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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十万块钱很多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黏腻的、带着酒嗝的嘲笑。
“我告诉你。
在我新买的那栋江景别墅里。
这笔钱甚至不够我装一个厕所的。”
林峰沉默地听着。
电话里的声音仿佛一条湿滑的蛇。
缠绕着他的耳膜。
他能想象出对方说话时那张因为酒精和得意而涨红的脸。
“怎么不说话了。
林峰。”
那声音继续挑衅。
“哑巴了。还是被吓到了。兵王。”
林峰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弥漫着安防店里独有的。
塑料和金属混合的冰冷味道。
他缓缓开口。
声音平静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赵辉。如果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家的厕所有多贵。那我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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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沉寂了像一具僵尸的战友群。
突然被一个叫赵辉的家伙用一连串红包雨给炸活了。
手机的震动像一阵恼人的痉挛。
在林峰那张堆满了各种电线和零件的旧工作台上疯狂舞蹈。
群名是“尖刀七连”。
一个听上去无比锋利。
实际上早就锈迹斑斑的名字。
赵辉的消息像冰雹一样砸在屏幕上。
每一条都带着炫耀的火花和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
“兄弟们。
十年了。
整整十年了。”
他先是发了一段矫揉造作的语音。
声音被电流扭曲得有些发飘。
“当年我们光着膀子在训练场上滚泥巴的时候。
就说过。
十年后。
不管混成什么狗样。
都要搞一次大的。”
后面跟着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焰表情。
林峰的指尖在屏幕上划过。
看着那些被赵辉的红包炸出来的潜水员们。
一个个冒出头来。
用各种肉麻的吹捧词汇回应着。
“辉哥威武。”
“辉哥发财。”
“跟着辉哥有肉吃。”
这些字眼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
让林峰感到一阵生理性的烦躁。
赵辉显然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他紧接着扔出了重磅炸弹。
一张制作精美的电子海报。
上面是湛蓝得不真实的天空和连绵的雪山。
几个烫金大字写着:“尖刀十年。
灵魂之旅——西藏自驾行”。
“计划出来了。
兄弟们。
全程陆地巡洋舰霸道开路。
拉萨五星级酒店。
林芝地区包最好的民宿。
请当地最好的向导。
别的不说。
排面必须拉满。”
赵辉的文字像他的人一样。
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油腻味。
“为了体现我们战友情兄弟般的情谊。
这次咱们AA制。
我粗略算了一下。
食宿行加上各种门票开销。
每人预算一万。
多退少补。”
当“一万”这个数字像一颗烧红的钉子一样跳进林峰的瞳孔时。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半秒。
一万。
这个数字对他来说。
不是一趟净化灵魂的旅行。
而是他母亲接下来将近半年的救命钱。
他母亲的身体像一台老旧的机器。
每个月都需要昂贵的药物来保养和维修。
那些药片堆积起来的账单。
像一座无形的大山。
压得他喘不过气。
群里彻底沸腾了。
“一万块。净化一次心灵。值。”
“辉哥组织的。必须去。钱不是问题。”
“早就想去西藏了。老婆一直不让。这次跟着部队走。看她敢说个屁。”
几个同样退伍后生意做得不错的战友立刻响应。
像是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们的豪气。
气氛被推向了一个狂热的高潮。
一声声“报名”和转账截图的刷屏。
像一盆盆滚烫的油。
浇在林峰的心上。
他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玻璃隔绝开来。
玻璃外面是狂欢的、属于成功者的世界。
而他则被困在自己这个狭小、拮据的现实里。
那种被金钱门槛硬生生绊倒在外的孤立感。
像无数只蚂蚁。
啃噬着他那点可怜的自尊。
02
林峰那一夜没怎么睡。
他躺在小店阁楼的硬板床上。
天花板上因为潮湿而剥落的墙皮。
在昏暗的月光下。
像一张张嘲讽的鬼脸。
去。
还是不去。
这个问题像两只手。
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去。
钱从哪里来。
难道要从母亲的医药费里抠出来吗。
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就被他狠狠掐灭了。
不去。
怎么说。
说自己拿不出一万块钱。
他几乎能想象出。
当他在群里打出那行字时。
赵辉会是怎样的反应。
也许他会假惺惺地在群里说:“没事。兄弟。有困难说一声。你那份我包了。”
然后转头就在私下的小群里。
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笑话。
一个证明他赵辉如今如何成功。
而当年的“兵王”林峰如何落魄的绝佳素材。
