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林微从没想过,她眼中那个体贴入微、堪称模范的丈夫,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陌生人。
一切都始于他执意将车祸后失忆的父亲接回家亲自照料。
她曾为这份孝心感动,为这份担当心安。直到今天清晨,当她像往常一样为父亲送去早餐,老人那双失神已久的眼睛里竟透出无比的清明与恐惧。
他颤抖着,将一个信封死死塞进她的掌心,那里面藏着一句足以颠覆她整个世界的话,和一个她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逃离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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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林微推开家门时,屋内暖黄色的灯光混杂着饭菜的香气,像一张温暖的网,瞬间裹住了她一身的疲惫。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的身影,准确地说,是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熟悉身影。
是她的父亲,林国强。
老人穿着一身崭新的居家服,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没有焦点,仿佛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像。
“爸?”林微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惊讶。
赵建国从厨房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出来,脸上是她熟悉的温和笑容。
“微微,你回来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林微的目光在父亲和丈夫之间来回移动,最后定格在赵建国脸上。
“建国,这是怎么回事?爸……爸怎么会在这里?”
“我把他从养老院接过来了,”赵建国把果盘放在茶几上,很自然地搂住林微的肩膀,“我想了想,爸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养老院那种地方再好,哪有自己家舒服?”
林微的心猛地一沉,不是不感动,而是充满了措手不及的慌乱。
“可是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家里空间不大,我白天又要上课,根本没有精力……”
“我都安排好了,”赵建国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却又带着安抚,“我已经请好了一个专业的护工,姓王,明天就来。她白天会过来照顾爸,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就跟以前一样上下班。”
他捧起林微的脸,眼神诚恳得让她无法拒绝。
“微微,他是你爸爸,也是我爸爸。让他一个人待在养老院,我心里不踏实。”
一句话,就堵住了林微所有想说的话。
结婚三年,赵建国对她父亲的好,甚至超过了对他的亲生父母。逢年过节的礼物,平日里的嘘寒问暖,比她这个亲女儿做得还要周到。
三个月前,父亲独自驾车外出时遭遇了严重的车祸,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脑部受到重创,醒来后就失忆了。
医生说,他的记忆出现了严重的断层和错乱,停留在了大概二十年前。他认不出长大了的女儿,也忘记了这二十年发生的所有事。
林微蹲在父亲面前,看着他苍老又茫然的脸,鼻尖一阵发酸。
“爸,我是微微,我回来了。”
林国强缓缓地转动眼珠,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空洞又陌生,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看一个偶然闯入的陌生人。
林微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了,她知道,在父亲残存的记忆里,他的女儿还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最终,她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赵建国的决定。
晚饭时,赵建国不停地给岳父夹菜,絮絮叨叨地讲着一些过往的趣事,试图唤醒老人的记忆。
林国强始终沉默着,只是机械地咀嚼、吞咽。
林微看着丈夫忙碌的身影,心里那点不安被一种叫做“感动”的情绪渐渐覆盖。或许,自己真的多虑了,有这样一个体贴的丈夫,是她的福气。
新的家庭成员,带来的是全新的生活节奏。
护工王姨第二天准时上了门,是个四十多岁的乡下女人,皮肤黝黑,手脚却很麻利,话不多,做事很本分。
有了王姨的帮忙,林微的生活确实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赵建国也兑现了他的承诺,每天下班都准时回家,甚至比以前更早。他会花大量的时间陪在岳父身边,给他读报纸,给他讲林微小时候的糗事,给他看以前的老照片。
林微有时候隔着房门,看着丈夫耐心地给父亲按摩僵硬的腿脚,心里总是暖暖的。
她想,也许在这样充满亲情的环境里,父亲的记忆真的能快点恢复。
只是,生活这潭看似平静的湖水之下,总有一些细微的涟漪,在不经意间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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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那是一个周三的深夜,林微被渴醒,起身去客厅倒水。
经过书房时,她发现门缝里透出一条微弱的光线。
她有些奇怪,赵建国最近为了照顾父亲,作息都变得很规律,怎么会这么晚还在书房。
她轻轻推开门,一股淡淡的烟味飘了出来。赵建国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一份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文件。
