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你咒我死是不是。”
李文秀的嗓子像是被两块粗糙的磨刀石狠狠地来回摩擦过,每一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都带着一股子铁锈和血沫子混杂的腥气。
“妈,死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不过的事情了,轻飘飘的,眼睛一闭就过去了。可活着不一样,活着才难。”
林静的声音平静得像一口终年不见阳光的深井,声音扔进去,连个回响都听不见,只有冰凉的水面倒映着她母亲那张因为愤怒和怨毒而彻底扭曲变形的脸。
“你这个不孝女。”
这句尖叫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毫不留情地刺破了客厅里那层用亲情和礼貌粉饰起来的、薄如蝉翼的虚伪的膜。
一场酝酿已久的家庭风暴,正从一只青花瓷茶杯的细微裂纹里,悄然无声地,升腾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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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那天的客厅,空气黏稠得像化不开的陈年麦芽糖,把人死死地粘在红木沙发里,动弹不得。
窗外是郊区特有的,那种被潮气浸泡得发了霉的绿色,梧桐树的叶子一片片肥硕得吓人,像无数双绿色的手掌,把阳光切割成支离破碎的金币,稀稀拉拉地洒在李文秀光洁的地板上。
李文秀不喜欢这种光线,她觉得这光死气沉沉的,像快要断气的老头子嘴里呼出来的气。
她的丈夫就是这样死的,沉默寡言了一辈子,最后也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在一片同样破碎的阳光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连句像样的话都没给她留下。
大女儿林静就像他那个死鬼丈夫的翻版,一座锯了嘴的闷葫芦,你拿把斧子劈都劈不出一句话来。
李文秀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在这过分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像一把生了锈的剪刀,硬生生地剪断了空气里那根紧绷的弦。
她端坐在沙发的主位上,腰杆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扬起,用一种混合着施舍与审判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坐在她对面的两个女儿。
她的目光在林静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上停留了三秒钟,那张脸就像一潭死水,让她看着就来气。
然后,她的目光转向了小女儿林巧,立刻,她脸上的线条就融化了,像是被春风吹化的冰,变得柔软而慈祥。
“静静啊。”
她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种刻意拿捏出来的沉重和无奈,“这郊区的别墅,我跟你爸攒了一辈子的心血,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过户给你。”
她顿了顿,似乎在等待某种反应,但林静只是抬了抬眼皮,没有任何表示。
这让李文秀心里那股无名火又“噌”地窜了起来,但她忍住了,她今天的戏才刚刚开场,不能被这个闷葫芦给搅了。
“你这孩子,从小性格就孤僻,像你那个爹,嘴巴笨,不懂人情世故。将来到了社会上要吃大亏的。”
她叹了口气,话说得像是穿肠的毒药,外面却裹着一层厚厚的糖衣,“没个像样的家怎么行呢。妈妈这是为了你好,怕你以后没人要,至少还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这句话说完,她立刻转向林巧,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充满了疼爱与期许,“巧儿你放心,妈知道你跟姐姐不一样。你活泼,嘴巴甜,朋友多,路子广,一看就是有大出息的。妈相信你,就算什么都没有,你也能靠自己闯出一片天,以后肯定比你姐姐强百倍。妈不能用这栋房子拖累了你高飞的翅膀。”
这一番话,说得是何等的偏心,何等的露骨。
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凝固的空气即将碎裂的前一秒,“啪。啪。啪。”
一阵清脆得有些刺耳的掌声响了起来。
是林巧。
她站了起来,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那笑容明媚得仿佛能把屋子里的阴暗潮湿都驱散干净。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亮晶晶的,像是含着两颗星星。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无私与感动。
“妈,您真是…您真是用心良苦啊。”
她一边鼓掌,一边走到李文秀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我支持您。我完完全全支持您的决定。”
她转过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林静,眼神真挚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姐,恭喜你。只要你好,我怎么样都行。真的,我为你高兴。”
那掌声还在继续,一下一下,响亮得像是两块干枯的木板在互相抽打,震得人耳膜生疼。
那笑容,灿烂得近乎虚假,像一朵开在悬崖边的塑料花,颜色越是鲜艳,就越是显得诡异。
李文秀被小女儿这番“深明大义”的表演感动得一塌糊涂,她反手握住林巧的手,眼圈也红了,“好孩子,我的巧儿,真是妈的贴心小棉袄。你比你姐懂事多了。”
林巧吸了吸鼻子,把头靠在母亲的肩膀上,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撒着娇,眼神却越过母亲的肩膀,像两把淬了毒的飞刀,射向了对面的林静。
那眼神里,没有姐妹情深,只有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胜利的炫耀。
仿佛在说:你看,这个家,终究是我说了算。这个愚蠢的老太婆,终究是向着我的。
林巧甚至还“贴心”地补充道,“姐,过户的手续很麻烦的。你天天上班,肯定没时间弄这些杂事。要不这样,我帮你去跑吧。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为我们这个家出份力了。”
李文秀听了,更是感动得无以复加,连连点头,“对对对,让你妹妹去办,她办事我放心。你啊,就安安心心上你的班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静身上,等待着她的反应。
她会拒绝吗。
她会愤怒吗。
她会为了这赤裸裸的偏爱和侮辱而歇斯底里吗。
都没有。
林静的反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林巧的独角戏唱完了,等李文秀的慈母泪流干了,才缓缓地开口。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种没有任何起伏的,冷冰冰的调子。
