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深夜,丈夫方远打来电话,酒气熏天。
“老婆,我喝多了,头疼得厉害。”
我心里一紧,柔声问道:“在哪儿呢?我去接你。”
“不用,我就在楼下,但浑身酒气,怕熏着孩子。”
“你帮我点份醒酒汤,送到对门602,我先去那里缓一缓。”
我的手瞬间冰凉,电话差点从手中滑落。
602,那是邻居刘寡妇的家。
“你说……送到哪里?”我颤抖着声音确认。
“602!怎么这么啰嗦!”他不耐烦地吼了一句,匆忙挂断了电话。
黑暗中,我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握着口袋里冰冷的水果刀。
01
我和方远结婚八年,日子过得像一杯注入了蜜糖的温水,平淡,却也妥帖。
他是一家公司的销售部经理,事业蒸蒸日上,是亲戚朋友眼中公认的好丈夫和好爸爸。
我则在一家单位做会计,工作清闲稳定,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家庭中。
我们的儿子乐乐今年六岁,聪明又懂事,是我们夫妻俩生活的黏合剂,也是幸福的源泉。
我们住在城市一个中档小区里,三室一厅的房子不大不小,装满了一个标准中产家庭的温馨与和睦。
周末的早晨,阳光会透过白色的纱帘,柔和地洒在地板上。
方远通常会陪着乐乐在客厅的地板上,一起研究那些复杂的乐高城堡。
我则在开放式的厨房里,为我们三个人准备营养均衡的早餐。
空气里总是弥漫着煎蛋的焦香和热牛奶的甜美气息,让人感到安心。
他总会从背后轻轻抱住我,下巴习惯性地抵在我的肩膀上。
他会凑到我耳边,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一句,“老婆,辛苦了,今天做的早餐闻起来真香。”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拥有着最完美的家庭。
我曾经天真地以为,这样的幸福会像墙上那个永不停歇的挂钟一样,不知疲倦地走下去,直到永远。
这份看似坚不可摧的平静,在一年前,因为一个新邻居的到来,被注入了一丝不和谐的杂音。
我们对门的602室,搬来了一位新邻居,一个名叫刘芸的女人。
她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三十二三岁的样子,眉宇间却总是带着一股化不开的愁绪。
第一次在楼道里遇见她,她正吃力地搬着一个几乎有她半人高的沉重箱子。
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面黄肌瘦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跟在她的身后,手里还拖着一个旧玩偶。
我见状,连忙上前搭了一把手,帮她把箱子抬到了门口。
她连声道谢,说着说着,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在后来的交谈中我得知,她的丈夫在一场意外中去世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不仅要独自抚养一个五岁的女儿,还要偿还丈夫生前欠下的一笔债务。
她的不幸遭遇,加上那副总是带着泪痕的柔弱外表,迅速赢得了整个楼道住户的同情。
我自然也不例外,看着她和她那瘦弱的女儿,心里的母性被极大地激发了。
我本着邻里之间能帮一把是一把的想法,开始对她们母女格外照顾。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方远,他听了之后十分赞同,还夸我心地善良。
他说,“我们是邻居,理应如此,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家里炖了鸡汤,我会专门盛出一大碗,让乐乐端去给对门的妹妹喝。
乐乐也很喜欢这个安静的小妹妹,总把自己的零食和玩具分给她。
换季整理出乐乐穿不下的衣物,我也会挑一些干净整洁的送给她女儿。
有时候我下班早,看到她女儿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楼下花坛边玩耍,就会顺便把孩子带回家。
我会让两个孩子一起看动画片,吃点心,等她下班后来接。
方远也对这位不幸的邻居展现出了他一贯的“古道热肠”,甚至比我表现得还要积极和主动。
刘芸家里的灯泡坏了,她在业主群里有些无助地问了一句,谁家有梯子和备用灯泡。
方远看到后,立刻就从储物间拿出了工具箱和新灯泡,直接过去了。
他回来的时候,我问他修好了吗,他笑着说,“小事一桩,对我们男人来说很简单。”
