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1991年秋，深圳东门的风里带着海产的咸鲜，也裹着江湖的烟火气。中盛表行的红木柜台前，加代正拿着算盘对账，噼里啪啦的算珠声里，是刚平定陈雄之乱后的安稳。江林靠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一枚刚到货的劳力士表壳，嘴角挂着笑：“哥，邵伟把送货的账交上来了，一分不差，这小子是块料。”
加代抬头笑了笑，刚要说话，办公桌上的大哥大突然“滴滴滴”响了起来。那是台黑色的摩托罗拉，机身沉得像块砖头，是他在深圳站稳脚跟后，霍丽丽特意从香港给他带的。加代拿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听见听筒里传来霍丽丽带着哭腔的声音：“加代，你快回广州一趟，家里出事了！”
加代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霍丽丽是广州霍家的小女儿，霍老爷子早年在广州做钟表批发生意，是加代初到南方时的引路人。当年加代在广州被地头蛇欺负，是霍老爷子一句话帮他解了围，还赊给他第一批表的货款，这份恩情加代一直记在心里。“丽丽，别急，我马上动身，到底出啥事儿了？”
“我爸病倒了，家里的货还让人截了……”霍丽丽的声音断断续续，没等说透，电话就断了线。加代一把抓过椅背上的夹克，对江林喊了一声：“关店，去广州！”江林也不含糊，随手把表壳揣进兜里，快步去叫伙计锁门。半个钟头后，一辆黑色桑塔纳驶出东门，朝着广深高速的方向疾驰而去，车后座堆着加代随手拿的十万现金——他知道，霍家开口求助，绝不是小事。
四个小时后，桑塔纳停在广州越秀区的霍家大院门口。青砖灰瓦的院子里停着几辆警车，几个穿制服的人正和霍家的管家说话。加代刚下车，霍丽丽就红着眼睛跑了过来，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原本精致的妆容花得一塌糊涂：“加代，你可来了！我爸他……他还在医院抢救呢！”
加代跟着霍丽丽冲进病房，霍老爷子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脸色惨白得像纸。床边的心电图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霍老太太坐在一旁抹眼泪，看见加代进来，颤巍巍地抓住他的手：“小代啊，你可得救救霍家啊……”
在走廊的长椅上，霍丽丽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霍家做钟表批发生意三十多年，在广州一直是头把交椅，直到近几年李家崛起，两家才开始明争暗斗。李家老板李万霖以前是霍老爷子的学徒，后来自立门户，靠着敢打敢拼抢了不少生意，但两家一直没撕破脸，顶多是在价格上互相压价。
转折点出在半个月前。李万霖有个合作了十年的香港客户周老板，突然找到霍老爷子，说想换供货商。“周老板说，李万霖给的货最近总掺次品，还抬价，”霍丽丽擦着眼泪，“我爸最讲诚信，给他报了个实价，还保证质量，周老板当场就签了合同，订了三百万的货。”
这单生意彻底激怒了李万霖。三天前，霍家的货车拉着给周老板的货，刚驶上广深高速，就被一群人截了。“领头的叫常鹏，带着二十多个兄弟，每人手里都拎着大砍，”霍丽丽的声音发颤，“司机吓得跳车跑了，一整车的表全让人拉走了。我爸去找李万霖理论，他死不承认，还骂我爸抢他生意，我爸一激动，当场就心梗倒了……”
加代捏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江湖上讲究“祸不及家人”“生意归生意，恩怨归恩怨”，李万霖截货还气病老人，这是坏了规矩。他拍了拍霍丽丽的肩膀：“丽丽，你放心，货我肯定给你要回来，李万霖也得给霍叔赔罪。”说完掏出大哥大，先给周广龙打了电话：“广龙，带十五个兄弟来广州，越快越好，到了直接去霍家大院。”
挂了电话，他又打给徐远刚：“远刚，广州这边有事，你带十个兄弟，跟广龙汇合，家伙都带上。”徐远刚在广州管着加代的酒水商行，手里有现成的人手，一口答应下来。江林在一旁问：“哥，要不要叫上正光和武猛他们？”加代想了想，摇头道：“先不用，咱们先去会会李万霖，实在不行再叫人。”
第二天一早，周广龙和徐远刚带着二十五个人赶到了霍家。周广龙穿着军绿色夹克，手里拎着根钢管，刚进门就喊：“代哥，啥时候动手？我早看姓李的不顺眼了！”徐远刚则沉稳得多，把带来的五连子和片刀放在墙角：“哥，李万霖的工厂在白云区，我已经打听好了，他平时都在厂里盯着。”