“好。”
她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丢下了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但我有一个条件。”
李文秀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这孩子,妈把房子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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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没有理会母亲的不满,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直直地锁定在林巧的脸上。
“过户的所有协议和文件,必须由我自己聘请的律师来拟定和审核。你,”她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只需要在我律师的指导下,跑腿签字就可以了。”
这话一出,林巧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
李文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觉得大女儿这简直就是小题大做,多此一举。
“你这是什么意思。信不过你妹妹。还是信不过我。一家人,有必要搞得像防贼一样吗。你真是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林静没有再争辩。
她只是看着母亲那张被怒气染成猪肝色的脸,和妹妹那张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的脸,嘴角似乎,若有若无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充满了讥讽的笑意。
这场充满了荒诞和算计的家庭会议,就这样,在李文秀心中,再一次用无可辩驳的“事实”,印证了两个女儿的品性高下。
一个,是无私奉献、顾全大局的贴心天使。
另一个,是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白眼狼。
她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迷雾深处,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落子。
02
那栋位于郊区的别墅,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城市的边缘。
自从那个荒唐的家庭会议之后,它就成了这个家庭所有暗流涌动的中心。
没过几天,林巧就正式将她的“男友”高飞带回了家。
高飞这个人,就像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完美女婿。
三十出头的年纪,穿着剪裁得体的意大利西装,手腕上戴着一块闪闪发光的金表,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每一根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的。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古龙水味,那味道不浓不淡,恰到好处地混杂在李文秀那间老房子里陈旧的樟木气息里,显得既高级,又充满了侵略性。
他一进门,就给李文秀送上了一条名贵的丝巾,那丝巾的质地,像婴儿的皮肤一样光滑,颜色是李文秀最喜欢的,那种旧上海画报里女人旗袍上的孔雀蓝。
李文秀一辈子节俭,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嘴上说着“太贵了太贵了”,手却诚实地把丝巾紧紧攥在手里,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
饭桌上,高飞更是把能言善辩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
他不说自己的工作,只说自己在做“风口上的事业”。
他大谈特谈什么“区块链技术”,什么“去中心化金融”,嘴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名词都让李文秀云里雾里,但又觉得高深莫测,厉害得不得了。
他吹嘘自己的投资项目,说得天花乱坠,“阿姨,我跟您说,这个项目,技术壁垒非常高,一般人根本进不来。我们是第一批拿到内部份额的。保守估计,一年之内,资产翻五倍,那都是最少的。”
他对李文秀更是言听计从,殷勤备至。
李文秀咳嗽一声,他立刻递上水杯。
李文秀说菜咸了,他马上附和着说“现在的盐质量真不行”。
他一口一个“阿姨您真有福气,巧儿这么漂亮又能干,将来肯定是要做人上人的”,哄得李文秀心花怒放,简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当场就认定了他这个准女婿。
那天,林静恰好也在场。
她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只是低头吃饭,像个透明人。
就在高飞吹得最起劲的时候,她突然放下筷子,抬起头,毫无征兆地问了一句。
“高先生,请问您的公司叫什么名字。是在哪里注册的。像您说的这种私募基金,按照规定,应该是在基金业协会有备案的,并且由第三方银行进行资金监管,不知道您的监管银行是哪一家。”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钉子,准确无误地钉在了高飞那张滔滔不绝的嘴上。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就冷了下来。
高飞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大姐,会问出这么专业,这么刁钻的问题。
他愣了两秒钟,随即含糊其辞地打了个哈哈,“哎呀,林静你真是太专业了。我们这个吧,情况比较特殊,属于海外的母基金,在国内只是一个办事处,很多流程跟国内不太一样。这些商业机密,也不方便透露太多嘛。”
林静没再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吃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这件事,却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林巧的心里。
高飞一走,林巧立刻就爆发了。
她指着林静的鼻子,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人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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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高飞是我男朋友,你凭什么像审犯人一样审他。你让他多没面子你知道吗。你就是嫉妒。嫉妒我找到了一个比你有本事的男人。”
