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十点,我正敷着一张打折时囤的补水面膜,和男友蒋川视频。
他那边应该是寝室,背景音里有键盘噼里啪啦的敲击声,还有老旧空调外机那种嗡嗡的共振。
“宝宝,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点。”蒋川的脸占满了手机屏幕,笑得像朵花。
我含糊不清地回答:“随便,你看着点就行。”
面膜纸扒在脸上,凉飕飕的,精华液顺着下巴快要滴下来,我赶紧仰了仰头。
屏幕那头突然传来另一个男生的起哄声:“川儿,跟谁聊呢?嫂子吧?让我们也瞻仰瞻仰啊!”
蒋川立刻把镜头转向旁边,一脸的骄傲和献宝。
“来,看我女朋友,漂亮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骂人。
谁愿意顶着一张惨白的面膜,头发用鲨鱼夹随意固定在脑后,以这种“贞子”造型会见男友的室友?
我下意识地想捂住脸,可手上全是黏糊糊的精华液。
就在我手足无措的零点五秒里,镜头晃动着,对准了旁边那张起哄的脸。
下一秒,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屏幕里,那张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好奇,又无比熟悉的脸,不是我那个分手了三年的前男友,沈昭舟,又是谁?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世界一片死寂。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猛烈收缩后,又骤然停跳的声音。
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做了唯一的反应,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挂断键。
手机被我扔在沙发上,屏幕还亮着,映出我此刻愣如木雕的脸。
怎么会是他?
他为什么会和蒋川在一个寝室?
这算什么?命运的黑色幽默,还是老天爷嫌我的生活太平静了,非要给我加点刺激?
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是蒋川的电话。
我没接。
紧接着,微信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
“宝宝?怎么了?”
“信号不好吗?”
“怎么突然挂了?我室友没恶意的,就开个玩笑。”
我盯着“我室友”那三个字,气得直想笑。
那不是你室友,那是我的青春,是我曾经眼瞎心盲的证明,是我花了整整一年才从失恋泥潭里爬出来的纪念碑。
我深吸一口气,捡起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打下一行字。
“你室友,叫沈昭舟?”
蒋川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这次我接了。
他声音里满是困惑:“对啊,沈昭舟,新搬来的。怎么了宝宝,你认识?”
我扯下面膜,胡乱在脸上拍了拍,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认识。”
“他是我前男友。”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在证明通话没有中断。
过了足足半分钟,蒋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
“啊?这么巧?”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哦,原来你们是小学校友啊”一样。
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蒋川,这不是巧不巧的问题!”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是我的前男友!他就睡在你上铺!”
“不是上铺,是对面。”蒋川下意识地纠正。
我被他这种神奇的斗争逻辑气得说不出话。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关注点跑偏了,连忙补救:“宝宝,你别生气。我也不知道啊,他刚转来我们专业,分到我们寝室的。世界就这么小,这能有什么办法?”
“他是个很好的人,真的。平时很会照顾人,还经常带水果给我们吃。”
听到这话,我心里的酸楚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差点破防了。
很好的人?
是啊,他一向都很会做表面功夫。
当初我们在一起时,他对我的朋友、我的室友,也是好得没话说,人人都夸我找了个完美男友。
可只有我知道,他为了一个社团主席的竞选,可以放我鸽子,让我一个人在冷风里等他三个小时。
也只有我知道,我们早就计划好的毕业旅行,他可以为了陪一个“对他未来有帮助”的学长吃饭,说取消就取消。
他的世界里,人际关系、利益得失、前途未来,永远排在我的感受前面。
而我,不过是他“完美男友”人设里,一个锦上添花的道具。
“宝宝,你还在听吗?”蒋川的声音小心翼翼。
我闭上眼,感觉无比疲惫。
“蒋川,我不想在你的生活里,再看到这个人。”
“这……这我怎么做主啊?我们一个寝室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很为难。
“那是你的问题。”我冷冷地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那一晚,我失眠了。
第二天是周日,我顶着两个黑眼圈,一点胃口都没有。
蒋川给我点的外卖到了,是我最爱吃的那家皮蛋瘦肉粥,还加了双份的油条。
可我看着那碗粥,却觉得一阵反胃。
蒋... ... 蒋川的微信发了过来,是一张截图。
是沈昭舟和他的聊天记录。
沈昭舟:“兄弟,真对不住,我不知道你女朋友是林晚。昨晚是我唐突了,你替我跟她道个歉。改天我做东,请你们吃饭,就当赔罪了。”
蒋川紧跟着发来一条语音:“宝宝你看,他都道歉了。他真不是故意的。要不……我们就找个时间一起吃个饭,把话说开?以后大家都是朋友嘛。”
朋友?
