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愚公移山成功,天帝却叹道:你可知,山下镇压的究竟是何物?愚公后人听罢,顿时瘫倒在地
创作声明:本故事为原创神话新编,对传统人物进行解构。内含悲剧宿命、理想与现实冲突等元素,部分情节可能引人深思或不适。非宣扬特定价值观,请读者酌情阅读。
“停下!”他嘶哑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显得格外刺耳。
女人回过头,脸上满是困惑与不耐:“又怎么了?天快黑了。”
男人脸色煞白,手指颤抖地指着脚下坚实的岩石,嘴唇哆嗦着,几乎无法组成完整的句子:“你……你没感觉到吗?”
“感觉到什么?”
“山……”他吞了口唾沫,眼中是无尽的恐惧,“山……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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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大业王朝孝景十七年的秋天,河阳地区的雾,总是带着一股子化不开的土腥味和绝望。
浑浊的清晨,雾气像一床湿透了的脏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村庄的每一个屋顶上。
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聚集了一小撮人,他们沉默着,像一群被雨淋湿的鹌鹑。
人群中央,一块简陋的门板上,躺着一个年轻人,或者说,曾经是年轻人的躯体。
他叫狗子,才十七岁,前天夜里,他娘咳得厉害,他想翻过山去镇上请个郎中,结果脚下一滑,就这么永远留在了太行山的峭壁上。
尸体是昨天找到的,胳膊和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脸上凝固着惊恐和不甘。
他的母亲哭晕过去好几次,现在被人搀着,呆呆地望着儿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
人群中,一个身形佝偻、头发和胡子已经白得像山上积雪的老人,拄着一根磨得油光发亮的木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就是这个宗族的族长,愚公。
九十岁的高龄,已经让他浑浊的眼睛看不太清东西,但他能感觉到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悲伤,和他记忆里几十年来每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时,一模一样的味道。
“又一个。”他身旁一个年纪稍轻的族老叹了口气,“这山,就是咱们的催命符。”
愚公没有说话,他只是抬起头,望向那两座如同远古巨兽般盘踞在天地之间的庞然大物——太行、王屋。
它们在浓雾中若隐若现,黑沉沉的轮廓线像一道无法逾越的诅咒,将这个小小的村庄和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去镇上,要么翻山,要么绕行。
翻山,快,但十有八九会把命留下;绕行,要多走上大半个月,一来一回,黄花菜都凉了。
这两座山,不仅挡住了路,还挡住了风,挡住了雨,挡住了一切生机。
山这边的地,十年九旱;山那边的水,却多得泛滥。
山里的野兽下山叼走孩子,山上的落石砸坏庄稼……
一代又一代人,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牲口,在绝望中出生,在绝望中死去。
狗子的葬礼办得很简单,村西头的乱葬岗上多了一座新坟。
他的母亲在坟前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咒骂着那两座该死的山。
村民们默默地散去,愚公却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的曾孙阿牛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扶住他:“曾祖,天冷,咱们回去吧。”
愚公摇了摇头,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他转过身,用木杖重重地敲了敲地面,对着所有还未走远的族人,用一种沙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说道:“都到祠堂来,我有话说。”
河阳愚氏的祠堂里,几十个族中男丁或站或坐,交头接耳,气氛压抑而凝重。
正上方的牌位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阴森肃穆。
愚公被阿牛搀扶着,走到了祠堂中央。
他环顾四周,看着这些或年轻、或苍老的面孔,他们中的很多人,脸上都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麻木。
“狗子走了。”愚公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让所有议论声都停了下来,“十七岁。我记得,他爹走的时候,也是十七岁,也是掉下了山。他爷爷,是三十岁那年,被山上的滚石砸死的。再往上……我记不清了。”
他的话像一把钝刀子,在每个人的心头慢慢地割着。
“我们就像这磨盘下的豆子,一代一代,被这两座山碾得粉碎。我们拜神,神不应;我们求天,天不语。”愚公的声音陡然提高,手中的木杖“咚”的一声砸在青石板上,“既然神和天都不管我们,那我们就自己管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决定,从明天起,倾尽我们全族之力,把太行、王屋这两座山,挖平了它!”
整个祠堂,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像看一个疯子一样看着他。
挖山?
挖平太行、王屋?
这比登天还难!
这是人能干的事吗?
死寂过后,是压抑不住的哗然。
“族长,您……您没说胡话吧?”一个中年人结结巴巴地问。
“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山啊!天一样高的山!”
“是啊,咱们拿什么挖?锄头?簸箕?别开玩笑了!”