林峰骨子里那点从军营里带出来的骄傲。
像一根锈迹斑斑却依旧坚硬的钢筋。
支撑着他。
也折磨着他。
他不能在赵辉面前低下头。
绝不能。
当年在部队。
无论是格斗、射击还是野外侦察。
他林峰都死死压着赵辉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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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王”这个称号。
是他用汗水和实力换来的。
而赵辉。
只是个在队列里都站不直。
靠着给领导拍马屁才混上个副班长的家伙。
现在。
风水轮流转。
赵辉成了挥金如土的“辉哥”。
而他林峰。
却要为一个区区一万块钱辗转反侧。
这种巨大的落差感。
像毒液一样在他的血管里流淌。
天快亮的时候。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要撒一个谎。
一个听上去足够体面。
足够让人无法反驳的谎言。
他拿起手机。
冰冷的屏幕光照亮了他疲惫的脸。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打道:“兄弟们。
真不巧。
我妈最近身体不适住院了。
这次聚会我去不了了。
实在抱歉。”
他故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充满遗憾和无奈。
“你们玩得开心。
等我妈康复。
我做东给大家赔罪。”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
他感觉自己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但随即又被一种空虚的羞耻感所淹没。
消息发出去不到三十秒。
赵辉就回复了。
他的回复像是一场精心编排过的表演。
充满了虚伪的关切和掩饰不住的优越感。
“哎。
那太可惜了。
照顾好阿姨是正事。”
赵辉发了一个拥抱的表情。
紧接着又说:“我们还说这次要让‘兵王’林峰给我们露两手呢。
看看高原反应能不能放倒你。”
这句话的潜台词。
林峰听得清清楚楚。
“等你下次有空吧。
兄弟们先替你感受一下心灵的净化。
哈哈。”
最后的“哈哈”两个字。
像两声刺耳的乌鸦叫。
群里立刻有几个人随声附和。
“峰哥是大孝子。值得学习。”
“是啊。阿姨身体要紧。”
“峰哥你放心。你的那份酒我们帮你喝了。”
这些话语像一根根软绵绵的针。
扎得林峰浑身不舒服。
只有李伟。
那个当年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叫他“峰哥”的铁哥们。
私下里发来了一条消息。
“峰哥。阿姨怎么了。严重吗。
要不要帮忙。”
李伟的关心是真诚的。
但林峰却无法对他坦诚。
“没事。老毛病了。调养几天就好。”
他含糊地应付过去。
放下手机。
林峰看着窗外泛起鱼肚白的天空。
内心百感交集。
他用一个谎言。
暂时维护住了自己脆弱的尊严。
却也亲手在自己和那群所谓的“战友”之间。
砌起了一堵冰冷的墙。
03
战友们的西藏之旅。
如期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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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的朋友圈。
像是被一场名为“西藏”的龙卷风给席卷了。
每天。
都有海量的照片和视频被倾泻出来。
赵辉是这场线上摄影展当之无愧的主角和导演。
他发的每一张照片都经过了精心的构图和调色。
一张是清一色的白色陆地巡洋舰组成的车队。
在广袤的公路上拉成一条直线。
像一条即将吞噬地平线的巨蟒。
配文是:“兄弟连。
再出发。”
另一张是他在纳木错湖边。
穿着骚气的红色冲锋衣。
张开双臂。
仿佛要拥抱整个天地。
配文是:“心灵在天堂。
身体在地狱。
但是值。”
还有一张是他们在豪华包间里。
桌上摆满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高原特色菜。
每个人都端着酒杯。
脸上泛着油光和高原红。
赵辉坐在最中间。
被簇拥着。
笑得像一个土皇帝。
配文是:“大口吃肉。
大碗喝酒。
这才是人生。”
林峰默默地看着这些。
不点赞。
也不评论。
他像一个局外人。
一个偷窥者。
窥探着一个与他无关的热闹世界。
每当赵辉那张得意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时。
林峰都会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他关掉手机。
抬起头。
环顾着自己这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小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焊锡和灰尘混合的奇特味道。
货架上。
各种型号的监控摄像头和报警器像一只只冰冷的眼睛。
静静地注视着他。
这些就是他的世界。
一个由电路板、信号线和微薄利润构成的世界。
他走到店门口。
看着外面街道上的人来人往。
隔壁小饭馆的老板正把一桶泔水“哗啦”一声泼在路边。
那股酸臭味瞬间钻进林峰的鼻腔。
这就是他的现实。
朋友圈里的诗和远方。
与他眼前的苟且和琐碎。
形成了一种极其荒诞又残酷的对比。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清单。