听到开门声,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抖了一下,手指在鼠标上飞快地一点,屏幕瞬间切换到了一个股票行情页面。
这个动作太快,太刻意,反而显得格外突兀。
“这么晚了,还不睡?”林微端着水杯走进去。
“啊……公司有个项目有点急,我再看看数据。”赵建国转过身,对她笑了笑,但那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僵硬。
林微注意到,他放在鼠标上的那只手,指尖在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
“别太累了,早点休息吧。”林微没有多问,她相信自己的丈夫。
“嗯,马上就睡。”赵建国起身,从身后关掉了电脑显示器。
林微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她总觉得刚才赵建国的反应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或许,真的是自己太敏感了。
几天后,又一件事情发生了。
那是个周末的下午,林微在客厅打扫卫生。王姨在厨房准备晚饭,赵建国在岳父的房间里陪他。
房间门虚掩着,林微拖地经过时,无意中听到里面传来赵建国压低了的说话声。
他在打电话。
“……你放心,事情都在按计划进行……”
“……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快了……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
林微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他现在这个样子,什么都想不起来,很安全。”
他指的是父亲吗?
林微脑子里嗡的一声,正想再听下去,她放在客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她妈妈打来的视频电话。
房间里的通话声戛然而止。
几秒钟后,赵建国拉开门走了出来,看到正在接电话的林微,脸上露出了自然的笑容。
等林微挂了电话,他走过来说:“刚才物业打来的,说我们楼下那户的水管好像有点渗水,让我们这几天注意一下。”
他的解释天衣无缝,时机也恰到好处。
林微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一如既往地充满了温柔和坦诚。
是自己听错了?还是他真的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一个疑虑的种子,就这样悄悄地埋进了林微的心里。
而最让林微感到不安的,还是父亲的反应。
大多数时候,父亲是呆滞的,对外界毫无反应的。
可是,林微敏锐地察觉到,每当赵建国走进房间,或者靠近他的时候,父亲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总会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
那是一种混杂着抗拒、畏缩,甚至……恐惧的情绪。
虽然只是一瞬间,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但林微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有一次,赵建国伸手想帮父亲整理一下衣领,父亲的身体猛地向后一缩,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呜咽。
赵建国笑着对林微解释:“你看,爸还是有点怕生,连我这个女婿都认不出来了。”
林微也只能勉强地笑了笑。
可真的是怕生吗?
为什么面对她和王姨时,父亲虽然同样没什么反应,但身体是放松的。唯独在面对赵建国时,他整个人都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竖起了全身的防备。
林微把自己的观察告诉了赵建国。
赵建国听完后,沉默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揽住林微的肩膀。
“微微,你别胡思乱想。医生也说了,失忆病人的行为和情绪都是不可控的,会出现各种应激反应。”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也许,爸的潜意识里,还记得我把他从养老院接了回来,改变了他熟悉的环境,所以对我有一种抵触情绪。这很正常,慢慢就好了。”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林微再次被说服了。
是啊,自己不是医生,不该凭着一些细枝末节就去怀疑那个对自己和家人都这么好的丈夫。
她为自己的猜忌感到了一丝愧疚。
日子在平静与暗流的交织中,又过去了半个月。
就在林微以为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时候,护工王姨突然提出了辞职。
“林老师,实在是对不住,我……我老家出了点急事,要马上赶回去。”王姨一边收拾着自己简单的行李,一边低着头说。
她的眼神闪烁,不敢与林微对视。
“这么突然?是家里谁出事了吗?严重吗?需不需要帮忙?”林微关切地问。
王姨只是连连摆手:“不严重不严重,就是……就是我必须得回去一趟,这边实在是干不了了。”
林微想要挽留,毕竟一个好的护工不好找,而且父亲也刚刚习惯了王姨的照顾。
“王姨,是不是我们有哪里做得不好?或者工资方面……”
“不是不是,”王姨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你们对我很好,是我自己的原因,真的。”
她执意要走,林微也不好再强留。
就在王姨拉开门准备离开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林国强紧闭的房门,嘴唇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
林微的心提了起来:“王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王姨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和犹豫,但最终,她还是用力地摇了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没什么。林老师,你们多保重。”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背影显得有些仓皇,像是逃离什么可怕的地方。
王姨的辞职,像一块石头投入了林微心中那片刚刚平静下来的湖面,再次激起了圈圈涟漪。
