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深秋的风，已经带着一丝寒意。
我开着新换的宝马5系，穿行在城市的车流里。
副驾上放着刚刚签下的合同，这个项目做完，年底又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奖金。
六年前，我和林玥离婚时，我一无所有。
如今，我35岁，有车有房，事业小成。
可不知为何，心里某个角落，总是空落落的。
车窗外，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让我猛地踩下了刹车。
在路边小菜场的入口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佝偻着身子，守着一地蔬菜。
那不是别人，正是我六年来从未再见过的……前岳母。
01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卖菜？
记忆里的赵阿姨，是个体面又带着几分傲气的退休教师。
她总是穿着干净整洁的套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每次我去家里，她都会泡上最好的龙井，用带着审视的目光，和我聊聊我的工作规划。
虽然她从未明说，但我知道，她一直觉得我配不上她的宝贝女儿林玥。
可眼前的老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脸上布满了风霜。
几缕银发被风吹得凌乱，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睛，此刻也显得浑浊而疲惫。
她面前的菜摊简陋得可怜，几捆青菜，一小堆土豆，蔫蔫地躺在铺开的塑料布上。
有客人来询问价格，她连忙拿起一个塑料袋，手指因为常年劳作而显得有些粗糙变形。
这一幕，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的心里。
这六年，她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玥呢？
她当年离开我时，说找到了更好的人，难道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我把车停在路边，犹豫了很久。
理智告诉我，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不该去打扰。
可情感上，我无法坐视不理。
毕竟，她曾是我名义上的母亲，是林玥的妈妈。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走了过去。
「阿姨。」
我轻轻地喊了一声。
老人闻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
她眯着眼打量了我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开口。
「你是……陈峰？」
「是我，阿姨。」
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赵阿姨的脸上掠过一丝慌乱和尴尬，她下意识地想把身前的菜摊遮挡一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局促地问，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我……我路过，过来买点菜。」
我随便找了个理由，蹲下身，假装挑选着那些蔬菜。
「菜不新鲜了，你别买了。」
她连忙摆手，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窘迫。
「挺好的，晚上正好回去做。」
我拿起几颗土豆，又拿了一捆青菜。
寒暄了几句，气氛尴尬得几乎凝固。
我能感觉到她的不自在，那种被撞破窘境的难堪，让她浑身紧绷。
「阿姨，您……身体还好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
「好，好着呢，能吃能睡的。」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林玥呢？她……她还好吗？」
我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桓在心底的名字。
提到女儿，赵阿姨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又强撑着说。
「她也挺好，工作忙。」
「那就好。」
我点了点头，再也问不出别的话。
曾经那么亲近的关系，如今只剩下这几句客套的问候。
我付了钱，比菜价多给了不少，她执意要找零，我没让。
看着她布满皱纹和老茧的手，我的心一阵阵发酸。
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02
我转过身，快步走到不远处的银行。
ATM机冰冷的屏幕上，映出我纠结的脸。
我到底该不该管？
她会不会觉得这是羞辱？
林玥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可是一想到赵阿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我就无法说服自己袖手旁观。
当年她们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是殷实的中产家庭，从不需要为生计发愁。
赵阿姨和前岳父都有退休金，林玥的工作也很体面。
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故，才会让一位退休教师沦落到街头卖菜？
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每一种都让我心惊肉跳。
最终，我还是按下了取款键。
我取了两万块钱，用一个牛皮纸袋装好。
重新回到菜摊前，赵阿姨正准备收摊，夕阳的余晖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
我走上前，把纸袋递给她。
「阿姨，这个您拿着。」
她愣住了，看着那个厚实的纸袋，立刻明白了里面是什么。
「不，不，陈峰，我不能要！」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把手缩了回去，连连摆手。
「阿姨，您听我说。」
我把纸袋硬塞进她的手里，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这不算什么，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不能要你的钱！」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眼圈瞬间就红了。
「我知道。」
我的心也跟着一揪。
「但您曾经也是我的长辈，我尊敬您。」
「我不能看着您这么辛苦。」
「这钱你必须拿着，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赵阿姨死死攥着纸袋，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浑浊的眼睛里，泪水再也忍不住，一滴滴砸在牛皮纸袋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是……是我们家对不起你。」
她终于哽咽着说出了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阿姨，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我不想再纠缠于过往的谁对谁错。