那是他要去药店给母亲买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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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管活络片。
降压药。
还有一种需要严格控制剂量的进口药。
他仔细地计算着这个月的开销。
除去房租、水电和母亲的医药费。
他能动用的钱所剩无几。
就在这时。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是李伟发来的视频。
视频里。
李伟的脸被风吹得有些变形。
他大声地对着镜头喊:“峰哥。
你看。
布达拉宫。
太壮观了。
你要是在就好了。”
镜头摇晃着。
对准了远处那座雄伟的宫殿。
视频的背景音里。
传来了赵辉那令人不快的声音:“跟他说什么。
人家大孝子正伺候老佛爷呢。
哪有空看这个。”
林峰面无表情地关掉了视频。
他把那张药单揣回口袋。
拉下了店铺的卷帘门。
“哗啦啦”的金属摩擦声。
像是为这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
拉上了一道沉重的帷幕。
04
那是他们出发后的第三天。
一个平凡的下午。
林峰正在店里调试一个客户送来维修的硬盘录像机。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代码。
试图从一堆乱码中找出故障的原因。
就在这时。
他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一个来自西藏的陌生座机号码。
林峰的第一反应是骚扰电话。
卖茶叶的。
推销保险的。
或者是什么冒充领导的骗子。
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挂断键。
然而。
仅仅过了几秒钟。
那个号码又固执地打了过来。
铃声在安静的店里显得格外刺耳。
像一只不祥的乌鸦在尖叫。
林峰皱了皱眉。
心里涌起一丝不耐烦。
他拿起手机。
划开了接听键。
准备用最冰冷的语气。
问候一下对方的家人。
“喂。”
他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然后传来一个冷静、标准的普通话男声。
“您好。
请问是林峰先生吗。”
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
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权威感。
林峰愣了一下。
这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何一种骚扰电话。
“我是。”
他回答。
“您哪位。”
“我是西藏林芝市公安局的民警。”
对方自报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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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的一声。
林峰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
公安局。
西藏林芝。
他那个关于母亲住院的谎言。
像一条毒蛇。
猛地从记忆的角落里窜出来。
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
难道是谎言被戳穿了。
他们通过某种手段。
查到他母亲根本没有住院。
然后认为他形迹可疑。
所以打电话来调查他。
或者。
更可怕的是。
难道是母亲真的出事了。
家里人联系不上他。
所以报了警。
警方通过某种关联查到了他。
一瞬间。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的手心开始冒汗。
紧紧攥住了手机。
“警官。
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电话那头的民警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紧张。
但语气依旧是那种公事公办的严肃。
“林先生。
我们想跟您核实一个情况。”
他没有直接说明事由。
而是抛出了一个让林峰更加困惑的问题。
“您是否知道。
您的一批战友。
包括一位叫赵辉的先生。
目前正在我们林芝地区进行自驾游。”
这个问题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
切开了林峰的疑惑。
却又带来了更深的恐惧。
他们怎么会问起赵辉。
难道赵辉他们出事了。
林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小心翼翼地回答:“……是。我知道这件事。”
他不敢多说一个字。
生怕自己说错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那几秒钟的沉默。
对林峰来说。
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像一面被擂响的战鼓。
终于。
那个民警再次开口。
这一次。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沉重。
一种让林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的沉重。
“林先生。
很抱歉通知您。”
他一字一顿地说。
“他们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