家里出了急事,为什么会不敢看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临走前会露出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
没有了护工,照顾父亲的重担,一下子几乎全都压在了林微一个人身上。
赵建国嘴上说着会马上联系家政公司,重新找一个更专业的护工,可一连几天过去,这件事却迟迟没有下文。
他总是用“面试了几个都不太满意”或者“好的护工档期都排满了”这样的理由来搪塞。
林微不得不调整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她每天要比以前早起一个小时,为父亲准备好清淡易消化的早餐,帮他洗漱,喂他吃下。
中午,她只能打电话拜托住在附近的婆婆过来搭把手,帮忙照看一下,晚上自己下班后再匆匆赶回来。
仅仅几天下来,林微就感到身心俱疲。
而在亲自照顾父亲的过程中,她发现了更多令她不安的细节。
父亲的药,实在是太多了。
床头柜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瓶,五颜六色的药片,像一道彩虹,却透着冰冷的气息。
林微仔细核对过医生开的药方,大部分是治疗脑损伤和营养神经的常规药物。
可有那么两三种药,瓶身上全是她看不懂的外文,没有一个汉字。
她趁赵建国不在家的时候,用手机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查了那些药名。
搜索结果让她心惊。
那几款药在国内的医疗网站上几乎查不到任何信息,只有在一些国外的医药论坛里,有人提到过,这是一种强效的镇静类药物,并且会对人的记忆神经产生一定的抑制作用。
长期服用,甚至可能导致记忆永久性损伤。
那天晚饭时,林微终于忍不住了。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
“建国,爸吃的这几种进口药,是哪个医生开的?我怎么没在医院的药方上看到过?”
赵建国正在给父亲盛汤,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了正常。
“哦,那个是养老院那边的张医生后来推荐的,说是国外的新药,对恢复记忆效果更好,就是贵了点。”他回答得很快,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
“可是我查了一下,好像有很强的镇静作用……”
“是药三分毒嘛,”赵建国把汤碗放到岳父面前,笑着打断她,“新药总会有些副作用。张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开的药肯定没问题。”
他巧妙地岔开了话题:“对了微微,公司下周有个项目要去外地考察,我可能要出差三四天。这几天要辛苦你和妈了。”
林微看着丈夫略显疲惫的神情,还有他对父亲无微不至的照顾,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或许,那些药真的只是自己不懂的专业领域。
自己再这样疑神疑鬼下去,不仅会影响夫妻感情,也是对丈夫一片孝心的辜负。
她选择再次相信他。
赵建国出差的第二天晚上,林微给父亲擦洗完身体,又安顿婆婆回了家,整个人累得几乎散了架。
深夜,她睡得正沉,恍惚间,似乎听到了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声。
那声音很低,像小猫的呜咽,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微猛地睁开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听。
声音是从父亲的房间传来的。
她心里一惊,立刻披上外套,趿拉着拖鞋,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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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父亲的房门虚掩着,哭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她悄悄推开一条门缝,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愣住了。
父亲并没有睡觉,而是蜷缩在床角,整个人缩成一团,肩膀在不停地耸动。
他的脸上挂满了泪痕,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像是在呓语,又像是在向谁求救。
这是林微第一次看到父亲流露出如此强烈的情绪。
“爸,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林微冲了进去,心疼地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冰凉,还在不停地颤抖。
就在林微碰到他的那一刻,林国强突然像被惊醒了一样,猛地抬起头来。
他的眼神,第一次变得如此清明,不再是往日的空洞和呆滞。
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微,里面充满了焦急、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一把抓住林微的手,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
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拼命地想说什么,却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些破碎的音节。
“啊……啊……微微……”
林微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本能地想抽回手。
父亲却抓得更紧了,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林微的手拉向床头柜的方向。
然后,他用另一只手指着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眼神里充满了乞求和催促。
林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打开了那个抽屉。
抽屉里很乱,放着一些零碎的杂物和备用药品。
在抽屉的最里面,压着一个已经泛黄的旧信封。
信封的边角都磨损了,上面用钢笔写着父亲的名字:林国强亲启。字迹是母亲的。