没过多久,她家的下水道又堵了,臭气熏天,她一个女人根本束手无策。
她给我们打了电话,声音带着哭腔,方远二话不说,就挽起袖子去帮忙疏通。
他弄了一身脏污回来,我还嗔怪他太实在,这种事可以叫物业来做。
他却摆摆手说,“物业来了也要等半天,人家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多不方便。”
后来,她家的网络出了问题,她搞不清楚复杂的设置,又是一个电话打过来。
当时方远正在看一份重要的文件,但他还是耐心地放下了工作,过去帮她调试路由器。
他总说,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生活实在太不容易了,我们是邻居,这些都是举手之劳罢了。
看着他忙前忙后的热心样子,我甚至为我丈夫的善良和担当,感到了一丝无法言说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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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对于我们的无私帮助,刘芸总是表现得感激涕零,甚至有些过于隆重和客气。
她总是一口一个“陈静姐”,叫得比亲姐妹还要甜腻,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依赖。
“陈静姐,你真是我的贵人,要不是遇到你们一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止一次这样说。
面对我丈夫方远,她更是用上了“方大哥”这样既尊敬又亲近的称呼。
她的目光里总是闪烁着一种近乎崇拜的光芒,仿佛方远是无所不能的英雄。
“方大哥,您真是个大好人,现在像您这么古道热肠的男人真的太少了。”
有一次她还专门做了几道菜送过来,说是感谢我们的照顾,但那菜的味道实在一言难尽。
我们还是当着她的面都吃光了,不想拂了她的一片心意。
她那副楚楚可怜,又知恩图报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的善意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我把她当成一个需要怜悯和扶持的妹妹,对她完全敞开了自己的心扉。
我甚至主动跟她说,如果临时有事走不开,可以随时把孩子放在我们家,不用那么客气。
我从未想过,农夫与蛇的故事,有一天会在我自己的身上如此真实地上演。
变故的苗头,其实在半年前就已经悄悄地埋下了,只是我浑然不觉。
当时的我,正沉浸在自己营造的幸福幻象里,迟钝得近乎愚蠢。
方远回家的时间开始变得越来越晚,他总是说公司业务拓展了,应酬也推不掉。
起初我并未在意,销售经理的工作性质本就如此,我应该充分地理解和支持。
可奇怪的是,他身上的酒气却越来越淡,有时甚至闻不到一点酒味。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我不熟悉的、清新的男士香水味,淡淡的,却很持久。
我为此还问过他一次,“怎么最近应酬都不喝酒了?改喝香水了?”
他听出了我话里的玩笑意味,笑着解释道,“现在的大客户都讲究健康养生,不喜欢酒桌文化,喝点茶就行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身上的味道是在车里喷了点空气清新剂,怕回来有烟味酒气熏着你和乐乐。”
这个理由听起来是那么的体贴和周到,我便没有再深究下去,甚至为他的细心感到一丝甜蜜。
他还开始格外注意自己的外形,这与他从前务实朴素的风格大相径庭。
以前那个从不在意穿着,衣柜里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的他,不见了。
他的衣柜里,悄悄添置了不少价格不菲的新衬衫和休闲外套,颜色也变得多样起来。
他会花很长的时间在浴室的镜子前打理发型,甚至开始用起了我买给自己的那些昂贵的护肤品。
他对着镜子审视自己的样子,带着一种我不太熟悉的、寻求外界认可的期待感。
有一天早上,他换上一件新买的藏青色条纹衬衫,特意走到我面前问我,“老婆,你看我这件新衣服怎么样?”
我笑着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口,真心实意地夸赞道,“好看,我老公身材好,穿什么都帅。”
他听了似乎很高兴,但又像是还不够一样,追问了一句,“真的吗?不会显得太年轻或者太花哨吧?”