就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看族长不是老糊涂了,是想当神仙想疯了!”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智叟。
他名义上是愚公的堂弟,两人从年轻时就不对付。
智叟年轻时读过几年书,自诩村里最有见识的人,总觉得愚公这个大老粗当族长是屈就了自己。
智叟站起身,走到愚公面前,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兄长,您今年高寿了?九十了吧?您这把年纪,连走路都得人扶着,还想着移山?您就算从今天开始挖,挖到您入土,能挖掉山上的一块皮吗?您这是拿我们全族老少的性命,去给您换一个‘人定胜天’的虚名啊!我劝您还是省省吧,留点力气,安享晚年,别折腾了!”
智叟的话很刻薄,但也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一时间,祠堂里附和之声四起。
“是啊,族长,这事儿不现实。”
“智叟老爷说得对,咱们还是安安分分过日子吧。”
愚公没有理会智叟,他只是看着自己的几个儿子。
他的大儿子大山,一个沉默寡言的汉子,满脸风霜,他站了出来,对着众人闷声闷气地说道:“我爹说得对。我不想我的儿子,我的孙子,也像狗子一样,死得不明不白。我跟着我爹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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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儿子、三儿子也站了出来,表示支持。
接着,是愚公的几个孙子,他们虽然年轻,但眼中已经有了和父辈一样的坚韧。
愚公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他看着智叟,平静地说道:“我死了,有我的儿子;儿子死了,有我的孙子;孙子又生儿子,儿子又生孙子。子子孙孙,无穷无尽。而那山,是不会再增高了。我们挖一点,它就少一点。总有一天,能把它挖平。”
他转过身,不再看任何人,对搀扶着他的阿牛说:“走,回家。明天,我们开山。”
说完,他便迈着虽然蹒跚但异常坚定的步伐,走出了祠堂。
他的儿子、孙子们,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祠堂里,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智叟气得脸色铁青,拂袖而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疯了,都疯了!”
那个夜晚,河阳村的许多人家,彻夜亮着灯。
有争吵,有叹息,有迷茫,也有那么一丝丝被愚公的话点燃的、微弱的希望。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透雾气,照在太行山脚下时,九十岁的愚公,脱下了他的长衫,露出了干瘦但筋骨分明的上身。
他没有拿锄头,而是拿起了一把最沉重的石锤,走向了那堵冰冷的、仿佛亘古不变的峭壁。
“咚!”
第一声敲击,清脆而又微弱,像一颗投入大海的石子。
紧接着,他的儿子大山,孙子石头,也举起了锤子。
“咚!咚!”
然后,是更多的声音。
陆陆续续地,有几十个族人,扛着他们能找到的一切工具,沉默地加入了这个看似不可能的行列。
“咚!咚!咚!咚……”
02
时间,是最无情的东西,也是最有力量的东西。
对于河阳愚氏一族来说,移山的日子,是没有时间概念的。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春天,他们迎着料峭的寒风敲打岩石;夏天,他们在毒辣的日头下揮汗如雨;秋天,他们伴着满山的红叶搬运土方;冬天,他们燃起篝火,融化岩石上的冰雪,继续劳作。
这不再是一句口号,而是融入了骨血的日常。
工程的艰难,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这并非简单的挖掘,而是与一座真正的山脉进行搏斗。
他们用最原始的办法:先在岩壁下堆满干柴,用大火猛烧,烧到岩石通红,再用冷水猛浇。
热胀冷缩之下,坚硬的岩石会裂开一道道缝隙。
然后,男人们用铁钎和石锤,一点点地将裂开的石块敲下来。
女人们和孩子们,则用簸箕和背篓,将这些碎石运到山谷的另一头,倒入遥远的渤海之滨。
这是一个效率极其低下的过程,往往全村人忙碌一个月,也只能让山脚的轮廓线向后退上几尺。
“第一块巨岩”,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挑战。
那是一块足有三间屋子大小的花岗岩,像一颗巨大的獠牙,死死地嵌在山体中。
火烧水浇对它作用甚微,石锤敲在上面,只留下一道道白印。
整整三个月,全村人都被这块石头挡住了去路。
智叟的后人又开始在村里散播风言风语,说这是山神显灵,是最后的警告。
人心开始浮动。
一天夜里,愚公的大儿子大山,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的父亲,那个已经去世多年的老人,告诉他,要用巧劲,而不是蛮力。
醒来后,大山在巨岩下坐了一整天。
最后,他召集了村里所有的壮劳力,没有去敲,而是开始在巨岩下方挖坑,用无数根坚硬的圆木,一点点地塞进巨岩底部。
他们花了十几天的时间,布置了一个巨大的杠杆阵。
在一个晴朗的午后,大山站在高处,手里拿着一面红旗。
下面,近百名汉子,攥着粗大的麻绳,屏住了呼吸。
“一!”大山的声音在山谷回荡。
“二!”所有人都绷紧了肌肉。
“三!拉——!”