我看着那两个字,感觉像个天大的笑话。
我和沈昭舟,这辈子都不可能做朋友。
我直接回他:“不吃。我不想看见他。”
“别这样嘛,宝宝。大家一个寝室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僵了我在中间很难做。”
“他人都挺好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我盯着屏幕,怒火中烧。
过去的事?说得轻巧。
被丢在约定地点的不是你,被取消期待已久旅行的不是你,被他用“你要懂事”来道德绑架的也不是你!
你凭什么劝我大度?
我没回他,直接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了一边。
下午,我去家附近的超市,想买点酸奶。
正是社区团购到货的时间,超市门口乱糟糟的,一群大爷大妈围着冷链车,核对着自己的取货码。
我挤进去,拿了东西准备结账,手机又响了。
还是蒋川。
我不耐烦地接起来:“又干嘛?”
“宝宝,你在哪儿呢?”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嘈杂。
“超市。”
“正好,我和老沈也在附近,我们过来找你吧?顺便帮你把东西提回去。”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沈昭舟温和的声音。
“别了,林晚可能不想看见我。你快去吧,别让她一个人提重东西。”
听听,多体贴,多周到。
衬得我像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我气得冷笑一声:“不用了,蒋川。我没买什么重东西,就算买了,我自己也提得动。另外,请你以后不要在跟我打电话的时候,让另一个人听着。”
说完,我再次挂了电话。
结完账走出超市,外面下起了小雨,空气湿漉漉的,带着泥土的腥气。
我没带伞,只好站在屋檐下等雨小一点。
一辆黑色的SUV缓缓停在我面前,车窗降下,是沈昭舟的脸。
他看起来比三年前成熟了不少,褪去了大学时的青涩,眉眼间多了几分沉稳。
“林晚,上车吧,我送你回去。”他的语气很平静。
我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用了,谢谢。”
“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这样会感冒的。”他很有耐心。
“感冒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劳沈先生费心了。”我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他沉默地看了我几秒,忽然笑了笑。
“林晚,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彼此彼此,沈先生不也还是老样子,总喜欢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我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我只是不想蒋川为难。”
“那你就应该离我的世界远一点,越远越好。”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车顶上,像一串急促的鼓点。
一辆出租车刚好开了过来,我招手拦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那辆黑色的SUV还停在原地,像一头沉默的野兽。
回到家,我收到了蒋川的微信轰炸。
“宝宝,你怎么回事啊?老沈好心想送你,你怎么那个态度?”
“你这样我很没面子你知道吗?”
“他是我兄弟!”
我看着那句“我很没面子”,突然觉得无比心酸。
又是面子。
沈昭舟为了他的面子和人脉,可以牺牲我。
现在,蒋川为了他的面子和兄弟情,也要来委屈我。
难道在他们眼里,我的感受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我回了他一句:“如果你的面子,需要靠我委屈自己来成全,那这种面子不要也罢。”
然后,我第一次,主动拉黑了他。
世界清静了。
我给自己煮了一碗泡面,加了两个蛋。
热气腾腾的雾气里,我的眼眶有点湿。
我以为,蒋川和沈昭舟是不一样的。
蒋川会记得我的生理期,会给我买热奶茶,会在我加班的深夜接我回家。他身上有种温暖的、踏实的烟火气。
可我忘了,烟火气再暖,也抵不过“兄弟义气”和所谓的“男人面子”。
第二天,蒋川没有再联系我。
我猜他还在生气。
我也乐得清静,专心投入到工作中。
我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内容运营,最近正在跟一个短视频项目,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开会、写方案、盯数据,连轴转。
忙碌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到了周三,我几乎已经忘了蒋川和沈昭舟那档子破事。
晚上快下班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喂,请问是林晚吗?”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是我,您是?”
“我是XX医院护士站的,请问您认识蒋川吗?他打篮球把腿摔了,现在在急诊,联系人写的是你。”
我脑子“嗡”的一下。
也顾不上加班了,抓起包就往外冲。
冲到医院,急诊室里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人鼻子发酸。
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走廊长椅上的蒋川,他的左脚踝肿得像个馒头,旁边放着一副拐杖。
而他身边,正半蹲着身子,仔细帮他检查伤处的,是沈昭舟。
沈昭舟抬头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
“林晚,你来了。”
蒋川也看到了我,眼神有些躲闪,嘴里嘟囔着:“你怎么来了?不是拉黑我了吗?”
