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叫周承安，三十八岁那年从部队转业。
妻子林晓月以为我能进个好单位，结果组织把我安排到了街道办——月薪四千出头，天天处理居民纠纷。
她崩溃了。
她说，你看老丁，跟你一起转业的，现在开滴滴月入过万。
你呢？
在街道办给人当孙子。
她让我辞职，去开滴滴，去送外卖，去做点「正经营生」。
我没反驳，每天照常上班。
她以为我是死要面子，不肯低头。
岳父母说我是废物，亲戚们在背后笑话我。
只有我自己知道——基层工作没什么丢人的，踏实干，总会有结果。
半年后的某个下午，门铃响了。
林晓月去开门，然后整个人愣在那儿。
她回头看我，眼神里全是震惊。
01
周承安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客厅里摔碎的碗。
瓷片溅了一地，汤汁顺着茶几腿往下淌。
林晓月背对着他，肩膀在抖。
「你就不能争取一下吗？」
她的声音很哑。
「人家老张转业去了税务局，老李去了市场监管，就你，非要在街道办待着。」
周承安没说话。
这样的对话，这半年来重复了无数次。
每次他都选择沉默，因为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林晓月要的不是解释，她要的是改变。
「我今天碰见老丁媳妇了。」
林晓月转过身，眼眶是红的。
「人家说老丁上个月跑滴滴挣了一万三，你知道吗？一万三！你现在一个月多少钱?」
「四千二。」
周承安平静地说。
「你还说得出口！」
林晓月的声音拔高了。
「周承安，你在部队干了十五年，立过功，带过兵，我以为你转业回来怎么着也能混个好单位。结果呢？街道办！你知道我有多丢人吗？」
周承安看着她，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他能说什么呢？
说基层工作很重要？
说为人民服务不分高低贵贱？
说这些话，林晓月只会觉得他在自我安慰。
「算了，我不跟你吵了。」
林晓月疲惫地摆摆手。
「你要不也去开滴滴吧，至少能多挣点。」
「不去。」
周承安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林晓月愣了一下，然后苦笑。
「我就知道。你就是死要面子。」
她走回卧室，留下周承安一个人站在客厅。
他蹲下来，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
手指被瓷片划了一下，渗出血珠，他也没在意。
他不是死要面子。
他只是相信，踏踏实实干活，总会有结果的。
02
周六下午，周承安在街道办值班。
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电话响了两次，都是居民投诉。
一个说楼上漏水，一个说隔壁养狗扰民。
他认真记录下来，约好时间去调解。
挂断电话，他靠在椅子上，闭了闭眼。
手机震动，是老战友群里的消息。
老丁发了张照片：他站在一辆崭新的特斯拉旁边，配文「新座驾，继续奋斗」。
群里立刻炸了。
「丁哥牛逼！」
「羡慕嫉妒恨啊！」
「跑滴滴都能买特斯拉，我这工资得攒到猴年马月。」
老丁发了个得意的表情。
「没办法，自由职业就是爽，多劳多得。」
有人@周承安。
「老周呢？在街道办还习惯吗？」
周承安看着屏幕，没回复。
过了会儿，老丁又发消息。
「老周，兄弟劝你一句，咱都是当兵的，讲实际。你要是在那儿待着没前途，早点出来自己干，我带你。」
群里又是一阵附和。
周承安关掉手机。
他不怪老丁。
老丁说的是实话——自由职业确实来钱快，比在街道办强多了。
但周承安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他在部队十五年，处理过重大事故，带过几十号兵，拿过二等功。
转业回来，就算组织把他安排在基层，他也要干出个样子。
开滴滴？
送外卖？
那不是他的路。
傍晚回到家，林晓月正在厨房做饭。
她没理他。
周承安换了鞋，走到厨房门口。
「今天挺顺利的，帮两户居民解决了纠纷。」
林晓月头也不抬。
「嗯。」
「其中一户是老夫妻，邻居装修吵到他们了，我去协调……」
「周承安。」
林晓月放下铲子，转过身。
「你跟我说这些有意义吗？我想听的是你什么时候能挣到钱，不是你今天又帮谁解决了鸡毛蒜皮的破事。」
周承安沉默了。
「我妈今天又给我打电话了。」
林晓月冷笑。
「她说，让你趁早辞职，别在那儿混日子了。我爸说得更直接，他说你这辈子就这样了，让我考虑考虑要不要离婚。」
周承安的手攥紧了。
「我以前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说。」
林晓月的声音有些哽咽。
「但现在我懂了。周承安，我跟你过了七年，我从来没觉得你是废物。可你现在这样，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没让你相信我。」
周承安抬起头，眼神平静。
「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
林晓月愣住了。
她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摇摇头。
「你真是无可救药。」
那天晚上，两个人没说一句话。