“嗨——哟——!”
百人齐喝,声震四野。
麻绳被绷得像铁丝一样,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
那块如同山峦般稳固的巨岩,发出了沉闷的巨响,第一次,极其缓慢地,晃动了一下。
“有用!”人群中爆发出惊喜的呼喊。
“再来!一!二!三!拉——!”
“嗨——哟——!”
巨岩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周围的碎石簌簌落下。
终于,在第三次齐力拉动时,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块困扰了他们三个月的巨岩,彻底脱离了山体,轰然滚落到一旁。
大地都在颤抖。
短暂的寂静后,山谷里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人们扔掉手里的绳子,相互拥抱,又笑又跳。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流下了眼泪。
这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他们第一次真切地看到了希望。
那一刻,他们觉得,或许,山,真的可以被移开。
希望的代价,是血与汗,甚至是生命。
移山的第十七个年头,一个酷热的夏日。
接连半个月的暴雨,让山体变得松软。
那天下午,天空突然放晴,憋了许久的人们立刻上山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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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公的孙子石头,当时正带着几个年轻人,在一个新开辟出的作业面上清理碎石。
石头如今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是整个工程的顶梁柱。
他的儿子,阿牛,也就是当年搀扶愚公的那个曾孙,如今也已长大成人,跟在他身边。
“爹,你看那边的土,颜色不对劲。”阿牛指着上方的一片峭壁说道。
石头抬头看了一眼,多年的经验让他立刻感到了危险。
“不好!快!都往后撤!”他大吼道。
但,已经晚了。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轰隆”声,他们头顶的整片山壁,如同融化的蜡油一般,夹杂着巨石和断木,倾泻而下!
泥石流!
“快跑!”石头一把推开身边的阿牛,自己却被一块滚落的巨石砸中了腿。
他眼看着黑色的洪流瞬间吞噬了两个来不及躲闪的年轻人,然后咆哮着向自己冲来。
“爹!”阿牛撕心裂肺地喊着,想要冲回去。
“别过来!快走!”石头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最后一句话,就被汹涌的泥石彻底淹没。
当一切平息,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时,只看到一片狼藉的作业面,和几个侥幸逃生的、失魂落魄的幸存者。
他们疯了一样地用手刨,用工具挖。
几个时辰后,终于找到了石头的尸体。
他被死死地压在一块巨石下面,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他用了二十多年的石锤。
悲伤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这是移山以来,最惨重的一次牺牲。
有人开始动摇,甚至有人跪在地上,朝着大山的方向磕头,哭喊着:“山神爷,我们错了!我们不挖了!求您息怒啊!”
智叟的孙子,一个和智叟一样尖嘴猴腮的男人,趁机煽动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报应!是老天爷在惩罚我们!再挖下去,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人群中出现了骚动。
连愚公的二儿子,如今也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都走到了大哥大山的面前,声音颤抖地说:“大哥,石头……石头就这么没了……我们……还要继续吗?”
大山没有回答。
他默默地走到侄子的尸体旁,从他僵硬的手中,一点一点地,掰开了那把石锤。
石锤的木柄,已经被汗水和血渍浸成了深褐色,磨得光滑无比。
大山握着锤子,转身,一步一步,走回了那片刚刚夺走他侄子生命的、依然湿滑危险的作业面。
他面对着冰冷的岩壁,沉默了片刻,然后,猛地抡起了石锤。
“咚!”
一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重的巨响。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震住了。
他们看着大山那沉默而坚决的背影,看着他一下又一下地,机械而又疯狂地挥舞着石锤。
“咚!咚!咚!”