我没理他,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脚踝,心里又气又急。
“怎么搞的?”
“打球抢篮板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崴了。”他一脸的委屈。
旁边的沈昭舟开口了,语气里带着自责:“都怪我,要不是我喊他去打球……”
“不关你的事。”蒋川立刻打断他,“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看着他们俩这一唱一和的“兄弟情深”,心里堵得慌。
“医生怎么说?”我问蒋川。
“说是韧带撕裂,有点骨裂,让住院观察几天。”
我点了点头,去护士站办了住院手续。
病房是三人间,另外两张床都住着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我安顿好蒋川,给他倒了杯水。
他大概是渴了,一口气喝完,然后看着我,小声说:“宝宝,对不起,前几天是我不好。”
我没说话。
沈昭舟这时提着一堆东西进来了,有脸盆、毛巾、牙刷,甚至还有一袋削好的苹果。
“蒋川,我先帮你把东西放好。林晚,你一天没吃饭了吧?我下去给你们买点吃的。”他考虑得无比周到。
“不用了,我来就行。”我立刻拒绝。
我不想欠他任何人情。
我转身要走,蒋川却拉住了我的手。
“宝宝,老沈也是好意。你就让他去吧,他比我们熟。”
我看着蒋川那张理所当然的脸,突然觉得很无力。
他根本不明白,我介意的点在哪里。
或者说,他明白,但他不在乎。
沈昭舟很快就买回了晚饭,三份。
一份是给蒋川的清淡病号餐,一份是我的,还有一份是他自己的。
他自然而然地在旁边空着的椅子上坐下,打开饭盒。
一时间,小小的病房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吃饭的声音。
气氛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一座三室一厅。
我快速地吃完,站起身。
“蒋川,你好好休息,我公司还有事,明天再来看你。”
“哎,宝宝,你别走啊!”蒋川急了。
“晚上我留下来陪你。”沈昭舟适时地开口,“你让林晚回去休息吧,她明天还要上班。”
蒋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沈昭舟,点了点头。
“那……好吧。宝宝你路上小心。”
我一句话都没说,转身走出了病房。
走出医院大门,晚风一吹,我才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这算什么?
我的男朋友受伤了,照顾他的却是我最不想见到的前男友。
而我的男朋友,对此安之若素,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我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一个多余的、不合时宜的闯入者。
接下来几天,我每天下班都会去医院。
但每一次,沈昭舟都在。
他不是在给蒋川削水果,就是在陪他聊天解闷,甚至连蒋川换下来的脏衣服,他都拿去洗了。
他做得越是无微不至,就越是衬得我这个正牌女友像个吃现成的。
同病房的阿姨都忍不住打趣:“小伙子,你对你兄弟可真好啊!比他女朋友都上心!”
每当这时,蒋川就嘿嘿傻笑,而沈昭舟则会谦虚地摆摆手。
“应该的,我们是好兄弟。”
只有我,站在一旁,像个透明人,脸上笑嘻嘻,心里恨不得给他一脚。
周五那天,我去的时候,沈昭舟正在给蒋川擦脚。
蒋川的脚打了石膏,不方便洗,沈昭舟就打来热水,用毛巾一点一点仔细地擦拭。
那画面,温馨得让我觉得刺眼。
我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还是蒋川先发现了我。
“宝宝,你来啦!”
沈昭舟抬起头,对我笑了笑,然后自然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我走过去,把带来的汤放下。
“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医生说下周就能出院了。”蒋川很高兴。
我“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病房里又陷入了沉默。
还是沈昭舟打破了僵局。
他擦完脚,收拾好东西,站起身对我说:“林晚,我们聊聊?”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蒋川。
蒋川立刻说:“去吧去吧,有什么话好好说。”
我跟着沈昭舟走到了医院楼下的小花园。
夜色很浓,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林晚,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他先开了口。
“我不是生气,我只是不想再和你有任何交集。”我直截了当地说。
他苦笑了一下。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太年轻,太自私,忽略了你的感受。这几年,我也想了很多,我真的很后悔。”
“后悔有用吗?沈昭舟,我们已经是过去式了。”
“我没想过要破坏你和蒋川。我只是……把他当成很好的朋友。看到他受伤,我不可能不管。”
“你把他当朋友,还是当成接近我的跳板?”我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他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不堪吗?”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受伤。
“不然呢?你敢说你接近蒋川,一点私心都没有?”我逼视着他。
他沉默了。
良久,他才低声说:“我承认,刚知道他是你男朋友的时候,我确实有过一些想法。我想看看,能让你重新开始的人,是什么样的。”
“现在你看到了,满意了?”