那种过分在意别人看法的样子,让我心里有了一丝微小的、说不出的异样感。
最核心的变化,来自于他的那部手机,那块小小的发光屏幕,成了我们之间一道无形的墙。
他的手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换了更复杂的图案密码,不再是以前我们都知道的结婚纪念日。
有一次我无意中想用他手机查个东西,问起新密码是什么,他却含糊其辞地岔开了话题。
“就是随便设置的,没什么特别的,主要是公司好多内部资料,得注意保密。”他这样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从那以后,无论是在家还是出门,他的手机都真正做到了从不离身。
甚至他去洗澡的时候,也要把手机用干毛巾包好,带进浴室,放在干燥的架子上。
我开玩笑地问他,“怎么了?手机里藏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商业机密,怕我这个小会计偷学了去?”
他总是笑着刮我的鼻子,用这种亲昵的动作来掩盖他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紧张。
“是啊,都是公司的核心数据,万一泄露了我就得失业了,到时候你可得努力工作养我。”
他越是表现得这样轻松自然,我心里那份莫名的不安就越是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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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有好几次,我半夜醒来,都习惯性地往身边一摸,却发现旁边的位置是空的。
床铺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证明他离开没多久,人却已经不见了。
我悄悄地起身,赤着脚,像个小偷一样,走到书房门口。
门缝里透出手机屏幕的幽幽亮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
他正背对着我,弓着背,对着手机屏幕,手指飞快地在上面打着字。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肩膀放松的姿态能看出,他的心情很愉悦。
我轻轻地咳了一声,他的身体像受惊的鸟一样,猛地一颤,差点把手机都扔了出去。
他立刻锁掉了屏幕,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上了一副疲惫的表情。
“怎么醒了?是不是我打字的声音吵到你了?”他故作镇定地压低声音问我。
“没有,看你不在,有些不习惯,就过来看看。”我轻声说,“很晚了,还在忙工作上的事吗?”
“嗯,跟一个国外的客户沟通方案,他们那边有时差,没办法。”他一边说,一边关掉了书房的灯,催促我赶紧回房睡觉。
他的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但我看得出他眼神深处的躲闪和心虚,那不是一个正常丈夫该有的眼神。
我们之间最亲密的夫妻生活,频率也出现了断崖式的下降,变得屈指可-数。
夜里我靠近他,带着一丝作为妻子的亲昵和自然的渴望,想寻求一个简单的拥抱。
他却总是以“今天太累了”、“最近压力很大”为借口,不动声色地翻过身去,留给我一个冰冷的背影。
那个背影,像一座沉默而坚固的石墙,把我所有的热情和柔情都冷冷地挡在了外面。
起初,我真的以为是他工作太辛苦,还想方设法地给他煲一些补身体的汤,让他多休息。
可是次数多了,那种被拒绝的冰冷和作为一个女人的屈辱感,开始像毒素一样在我心里发酵。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层看不见的隔膜,正在我和方远之间悄然形成,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厚。
女人的直觉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它尖锐地告诉我,我们的婚姻一定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
可我找不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每一次旁敲侧击的试探,都被他用滴水不漏的借口和温柔的谎言搪塞过去。
我并非没有尝试过开诚布公地进行沟通,可每一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有一次周末,乐乐去奶奶家了,家里难得只有我们两个人,气氛很安静。
我特意泡了两杯他最喜欢的龙井茶,坐到他的身边,想和他好好地谈一谈。
“方远,我感觉你最近好像有很重的心事,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了?”我小心翼翼地开口。
他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手机,闻言头也没抬一下,只是敷衍地回答,“没有啊,都挺好的,你别多想。”
“可是我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了,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像以前那样好好说过话了。”我的声音开始有些发涩。
他终于把手机放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烦的神情。
“陈静,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这么敏感多疑?我每天在外面打拼事业,压力有多大你知道吗?”
“我回到家就是想彻底清静一会儿,你能不能给我一点空间,让我放松一下?”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灭了我所有的勇气和沟通的欲望。
他轻而易举地把我的关心定义为“敏感多疑”,把我的不安说成是“无理取闹”。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把所有翻涌的委屈都死死地咽回肚子里。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是我太多心了,是我不够体谅他。
在那段充满自我怀疑的日子里,我甚至开始刻意地去留意他和邻居刘芸的互动。
然而,他们在我面前,似乎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在楼道里遇见,方远会和她客气地点点头,说一句,“下班了?”