李文秀也在一旁帮腔,“就是。静静,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高飞是客人,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难怪你嫁不出去。”
面对妹妹的歇斯底里和母亲的指责,林静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只是作为一个法律从业者,提醒你们,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
说完,她就起身离开了。
那天晚上,李文秀看着手里的孔雀蓝丝巾,心里对大女儿的厌恶,又加深了一层。
她觉得,林静那不是谨慎,那是刻薄,是恶毒,是见不得自己妹妹过上好日子的阴暗心理。
第二个故事,是关于别墅的“两种打算”。
别墅的过户手续,在林静聘请的律师的监督下,进行得异常顺利。
林巧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在专业律师面前耍什么花样。
产权证拿到手的那天,林静表现得很平静,只是把它放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
而林巧,却比她这个名义上的房主,要兴奋得多。
从那以后,林巧就成了别墅的常客。
她频繁地,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带着高飞去别墅“参观”。
他们像两个已经住在这里的男女主人一样,拿着一把卷尺,在空旷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大声地讨论着未来的“宏伟蓝图”。
“亲爱的,你看,这个客厅够大,我们可以把这面墙打掉,做一个开放式的家庭影院。”
“嗯,还有这个地下室,层高足够,稍微改造一下,就是一个完美的恒温酒窖。以后我们开派对,朋友们来了肯定都羡慕死。”
他们一边说,一边用手机拍下大量的照片和视频,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林巧把这些照片发给李文秀,美其名曰,“妈,我这是在帮姐姐规划未来呢。她那个人,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我不帮她操心怎么行。”
李文秀看着照片里那气派的房子,和女儿女婿那意气风发的样子,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仿佛已经看到,小女儿和高飞在这里举办盛大的宴会,自己作为这个家的老夫人,接受着所有宾客羡慕的目光。
她觉得,这栋别墅,虽然名义上给了大女儿,但真正能让它发光发热的,还得是她这个有本事的小女儿。
而此时,林巧和高飞不知道的是,他们这些所谓的“规划”,正在为这栋别墅的另一场阴谋,做着最前期的准备工作。
那些照片,那些尺寸,并不是为了什么家庭影院和酒窖,而是为了发给某些特定的评估机构,为了计算出一个他们最关心的数字——这栋别墅,最高可以抵押贷款多少钱。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林巧和高飞做着抵押套现,然后远走高飞的美梦时,林静也在秘密地行动着。
别墅区的邻居,一个退休的居委会大妈,眼神尖得像鹰。
她不止一次看到,林静带着一个“穿着不太正经”的男人,在别墅周围转悠。
那个男人,头发有点长,穿着一件旧皮夹克,眼神滴溜溜地转,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他拿着个相机,对着别墅的各个角度,甚至是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不停地拍照。
后来,这位热心的大妈,又在附近的一家房产中介门口,看到了林静的身影。
她亲眼看见,林静从那家中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宣传单,上面赫然写着“高价收房,快速成交”的字样。
这些消息,经过居委会大妈那张能把芝麻说成西瓜的嘴的加工和传播,很快就传到了李文秀的耳朵里。
版本已经变成了:“你那个大女儿,简直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刚拿到你给她的房子,就迫不及待地找了个人评估,准备要卖掉了。真是太不孝了。”
李文秀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当场就犯了高血压。
她手里的茶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茶叶和热水溅了一地,像她那颗被背叛和愤怒填满的心。
她立刻认定,大女儿林静,从头到尾就是在欺骗她。
什么性格孤僻,什么不懂人情,都是装出来的。
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只认钱不认人的不孝女。
她这么急着拿到房子,就是为了把它变成现金,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李文秀气得浑身发抖,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亲生女儿用一把钝刀子,在一下一下地,慢慢地割着。
有了准女婿的“伟大事业”和“光辉前景”作为铺垫,又有了大女儿“不孝”作为反面对比,林巧和高飞的计划,进入了实质性的收割阶段。
他们开始以“投资项目启动需要验资”为由,向李文秀张口借钱。
第一次,是五万。
林巧哭得梨花带雨,“妈,就差这么一点点了。验完资这笔钱马上就能退回来的。高飞说了,等项目一启动,分到的第一笔红利,就拿来给您买一辆代步车。”
李文秀想都没想,就把自己的存折拿了出来。
第二次,是十万。
高飞亲自出马,说得无比诚恳,“阿姨,这次是项目的一个关键节点,需要追加保证金。您放心,我们都写了借条的。我高飞就是砸锅卖铁,也绝对不会让您亏一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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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打消李文秀的疑虑,他们甚至还煞有介事地,伪造了一份看起来无比正规的“海外投资基金合同”,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英文,还有一个烫金的印章。
李文秀一辈子勤勤恳恳,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她那点可怜的养老金,就这样,像水一样,哗啦啦地流进了高飞那个精心设计的骗局里。
很快,李文秀的积蓄就见了底。
但高飞和林巧的需求,却像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
“妈,就最后一次了,真的。二十万,只要再有二十万,我们就能撬动一个两千万的盘子。”
林巧跪在李文秀面前,抱着她的腿,声泪俱下,“妈,这是我们家唯一一次翻身的机会了。你想想,以后我们有钱了,您想去哪里养老就去哪里养老,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了。”