“他很单纯,很爱你。”沈昭舟说,“但他……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这话像一根刺,精准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是啊,蒋川太单纯了。
单纯到分不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单纯到把一匹伪装成羊的狼,当成了最好的兄弟。
“所以呢?你是想提醒我,我男朋友是个傻子,而你是个聪明人?”我讽刺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急忙解释,“我只是……只是不想看到你再受伤害。”
“我受不受伤害,都与你无关。沈昭舟,管好你自己,离我们远点,这就是对我最大的仁慈。”
我说完,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回头。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决定。
等蒋川出院,我要和他好好谈一次。
如果他还是分不清主次,拎不清对错,那这段感情,也许就该到此为止了。
我不能接受我的男朋友,有一个“军师”前男友。
更不能接受,我的爱情,变成他们“兄弟情”的背景板。
周一,蒋川出院了。
我去医院接他,沈昭舟开着他那辆黑色的SUV,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我来送你们。”他说得理所当然。
蒋川也一脸“我兄弟就是靠谱”的表情。
我没拒绝。
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情深”到什么地步。
一路上,蒋川和沈昭舟聊得热火朝天,从篮球明星聊到最新的游戏。
我坐在后排,一言不发。
车里的空气仿佛是割裂的,前面是热火朝天的兄弟会,后面是冷若冰霜的独角戏。
到了我家楼下,蒋川准备下车。
沈昭舟却叫住了他。
“等等。”
他从后备箱里拎出一个大大的购物袋,递给蒋川。
“你脚不方便,我帮你买了点菜和日用品,这几天就别乱跑了。”
袋子里塞得满满当当,有蔬菜,有肉,有牛奶,还有几大卷卫生纸。
蒋川感动得眼圈都红了。
“老沈,你这……太够意思了!”
“行了,别矫情了。”沈昭舟拍了拍他的肩膀,“快上去吧,让林晚给你做好吃的。”
他转头看向我,笑了笑:“林晚,辛苦你了。”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了“大度”和“体贴”的脸,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他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导演,安排好了所有的剧情和台词,而我和蒋川,不过是他手里的提线木偶。
我接过蒋川手里的拐杖,扶着他,冷冷地对沈昭舟说:
“不辛苦。照顾我男朋友,是我的分内事。就不劳沈先生一个外人操心了。”
我特意加重了“男朋友”和“外人”这两个词。
沈昭舟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回到家,我把蒋川安顿在沙发上,然后把沈昭舟买的那一大袋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在了门口。
“你这是干什么?”蒋川不解地问。
“等会儿我下去,把这些东西还给他。”
“为什么啊?!”蒋川的音量提高了,“老沈一片好心,你别不识抬举!”
“不识抬举?”我被他这句话气笑了,“蒋川,你搞清楚,我才是你女朋友!他算什么?”
“他是我兄弟!是我住院时照顾我的人!”蒋川也火了,“你怎么就不能大度一点?非要这么斤斤计索?”
“我斤斤计较?如果今天,躺在医院里的是我,我的前女友天天跑来献殷勤,给你削苹果,给你洗衣服,你会怎么想?”
蒋川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他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那不一样,男人和女人不一样。”
“呵,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前任吗?”
“林晚,你简直不可理喻!”
“对,我就是不可理喻!”我指着门口那袋东西,“今天,要么它走,要么我走!”
我们俩就这么对峙着,空气里充满了火药味。
最后,蒋川妥协了。
他红着眼睛,低声说:“好,你扔,你扔行了吧?”
我拎着那袋东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我没有去找沈昭舟,而是直接把那袋东西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
然后我给他发了条微信:“你的东西,我已经帮你处理了。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发完,我再次拉黑了他。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我沿着小区外的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突然意识到,我和蒋川之间的问题,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沈昭舟了。
而是我们三观的根本差异。
在他看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为了兄弟情,我的感受是可以被牺牲的。
而沈昭舟,恰恰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他不是在跟我较劲,他是在跟蒋川较劲。
他在用事实证明,他比我这个正牌女友,更懂蒋川,更能“搞定”蒋川。
而蒋川,这个傻子,还乐在其中,把他当成救世主。
我走累了,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手机响了,是我的闺蜜玲玲。
“喂,晚晚,干嘛呢?”