刘芸也依旧是一口一个“方大哥”,眼神恭敬,甚至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04
有一次,我下楼去扔垃圾,正好看到他们在楼下的花坛边说话。
方远高大地站着,刘芸则坐在一边的石凳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好像在抹眼泪。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脚步也不自觉地放慢了。
我走近了,只隐约听到方-远在用一种很温和的语气说,“别想太多了,有什么困难就跟哥说。”
看到我走过来,他们立刻停止了交谈,神色都非常自然。
刘芸连忙擦干了眼泪,站起来对我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陈静姐,我正跟方大哥请教我女儿上学的事呢。”
方远也极其自然地接过话头,“是啊,我正好认识个教育局的朋友,让她去问问相关的政策,看能不能有什么补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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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一个热心的丈夫在帮助一个可怜的邻居。
我甚至为自己刚才心里那一瞬间龌龊的怀疑,感到了一阵深深的羞愧。
我强迫自己掐灭了那一点点怀疑的火苗,努力维持着这个家庭表面的和平。
我反复告诉自己,为了乐乐,为了这个我苦心经营了八年的家,我不能胡思乱想。
直到我发现了那张被他遗忘的信用卡账单,我的自我麻痹才被彻底击碎。
那是我给他办的一张副卡,以前我们基本没怎么用过,额度也不高。
那天我打扫书房,在他的一堆废纸里,无意中看到了一份他忘记销毁的电子账单打印件。
上面的几笔消费记录,像针一样,瞬间刺痛了我的眼睛,让我警觉了起来。
其中最大的一笔,是在一家我从未听过的法式餐厅,消费金额是两千三百多元。
消费日期,是上个月的我的生日那天,一个我记得清清楚楚的日子。
可是,我的生日那天,他说他在外地紧急出差,我们只是简单地视频通话庆祝了一下。
还有几笔消费,分别是在一家高档的女士精品店和一家奢侈品牌的香水专柜。
那些品牌,我只是在杂志上见过,它们的价格,是我望而却步的。
而那家香水专柜的牌子,恰恰就是他最近身上那种味道的来源。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手却在不停地发抖,心跳得像打鼓一样。
我拿着账单走到他面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平常一样平静。
“方远,这张卡的消费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们很久没用过这张卡了。”
他接过账单看了一眼,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哦,这个啊,是招待一个重要客户用的,公事公办。”他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哪个客户需要你请客吃饭,还专程去送女士服装和昂贵的香水?”我追问道,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一个大客户的夫人,你知道的,现在做销售哪有那么容易,不得上下打点好关系嘛。”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把账单从我手里抽了回去,随手揉成一团,准确地扔进了远处的垃圾桶。
“以后这些公司账务上的事你就别管了,都是工作需要,很正常的。”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
我的心,随着那个纸团一起,沉了下去。我知道他在撒谎,但我没有证据,也无法再继续追问下去。
05
那个周五,是彻底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将我所有的幻想都击得粉碎。
白天的时候,乐乐在幼儿园就有些发烧,老师打了电话让我提前去把他接回来。
我急急忙忙地请了假,带着乐乐去了附近的儿童医院,一番检查折腾下来,回到家已经是傍晚。
我给方远打了电话,告诉他乐乐生病了,让他晚上不要应酬,早点回来。
他在电话里表现得非常焦急和担心,不停地嘘寒问暖,满口答应会推掉晚上的应酬,尽快赶回来。
可我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家门都没有被打开过,他依然没有出现。
