光了两人存的婚礼准备金,第二个月,林云彻咬了咬牙,联系了中介,要卖掉那套还没住过的婚房。
中介来拍照片时,林云彻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梧桐树,想起安玲荣说 “以后咱们在这里种一盆绿萝,夏天就能挡太阳”。
“这房子刚装修好,卖了太可惜了。”
中介叹着气,“现在行情不好,最多只能卖 80 万。”
“80 万就 80 万,尽快成交。” 林云彻声音发颤,“钱要用来救命。”
“你不再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不用了,她比房子重要。”
婚房卖了 82 万,林云彻把钱全部存进医院的缴费账户。
可没过三个月,钱又快用完了。
他找亲戚借钱,表哥皱着眉说 “云彻,不是哥不帮你,安玲荣这情况,万一醒不过来,你这钱不就打水漂了?”
“她会醒的。” 林云彻攥着拳头,“我会还你的。”
“我最多能借你 3 万,你别嫌少。”
他又找了同事、同学,凑了 5 万,加上表哥的 3 万,一共 8 万外债。
每次借钱,他都给人打欠条,按手印,说 “等玲荣醒了,我们一起还”。
有人劝他 “别太傻了,女孩子那么多,何必吊在一棵树上”,他只是笑,不说话。
他们不知道,安玲荣曾经在他失业时,把自己的首饰卖了,给他交房租;
不知道她在他生病时,守了他三天三夜,眼睛都没合过。
02
2024 年春天,是安玲荣昏迷的第三年。
林云彻站在医院的体重秤上,看着数字显示 “62 公斤”。
三年前他 82 公斤,整整掉了 20 斤。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和指节全是厚厚的茧子,有些地方还留着没长好的疤痕,是在建材市场扛板材时磨的。
为了多挣钱,他辞了工地的文职工作,去了城东的建材市场扛板材。
每天早上六点,他就骑着二手自行车去市场,老板给他派的活都是最沉的 。
20 毫米厚的石膏板,一捆有 15 张,重 80 多斤,他要从货车上扛到仓库,一天要扛 20 多捆。
中午休息时,他就坐在市场的台阶上,啃着馒头,喝着自来水,手里攥着安玲荣的照片,看一眼,就觉得有力气了。
有次扛板材时,绳子突然断了,板材砸在他的脚上,疼得他直冒冷汗。
老板让他回家休息,他却说 “没事,贴个创可贴就行”,找护士要了包创可贴,缠在脚上,又继续扛。
晚上去医院时,他不敢让安玲荣的母亲看到,只能穿着长袜子,把伤口遮住。
晚上的医院很安静,林云彻会先帮安玲荣翻身。
医生说长期卧床容易长褥疮,必须每两小时翻一次身。
他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腰,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玻璃,翻过来后,再用热毛巾给她擦背、擦脸。
安玲荣的皮肤很白,长时间没晒太阳,更显得苍白,林云彻每次擦脸时,都会轻轻捏捏她的脸颊,说 “玲荣,再不醒,你就该瘦成骨头了”。
擦完脸,他会坐在床边,拿出笔记本,记录当天的护理情况:
“3 月 15 日,体温 36.5℃,翻身 4 次,喂流食 500 毫升,尿液正常”
“3 月 16 日,左手手指轻微颤动一次,持续 2 秒”。
笔记本的封面已经磨破了,里面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还有他画的简易人体图,标注着哪个部位容易长褥疮,哪个部位按摩时要用力轻一点。
那天夜里,他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打盹,梦见安玲荣醒了,笑着问他 “云彻,我睡了多久?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想抱住她,却醒了,长椅很硬,后背硌得疼。
他站起来,走到病房门口,看着里面安玲荣的身影,心里默念:
玲荣,快点醒,我等你等得好辛苦。
03
2024 年 6 月 8 日清晨,林云彻刚把第一捆石膏板扛到仓库,手机就响了,是护士小王打来的,声音带着急慌:
“林先生!你快来医院!玲荣姐的眼皮动了!她好像要醒了!”
林云彻手里的绳子 “啪” 地掉在地上,石膏板砸在脚边,他顾不上疼,拔腿就往市场外跑。
二手自行车停在路边,他骑上去,脚蹬得飞快,风吹得他眼睛生疼。
路过一个拐角时,为了躲开一辆电动车,他连人带车摔在路边,膝盖擦在水泥地上,破了个大口子,血瞬间渗了出来。
“你没事吧?” 电动车车主赶紧下来扶他。
“没事!我要去医院!”
他爬起来,顾不上拍身上的灰,扶起自行车就继续骑,膝盖上的血顺着裤腿往下滴,在地上留下一串红色的痕迹。
到了医院,他冲进病房,看到安玲荣躺在床上,眼皮还在轻微颤动,小王正拿着手电筒照她的瞳孔。“怎么样?” 他喘着气,声音发颤。
“瞳孔有反应,应该是快醒了!” 小王笑着说,“林先生,你终于盼到了!”