我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她说了一遍。
玲玲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爆了一句粗口。
“我靠!这俩男的,一个绿茶,一个瞎!”
我被她逗笑了,心里的郁结仿佛也散了一些。
“玲玲,你说我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小题大做个屁!”玲玲的声音拔高了八度,“防火防盗防前任,这是基本原则好吗?你男朋友倒好,引狼入室,还把狼当哈士奇养!他不是瞎,是眼瞎心盲!”
“那个沈昭舟,更是个中高手。他这不叫道歉,这叫渗透!温水煮青蛙,钝刀子割肉,等把你男朋友彻底变成他的人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玲玲的话,一针见血,说出了我所有憋在心里却没能清晰表达出来的感受。
“那我该怎么办?”
“分!必须分!这种拎不清的男人,留着过年吗?让他跟他好兄弟过去吧!”
挂了电话,我心里有了决断。
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我回到家,蒋川正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看到我回来,他把头扭到一边,不看我。
我走到他面前,平静地说:“蒋川,我们分手吧。”
他猛地抬起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我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就因为我兄弟?”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差点忘了自己的脚伤。
“不只是因为他。”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是因为你。在你心里,我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当你的‘兄弟情’和我的感受发生冲突时,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
“当你的‘面子’和我的底线发生冲突时,你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蒋川,我想要的爱情,是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一致对外。而不是你站在中间,让我和一个外人拔河。”
蒋-.. 蒋川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累了,真的。”
我说完,走进卧室,开始收拾我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我大部分东西都在自己租的房子里,这里不过是放了一些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
蒋川跟了进来,拉住我的胳膊。
“晚晚,你别这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都听你的,我不跟他来往了,行不行?”
他哭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
我心里不是没有动摇。
毕竟,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快乐时光,都是真的。
他曾经给我的温暖,也是真的。
可是……
有些裂痕,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弥补了。
我轻轻地挣开他的手。
“蒋川,太晚了。”
“信任就像一张纸,皱了,就再也抚不平了。”
我收拾好我的小行李箱,拉着它走到门口。
经过他身边时,我说:“好好养伤。”
然后,我打开门,走了出去,没有再回头。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了他压抑的哭声。
我的眼泪,也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再见了,蒋川。
也再见了,我曾经奋不顾身,却又如此可笑的爱情。
分手后的日子,比我想象中要平静。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那个短视频项目,在我的努力下,数据有了很大的起色,老板在周会上点名表扬了我。
我用项目奖金,给自己报了一个期待已久的陶艺班。
周末的时候,我就泡在陶艺馆里,看着一团泥巴在我的手里,慢慢变成我想要的样子。
那种专注和创造的感觉,让我觉得无比安心。
玲玲经常约我吃饭、逛街、看电影。
她说,离开错的人,才能和对的世界相逢。
我渐渐地,不再想起蒋川和沈昭舟。
他们就像我人生旅途里,一个走错的路口,虽然绕了点远路,但好在,我最终还是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
大概一个月后,我的生日到了。
那天,我给自己买了一个小小的栗子蛋糕,点上蜡烛,许了愿。
希望未来的自己,能更爱自己一点。
正准备吹蜡烛,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是蒋川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
“晚晚……生日快乐。”
“谢谢。”我的声音很平静。
“我……我好想你。”他带着哭腔说。
“蒋川,我们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不该为了兄弟,让你受委屈……”他说话颠三倒四的。
“老沈他……他也不是个好东西!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看我们分手!他就是想证明他比我强!”
“那天你走了之后,我们大吵了一架,我把他赶出去了……他说我为了一个女人,不讲义气……”
“晚晚……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原来,他终于看清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有些考试,一旦交了卷,就没有重考的机会了。
“蒋川,祝你以后,能找到一个既能容忍你兄弟,又能让你有面子的女朋友。”
“不……我不要……我就要你……”
“照顾好自己吧。”
我挂了电话,拉黑了这个号码。
然后,我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黑暗中,我笑了。
原来,放下一个人,真的只需要一瞬间。
又过了几个月,我的生活彻底走上了正轨。
工作上,我因为项目表现出色,升了职,加了薪。
生活上,我养了一只小猫,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回家撸猫。
陶艺也学得有模有样,做的几个杯子,还被老师放在了展示架上。
我好像,很久没有想起那两个人了。
直到有一天,玲玲给我发来一张截图。
是沈昭舟的朋友圈。
他发了一张照片,是一片海,配文是:“错过的风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看一次。”
定位在青岛。
那是当年,他答应了,却又失约了的,我们的毕业旅行目的地。
玲玲问我:“什么意思?这老黄瓜刷绿漆,演深情给谁看呢?”
