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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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在豪门圈里,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有可能出轨,唯独裴雅言不会。
裴雅言向来守身如玉,气质清冷又矜贵。
她的心中,始终只有那个陪她从校服走到婚纱的丈夫。
然而,在结婚的第五年,程临风却收到了裴雅言出轨的消息。
当那些照片传到他手里的时候,程临风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照片,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只因她越轨的对象,既不是青春洋溢的十八岁男大学生,也不是能力出众的职场精英。
而是一个离异的早餐店老板,身世普通,相貌也平平无奇。
可照片里,裴雅言看他的眼神,却是深入骨髓的爱意和温柔。
那眼神,让程临风的心猛地一揪。
晚上九点,裴雅言回到了家。
她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身上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裙装。
裙子的线条简洁流畅,将她的身材衬托得更加修长。
程临风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房间里一片昏暗。
他静静地坐着,像一尊雕塑,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等裴雅言走近,他猛地站起身来,将那一沓照片狠狠摔在她身上。
照片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散落一地。
“裴雅言,你给我解释清楚!”程临风怒吼道,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裴雅言沉默了一瞬,眼神有片刻的闪躲。
而后,她缓缓俯身,开始将散落的照片一张张捡起。
她是个有洁癖的人,此刻却像是没了感觉,温柔地擦去照片上男人脸上沾到的灰尘。
她的动作很轻,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宝贝。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程临风,眼神里没有一丝慌乱。
“没什么好解释的。”裴雅言淡淡地说。
“没错,我爱上了他。”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程临风的耳中。
程临风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呼吸骤停,大脑一片空白。
“你爱上了他?”他的声音颤抖着,字字都带着质问。
“那我呢?裴雅言,十六岁你告白的时候,你跟我说这辈子就爱我一个人,别人都看不进眼里!”程临风激动地喊道,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裴雅言看着他激动的样子,眼神里没有半分动容,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丝无奈。
“我是说过。”裴雅言开口,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残忍的剖析。
“可是临风,这些年爱你,我太累了。”她的眼神有些空洞,仿佛在回忆那些疲惫的过往。
“我们恋爱四年,结婚五年,我爱了你整整九年。”裴雅言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
“这九年,每次你一生气,不管对错,哪次不是我低三下四地道歉?”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喜欢的限量版手办,我连夜飞国外给你买回来。”裴雅言的眼神黯淡,回忆起当时的艰辛。
“那时候,我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奔波,只为了能让你开心。”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因为别的男人多看我一眼不开心,我立刻辞退用了三年的秘书。”裴雅言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那个秘书跟了我三年,我们就像朋友一样,可我为了你,还是辞退了她。”她的眼神有些落寞。
“你半夜想看新上映的电影,我也熬夜陪着,哪怕第二天有重要会议……”裴雅言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列举着一桩桩一件件,那些程临风曾以为是甜蜜的、被他珍视的过往,此刻却成了她控诉的罪证。
“为了你,我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尊严和自我。”裴雅言的声音有些沙哑。
“可是程临风,我也是个人,我也会累。”她的眼神里满是疲惫。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虚空,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三个月前,你因为我忘记买你最爱的那款腕表生气,我怎么哄你都不肯原谅。”裴雅言的声音很轻,但却带着无尽的悲哀。
我在门外等了你一整夜。
那一夜,风很冷,吹得我直打哆嗦。
我缩着身子,双手抱臂,眼睛一直盯着门的方向,满心期待着你能打开门出来。
第二天早上,我的脑子还晕乎乎的,心里却还想着去买那个牌子的限量款。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脚步虚浮地往前走。
结果,一阵剧烈的胃疼袭来,疼得我眼前发黑。
我捂着肚子,脚步踉跄,最后晕倒在了池旭的早餐摊前。
“姑娘,姑娘!”池旭焦急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缓缓睁开眼,看到池旭担忧的脸。
他赶紧给我喂了药,又去熬了暖胃的粥。
他那双带着薄茧的手,轻轻地搭在我疼到痉挛的胃上,一下一下地揉着。
那温柔的动作,让我心里一暖。
“好些了吗?”池旭轻声问道。
“嗯,好多了,谢谢你。”我虚弱地回答。
说着说着,我的声音里,竟带上了一丝程临风从未听过的、近乎眷恋的温柔。
“在他那里,我感受到了在你这里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那一天,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我坐在早餐摊前,喝着他熬的粥。”
“我卸下了一身疲惫,是我这九年来,过得最舒服、最放松的一天。”
程临风浑身僵硬,脑子嗡嗡作响。
他的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所以,就……就因为一碗粥?”程临风声音颤抖地问道。
“你就放下我们整整九年的感情,对他动了心?”