李文秀被她说得心动了,可是她已经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于是,她把主意打到了大女儿林静的身上。
她拨通了林静的电话,语气不是商量,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静静,你马上给我转二十万过来。”
电话那头的林静沉默了一下,问:“什么事。”
“你别管什么事。”李文秀的声音尖锐而刻薄,“你妹妹现在正在做大事业,就差这二十万的启动资金。你身为姐姐,帮她一把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你别忘了,郊区那套别墅,市值多少钱。让你拿区区二十万出来,很过分吗。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别那么多废话。你妹妹的未来,比你那一个月万把块的死工资,要重要一万倍。”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死一般的沉默。
李文秀的怒火被这沉默彻底点燃了。
“你说话啊。你这个哑巴。我知道了,你就是见不得你妹妹好。你就是想看她笑话是不是。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冷血无情的女儿。”
终于,林静开口了。
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像一块冰。
“我不会给的。”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传来,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狠狠地敲在李文-秀的太阳穴上。
03
李文秀握着电话,听着里面传来的,那如同死神心跳般冷酷无情的忙音,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全都凝固了,然后又像火山爆发一样,轰地一声,全部冲向了头顶。
“冷血。无情。畜生。”
她对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林静那张永远没有表情的脸,和她那句冰冷的“我不会给的”,像两个魔鬼,在她脑子里疯狂地旋转,撕扯着她最后一根理智的弦。
她想起了自己是如何掏空了所有积蓄去支持小女儿的“伟大事业”。
她想起了自己是如何把家里最值钱的别墅,给了那个冷血的大女儿。
她想起了高飞那张英俊的脸,和许诺给她的美好未来。
她想起了林巧跪在她脚下,哭着说这是全家唯一翻身的机会。
而现在,这一切,都可能因为林静这个不孝女的二十万,而化为泡影。
一股巨大的,无法言说的愤怒和绝望,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攫住了她的心脏,然后猛地一捏。
“呃……”
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她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她手里的电话,“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感觉自己的左半边身体,突然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变得像一块不属于自己的,沉重的木头。
她的舌头也变得僵硬无比,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嗬嗬”声。
她想站起来,但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像一袋被抽走了骨头的烂肉,软软地,从沙发上滑了下去。
世界在她眼前,碎裂成了无数旋转的,彩色的玻璃片。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林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医院。
抢救室门外那条长长的走廊,白得像一片没有尽头的雪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绝望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林巧和高飞第一个赶到。
林巧的表演,堪称影后级别。
她扑在抢救室的门上,哭得撕心裂肺,呼天抢地。
“妈。我的妈啊。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她的哭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引来了不少同情的目光。
但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虽然哭声凄厉,但眼睛里,却没有一滴真正的眼泪。
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正透过模糊的泪光(或者是她自己用力挤出来的生理盐水),不时地,焦急地,与旁边的高飞进行着眼神交换。
那眼神里,没有对母亲病情的担忧,只有掩饰不住的慌乱和算计。
高飞则表现得像一个沉着冷静,有担当的男主角。
他一边搂着林巧的肩膀,轻声安慰着“别怕,有我呢”,一边对周围的医生护士说,“医生,不管花多少钱,请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最好的方案,把我阿姨救回来。所有的费用,我们来承担。”
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立刻为他赢得了在场所有医护人员的好感。
一个英俊,多金,又有情有义的准女婿形象,瞬间就立了起来。
就在这时,走廊的尽头,传来了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林静来了。
她没有像林巧那样哭天抢地。
她甚至没有看她那哭得快要昏厥过去的妹妹一眼。
她直接越过了他们,走到了主治医生的面前。
“医生,我是病人的大女儿,林静。请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具体是什么病因。下一步的手术方案是什么。”
她的声音,冷静得像一台正在分析数据的计算机,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波动。
医生正在被林巧哭得头疼,看见一个能正常沟通的家属,顿时松了口气,正准备介绍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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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却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医生,在您介绍方案之前,请先看一下这份文件。”
接着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像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林巧和高飞的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