林微拿起那个信封,就在她触碰到信封的瞬间,父亲紧抓着她的手,猛地松开了。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床上,眼神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呆滞和茫然,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清醒,只是一场幻觉。
林微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她紧紧攥着那个信封,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
靠在门板上,她大口地喘着气,刚才的一幕,给了她太大的冲击。
她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旧信封。
信封里没有信,只有一张二十年前的老照片。
照片已经有些褪色,上面是两个年轻的男人,勾肩搭背,站在一条江边,笑得阳光灿烂。
其中一个,是年轻时的父亲林国强,意气风发。
而另一个男人,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面容英俊,但眼神里带着一丝桀骜不驯。
林微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男人。
她把照片翻过来,背面用圆珠笔写着两行小字。
一行是:国强、建华。
另一行是:一九九八年夏,于江城。
建华?
林微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父亲的亲戚、朋友、同事里,从来没有一个叫“建华”的人。
而江城……
林微的瞳孔猛地一缩。
江城,正是赵建国的老家。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一道闪电,划破了她混乱的思绪。
她立刻翻出手机,拨打了赵建国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
林微握着手机,手心全是冷汗。
不安,像藤蔓一样,从心底疯狂地滋生,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这张照片,这个叫“建华”的男人,这个巧合的地点,父亲异常的反应……
这一切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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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第二天,天一亮,林微就跟学校请了假。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一人,带着那张照片,开车去了一趟位于郊区的养老院。
养老院的环境清幽,院长是一位五十多岁的温和女性。
听说林微是林国强先生的女儿,特地来了解父亲之前的情况,她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林微。
“林老师,你请坐。”院长给林微倒了一杯水,从档案柜里拿出了林国强的病历档案。
“林老先生的情况,确实是比较特殊。”院长翻看着记录,眉头微微皱起,“车祸导致的海马体严重受损,引发了记忆障碍。这种情况,恢复起来非常缓慢,需要长时间的专业护理和观察。”
院长说着,话锋一转。
“不过……”
“不过什么?”林微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院长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不过当初,赵先生,也就是你丈夫,坚持要把林老先生接回家里去的时候,我们院方其实是不太建议的。”
林微的呼吸一滞:“为什么?”
“因为根据我们护工的观察记录,林老先生当时的情绪状态很不稳定,尤其是在面对你丈夫的时候……他表现出了明显的抗拒和恐惧。”
抗拒和恐惧!
这两个词,像两根针,狠狠地扎进了林微的心里。
这印证了她在家里的观察。
“当时我们都以为,这只是失忆症病人常见的应激反应,毕竟环境和人物他都感到陌生。”院长继续说道,“但是赵先生的态度非常坚决,他说他是老先生唯一的女婿,有责任和义务接回家亲自照顾。他还出具了所有合法的手续,包括有主治医生签字的转院证明,我们也就不好再阻拦了。”
林微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她又追问了一些细节。
原来,从父亲车祸住院开始,一直到转入养老院,赵建国出现的频率,比她这个亲女儿还要高。
他几乎每天都会去探望,陪着说话,处理各种琐碎的事务,在所有医护人员眼中,他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中国好女婿”。
这份过度的殷勤,在今天看来,却透着一股精心算计的诡异。
离开了养老院,林微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那张照片上的“建华”,赵建国的过度热情,父亲对他无法掩饰的恐惧,养老院院长的证词……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让林微不敢深思的方向。
下午,林微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鬼使神差地开车去了市档案馆。
她以查询夫妻共同财产为由,申请调阅了丈夫赵建国的户籍档案信息。
当工作人员将那份泛黄的档案资料递到她面前,当她看到档案上清晰记录的内容时,她手里的文件夹“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档案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赵建国,曾用名:赵建华。
籍贯:江城。
于一九九八年,从江城迁出户籍,原因不详。
二零零二年,正式更名为赵建国,并于本市落户。
建华……赵建华……
照片上那个和父亲勾肩搭背的陌生男人……
原来,他就是赵建国。
不,应该说,赵建国就是他。
林微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无数个炸雷同时响起。
那个二十年前就和父亲认识,后来销声匿迹,甚至改名换姓的男人,在多年以后,竟然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追求自己,和自己结婚,成了父亲的女婿。
这一切,是巧合吗?