裴雅言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他,眼神复杂。
“临风,你很英俊。”
“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男人,我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
“你也很优秀,钢琴事业风生水起,星光熠熠。”
“可正因如此,我时刻都需要仰望你。”
“我小心翼翼地陪着你,将你视为我生活的中心。”
“我每天都在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怕惹你不高兴。”
“池旭很普通,他不优秀,也没那么帅气。”
“可他会心疼我胃疼,会为我熬一碗热粥。”
“会在我疲惫时给我按摩,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归属感。”
归属感?程临风的心像是被这三个字狠狠刺穿。
“那我们九年的家,又算什么?”程临风痛苦地问道。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和你离婚。”裴雅言冷静地说。
“我和裴氏集团都需要一个像你这样优秀、拿得出手的丈夫。”
“而且,当初我在你父母的墓碑前承诺过,会陪你一生一世。”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也不会做得太绝。”
她看着他,目光清晰而残忍地划清界限。
“但以后,我不会再爱你半分。”
“我和池旭的事情,你也不要再有任何干预了。”
“抱歉,我知道是我违背了誓言。”
“可我控制不了。看在我爱了你那么多年的份上,你要怪,就怪我。”
“跟池旭无关。”
说完,她不再看他惨白的脸色。
她转身,脚步坚定,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个家。
程临风瘫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她那决绝冷漠的背影。
他只觉如遭雷击。
九年前,他是公认的校草,青春张扬。
她是清冷矜贵的校花,众星捧月。
所有人都说他们般配。
她亦对他一见钟情,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追求。
可这一切,都源于父母关系破裂、常年争吵所带来的阴影。
那些争吵声,就像一根根刺,扎在程临风的心里。
这使得他对爱情和亲密关系,本能地产生了抵触。
他觉得,爱情或许就是无休止的争吵和伤害。
然而,是她,裴雅言,走进了他的世界。
她用尽了所有的耐心和温柔,每天都雷打不动地送早餐。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下,她就带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出现在他面前。
“程临风,吃点早餐吧,这样才有精神上课。”她总是笑着说。
在他生病时,她甚至逃课去买药。
不顾老师的批评,心急火燎地跑到药店,仔细挑选适合他的药。
“快把药吃了,吃了病就会好起来的。”她担忧地看着他。
在他遭遇不公时,她第一个站出来,护在他身前。
眼神坚定,毫不畏惧那些欺负他的人,“你们不许欺负他!”
就这样,一点点地,她坚定地撬开了他紧闭的心门。
在一起后,她依旧对他极好。
可原生家庭的创伤,让他习惯了独立。
什么事都自己扛,哪怕心里难受,也从不轻易说出口。
有一次,看到有男生问她要联系方式。
他心里酸涩得要命,像有一团醋在心里翻涌。
可他只是默默走开,脚步有些沉重。
他没有质问,只是把这份酸涩藏在了心底。
直到高考结束那个暑假,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带走了他的父母。
巨大的悲痛如潮水般袭来,让他几乎崩溃。
但他谁也没告诉,一个人强撑着处理了所有后事。
白天,他奔波在各个地方,办理各种手续。
晚上,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家,泪水无声地滑落。
他举办了葬礼,看着父母的遗像,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偏偏那时,在国外进行毕业旅行的裴雅言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
她疯了一样赶回来,一路上心急如焚。
下了飞机,她风尘仆仆,直接冲进灵堂。
看到他穿着黑衣,瘦弱苍白得像一张纸。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由分说地跪下来,紧紧将他冰冷的身子抱住。
“程临风!你看着我!”她大声说道。
“我是裴雅言!是你最重要的人!”
“在我面前,你可以哭,可以卸下你所有的防备!”
“你吃醋可以质问我,可以冲我发脾气!”
“因为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隔阂!我永远会走向你,陪着你!听到了吗?!”
那一刻,程临风筑起的所有心防彻底崩塌。
他趴在她肩头,嚎啕大哭。
那哭声里,有所有的悲伤、无助和委屈。
他把这些年的痛苦,都随着泪水发泄了出来。
是她,亲手将他从坚硬的躯壳里拉出来。
所以这九年来,他学会了表达。
会对她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今天想和你一起去看电影。”
他学会了毫无保留,把自己的喜怒哀乐都展现给她。
也学会了像所有被爱的人一样,对她提出要求。
“我有点饿了,你给我做点好吃的吧。”
他还学会了发泄情绪,不开心时会向她倾诉。
因为他深信她说的“我永远会走向你,陪着你”。
可如今,九年过去,她却说,她累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痛了他的心。
眼泪汹涌而出,程临风哭得歇斯底里,痛不欲生。
可那个曾经会因为他掉一滴眼泪就心疼得手足无措的人。
那个会温柔擦去他泪痕的人,却不在了。
明明是她先说爱的啊。
为什么先说不爱的,也是她?
