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背景
1953 年的祁连山北麓,雪比往年落得更早更密。狂风卷着雪沫子在山谷间嘶吼,把村庄裹进一片白茫茫的混沌里。
陈青山家的土坯房蹲在村口最靠山脚的地方,墙根下积着半人高的雪,屋檐垂着的冰棱子有胳膊粗细,砸在雪地上能溅起细碎的冰花。
村里一共二十七户人家,多半靠养羊过活,这年冬天却遭了劫,接连有羊被狼叼走,陈青山家损失最惨,已经没了六只,全是快要出栏的肥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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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血债追凶
雪粒子像碎盐似的打在脸上,陈青山跪在羊圈旁的雪地里,膝盖陷进半尺深的积雪里,却感觉不到冷。
他粗糙的手抚过那只刚被咬死的羔羊,羊毛上凝着暗红的血冰,喉咙处的伤口整齐利落,是狼的牙印没错。这是第七只了,羊圈木栅上还留着新鲜的爪痕,木头被抓得木屑纷飞。
“他爹……” 灶台边传来老伴虚弱的咳嗽声,她裹着打了补丁的旧棉袄,蜷在炕角,嘴角沾着淡淡的血渍,“这羊…… 还能吃上一口肉吗?”
她的声音轻得像雪片,自从开春咳血以来,身子就一天比一天弱,大夫说得多吃点肉补补,可家里的羊反倒一只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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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山没说话,只是慢慢站起身,雪从裤腿上簌簌往下掉。他走到墙角,拿起那杆用了二十年的老猎枪,枪托磨得发亮。
他从灶膛里扒出点草木灰,仔细擦着枪管,来来回回擦了三遍,直到枪管亮得能照见自己满是皱纹的脸。
然后他揣上两个硬邦邦的糜子馍,背上绳索和火药袋,拉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头扎进茫茫风雪里。
风把雪吹得睁不开眼,陈青山凭着老猎人的本事辨认方向,靴底绑着的防滑草绳在雪地上留下特殊的印记。
第一天他顺着羊圈外的爪印追了十里地,狼踪在一片结冰的河滩上断了,雪下得太急,把新踪旧迹全盖了。
第二天清晨雪停了,他在一处背风的岩缝里发现了线索 —— 那里有几撮灰褐色的狼毛,还有新鲜的粪便,掰开里面全是碎羊毛和骨渣,正是偷羊的狼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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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正午,太阳难得露了点脸,在雪地上洒下淡淡的光。陈青山终于在断魂崖边缘发现了动静。
雪地上有杂乱的打斗痕迹,几块石头被撞得滚到崖边,还有几滴未冻的血迹,红得刺眼,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微光。
更远处的雪坡上,一道孤瘦的狼影正艰难爬行,皮毛斑驳不堪,混着血和雪,右前腿明显受了伤,拖在地上留下蜿蜒的血路。
陈青山立刻蹲下身,把猎枪架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手指扣在扳机上,呼吸瞬间凝住。
他认得这头狼,去年秋天就在羊群附近见过,当时它还壮实,如今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就是它,害他家损失了七只羊,害老伴连口肉都吃不上。
他要它死。枪口稳稳对准狼的后心,只要轻轻一扣,这一切就都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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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崖底双命
狼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猛地抬起头,绿幽幽的眼睛望向陈青山的方向,随即拖着伤腿往崖下爬去。
陈青山攥紧猎枪,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积雪没到小腿肚,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力气。追到悬崖半腰的缓坡时,忽闻下方传来凄厉的哀鸣,不是凶狠的嘶吼,而是带着绝望的呜咽。
他扶着冰冷的岩石探身一看,心猛然一沉,差点松开手里的枪。那头灰狼正悬在崖壁的半空中,右前腿淌着血,却不顾重伤,死死咬住一根从崖缝里伸出来的枯枝。
而枯枝的梢末端,一只不足月大的狼崽正泡在下方的激流里,浑身湿透,细小的四肢徒劳地扑腾着,眼看就要被卷进更深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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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母狼是为了救落水的幼崽才奋身跃下,却被下落时的乱石砸伤了腿,如今就这么悬在生死之间,獠牙深深嵌进枯枝,连哼都没哼一声。
风突然变大了,卷着雪沫子扑面而来,打得脸生疼。陈青山僵立在崖壁边,脑海里猛地闪过二十年前的一幕 —— 也是这样的寒冬,他才十五岁,跟着父亲去河边凿冰捕鱼,脚下的冰面突然裂开,他失足坠进河里。
刺骨的冰水像刀子一样割着皮肤,他拼命挣扎,眼看就要被冻僵的河水吞噬,是父亲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用肩膀硬生生把他顶上冰面,自己却被湍急的水流卷走,再也没站起来。
父亲最后望向他的眼神,和此刻母狼的眼神何其相似,都是拼了命的护着自己的崽子。这头狼所做的,不正是他一生都敬重的 “护犊之勇” 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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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山缓缓放下猎枪,枪托轻轻磕在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解下背上的绳索,一端牢牢系在旁边的老松树上,另一端紧紧攥在手里,深吸一口气,咬牙滑下陡峭的陡坡。雪块不断从上方滚落,砸在他的背上。