我再一次打电话过去,他说临时有个极其重要的客户实在走不开,让我先照顾好乐乐,他一结束马上就回。
他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和无法掩饰的歉意,让我无法再说出任何一句责备的话。
我给乐乐喂了退烧药,用温水一遍遍地给他擦拭身体,一直守到他体温降下来,呼吸平稳地睡去。
做完这一切,我自己也已经筋疲力尽,连澡都没洗,就倒在床上昏昏欲睡。
将近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在寂静的卧室里尖锐地响了起来。
那刺耳的铃声让我一个激灵,瞬间从混沌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我抓起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着“老公”两个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我立刻按下了接听键,听筒里马上就传来他大着舌头、带着浓重酒意的声音。
“老婆……我喝多了……头好疼……”
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一丝孩子般的脆弱和对我这个妻子的依赖感,这是他每次喝醉后惯有的状态。
听到他疲惫无助的声音,我心里那点因为他失信而积攒的怨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作为妻子的本能关心,立刻占据了上风,让我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不快和猜疑。
“你在哪儿呢?把地址发给我,我帮你叫个代驾吧,别自己开车。”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
“不用……不用叫代驾……”他含糊地说着,背景音里很安静,不像在喧闹的饭店或者KTV。
“我叫了车……就在……就在咱们小区楼下了……马上就到了……”
我松了一口气,只要人平安回来就好,其他的都不再重要了。
“那你赶紧上来吧,外面天冷,别在下面吹风感冒了。”我起身准备去给他倒杯热水。
“先别……我喝得太多了,身上一股酒气,怕上去会熏着正在生病的乐乐。”
“你……你帮我点个醒酒汤,送到楼下,我喝完再上去,等身上的味道都散散。”
他的这个提议听起来是那么的体贴,处处都在为孩子着想,一如既往地扮演着他好父亲的角色。
在那个瞬间,我甚至还在为他的这份细心和周到,而感到了一丝无法言说的暖意。
“好,我这就给你点。”我重新坐回床边,拿起自己的手机,熟练地打开了外卖软件。
我在收藏的店家列表里找到了我们常点的那家广式糖水铺,准备给他下单。
为了确认配送地址无误,以免外卖员找不到,我习惯性地多问了一句。
“地址是咱们家没错吧?3号楼2单元601室。”
这是我们住了八年的家,一个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到的地方,一串已经刻在我心里的数字。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一下,那几秒钟的停顿,像电影里的慢镜头,被拉得无比漫长,让我心慌。
然后,他含糊不清地说出了一句让我如坠冰窟的话:“不……不是这个……”
“点……点到3号楼,2单元,602……我……我先去那儿歇会儿……”
那一瞬间,我的大脑仿佛被一道惊雷从正中央劈中,嗡的一声,变成了一片可怕的空白。
时间凝固了,空气也凝固了,我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602?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是酒后的口误,还是我的耳朵出现了严重的幻听。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紧接着便开始疯狂地加速,一下下用力地撞击着我的胸腔,震得我耳膜都在生疼。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握紧手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的平静,不要发抖。
“你说什么?送到哪里?我刚刚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我追问了一句,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微弱到可笑的希望,希望他能立刻给我一个否定的答案。
“602!就送到602!”