林云彻走到床边,蹲下来,握住安玲荣的手。
她的手很凉,他用自己的手裹着,想给她暖一暖。
“玲荣,我是云彻,你醒一醒好不好?” 他轻声说,眼泪掉在她的手背上。
从那天起,林云彻更忙了。
白天在建材市场扛板材,晚上去医院守着安玲荣,为了多挣点钱,他又找了份夜班代驾的活,每天晚上 10 点到凌晨 2 点,骑着电动车在市区接单。
代驾的钱不多,一晚能挣 100 多块,却能多给安玲荣买一瓶营养液。
有次代驾时,客户是个年轻女孩,看到他膝盖上的伤,问 “师傅,你膝盖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摔了一下。” 他笑着说,“我得赶紧送你到地方,下一个单子还在等。”
“你这么拼,是为了家里人吧?” 女孩问。
“嗯,我女朋友在医院,等着我挣钱救命。”
送完女孩,他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啃着冷馒头,看着手机里安玲荣的照片。
膝盖还在疼,他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贴在伤口上。
这是他随身带的,怕扛板材或代驾时受伤。
凌晨 2 点,他结束代驾,去医院看安玲荣。
走廊里很静,只有护士站的灯亮着。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看到安玲荣还在睡,就坐在床边,拿出恋爱日记,轻声读起来。
读到 “2019 年 7 月 1 日,林云彻带我去江边看烟花,他说‘等我们结婚了,每年都来这里看’” 时,他突然感觉手被轻轻攥了一下。
是安玲荣的手指,她的食指轻轻蜷了一下,碰了碰他的手背。
他心里一紧,抬头看安玲荣,她的眼睛还是闭着的,像是没醒。
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继续读日记,可没过几秒,安玲荣的手指又蜷了一下,这次更明显,像是在回应他。
“玲荣?你能听到我说话对不对?”
他激动地说,声音有点大,吵醒了隔壁床的大爷。
“小伙子,小声点,别吵着病人。” 大爷小声说。
“对不起大爷,我太激动了。”
林云彻赶紧道歉,又低头对安玲荣说,“玲荣,我知道你能听到,你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醒了。”
那天早上,他没去建材市场,在医院守了安玲荣一上午。
小王来换药时,他跟小王说 “玲荣的手指动了,她能听到我说话”。
“真的?” 小王很惊喜,“那太好了!说明她的意识在恢复,说不定很快就能醒了!”
林云彻的心里像照进了一束光。
他给表姐发了条短信:“姐,玲荣有反应了,她能听到我说话,快醒了。”
表姐很快回了短信:“太好了!云彻,你辛苦了,等玲荣醒了,我去看她。”
他把短信截图存起来,想等安玲荣醒了,让她看看大家都在盼着她。
那天中午,他去医院食堂买了份红烧肉,这是他这三年来第一次吃荤菜。
他想,等安玲荣醒了,一定要带她来吃,她以前最爱吃食堂的红烧肉。
吃着红烧肉,他想起以前两人一起吃饭的场景,安玲荣总把肥肉夹给他,说 “你多吃点,要长壮点,以后好保护我”。
眼泪又掉了下来,他擦了擦,心里默念:
玲荣,快点醒,我还等着你给我夹肥肉呢。
04
2024 年 6 月 15 日,是安玲荣昏迷的第三年零一个月。
林云彻结束代驾,在代驾平台上结了工钱。
一晚挣了 126 块,他攥着零钱,纸币被汗水浸得有点软,他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内兜,想等白天存进医院的缴费账户。
早上 6 点半,他骑着自行车往医院赶,心里想着今天要给安玲荣读哪篇日记,要给她按摩哪个部位。
走到医院门口,他看到小王站在门口,朝他挥手:“林先生!玲荣姐醒了!她醒了!”
林云彻的心脏猛地一跳,自行车差点撞到路边的树。
他跳下车,把车往路边一扔,攥着零钱就往病房跑,零钱从指缝里掉了两张,他都没顾上捡。
冲进病房时,安玲荣正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睫毛很长,微微颤动着。
“玲荣!” 林云彻激动地喊她的名字,声音发颤,“你终于醒了!”
安玲荣转过头,看向他。
她的眼神很空洞,像是不认识他。
林云彻没在意,以为她刚醒,意识还没恢复。
他走到床头柜前,倒了杯温水,用勺子舀了一点,递到她嘴边:“玲荣,你渴了吧?喝点水。”
可安玲荣却突然往后缩,头偏向一边,眼神里满是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别碰我!” 她声音很小,却带着明显的抗拒。
“玲荣,是我啊,云彻。”
林云彻愣住了,手里的勺子停在半空,“你不认识我了吗?”
安玲荣没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病房门口,眼神躲闪,像是在找地方藏起来。
林云彻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口,门口什么都没有,只有护士站的灯还亮着。
“玲荣,门口没人,你别怕。” 他放下水杯,想靠近她,却被她猛地推开。
“别过来!” 她的声音大了点,带着哭腔,“你别过来!”
林云彻心里一沉,他以为安玲荣刚醒,可能有点认生,或者身体不舒服。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尽量离她远一点,轻声说:“玲荣,我不靠近你,你别害怕。你睡了很久,现在身体还很弱,要好好休息。”
他拿起旁边的恋爱日记,想读给她听,帮她回忆以前的事。
刚翻开第一页,就看到安玲荣的身体又往床角缩了缩,双手紧紧抓住被子,指节泛白。
“别读了!” 她喊了一声,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你别装了!我知道是你!”
“玲荣,你知道什么?” 林云彻放下日记,心里很疑惑,“我装什么了?”
安玲荣没回答,只是不停地哭,眼神里的惊恐越来越重。
林云彻想给小王打电话,让她来看看,刚拿起手机,就看到安玲荣的身体突然动了。
她的手伸到床头,抓住输液管,用力扯了一下。
“玲荣,你别乱动!”
林云彻赶紧上前阻止,可已经晚了。
安玲荣猛地扯掉手背上的输液针,针头带着血珠掉在被子上,她挣扎着要下床,腿刚碰到地面,就软得差点摔倒。
“快报警!抓住他!”
她朝着门口喊,声音嘶哑却很用力。
病房里的人都愣住了。
隔壁床的大爷刚坐起来,手里的水杯掉在地上;
来送药的护士站在门口,托盘里的药瓶晃了晃。
林云彻举着刚要递过去的水杯,僵在原地,手里的温水晃出来,洒在裤子上,冰凉的。
他看着安玲荣泪流满面的脸,看着她因为害怕而发抖的身体,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