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01
2010年,我揣着兜里仅剩的两百块钱,从湖南一个鸟不拉屎的山沟里,跳上了南下的火车。
那年我十八岁,刚成年,嘴上毛都没长齐,就学着村里的大人,出来闯世界。
我爸是个烂赌鬼,把家里输得底朝天,我妈跟野男人跑了。
我下面还有个弟弟,饿得面黄肌-瘦。
我不出来,我们都得饿死。
火车上,一个同乡的老哥拍着我的肩膀说:“阿强,到了深圳,就去龙华。那地方,遍地是工厂,闭着眼都能找着活干。”
于是,我就一头扎进了龙华。
现实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遍地是工厂没错,但每个厂门口都挤满了比我还饿的狼。
我一连找了三天,碰了一鼻子灰,兜里的钱也花得七七八八,晚上只能睡在立交桥下面,跟老鼠作伴。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瘦得像竹竿一样的男人,在我面前扔了半个馒头。
“新来的?”他问。
我狼吞虎咽地啃着馒头,点了点头。
“跟我走吧。”他说,“我那厂子,别的没有,就是缺傻子。”
那个男人叫猴子,后来成了我在深圳唯一的朋友。
他把我带进了一家叫“宏达五金厂”的地方。
那是个典型的黑厂,宿舍是铁皮搭的,夏天像蒸笼,冬天像冰窖。
伙食比猪食还差,天天都是水煮白菜。
最要命的是,老板心黑手狠,动不动就扣工资,打骂工人更是家常便饭。
可我没得选。
我需要钱,需要活下去。
办理入职的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是人事,也是老板娘,色眯眯地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阿强,十八。”
“呦,还是个童子鸡呢。”
她笑得满脸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行了,去车间干活吧。好好干,以后红姐罩着你。”
我被她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赶紧低着头跑了。
02
我被分到了冲压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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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地方,噪音大得能把人耳朵震聋,空气里全是刺鼻的机油味。
车间主管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叫黑狗,是老板的小舅子,也是厂里最凶的监工。
他手里常年拎着一根钢管,谁干活慢了,或者出了差错,他那根钢管就直接招呼上去了。
车间里的人,都怕他怕得要死。
我被安排在一个老旧的冲压机前,教我的是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女孩。
她叫小琴,四川人。
人长得很瘦小,脸色蜡黄,像是长期营养不良。
但她有一双特别亮的眼睛,像黑夜里的星星。
她教我的时候,话很少,动作却很麻利。
“手,放这里。”
“脚,踩这里。”
“小心点,这机器,吃过人手。”
她的声音很小,几乎要被机器的轰鸣声盖过去。
但我还是听清了。
我知道,她是在提醒我。
在这个吃人的地方,这是我感受到的第一丝善意。
晚上回到宿舍,猴子递给我一支烟。
“感觉怎么样?还扛得住吗?”
我摇摇头,一句话都不想说。
第一天下来,我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耳朵里还一直在嗡嗡作响。
“扛不住也得扛。”
猴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咱们这种人,没资格喊累。”
“对了,”他压低了声音,“离那个小琴远一点。”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她……她是黑狗的女人。”
猴子说,“黑狗那王八蛋,早就看上她了,逼着她跟他。谁要是敢跟小琴多说一句话,黑狗能把那人腿打断。”
我心里一沉。
我想起了小琴那双没有光亮的眼睛,和她手腕上,那些若隐若现的淤青。
原来,她也是被困在这里的囚徒。
03
从那以后,我刻意和小琴保持着距离。
在车间里,我不敢再看她,不敢再跟她说话。
我怕给她带来麻烦,更怕给自己惹来祸端。
我只想安安稳稳地挣钱,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麻烦,还是找上了我。
有一天,我操作的机器出了故障,卡住了。
黑狗正好巡逻到我这里,二话不说,一脚就把我踹倒在地。
“你他妈眼瞎啊!这么简单的活都干不好!”
他拎着钢管,指着我的鼻子骂。
“想不想干了?不想干就给老子滚蛋!”
我从地上爬起来,忍着痛,低着头,不敢说话。
我知道,只要我敢顶一句嘴,那根钢管,下一秒就会落在我头上。
就在这时,小琴突然走了过来。
“狗哥,不关他的事,是这台机器太旧了,经常出问题。”
她替我解释道。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用那么大的声音说话。
黑狗愣了一下,随即一把将小琴拽到怀里,捏着她的下巴。
“呦,心疼你的小情郎了?”
他一脸淫-笑,“怎么?老子满足不了你,想换个嫩的尝尝?”
车间里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朝我们这边看过来。
他们的眼神里,有同情,有恐惧,但更多的是麻木和冷漠。
小琴的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我没有……”
“没有?”
黑狗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你他妈还敢嘴硬!”
他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小琴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嘈杂的车间里。
小琴被打得摔倒在地,嘴角渗出了血。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脑子里的某根弦,“噌”地一下就断了。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去,一把推开了黑狗。
“你他妈别太过分了!”我红着眼吼道。
黑狗被我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稳住身形,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随即转为暴怒。
“小杂种,你他妈敢动我?”
他举起手里的钢管,朝着我的头,就狠狠地砸了下来。
04
我以为我死定了。
可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
我睁开眼,看到小琴挡在了我的面前。
那根冰冷的钢管,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她的后背上。
她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却没有倒下。
她用自己瘦弱的身体,像一堵墙一样,护住了我。
整个车间,都死一般地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黑狗也愣住了,他似乎没想到,平时逆来顺受的小琴,竟然敢替我挡这一下。
“你……你他妈疯了?”
黑狗指着小琴,气得浑身发抖。
小琴没有理他,她转过头,看着我,那双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芒。
“你快走。”她对我说。
“我不走!”
我扶住她,看着她疼得发白的脸,心如刀绞。
“我他妈今天弄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黑狗彻底被激怒了,他再次举起了钢管。
就在这时,老板娘红姐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在车间门口响起。
“都他妈干什么呢!不想活了是不是!”
红姐扭着肥胖的身体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保安。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小琴,又看了看暴怒的黑狗,眉头一皱。
“黑狗,你长本事了啊?敢在我的厂子里,闹出人命?”
“姐,是这个小杂种先动手的!”黑狗指着我,恶狠狠地说。
红姐没有理他,反而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目光,意味深长。
“把他俩,都给我带到办公室去。”
她对保安说。
05
在办公室里,红姐让保安先出去了。
她坐在老板椅上,点了一支女士香烟,慢悠悠地抽着。
我和小琴,像两个等待审判的犯人,站在她面前。
“说吧,怎么回事?”
她吐出一口烟圈,看着我们。
黑狗抢着把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把自己描绘成了一个受害者。
红姐听完,不置可否,只是把目光转向了我。
“你呢?有什么要说的?”
我把头一昂,把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我说黑狗是如何欺压工人,如何强迫小琴。
我以为红姐会为我们做主。
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