电话那头的他,似乎因为我的迟钝和无意义的追问而感到有些不耐烦,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些。
他清晰地、不容置疑地,再次重复了一遍那个如同魔咒般的致命门牌号。
这两个冰冷的数字,像两把淬了剧毒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脏,然后在我心上用力地搅动。
06
他似乎也瞬间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什么,一个他在清醒时绝不会犯的、致命的口误。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了一片毛骨悚然的死寂,我能清楚地听到他瞬间变得粗重和无比慌乱的呼吸声。
几秒钟后,他像是被烙铁烫到了一样,什么解释的话也没说,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冰冷的忙音在寂静的卧室里无情地响起,显得格外的刺耳和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我握着手机,呆呆地愣在原地,身体像被瞬间冻住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手机屏幕的光还亮着,照亮了我的脸,也映出了我眼中迅速褪去的血色和最后一点光芒。
那三个冰冷的数字,像一盆夹着无数冰碴的冷水,从头到脚将我浇得彻骨寒凉,连灵魂都在不住地发抖。
6-0-2。
那不是一串简单的数字组合。
那是刘芸的家。
那是那个我曾经无比同情、倾力帮助过的柔弱女人的家。
原来,他那些深夜不归,那些应酬晚回,都不是在外面辛苦地为这个家奔波,而是在对门。
原来,他小心翼翼地避开的,根本不是怕酒气熏到正在生病的儿子,而是怕我发现他的另一个“家”。
那些他回家越来越晚,酒气却越来越淡的夜晚。
那些他洗澡都要带着手机,在书房里神神秘秘地和别人聊天的深夜。
那些他以“太累”为借口,对我冷淡疏远、不愿亲近的时刻。
还有那张我始终无法解释的信用卡账单,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所有的蛛丝马迹在这一刻都清晰地串联了起来,构成了一个清晰、残酷、我再也无法自欺欺人的真相。
我一直小心翼翼维护着的幸福家庭,我曾经引以为傲的善良丈夫,原来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而我,就是那个被他们联手蒙在鼓里,最可悲、最愚蠢的小丑。
我坐在黑暗的客厅里,浑身冰冷得像一块石头,脑子里一片空白,又像放着一部混乱的无声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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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辱、愤怒、背叛……各种剧烈的情绪像无数条毒蛇一样,疯狂地啃噬着我的心脏,疼得我几乎要蜷缩起来。
我以为我会无法控制地放声大哭,会歇斯底里地砸碎屋里的一切,会无法控制地尖叫出声。
可我没有,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来,身体甚至没有一丝颤抖。
一种可怕的、近乎麻木的冷静,像寒冬的冰层,迅速占据了我的大脑,封住了所有翻涌的情绪。
我就像一个在深海中溺水的人,在彻底沉入水底的那最后一刻,反而看到了最清晰、最残酷的世界。
我要去看看,我必须亲眼去看看。
这个念头像一棵从地狱里疯狂生长出来的藤蔓,瞬间缠绕了我所有的理智和神经。
我要看看那个被他当成深夜可以“歇脚”地方的“家”,到底是什么样子,布置得有多么温馨。
我要看看那个他宁愿抛下生病的儿子也要奔赴的温柔乡,到底有多么的温暖,多么的让他流连忘返。
我从冰冷的沙发上站起来,身体因为长时间的僵硬而有些摇晃,像一个提着线的木偶,动作迟缓。
我走到玄关的鞋柜前,弯下腰,机械地换上了一双走路几乎没有声音的软底平底鞋。
然后,我转身走进了厨房,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像是经过了千百次的演练。
我拉开最下面那个堆放着各种杂物的抽屉,在里面安静地翻找着。
最后,我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冰冷而坚硬的物体。
那是一把小巧但异常锋利的水果刀,平时我都是用它来给乐乐削又大又脆的苹果。
我将它拿了出来,紧紧地攥在了我宽大的睡衣口袋里,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混乱的心跳诡异地平复了一些。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了家门口,内心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透过门上的猫眼,我看到对面的602室一片漆黑,悄无声息,仿佛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空房子。
我没有去按那扇门上的门铃,更没有用手去敲门,因为那会打草惊蛇,会让他们有所准备。
我从口袋里掏出的,不是那把冰冷的刀,而是一串被我遗忘了很久的钥匙。
在那串挂着乐乐照片挂坠的钥匙上,有一把小小的,银色的备用钥匙,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那是刘芸当初为了表示亲近和信任,主动配给我,让我有空时帮她浇浇花,或者家里没人时帮忙收个快递用的。
她曾拉着我的手,真诚地说,“陈静姐,这就算是咱们两家人的钥匙,你拿着我最放心,就当自己家一样,随时来。”
此刻,这把曾经代表着信任和友善的钥匙,即将成为我亲手戳破所有谎言和伪装的锋利武器。
我将钥匙轻轻地插进锁孔,屏住呼吸,尽量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锁芯转动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楼道里被无限放大,“咔哒”一声,轻微得如同我的幻觉。
07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条缝,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像一个黑夜中的幽灵,推开门,闪身走了进去,然后又轻轻地将门带上,没有锁死。
客厅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我再熟悉不过的男士香水味。
那是方远最喜欢用的那款古龙水,也是他近半年来身上越来越浓的味道,几乎成了他的第二层皮肤。
这股强势的男性味道里,还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女人的甜腻馨香,两种味道紧密交织。