他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于是固执地认为。
裴雅言只是一时的迷失。
于是第二天,程临风精心装束。
他穿上了最得体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头发。
然后找到池旭的早餐店。
他看着那个忙碌的、平凡得甚至有些土气的男人。
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屑和愤怒。
他将一张填好巨额数字的支票推到他面前。
“池先生,离开裴雅言。”他冷冷地说。
“这些钱,足够下半生衣食无忧。”
池旭的目光落在那张支票上,原本清澈的眼睛瞬间瞪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眶渐渐泛红,那红意如同蔓延的潮水,迅速占据了整个眼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
他微微颤抖着嘴唇,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说道:“……我会离开的。您……您别为难她。”
说完这句话,他连头都不敢抬,更不敢去看程临风的眼睛,仿佛多看一眼,就会失去离开的勇气。
他匆匆转过身,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衣服、书本、零碎的小物件,被他一股脑地塞进包里,动作慌乱而急切。
程临风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原本以为自己会感到轻松,就像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可奇怪的是,他的心里不但没有半分轻松,反而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堵住了,闷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当天晚上,程临风正在书房里处理文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迅速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焦急的声音:“程先生,裴小姐和池先生出车祸了!”
程临风的手猛地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变了调:“你说什么?车祸?他们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的人犹豫了一下,说道:“池先生全身多处骨折,情况很严重。裴小姐没有受伤,但是……但是她肚子里那个属于池先生的孩子……没了。”
“轰”的一声,程临风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颗炸弹炸开了,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还是因为,裴雅言居然已经怀了池旭的孩子!
他和裴雅言结婚五年了,这五年来,他们一直小心翼翼地做着措施,从来没有想过要孩子。
可她和池旭才在一起多久啊?竟然……
程临风的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心中五味杂陈。
一周后,裴雅言回来了。她走进家门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什么都没有说,既没有质问程临风为什么要给池旭支票,也没有怒吼着发泄心中的不满。
她只是用一种程临风看不懂的、深不见底的眼神盯着他看,那眼神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捉摸不透。
看了很久很久,她突然大步走到程临风面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疯狂和绝望,双手急切地开始扯他的衣服,动作粗鲁而野蛮。
“裴雅言!你干什么!”程临风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慌忙甩开她的手,脸上满是惊恐和愤怒。
可裴雅言却充耳不闻,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再次扑了上来,将他压倒在床上。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绝望的疯狂,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痛苦和愤怒都发泄出来。
从那晚起,整整一个月,裴雅言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去公司,以往总是精心打理的工作,如今都被抛在了脑后。
池旭那边,她也不管了,曾经对池旭的关心和爱意,仿佛都随着那场车祸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日夜不停地缠着程临风索求,一天要多次,几乎不曾停歇。
每一次,她的眼神中都带着一种近乎自虐和惩罚的意味,仿佛在通过这种方式来折磨自己,也折磨着程临风。
程临风的身体被折磨得疲惫不堪,每天都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他的心里更是屈辱,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利用的工具。
可心底又生出一种卑微的奢望。
他想,或许,她只是太痛苦了,那场车祸和孩子的失去,让她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或许,她已经清醒了,想用这种方式忘掉池旭,和他回到从前?
于是,他默默承受着,甚至在某些时候,还会配合着她,希望能让她的心情好一些。
直到这天,裴雅言突然开始剧烈的呕吐,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整个人虚弱地靠在墙上。
程临风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惊,连忙说道:“雅言,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裴雅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到了医院,经过一番检查,结果出来了。
医生拿着检查报告,一脸严肃地说:“裴小姐,你怀孕了。”
程临风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涌起一丝希望,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他们婚姻的转机。
他轻轻抚摸着裴雅言尚且平坦的小腹,温柔地说:“雅言,也许这个孩子,能挽回我们的婚姻。”
可裴雅言看着那张检查报告,脸色竟十分平静,没有一丝喜悦,也没有一丝惊讶。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对旁边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她一字一句,声音冰冷地命令道:“马上给我预约流产手术,然后,把先生从五楼扔下去。”
程临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大声说道:“裴雅言,你……说什么?”
第二章
裴雅言直直地看着程临风,眼神里早已没了往日的爱意与深情。
她的双眼微微颤抖,满是憎恨和悲伤,一字一顿地说道:“程临风,是你害死了我和池旭的孩子。
你还害他遭遇车祸,全身受伤。
是你毁了我和他爱情的结晶,是你让他痛苦不堪。
既然如此,就用我们的孩子赔给他!而你,也要付出代价!”