没有人再说话了。
悲伤化为了沉默的力量。
阿牛擦干眼泪,从地上捡起一把锄头,走到了大山身边。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他们没有再哭喊,只是默默地,将所有的悲愤和不甘,都倾注到了手中的工具上。
山谷里,再次响起了那首单调而又悲壮的战歌。
岁月流转,又是几十年过去。
愚公的儿子们,大山他们,也相继老去,被埋在了村西头的乱葬岗。
孙辈们,如阿牛,成为了新的主心骨。
曾孙辈,也已经长大成人,拿起了祖辈传承下来的工具。
河阳愚氏一族,已经付出了整整三代人的光阴。
那两座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山,如今,已经被挖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从远处看,就像一个巨人,被硬生生啃掉了一块肉。
他们运出去的土石,在遥远的渤海之滨,堆出了一片新的陆地。
他们的事迹,早已不再是秘密。
周边的村庄,甚至更远地方的人,都听闻河阳有这么一群“疯子”。
有人嘲笑他们,也有人敬佩他们。
甚至,有一些走投无路的流民,听说了他们的故事,也拖家带口地来到这里,加入了移山的行列。
河阳村,不再是当初那个封闭的小村庄,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充满着奇异活力的工地。
随着挖掘的深入,一些无法解释的怪事,开始频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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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是岩石的异样。
当他们挖掘到山体极深处时,挖出的岩石,不再是青灰色或黄褐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那红色,不像矿物,更像是某种生物干涸的血液,渗透进了石头的每一丝纹理。
用手触摸,这些石头异常冰冷,即使在盛夏的烈日下暴晒一天,也依然寒气逼人。
村里的老人说,这是挖到山根了,是山在“流血”。
接着,是声音。
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夜,负责守夜的阿牛的儿子,小虎,靠在山壁下取暖。
在风雪的呼啸声中,他隐约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他好奇地把耳朵贴在冰冷的山壁上。
“咚……咚……咚……”
那是一种极其缓慢、沉闷,却又极具力量感的声音。
它不像落石,也不像风声,更像是一个沉睡中的巨兽,那颗巨大心脏的搏动声。
小虎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回村里。
这件事很快传开了。
智叟的后人立刻跳出来,说这就是山神发怒的心跳,是天谴降临前的最后警告。
村里人心惶惶。
就连阿牛,这位如今的族长,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他带着几个胆大的族人,在不同的夜晚,去山壁下倾听,每一次,都能听到那沉闷而规律的“心跳声”。
面对着族人日益增长的恐惧,阿牛召集了所有人。
他站在一块巨石上,大声说道:“你们怕什么?就算山底下真有什么怪物,那又怎么样?我们挖了快一百年了!我们的爷爷,我们的爹,都死在了这里!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你们想放弃吗?那声音,不是山神的心跳,是这座山快要被我们挖穿了,是它快要撑不住了,发出的哀嚎!这是吉兆!”
他的话,像一针强心剂,暂时稳住了人心。
03
九重天,凌霄宝殿。
天帝高坐于云床之上,双目微阖,仿佛亘古不变。
今日,他那平静无波的脸上,却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惊异。
他感觉到,神州大地的龙脉,那维系着整个凡间界域稳定的根基,正在发生着极其轻微、但持续不断的异动。
这异动并非来自天灾,也非来自某个大妖或魔头,而是源于一股……极其纯粹,又极其固执的“愿力”。
天帝掐指一算,天机镜中,立刻显现出河阳地区的景象。
他看到了那群如同蝼蚁般渺小的人类。
他看到了他们手中的石锤和簸箕,看到了他们被汗水浸透的衣衫,看到了他们脸上被岁月和劳作刻下的沟壑。
他看到了近百年来,一代又一代人,前赴后继,用血肉之躯,去啃噬那两座凡人眼中如同神明般巍峨的大山。
他看到了那股冲天而起的、近乎凝聚成实质的执念。
“凡人……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天帝座下,一位白须仙官看着镜中景象,也不禁动容。
另一位掌管山川地脉的神祇则面露忧色,出班奏道:“陛下,太行、王屋二山,乃是神州北方龙脉的重要节点。这群凡人虽志可嘉,但百年挖掘,已伤及龙脉根基。若任由他们继续下去,恐怕会动摇国本,引发大乱啊!”
天帝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时空,落在了那个名叫阿牛的、如今也已白发苍生的凡人身上。
他看到了这个凡人眼中,那份与他曾祖父一脉相承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绝。
“堵,是堵不住了。”天帝的声音平静而威严,“这股愿力,已成气候。强行阻止,只会激起更大的反噬。”
他沉吟片刻,说道:“也罢。他们求一个‘通途’,朕,便成全他们。”
天帝的决定,并非出于奖赏,也不是出于怜悯。
他只是要用最快、最直接的方式,了结这段凡人闹出的、即将影响天道运转的因果。
“传旨,命大力神夸娥氏之二子,下凡,为这群凡人,移开那两座山。”
神迹,是在一个极为普通的午后降临的。
那天的天气格外好,秋高气爽,天空蓝得像一块无瑕的碧玉。
阿牛正带着族人们,在那个巨大的豁口处劳作。
他们距离将两山彻底凿穿,只剩下最后几十丈的距离了。
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工地上号子声、锤打声此起彼伏。
突然,有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指着天空,结结巴巴地喊道:“快……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纷纷抬头。
只见东方的天际,飘来了两朵巨大的金色祥云。
祥云之上,隐约站着两个人影。
那人影起初还很遥远,但转瞬之间,便已来到河阳上空。
所有人都看清了。
那是两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人!