周承安躺在床上，听着林晓月均匀的呼吸声，心里却翻江倒海。
他想过很多次，要不要跟她解释清楚。
但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坚持。
也许只是不想认输吧。
03
接下来的一个月，林晓月的态度越来越冷。
她不吵了，也不提离婚了，只是把所有情绪都藏了起来。
早上出门不说话，晚上回来也不说话。
两个人像陌生人一样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周承安知道，她在等他松口。
但他不会松口。
工作上倒是有些奇怪的事。
街道办主任老赵，这半年对他格外客气。
有什么重要的事都让他去处理，开会也总是点名让他发言。
有一次，周承安去主任办公室送文件，看到桌上放着一份材料。
抬头写着「关于周承安同志工作情况的汇报」。
他多看了一眼，老赵立刻把材料扣在桌上，笑着说。
「小周啊，你这半年表现不错，好好干。」
周承安没多想。
还有一次，市里组织部的人来街道办调研，专门找他谈了半小时。
问的都是些很细的问题。
工作态度怎么样，群众反映怎么样，遇到困难怎么处理的。
周承安如实回答。
对方记录得很认真，走的时候拍了拍他肩膀。
「不错，继续加油。」
周承安觉得奇怪，但也没往深处想。
可能就是例行检查吧。
那天晚上，他跟林晓月提了这事。
「今天组织部的人来了，找我谈了会儿话。」
林晓月正在刷手机，头也不抬。
「哦。」
「他们问了很多问题，感觉挺重视的。」
「重视又怎么样？」
林晓月冷笑。
「你在街道办再重视，还能重视到哪儿去？」
周承安不说话了。
林晓月放下手机，看着他。
「周承安，我跟你说实话。我现在每天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我还要跟你这样过多久？」
她的眼神很冷。
「我不是嫌你挣钱少，我是看不到希望。你明白吗？」
周承安明白。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她看到希望。
他只能继续上班，继续处理那些琐碎的事，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窗外的月光很亮，照在客厅的地板上。
周承安站在窗前，突然想起刚转业那天的场景。
部队的送行仪式上，团长拍着他的肩膀说。
「承安，你在部队是好样的，到了地方也一定能干出成绩。」
他当时信心满满，觉得凭自己的能力，怎么也不会混得太差。
可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04
转机来得突然。
那是周五下午，周承安刚处理完一起邻里纠纷回到办公室。
老赵把他叫进去，神色有些复杂。
「小周，你这半年辛苦了。」
周承安有些不解。
「应该的。」
老赵欲言又止，最后拍了拍他肩膀。
「好好干，你的路还长着呢。」
周承安更糊涂了。
他不明白老赵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也没多问，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下班回到家，林晓月正在收拾东西。
她把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行李箱。
「你干什么？」
周承安愣住了。
「回娘家。」
林晓月头也不抬。
「我想清楚了，我们冷静一段时间吧。」
「晓月……」
「你别说了。」
林晓月打断他。
「周承安，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周承安听出了决绝。
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
林晓月继续收拾东西，周承安站在那儿，第一次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他可以忍受别人的嘲笑。
可以忍受岳父母的冷眼。
可以忍受老战友的不理解。
但他忍受不了林晓月离开。
「对不起。」
他低声说。
林晓月停下动作，回头看他。
他的眼眶红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理解我。我只是觉得，我在部队干了十五年，我不能混到去开滴滴的地步。我相信……」
「你相信什么？」
林晓月打断他。
「你相信好好干就会有回报？周承安，你都三十八了，别再活在梦里了。」
她转过身，继续收拾行李。
周承安站在那儿，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她是对的。
也许他真的错了。
也许……
门铃响了。
林晓月皱着眉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穿制服的人，胸前别着证件。
她看了一眼证件上的字，整个人愣住了。
「请问周承安同志在家吗？」
其中一人客气地问。
「我们是市委组织部的，有份文件要当面送达。」
林晓月的手抓着门把手，指节泛白。
她缓缓回过头，看向周承安。
那个眼神，周承安这辈子都忘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