那一刻,程临风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呆立在原地。
他终于明白了这一个月来裴雅言的反常行为。
原来,是因为她和池旭的孩子没了。
所以她才要怀上他的孩子,然后再流产一个去赔给池旭。
她竟然,已经这么爱池旭了!
程临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他想质问裴雅言为什么要这么做,想对着她嘶吼。
可他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水泥堵住了一般,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而下一秒,两个高大魁梧的保镖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
他们一左一右,迅速地架住了程临风的胳膊。
“不——裴雅言!你不能这样——!”程临风绝望地挣扎着,大声哭喊起来。
可裴雅言只是冷漠地转过身去,再也不看他一眼。
保镖毫不留情地拖着程临风往五楼走去。
到了五楼,他们猛地一推,将程临风推了下去。
“啊——”程临风发出一声惨叫。
程临风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摔碎了,身下涌出温热的液体。
那液体很快染红了他的衬衣。
疼,真的好疼啊。
在意识彻底模糊的前一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十六岁那年的场景。
月光下,裴雅言红着耳朵,羞涩地对他表白:“程临风,我会爱你一辈子。”
一滴冰冷的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他终于,彻底地、绝望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那个爱了他整整九年的裴雅言,真的,不爱他了。
再次醒来时,程临风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他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静静地躺着。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掏空了一个大洞,只剩下麻木的冰冷。
他缓缓地拿出手机,拨通了别墅佣人的电话。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把我书房抽屉里,那个檀木盒子送过来。”
佣人很快就将盒子送到了医院。
程临风缓缓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张空白的纸。
纸上有裴雅言的亲笔签名。
那是他十八岁生日那年,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她在上面签了字,还笑着说以后无论他要什么,她都会给。
曾经,他把这张纸视若珍宝,舍不得用掉上面任何一个愿望。
如今,他要用它,亲手结束这一段长达九年的痴恋。
他没那么犯贱,非她不可。
他们的孩子没了,却让他彻底死心,让他认清了现实。
也让他……回到遇见她之前的程临风!
第三章
程临风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叫来律师。
“拟定一份离婚协议。”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
律师连忙点头,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说道:“好的,程先生。
协议拟定好之后呢,之后会进入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
在这一个月里,双方可以好好考虑清楚。
等冷静期结束后,如果双方都没有异议,民政局那边会通知你们去领取离婚证的。”
“我知道了。”程临风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石雕。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尽快。”
律师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程临风一个人。
他缓缓闭上眼睛,眼皮微微颤动着。
没有眼泪,他的心已经空了,空得像一口枯井。
连悲伤都觉得乏力,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程临风以为是律师去而复返,他缓缓睁开眼。
却看到了一张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脸——池旭。
他的眉头瞬间紧皱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没想到池旭会主动来找他。
“你来干什么?”程临风的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
“裴先生,”池旭依旧是那副温和平静的样子,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桶身冒着丝丝热气。
“我知道雅言她对你的所作所为了。
只可惜我当时没在场,不然我一定会阻止她的……”
程临风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厌恶。
他不想听这些虚伪的言辞,嘴唇紧紧抿着。
池旭却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伤感。
“不过,你也要体谅她……
当时我们的孩子没了,雅言她有多伤心啊。
她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眼泪浸湿了我的衣服。
她还说那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她的心都要碎了。
她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人都瘦了一圈。
她自己刚刚流产,身体那么虚弱,还守着我的病床……”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凌迟着程临风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都泛白了。
“如果你就是来说这些的,”程临风打断他,声音沙哑而冰冷。
他的眼神中燃烧着怒火,“那可以走了。我这里不欢迎你。”
池旭随即又举起手中的保温桶,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我……我不说了。程先生,我给你熬了汤,补身体的。
你看这汤,熬得浓浓郁郁的,营养可丰富了。
你现在身体虚,要多喝点才能恢复元气……”
“我不喝,拿走。”程临风厌恶地别开脸,头扭向一边。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抗拒,仿佛那保温桶是什么洪水猛兽。
池旭脸上的关心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执拗和冷意。
他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
他猛地上前,一步跨到床边。
一手捏住程临风的下巴,力道大得惊人。
程临风的下巴被捏得生疼,他的脸都扭曲了。
另一只手拿起保温桶,就要强行往他嘴里灌!
“放开我!池旭!你干什么!”程临风虚弱地挣扎着。
他的身体在床上扭动着,双手无力地推着池旭。
却抵不过他的力气,池旭的力气像一座山一样压过来。
等池旭松开手,程临风趴在床边剧烈地咳嗽。
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池旭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脸上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怎么样?好喝吗?”