他们头顶苍天,脚踏大地,肌肉虬结,如同山峦叠嶂。
身上只穿着简单的兽皮,周身散发着金色的神光,那股来自远古洪荒的力量感,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神……是神仙!”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和骚动。
“神仙下凡了!”
“是天上的神仙来帮我们了!”
几乎是瞬间,工地上所有的人,都扔掉了手中的工具,朝着天空的方向,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他们磕头,膜拜,激动得浑身颤抖,许多老人更是泣不成声。
近百年的苦难,三代人的牺牲,终于……终于感动上天了!
阿牛也跪在地上,浑浊的老泪顺着脸上的皱纹肆意流淌。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石头,想起了爷爷大山,想起了那位从未见过面、却开启了这一切的曾祖父愚公。
“曾祖……您看到了吗?我们……我们做到了!”他朝着天空,嘶哑地哭喊着。
两位大力神,夸娥氏的儿子,并没有理会下方凡人的朝拜。
他们接了天帝的法旨,只是来办事的。
他们对视一眼,各自走到了太行、王屋二山的山脚。
其中一位神人,弯下腰,双臂张开,竟直接插入了太行山的山体根部!
另一位,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吼——!”
伴随着一声如同龙吟虎啸般的巨吼,两位大力神猛然发力!
那一刻,整个河阳地区,天摇地动!
大地如同海浪般剧烈地起伏,人们跪在地上,东倒西歪,脸上却毫无惧色,只有狂喜和虔诚。
他们亲眼看到,那两座在他们眼中如同噩梦般、不可撼动的巨山,在那两个巨人的神力之下,竟被从大地的深处,一点一点地……拔了起来!
山石崩落,烟尘冲天,巨响声仿佛要将人的耳膜撕裂。
但所有人的眼中,都只有那震撼人心的一幕。
近百年的梦想,三代人的夙愿,在这一刻,即将化为现实!
阿牛激动得几乎要晕厥过去,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掐进了肉里。
他仿佛看到了,一条平坦宽阔的大道,就在眼前展开。
他的子孙后代,再也不用被困在这片绝地,他们可以去山外的世界,去看一看那里的繁华,去过上好日子!
狂欢的气氛,在人群中达到了顶点。
04
在全村人震天的欢呼声中,两位大力神发出了最后的怒吼。
他们虬结的肌肉如同盘龙,将最后两座巨大的山峦之基,彻底从大地上硬生生拔起!
轰隆隆——!
阳光,第一次毫无阻碍地洒满了这片被隔绝了千年的土地。
温暖的光线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一条通往外界的、平坦广阔的大道,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成功了!”
“山……山没了!真的没了!”
愚公一族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所有人相拥而泣,庆祝着这史诗般的胜利。
阿牛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族人们狂喜的脸庞,他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去九泉之下,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了。
就在狂欢的气氛中,一些眼尖的年轻人,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固了。
“那……那是什么?”
有人指着山被移开后,露出的地面,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
人们的欢呼声渐渐平息下来,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山被移开后,原地露出的,并非他们预想中的沃土。
而是一片广袤无垠、平滑如镜的黑色石板。
这石板不知是用何种材质构成,黑得深邃,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
石板的面积,与原来两座山所覆盖的区域完全吻合,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
石板之上,刻满了无数早已褪色、但依旧能看出轮廓的复杂金色符文。
这些符文的样式,他们从未见过,充满了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死寂的气息,从石板之下,缓缓地渗透出来。
这股气息,比最冷的冬夜还要刺骨,让刚刚还温暖如春的阳光,瞬间变得冰冷。
狂欢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降至冰点。
人们的欢呼声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所有人都困惑地看着眼前这诡异的景象,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褪去,就僵硬在了那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
山下面,怎么会是这样一块大石板?
阿牛心头的那股狂喜,也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迅速冷却下来。
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向前走了几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股从石板下渗出的阴冷气息,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一种莫名的、巨大的不安,像毒蛇一样缠上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一个威严而又夹杂着一丝悲悯的叹息声,毫无征兆地从九天之上缓缓降下。
那声音不大,却仿佛直接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清晰无比。
“愚公,你为子孙计,其志可嘉。然……你可知,这山下镇压的,究竟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