这两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我牢牢地困住,让我感到一阵阵的窒息和强烈的恶心。
卧室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床头灯光,是那种暖黄色的光线。
那昏黄的光线,在漆黑的客厅中显得格外暧昧,也格外的刺眼,像一根针扎在我的瞳孔上。
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甚至能隐约听到一个女人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从卧室里传来。
她睡得很沉,很安稳,似乎正在做一个关于未来的甜美梦境,梦里有她想要的一切。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疼得我几乎要无法呼吸,连胸腔都在作痛。
我没有像一个泼妇一样冲动地闯进卧室去,没有去上演一出捉奸在床的低俗闹剧。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克制住了内心那股想要撕碎眼前一切的、野兽般的冲动。
我转过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摸索着走到了客厅的沙发前,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我在沙发最正中的位置,安静地坐了下来,身体深深地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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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很软,陷下去的身体被黑暗温柔地包裹着,却像坐在了无数根尖锐的钉子上。
我将自己完全隐没在这片属于他们的黑暗里,像一个极具耐心的、等待猎物主动踏入陷阱的猎人。
我的内心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连我自己都感到害怕,那是一种死寂的平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黑暗中流逝,墙上挂钟的秒针走动声,滴答,滴答,每一下都精准地敲在我的心上。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或许是十分钟,或许是半个小时,我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僵硬。
但我的大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每一个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
直到楼道里传来了轻微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死寂。
那脚步声有些踉跄,带着醉酒后的虚浮,是我听了整整八年的声音,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我太熟悉这个脚步声了,那是方远的,他终究还是来了。
接着,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是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正是方远。
他借着楼道里昏暗的声控感应灯光,熟门熟路地反手关上了门,动作一气呵成。
他将手里的外套和公文包,随意地扔在玄关的鞋柜上,那个动作是那么的自然。
那个位置,那个随意的动作,没有丝毫的迟疑和陌生感。
那份深入骨髓的自然和熟稔,仿佛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很久,已经重复了这个动作千百次。
这里,就是他的另一个家,一个比我们那个家更让他放松和期待的地方。
他一边用手疲惫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朝着卧室的方向,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带着醉意的宠溺语气嘟囔着。
“芸芸,我回来了……”
说着,他摸索着走到墙边,大概是想去开卧室的灯,或者只是想让这个屋子亮起来。
但他似乎摸错了开关的位置,也或许是黑暗中没看清。
“啪”的一声,他按下了客厅大灯的开关。
明亮的白光在一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将所有的黑暗和暧昧都驱散得一干二净,无处遁形。
也清清楚楚地照亮了,那个坐在沙发正中央,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像一尊来自地狱的复仇女神雕像的我。
正准备走向卧室的方远,身体猛地一僵,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像被人施了定身法。
他脸上残留的醉意和回家的疲惫,在看清我面容的那一刻,瞬间凝固了。
卧室里的刘芸似乎也被客厅突然亮起的灯光和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
她披着一件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轻薄丝质睡衣,揉着惺忪的睡眼,姿态慵懒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她的声音娇媚入骨,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和不易察觉的嗔怪,像是在撒娇。
“远,怎么了?怎么突然开灯……大半夜的……”
她的话,在看到坐在沙发上一身寒气的我的那一刻,也戛然而置,后面的半句话被生生咽了回去。
她脸上的慵懒和娇媚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和我丈夫脸上如出一辙的惊慌与恐惧。
那件丝滑的、紧贴着身体曲线的睡衣,此刻显得无比的讽刺和刺眼。
方远仿佛被她这一声娇滴滴的“远”彻底电醒了,他的酒醒了一大半,混沌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抬起手,用一根颤抖的手指指着我,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彻底变形,变得尖锐而刺耳:
“陈……陈静?你……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