程临风原本正低垂着头,思绪有些混沌。
陡然间,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击中,猛地抬起头来。
他的双眼圆睁,眼中满是惊恐,心中也随之升起一股极度的不安。
他的声音颤抖着,几乎是嘶吼出来:“这根本不是补汤……这到底是什么?!”
池旭站在一旁,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可他的眼神却冷得像毒蛇,透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他紧紧盯着程临风,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你认不出来吗?”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笑,接着说:“这里面……可是有你那个还没来得及成型的孩子……的血肉啊……”
“轰——!!!”
仿佛有一道惊雷在程临风的大脑中炸开,他瞬间觉得一片空白。
巨大的恶心和骇然如同汹涌的海啸,将他彻底淹没。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他踉跄着扑到床边,双手疯狂地用手指抠挖自己的喉咙。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撕心裂肺地干呕起来。
那声音仿佛要把他的灵魂都呕出来,他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呃……呕……”
池旭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中满是快意,欣赏着程临风的痛苦。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痛吗?”
他微微眯起眼睛,回忆着过去,又说:“雅言当时流产的时候,我也是这么痛……甚至更痛!”
他向前走了一步,语气变得激动起来:“如果不是你逼我离开,我们怎么会出车祸?”
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我和雅言的孩子怎么会没了?”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恨:“明明雅言已经不爱你了,你还有什么资格摆出丈夫的架子来赶我走?”
他又逼近了一步,眼神怨毒得仿佛要喷出火来:“所以啊,人都是要遭报应的!”
他伸出手指,指着程临风,恶狠狠地说:“这个孩子,就是你的报应!是你害死我们孩子的报应!”
“啊——!!!”
程临风再也忍受不住了,积压了太久的愤怒、屈辱、悲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他用尽全身力气,扬手狠狠一拳打在了池旭的脸上。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第四章
裴雅言站在门口,她原本带着一丝焦急的神情。
可当她恰好看到了程临风打池旭的一幕,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她的眼神变得冰冷,大步冲了进来。
她冲到程临风面前,一把将程临风狠狠推开。
程临风本就虚弱不堪,被她这么一推,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他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痛得他闷哼一声。
“程临风!你在干什么!”
裴雅言将池旭护在身后,厉声质问。
池旭立刻变了脸色,眼中挤出几滴眼泪,声音带着哭腔:“雅言……不怪程先生……是我不好……我不该来的……”
裴雅言看着他脸上清晰的红肿,心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她轻轻抚摸着池旭的脸,再看向程临风时,目光中的怒火更盛。
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程临风!我没想到你竟然狠毒到这种地步!”
她气得双手都在颤抖:“阿旭好心来看你,你居然打他?!”
她彻底被激怒了,对着门口的保镖冷声下令:“来人,给我打!”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打够一百拳!把他加诸在阿旭身上的,十倍奉还!”
池旭假意阻拦,他拉住裴雅言的手,声音带着担忧:“不要,雅言!程先生他刚坠楼,身体受不住的……”
裴雅言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语气带着疼惜和愤怒:“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一次次被他害到!”
“今天必须给他一个教训!动手!”
说话的女人眼神冰冷,语气决绝,仿佛对眼前的男人充满了无尽的恨意。
保镖们闻言,立刻领命上前。他们身材高大魁梧,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那高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住了程临风。
程临风呆立在原地,如遭雷击般看着眼前这个他爱了九年的女人——裴雅言。
他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和痛苦,嘴唇微微颤抖着。
他看着她紧紧护着另一个男人的样子,那温柔的神情,就像曾经对待自己一样。
他又看着她为了那个男人,对自己如此冷酷无情,眼神中没有一丝往日的温柔和爱意。
曾经,她也是这样护着他的啊!
那时候,他们一起漫步在夕阳下,她会紧紧拉住他的手,生怕他受到一点伤害。
在保镖的拳头即将落下的瞬间,程临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喊出心底最深的痛与不甘:
“裴雅言!你还记不记得!”
“你曾经跪在我父母墓前说过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
“你说你会永远陪着我,不让我受一点伤害!”
“你说我是你的一切!这些……你都忘了吗?!”
裴雅言的身体猛地一僵,原本拉着池旭的手臂微微收紧。
她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情绪剧烈翻涌了一下,那是曾经的回忆在作祟。
但最终,都被对池旭的心疼所覆盖。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程临风,眼神冰冷、疲惫,又带着一种彻底的了断。
“我记得。”她顿了顿,声音低沉而缓慢。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程临风心上,让他的心再次破碎。
“程临风,我爱过你是真的。”
“但我不爱你了,也是真的。”
“现在,阿旭才是我最爱的人。你伤害了他,就要付出代价!”