不,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可怕的巧合。
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和我结婚,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微失魂落魄地走出档案馆,阳光照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她不敢回家,不敢面对那个和自己同床共枕了三年的男人。
她开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直到天色完全黑透。
05
晚上八点,赵建国打来了电话。
他说原定的出差项目临时取消了,他已经到家了,问她在哪儿。
林微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没有弄清楚所有真相之前,她不能打草惊蛇。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回了家。
赵建国已经做好了晚饭,看到她回来,还像往常一样给了她一个拥抱。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公司加班了?”
林微感受着他怀抱的温度,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她强颜欢笑,说自己去见了同学,多聊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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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时候,她借口不舒服,没吃几口。
等赵建国去洗澡的时候,林微立刻冲进了卧室。
她找到了他那个出差用的行李箱,他说项目取消,提前回来了,那么箱子里的东西,应该还没来得及收拾。
她颤抖着手打开箱子,里面是几件换洗的衣物。
她在箱子的夹层里,仔细地摸索着。
终于,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文件袋。
她猛地将文件袋抽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让她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那是一份遗产继承公证书的草稿。
继承人,赫然写着“赵建国”三个字。
而被继承的遗产,正是父亲林国强名下的三套老城区的房产。
那几套房子,最近刚刚被划入了市政拆迁规划区,按照补偿标准,总价值至少在三千万以上。
公证书的草稿旁边,还放着一张空白的、需要被继承人亲笔签名的授权委托书。
一切都明白了。
他改名换姓,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上演“模范女婿”的戏码,把失忆的父亲从养老院接回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份巨额的遗产。
他根本不是想照顾父亲,他是想控制父亲,想在父亲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拿到他所有财产的合法继承权。
林微拿着那份文件,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她身后的浴室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那声音此刻听起来,像是魔鬼的咆哮。
第二天清晨,窗外的天刚蒙蒙亮。
林微一夜未眠,双眼布满了血丝。
她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强撑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厨房,为父亲准备早餐。
小米粥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却无法驱散她心头的寒意。
她端着托盘,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父亲的房间。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她推开房门,房间里光线很暗,没有开灯。
父亲没有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而是穿着睡衣,端坐在床边,背对着门口。
他的背影,在晨曦的微光中,显得格外佝偻和孤单,身体还在微微地颤抖。
林微的心揪了一下。
“爸,该……该吃早饭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她走过去,将托盘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林国强缓缓地转过身。
当林微看清父亲的脸时,她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父亲的眼睛,不再是前几天的呆滞和茫然,也不是昨夜那种短暂的清醒和焦急。
那是一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彻骨的清醒的眼睛。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在哪,也清醒地知道,自己正身处在巨大的危险之中。
他看着林微,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然后,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地、艰难地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抽出了一个信封。
那是一个崭新的,白色的信封。
信封的边缘,已经被他手心里渗出的冷汗,浸得有些湿软。
他颤抖着双手,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将那个信封,死死地塞进了林微的手里。
他的力气很大,大得不像一个病弱的老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林微低下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看到了信封上,用圆珠笔写下的几个歪歪扭扭、几乎无法辨认的字。
那笔迹,像是一个刚学会写字的孩子,一笔一划都充满了挣扎和惊恐。
但林微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信封上写着:快逃,他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