加代点了点头，带着江林、周广龙、徐远刚和十个兄弟，开着五辆面包车直奔白云区的李家工厂。工厂门口站着四个保安，看见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过来，刚要拦，就被周广龙一拳打倒在地。“让李万霖出来！”周广龙吼道，声音震得工厂的铁门嗡嗡响。
李万霖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西装，梳着油亮的大背头，身后跟着十几个小弟，领头的正是常鹏。常鹏身高一米八，穿着黑色紧身背心，露出结实的肌肉，手里把玩着一把开山刀，眼神冷得像冰。加代见过不少能打的，但常鹏身上的那股狠劲，让他心里也暗惊了一下。
“加代，你不在深圳好好卖表，跑到广州来管我的闲事？”李万霖嗤笑一声，“霍家抢我的客户，我拿他点货，天经地义。”加代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平静却带着威压：“李叔，生意上的事，咱们按规矩来，截货还气病霍叔，这就不地道了。”
他顿了顿，抛出条件：“货你交出来，给霍叔赔礼道歉，再拿五十万医药费，这事就算了。另外，我在深圳有不少客户，以后介绍给你，保证比周老板的单还大。”这话给足了李万霖台阶，可他根本不接：“加代，你算个啥东西？也配跟我谈条件？”
“看来是谈不拢了。”加代叹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江林立刻上前，摆出架势：“常鹏是吧？把货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常鹏挑了挑眉，手里的开山刀“唰”地一下出鞘：“想拿货？得问问我手里的刀同意不同意。”
周广龙忍不住了，拎着钢管就冲了上去：“废什么话！打就完了！”徐远刚也跟着上了，江林更是直接迎上常鹏。三个能打的围着常鹏，本以为能轻松拿下，可没想到常鹏的身手竟如此厉害。他侧身躲开周广龙的钢管，反手一刀划向江林，江林赶紧后退，还是被刀风扫到了胳膊，划开一道口子。
“好小子，有两下子！”江林怒喝一声，从腰里掏出片刀，和周广龙、徐远刚形成合围。常鹏丝毫不惧，开山刀舞得虎虎生风，每一刀都直逼要害。二十多个小弟打成一团，钢管砸在骨头和肉上的闷响、惨叫声混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打了十分钟，加代这边竟没占到半点便宜。常鹏以一敌三，不仅不落下风，还划伤了徐远刚的肩膀。周广龙急了，大喊一声：“妈的，跟他讲什么江湖规矩！”转身就往门外跑，从面包车里拎出一把五连子，“咔嗒”一声上了膛，冲进门里就喊：“都他妈别动！谁动我销户谁！”
五连子的威慑力瞬间拉满。李万霖的小弟们吓得赶紧住手，连常鹏也停下了动作，盯着周广龙手里的枪。李万霖脸色发白，往后退了一步：“加代，你别乱来，枪可是大事！”加代走到他面前，冷笑一声：“李叔，早跟你好好谈，你不听，非要逼我动手。”
他指了指常鹏：“让你的人把货拉出来，不然广龙的枪可不长眼。”李万霖看着周广龙黑洞洞的枪口，咽了口唾沫，对常鹏使了个眼色。常鹏咬了咬牙，挥了挥手，几个小弟赶紧跑去仓库，把截来的表搬了出来。加代让江林清点清楚，确认无误后，才对李万霖说：“医药费和赔礼，我回头再跟你算。”
临走时，加代特意停在常鹏面前。常鹏正蹲在地上给受伤的小弟包扎，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敌意，只有不服气。“兄弟，身手不错。”加代递过去一支烟，“跟着李万霖没前途，他连自己人都保不住，你跟我去深圳，我保你有肉吃，有钱赚。”
常鹏愣了一下，没接烟。他在江湖上混了五年，见多了嘴上说得好听的大哥，可加代刚才明明占了上风，却没对他下死手，还主动递烟，这份气度让他心里一动。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谢了哥，我习惯自由，不想跟着谁干。”
加代也不勉强，把烟放在他身边：“行，兄弟，啥时候想通了，随时给我打电话。”说着写下自己的传呼号，递了过去。常鹏接过纸条，攥在手里，看着加代一行人拉着货离开，心里五味杂陈。
货追了回来，霍老爷子也脱离了危险，加代没急着回深圳。他在广州待了下来，一是帮霍家处理后续的生意，二是盯着李万霖，防止他再搞小动作。周广龙和徐远刚带着兄弟回了各自的地盘，江林留在加代身边，帮他打理广州的事务。
没想到三天后的一个晚上，加代正在霍家陪霍老爷子说话，大哥大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加代接起来，就听见常鹏急促的声音：“代哥，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