说完,她不再看程临风绝望空洞的眼神,心疼地拉着池旭,转身就要离开病房。
程临风看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裴雅言,你真的这么狠心吗?”
裴雅言脚步顿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说:“别再纠缠了。”
然后,她拉着池旭加快了脚步,厚重的病房门隔绝了她离开的背影,也彻底隔绝了程临风生命中最后的光。
“啪!”
第一记重重的拳头落在他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瞬间传遍了全身。
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他不再挣扎,也不再质问,像个破败的娃娃,默默地承受着这屈辱的刑罚。
一拳又一拳,仿佛每一拳都打在他的心上。
一百拳。
这一百拳,打碎了他九年的深情,让那些美好的回忆都化为了泡影。
这一百拳,打碎了他所有的幻想,他再也不会幻想和裴雅言还有未来。
这一百拳,也打碎了他对爱情最后的信仰,让他的心变得千疮百孔。
当一切结束时,他瘫软在地,身体像散了架一样。
他猛地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那鲜血在地上蔓延开来,触目惊心。
他看着那刺目的红,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悲凉。
“裴雅言啊裴雅言。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啊!”
第五章
程临风在医院又住了一周。
这一周,他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机械地重复着每一天的生活。
早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护士来叫他吃饭,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机械地往嘴里送着饭菜,尝不出任何味道。
“今天的药该吃了。”护士轻声说道。
他配合地躺好,乖乖地把药吃下去,没有一丝抗拒。
佣人送来饭菜时,会关切地问:“先生,今天的饭菜合口味吗?”
他只是麻木地点点头,继续往嘴里塞着饭菜。
他不哭,不闹,甚至不怎么说话。
护士来换药,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疼吗?先生。”护士小心翼翼地问。
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心口那个被掏空的大洞,仿佛已经被冰冷的麻木填满。
出院那天,天气阴沉得厉害。
乌云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压在城市的上空,让人喘不过气。
街道上行人寥寥,偶尔有几辆车驶过,溅起一片片水花。
程临风穿着简单的衣服,慢慢地走出医院大门。
他的脚步有些沉重,仿佛每一步都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悲伤。
程临风独自办好了出院手续。
他拖着虚弱的身体,缓缓走到医院门口。
站在那里,他正准备抬手叫车。
这时,一辆熟悉的黑色劳斯莱斯,缓缓地停在了他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裴雅言那清冷的侧脸。
而在她的副驾驶座上,正端坐着池旭。
程临风的脚步瞬间顿住,仿佛被定在了原地。
他只觉得血液似乎都在那一瞬间凝滞了,全身冰冷。
裴雅言的目光,轻轻扫过程临风苍白且消瘦的脸。
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不过,很快她的神情又恢复了淡漠。
“上车。”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就如同这糟糕的天气一般。
程临风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掐出了一道道红印。
池旭连忙开口,语气带着些讨好:“程先生,您快上车吧。外面风这么大,您刚出院,可别再着凉了。我知道……之前咱们之间有很多误会,希望您别怪雅言。”
裴雅言听到池旭的话,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神,瞬间柔和了些。
不过,当她再转向程临风时,眼神里又带上了那种不近人情的冷硬。
“如果不是阿旭一再劝说,我才不会来接你。程临风,阿旭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他的。我早就说过,他是我的底线。你就好好做我的丈夫,不要再试图伤害他。”
好好做她的“丈夫”?
程临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悲凉的笑。
那笑声,带着无尽的苦涩。
他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再跟这个女人有任何牵扯。
他绕过车头,脚步匆匆,想要离开。
“程临风!”裴雅言推开车门,快步下车。
她一把抓住程临风的手腕,那力道大得让程临风忍不住蹙眉。
“闹够了没有?上车!”她的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仿佛程临风所有的抗拒,都只是在无理取闹。
程临风挣扎了一下,他用力想要挣脱裴雅言的手。
奈何她攥得太紧,而他刚出院,身体虚弱得很。
最终,他还是被她连拉带拽地塞进了后座。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
程临风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他刻意忽略前排那刺眼的亲密。
池旭小声地和裴雅言说着话,声音轻柔得像羽毛:“雅言,我昨晚好像有点着凉了,头有点晕。”
裴雅言立刻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她的语气,是程临风久违的温柔:“怎么不早说?待会儿回去让私人医生看看。”
“没事的,可能就是没睡好。”池旭顺势拉住了裴雅言的手。
裴雅言没有推开,反而调整了一下姿势。
两人十指相扣,看上去无比亲密。
程临风的心,像是被无数根细密的针反复穿刺。
那疼痛,让他几乎要蜷缩起来。
曾几何时,他哪怕只是咳嗽一声,她都会紧张得不行。
她会连夜守着他,亲自喂他吃药。
如今,她所有的紧张和温柔,都给了另一个男人。
就在这时,池旭忽然轻轻“啊”了一声。
他看着窗外,着急地说道:“怎么下雨了?雅言,我早上晾在阳台的衣服还没收呢!”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件外套……”
窗外,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在车窗上,那声音急促而嘈杂。
很快,雨滴迅速连成一片雨幕,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裴雅言坐在驾驶座上,几乎没有犹豫,轻轻打了转向灯。
随后,她熟练地将车靠边,稳稳地停在了高架桥上。
她微微回头,看向后座脸色苍白的程临风,语气平淡地说道:“你自己打车回去。我送阿旭回去收衣服。”
程临风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直直地看着她,大声质问道:“什么?高架桥上,还是下雨天,你让我自己打车?”