「您快收起来，天冷了，早点回家吧。」
我帮她把剩下的几样菜装进袋子，扶着她站起身。
她紧紧地捏着那个纸袋，仿佛有千斤重。
看着她蹒跚着离去的背影，我的心情无比复杂。
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我只知道，如果不这么做，我今晚一定会失眠。
开着车汇入晚高峰的车流，收音机里正放着一首伤感的旧情歌。
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六年前。
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
03
六年前，我和林玥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提出离婚的是她。
毫无征兆。
前一天晚上，我们还依偎在沙发上，规划着去云南旅行的路线。
第二天，她就拿出了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在我面前。
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
「为什么？」
我抓着她的肩膀，一遍遍地问。
她的眼神冷漠又疏离，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没有为什么，不爱了，就这么简单。」
我不信。
我们是大学同学，从校园到婚纱，整整七年的感情。
我们是彼此的初恋，是所有人眼中的金童玉女。
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改。」
我卑微地乞求。
「陈峰，你别这样，我们好聚好散。」
她挣脱我的手，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我遇到了更好的人。」
「他比你成功，比你懂我，能给我想要的生活。」
「你给不了我未来。」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我看着她，那个我爱了七年的女孩，突然觉得那么陌生。
她的脸上写满了决绝，没有给我留下一丝一毫的余地。
我试图挽回，我找过赵阿姨和叔叔，希望他们能帮忙劝劝。
可他们的态度，和林玥一样冷淡。
赵阿姨只是叹着气对我说。
「陈峰，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是玥玥对不起你，我们家……会补偿你的。」
那段时间，我像是活在噩梦里。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签下那份协议，怎么走出民政局的大门的。
我只记得，那天阳光很好，可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离婚后，我用工作麻痹自己。
我拼命加班，拼命出差，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项目中。
我要证明给她看，没有她，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我要让她后悔。
六年过去了，我确实做到了。
我从一个小小的职员，做到了项目总监。
我在这个城市扎下了根，有了自己的房子和车子。
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
可今天在街头看到赵阿姨的那一刻，我才发现，那些伤疤，只是被我深深地埋了起来，从未真正愈合。
当年的“真相”，真的是她不爱了吗？
真的是我给不了她想要的未来吗？
如果她真的找到了更好的人，过上了富足的生活，那赵阿姨又怎么会沦落至此？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04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
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赵阿姨那张布满风霜的脸，和她最后那句“是我们家对不起你”，在我脑海里反复回响。
我甚至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要不要想办法联系上林玥，问个清楚？
可我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离婚后，她换了手机号，拉黑了我所有的社交账号，消失得干干净净。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您好，是陈峰先生吗？」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
「我是。」
「您有一个快递，我现在在您公司楼下，方便下来取一下吗？」
「快递？」
我有些疑惑，我最近没有网购。
「是谁寄的？」
「寄件人姓林，叫林玥。」
快递员的话，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开。
林玥！
这个名字，我已经六年没有听到过了。
我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血液冲上头顶。
是她？
她怎么会突然给我寄快递？
难道是赵阿姨把昨天的事情告诉她了？
我几乎是跑着冲下楼的。
在公司门口，我看到了那个穿着蓝色工服的快递员。
他递给我一个不大不小的纸箱，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我的名字和地址。
寄件人那一栏，赫然写着“林玥”两个字。
字迹娟秀，一如当年。
我抱着那个箱子，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我把箱子放在桌上，却迟迟不敢打开。
我害怕。
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是一封迟来的婚礼请柬，告诉我她终于要嫁给那个“更好的人”？
还是一封信，指责我多管闲事，羞辱了她的家人？
又或者，是她也遇到了困难，来向我求助？
我的内心天人交战。
最终，我还是找来一把剪刀，划开了胶带。
箱子打开，最上面放着的，是一个牛皮纸袋。
和我昨天给赵阿姨的那个一模一样。
我打开纸袋，里面是两沓崭新的人民币，整整齐齐，一分不少。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把钱退回来了。
这是一种拒绝，一种泾渭分明的姿态。
她在告诉我，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不要再有任何瓜葛。
一阵苦涩涌上心头。
我自嘲地笑了笑，准备把箱子合上。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纸袋下面，还压着一个东西。
是一个棕色的，皮质封面的本子。
看起来很旧了，边角已经磨损得有些发白。
我拿起那个本子，那熟悉的触感让我心中一动。
这是……一本Moleskine的日记本。
是我当年送给林玥的生日礼物。
她有写日记的习惯。
为什么她会把这个寄给我？
现金的退回是一种冰冷的拒绝，但这本日记，却像是一个无声的邀请。
邀请我去探寻一个她用六年时间死死守护的秘密。
到底是什么样的真相，需要用这样一种方式来揭晓？
是什么样的过往，让她宁愿背负骂名，也要亲手斩断我们之间的一切？
我的手指颤抖着，抚摸着那粗糙的封面，仿佛能感受到它曾经主人的体温和泪水。
我深吸一口气，翻开了日记的第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