母狼见有人逼近,立刻发出凶狠的嘶吼,喉咙里滚出威胁的低吼,试图挣扎着扑过来,可一松口就会摔下悬崖,只能死死咬着枯枝,眼里满是凶光。
但当它看见陈青山把手里的套索小心地抛向枯枝,双手抓住绳索奋力往上拉拽时,忽然安静了下来。凶光慢慢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恳求的注视,喉咙里的低吼也变成了微弱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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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山的胳膊青筋暴起,绳索勒得手心生疼,他脚蹬着崖壁,一点一点往上拉。母狼也像是明白了他的意图,慢慢调整姿势,用没受伤的三条腿扒着岩石,减轻枯枝的负担。
一人一狼就这么无声地配合着,终于把那根不堪重负的枯枝拉得离崖壁近了些。
陈青山趁机探身,一把抓住狼崽的后颈皮,小心翼翼地把它提了上来。
狼崽被抱上岸时已经冻得浑身僵硬,陈青山解开棉袄,把小家伙揣进怀里暖着。过了一会儿,狼崽才慢慢缓过来,从他的衣襟里探出头,发出细小的叫声。
母狼这时才松开嘴,拖着伤腿爬过来,陈青山把狼崽放在雪地上,小家伙立刻踉跄着扑进母狼怀里,蜷缩起来瑟瑟发抖。母狼用舌头舔着幼崽的绒毛,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陈青山望着它们母子俩,良久,从怀里掏出用布包着的半块糜子馍馍,轻轻放在雪地上,馍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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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归途无踪
母狼警惕地看了看馍馍,又看了看陈青山,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头叼起馍馍,把它推到狼崽面前。
小家伙立刻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陈青山看着这一幕,手不自觉地摸向背后的猎枪。
他本该补上一枪的,这头狼偷了他家七只羊,杀了它天经地义,还能给老伴带回点肉。可手指碰到冰冷的枪托时,他却迟迟没能扣动扳机。
母狼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犹豫,抬起头,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丝毫畏惧。陈青山最终还是收回了手,转身抓住绳索,慢慢爬回了崖顶,没有回头。
回到村里时,天已经黑透了。儿子陈石头正站在门口等他,看见他回来,急忙迎上去:“爹,打着狼了吗?俺娘还等着吃肉呢。”
陈青山把空着的猎枪递到儿子手里,声音有些沙哑:“让它跑了,掉下断魂崖了,找不着尸首。” 石头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却也没多问,只是接过枪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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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窗外又飘起了细雪,簌簌地落在窗纸上。陈青山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迷迷糊糊间,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头老狼,浑身是伤,带着一只幼崽在林间穿行。
身后始终有一道持枪的身影紧追不舍,脚步声越来越近。可就在跑到断魂崖边时,那道身影却停住了,缓缓转过身,背影佝偻得像村口的老松树,慢慢走远了。
翌日清晨,雪停了。村里的李老汉一早去喂羊,刚打开羊圈门就惊呼起来。
村民们纷纷跑过去看,只见羊圈旁留着一串湿漉漉的爪印,一直通向深山的方向。爪印很浅,显然那只狼还受着伤,走得很慢。
爪印的尽头没有血迹,只有一撮灰色的狼毛,细细软软的,缠绕在羊圈的木栅上,像是特意留下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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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山坐在自家的门槛上,手里夹着旱烟,烟杆都凉了也没抽一口。他望着远山的方向,那里云雾缭绕,什么也看不见,只是静静地坐着,不语。
从此,陈青山再也没碰过那杆猎枪。他找了块厚实的木板,做了个匣子,把枪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又请村里的木匠在匣子上刻了两个字:“算了。” 然后把匣子放在了炕头最显眼的地方。
后来每逢月夜,放牛的牧童总会说,在山脊上见过一灰一黑两道影子。大的那只右前腿有点瘸,小的那只紧紧跟在旁边,偶尔它们会停在高岗上,仰天长啸。
那声音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敌意,而是悠长而苍凉,像一首古老的歌,在风里低回传唱:
“人逐仇,狼亦护亲;
崖边一念,百劫皆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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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个曾经发誓要杀了偷羊狼的老猎人,如今每到雪夜,就会在灶台上点燃一炉香。香烟袅袅升起,他望着跳动的火光,嘴里轻声念叨着,祈求这风雪夜里,所有的母亲都能护住自己的孩子。
这晚的雪又开始下了,陈青山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忽然听见院墙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呜咽,像是狼叫,又像是风声。他站起身,走到门口,迟疑着要不要拉开门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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