裴雅言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什么问题,见他不动,又蹙眉补充了一句:“听到没有?”
池旭也转过头,脸上带着歉意的笑,眼神里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他赶忙说道:“程先生,真不好意思啊……明天是我生日,雅言在雅筑订了位置,就我们三个人,简单吃个饭。就当为上次的事情和解,一定要来啊。”
程临风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关上了车门。
那黑色的轿车没有丝毫停留,迅速汇入车流,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程临风站在高高的桥上,冰冷的雨水不断地打在他身上,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伸出手,试图招手拦车,可是一辆车也没有停下。
冰冷的雨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寒意刺骨,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只能一步一步,沿着桥边,脚步踉跄地往家的方向走。
每走一步,他都觉得无比艰难,雨水顺着头发滴落在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等终于捱到别墅,他浑身湿透,冷得牙齿都在打颤,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当夜,他便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意识模糊,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佣人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不停地给裴雅言打电话。
电话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着,可始终无人接听。
程临风吃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声音嘶哑微弱地说道:“别打了……她不会接的。”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艰难地说道:“她现在……在陪池旭过生日。”
佣人叹了口气,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去拿了退烧药。
然后,小心翼翼地喂程临风服下。
吃了药,程临风昏昏沉沉地睡去,直到晚上,才被一阵粗暴的开门声惊醒。
第六章
裴雅言带着一身酒气和外面的冷意闯了进来,脸色阴沉得可怕。
她大声喊道:“程临风!”
接着,她走到床边,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愤怒地说道:“你为什么没来?阿旭等了你一晚上!他以为你怨恨他,自责的哭了,我连让他流一滴眼泪都舍不得,你居然敢这样让他难过!”
程临风被她晃得头晕眼花,心口那片麻木的冰原,似乎又被这句话凿开了一道口子。
尖锐的疼痛瞬间涌出,让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曾几何时,也渴望她能如此在意自己。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眼前这张曾经爱入骨髓,如今却陌生得可怕的脸,忽然觉得无比荒谬。
“所以呢?”他的声音因为发烧而沙哑,却带着一种近乎平静的死寂。
他又缓缓说道:“你要杀了我吗?”
裴雅言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不屑,说道:“不。既然你让他哭了,那你也哭个彻底。”
她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把程临风的兄弟、同事、表妹,所有和他有关系的人都叫来。谁能让程临风哭出来,我就给谁一个亿。”
半小时后,别墅里挤满了人,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最先上前的是程临风最好的兄弟林江。
他们曾经一起学习生活,度过了无数美好的时光。
他们分享秘密,在彼此失意时互相安慰。
林江看着程临风,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临风,你就痛痛快快地哭吧。”
林江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一个亿啊,这够我花几辈子了。”
程临风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空洞,仿佛没有听到林江的话。
林江见程临风无动于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突然抬手,“啪”的一声,给了程临风一巴掌。
“装什么清高?”林江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程少爷吗?现在你什么都不是!”
程临风的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疼起来,那股疼痛顺着脸颊蔓延到心里。
但他依然紧咬着牙关,没有哭出来,只是眼神更加黯淡了。
这时,他的同事走了过来,阴阳怪气地说:“裴总早就不要你了,你还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干什么?”
“就是啊,”远房亲戚也在一旁附和,“那个池旭比你体贴多了,难怪裴总会变心。”
从小照顾他的保姆也摇了摇头,叹着气说:“听说你们的孩子都没了?是不是作恶太多遭报应了?”
程临风像个被世界遗弃的破败娃娃,被他们围在中间。
他们的辱骂声、推搡的动作,甚至偶尔落下的拳脚,都像一把把刀子,割着他的心。
他死死咬着下唇,口腔里弥漫开浓浓的血腥味。
但他倔强地昂着头,就是不让一滴眼泪落下。
他心里想着,心已经死了,眼泪还有什么用呢?