我看着那张照片,心里平静无波。
我回玲玲:“可能是在凭吊他那该死的、自以为是的青春吧。”
玲玲发来一个大笑的表情。
我把手机放下,继续给我家猫主子梳毛。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暖洋洋的。
猫咪在我怀里,发出了舒服的咕噜声。
我突然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一个人,一只猫,一份喜欢的工作,三两个知心的朋友。
至于那些曾经让我彻夜难眠的人和事,就让它们,都留在过去吧。
毕竟,人不能总回头看。
往前走,才能看到新的风景。
又过了一年。
我的事业顺风顺水,已经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项目组长了。
那天,公司和合作方开会,我作为负责人,在会议室里做PPT展示。
讲到一半,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西装的身影走了进来。
合作方的老板连忙站起来,恭敬地说:“沈总,您来了。”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走进来的人,赫然是沈昭舟。
他比上一次见,又清瘦了一些,眉眼间的锐气更盛,浑身散发着成功人士的精英范儿。
他也看到了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在主位上坐下,对我做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工作就是工作。
我重新找回节奏,流利地完成了接下来的讲解。
整个过程,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像探照灯一样,带着审视和探究。
会议结束,合作方的人簇拥着他离开。
经过我身边时,他停下脚步,对我伸出手。
“林组长,讲得很好。期待我们的合作。”
他的手很干净,指节分明。
我迟疑了半秒,还是伸出手,轻轻地和他握了一下。
一触即分。
“谢谢沈总夸奖。”我公式化地回答。
他看着我,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话。
“你比以前,更耀眼了。”
我没有回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开始收拾我的电脑。
接下来的合作里,我和他不可避免地有了很多接触。
开会,讨论方案,对接细节。
他表现得非常专业,公事公办,没有一丝一毫的逾矩。
仿佛我们之间,真的只是单纯的甲方和乙方。
但我知道,这只是表象。
有一次,因为一个技术细节,我们团队和一个供应商产生了分歧。
对方仗着和沈昭舟公司有长期合作,态度很强硬。
我据理力争,吵得面红耳赤。
会议不欢而散。
我正在办公室里生闷气,沈昭舟的内线电话打了过来。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我走进他那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心里已经做好了再吵一架的准备。
他却给我倒了杯水。
“别气了。”他说,“那家供应商,我已经让助理去沟通了,会按照你们的方案执行。”
我愣住了。
“为什么?”
“因为你的方案是正确的,对项目更有利。”他看着我,“我是一个商人,我只看结果。”
我端着水杯,心里五味杂陈。
“谢谢。”
“不用谢我。”他笑了笑,“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他顿了顿,又说:“林晚,我一直都知道,你很优秀。只是以前的我,太混蛋了,看不到你的光芒。”
我沉默着,没有接话。
“当年,是我配不上你。”
窗外的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少年。
可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我们都不是当年的我们了。
“沈总,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出去工作了。”我站起身,打破了这短暂的温情。
他没有再留我。
项目顺利地进行着。
庆功宴上,大家都很高兴,喝了不少酒。
我被几个同事围着,也被灌了几杯。
结束后,我头重脚轻地往外走,想打车回家。
一辆熟悉地黑色SUV停在我面前。
沈昭舟从车上下来,扶住我。
“我送你。”
“不用了。”我下意识地想推开他。
“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我被他塞进了副驾驶。
车里开着暖气,酒劲上涌,我感觉有些昏昏欲睡。
他一路无话,车开得很稳。
到了我家楼下,他停好车,却没有立刻让我下去。
“林晚。”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们……还有可能吗?”
我睁开眼,看向他。
路灯的光透过车窗,照亮了他眼里的期盼和忐忑。
我看了他很久,然后,我摇了摇头。
“沈昭舟,你知道吗?镜子破了,就算粘起来,也还是有裂痕的。”
“更何况,我已经买了一面新的镜子。”
“这面新镜子,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我自己。我现在的生活,我很喜欢,我不想再被任何人打扰。”
他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我明白了。”他低声说。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林晚。”他又叫住了我。
“什么?”
“那……祝你幸福。”
“嗯。”我拉开车门,下了车。
“你也是。”
我没有再回头,径直走进了单元门。
我知道,这一次,我们是真的,彻底结束了。
有些人像过期的罐头,不是扔得不够快,而是你总误以为还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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