裴雅言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在胸前,冷眼看着这一切。
看着程临风那双空洞却执拗的眼睛,她心中的烦躁感越来越重。
“他为什么不哭?”裴雅言在心里暗自嘀咕,“他凭什么不难过?”
就在她几乎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程临风的堂妹一眼瞥见了客厅博古架上那个精致的相框。
那相框在灯光下闪着微弱的光,里面是程临风和已故父母唯一的全家福。
堂妹眼睛一亮,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冲过去一把抓起相框。
她掏出打火机,得意地扬了扬,对着程临风喊道:“程临风!你再不哭,我就烧了它!”
程临风一直麻木的眼神终于出现了裂痕。
他猛地抬头,双眼瞪得很大,嘶声道:“不要!琳琳!那是我和爸妈唯一的合照!求求你!不要!”
“哭啊!你哭出来我就还给你!”堂妹叫嚣着,那尖锐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
打火机的火苗已经舔舐上了相框的边缘,发出“滋滋”的声响。
“我求你了……不要……”程临风崩溃地哀求着,声音带着哭腔,“看在我们是亲戚的份上,你不要这么心狠……”
他的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可他依然倔强地仰着头,眼泪就是没有落下。
裴雅言看着他为了那张照片如此卑微哀求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她记得那张照片,程临风一直视若珍宝,每次看到都会露出温柔的笑容。
“烧。”她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响起,那声音里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狠绝。
堂妹得到指令,再不犹豫,猛地将燃烧的相框扔在了地上。
“不——!!!”
程临风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喊叫,声音划破了寂静的空气。
他像疯了一样,扑倒在地,用手疯狂地拍打火焰,想要挽救那即将化为灰烬的影像。
可是,一切都晚了。
照片在火焰中迅速蜷曲、变黑,父母温柔的笑脸在他眼前一点点消失。
最终,只剩下一小撮灰烬,在地上冒着微弱的青烟。
他缓缓伸出手,满心期待着能抓住些什么。
然而,他的手触碰到的,只有那滚烫的灰烬。
炽热的温度瞬间传遍掌心,带来一阵灼伤的疼痛。
一直以来强忍在眼眶中的泪水,在这一刻,再也控制不住。
就如同那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地夺眶而出。
他哭了,哭得是那么撕心裂肺。
那哭声中,满是无尽的悲痛与绝望。
他哭得肝肠寸断,仿佛要把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流干。
裴雅言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地上哭得浑身颤抖的他。
她本以为自己会感到快意,可心里却没有半分这样的感觉。
反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心口,闷得她发慌。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那因为徒手扑火而被烫得通红起泡的手指。
她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想要去关心他。
可她的脚步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怎么也迈不出去。
最终,程临风在极致的悲痛和身体的双重折磨下,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第七章
程临风本就高烧未愈,又受了这样的刺激。
这一晕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见了裴雅言焦急的声音:“把医生叫过来!”
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在他混沌的意识里回荡。
而不知何时出现在病房里的池旭,柔声开口阻止道:“雅言,不用叫医生。”
他的声音轻柔温和,仿佛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我家有个土办法,能让他马上醒过来。”池旭接着说道。
“你相信我,不过所有人都要避让。”
程临风感觉到周围的人都渐渐离开了病房。
周围变得安静下来,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
然后,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背上传来。
那疼痛来得突然,让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他费力地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竟然是池旭正拿着刀片在刮他的背!
“啊!”程临风痛得拼命挣扎起来。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扭动着,想要摆脱这可怕的疼痛。
池旭死死地按住他,大声说道:“别动,这个刮痧是我们老家的土办法。”
“你要是想早点好起来就忍着。”
“谁家的……刮痧是用刀片……”程临风痛得冷汗直流。
他的声音因为疼痛而变得颤抖,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挣扎得越发厉害,感觉这根本不是刮痧,这分明就是凌迟!
他积攒起最后一丝力气,猛地一把将池旭推开!
池旭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摔倒在地。
就在这时,裴雅言冲了进来。
“程临风!”裴雅言快步上前。
她的眼神里满是心疼,迅速扶起了池旭。
然后,她看向程临风的眼神充满了怒火。
“本来就是你先让阿旭难过在先!”裴雅言愤怒地说道。
“阿旭不计前嫌,主动为你治病,你就这样对待他?真是不可理喻!”
程临风痛得说不出话,只能死死地盯着她。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怒。
池旭此刻打着圆场,轻声说道:“算了,雅言,程先生可能也是太难受了……”
“我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