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放开我！你疯了吗？"我死死护住桌上的复习资料，
表哥却红着眼睛一把将它们全部撕碎。
"明天就要高考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声嘶力竭地喊。
表哥从怀里掏出一份协议，颤抖着说：
"小川，签了它，相信表哥一次。 "
那是1985年6月6日的深夜，我做梦也想不到，
1985年的夏天，对于每一个即将参加高考的学生来说，都是人生最重要的时刻。
我叫林小川，今年十八岁，是县城一中的高三学生。从小到大，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老师们都说我肯定能考上重点大学。我自己也这么认为，三年的寒窗苦读，就是为了这一天。
我家在农村，父亲是个木匠，母亲在家务农。家里不富裕，但父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为了供我读书，父亲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干活，母亲省吃俭用，连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
"小川啊，你要争气，考上大学，咱们家就能出人头地了。"母亲总是这样对我说，眼里充满了期待。
我不敢辜负父母的期望。高三这一年，我几乎每天都学习到深夜。我的桌上堆满了各科的复习资料，墙上贴满了知识点和公式。我的目标是考上北京的大学，最好是清华或者北大。
表哥林大志比我大五岁，是我姑妈的儿子。他初中毕业后就没再读书，跟着别人去了深圳打工。每次回来，他总是给我带些城里的小玩意儿，鼓励我好好读书。
"小川，你可比表哥有出息。"他总是笑着说，"表哥没文化，只能干苦力。你不一样，你要考大学，将来当大干部。"
我和表哥的关系一直很好。小时候，他经常带我去河里抓鱼，教我爬树。他虽然学习不好，但人很聪明，也很会照顾人。
6月6日那天下午，我从学校回到家，准备最后复习一遍。明天就是高考了，我既紧张又兴奋。母亲早早准备好了晚饭，都是我爱吃的菜。
"小川，别太紧张，好好考就行。"父亲难得地说了句安慰的话。
吃完饭，我回到房间继续复习。窗外的蝉鸣声此起彼伏，夏夜的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我看着桌上厚厚的复习资料，在心里默默地过着各科的知识点。
晚上十点多，我听到外面有急促的敲门声。
"小川！小川在吗？"是表哥的声音。
我打开门，看到表哥站在门外，满头大汗，神情焦急。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工作服，裤腿上还沾着泥土。
"表哥？你怎么来了？"我有些惊讶。表哥上个月才回过家，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在深圳。
"我找你有急事。"表哥说着就往我房间里走。
"什么急事？"我跟在他后面，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表哥关上房门，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我："小川，你明天不能去参加高考。"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表哥，你在说什么？明天就是高考了！"
"我知道明天是高考。"表哥的声音很严肃，"但你不能去考。"
"你疯了吗？"我生气地说，"我准备了三年，怎么可能不去考？表哥，你如果是来开玩笑的，那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不是开玩笑。"表哥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小川，你必须签这个协议。"
我接过那份文件，借着灯光看了起来。这是一份手写的协议，字迹有些潦草，但内容却让我目瞪口呆。
协议上写着：我林小川自愿放弃1985年高考，承诺在未来一年内不参加任何形式的升学考试，并同意跟随林大志前往深圳务工。
"你疯了！"我把协议扔在地上，"表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这三年的努力全白费了！意味着我要跟你一样去打工！"
"我知道。"表哥的声音有些哽咽，"小川，我知道你恨我，但你必须签。"
"为什么？"我吼道，"你给我一个理由！"
表哥沉默了片刻，说："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但你要相信我，我这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我气得笑了，"你毁了我的前途，还说是为我好？表哥，你今天是不是喝醉了？"
"我没有醉。"表哥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我桌上的复习资料，用力撕成碎片。
"你干什么！"我想要阻止他，但已经来不及了。数学资料、语文笔记、英语单词本，全都被他撕得粉碎。那些资料上，密密麻麻地记着我三年来整理的知识点，每一页都浸透了我的心血。
"表哥，你疯了！"我扑过去想要抢救剩下的资料，但表哥的力气比我大得多。他把我推开，继续撕着那些资料。
撕碎最后一本复习资料后，表哥从怀里掏出一支钢笔和那份协议，放在我面前："小川，签了它。"
"我不签！"我死死地盯着表哥，"你就算毁了我的资料，我也能去考试。我背得下来，我可以凭记忆答题！"
表哥突然跪了下来。
"小川，求你了，签了它。"他的眼里含着泪，"表哥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事，这一次，你就相信表哥一次，好不好？"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表哥，心里又气又难过。从小到大，表哥一直照顾我、保护我，可今天，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表哥，你起来。"我说，"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就签。"
"我不能说。"表哥摇头，"但你必须相信我，等将来你就会明白。"
"我不签。 "我转过身去，"明天我照样去参加高考。 "
就在这时，表哥突然说了一句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话："小川，如果你明天去参加高考，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表哥的这句话让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我转过身，盯着表哥，"你到底知道什么？"
表哥站起来,擦了擦眼泪："我什么都不能说。但小川，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会害你吗？"
"那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急切地问，"如果真是为我好，你就应该说清楚！"
"我说不得。"表哥痛苦地闭上眼睛，"小川，有些事情，说出来就不灵了。你只要记住，表哥永远不会害你。"
我看着满地的纸屑，那是我三年的心血。我想到父母的期望，想到老师的鼓励，想到同学们羡慕的眼光。明天，我本该坐在考场里，用笔写下我的未来。
"我不签。"我最后说，"表哥，你走吧。明天我照样去参加高考。"
表哥沉默了很久，最后长叹一口气："好，我走。但小川，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他捡起地上的协议，塞进怀里，转身离开了。
那天夜里，我一夜未眠。我坐在满地的纸屑中间，脑子里一片混乱。表哥的反常举动让我不安，但我不能放弃高考。这是我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参加考试。母亲给我准备了两个煮鸡蛋，叮嘱我好好考。父亲难得地送我到村口。
"小川，加油。"父亲拍拍我的肩膀。
我点点头，骑着自行车往县城赶。一路上，我的心情很复杂。昨晚表哥的话一直在我脑海里回响："如果你明天去参加高考，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到了考场，我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周围的同学们都在紧张地翻看着资料，我却什么也没带。昨晚的资料都被表哥撕了，但我相信凭自己的实力，照样能考好。
考试开始了。
第一科是语文。 试卷发下来，我浏览了一遍题目，都在我的掌握范围内。 我松了一口气，开始答题。
可是写到作文的时候，我的手突然抖了起来。 表哥的脸一直在我脑海里浮现，他跪在地上求我的样子，他说"你会后悔一辈子"的表情。
我放下笔，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不能想这些，我要专心考试。
好不容易写完作文，交了卷。出考场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不是因为题目难，而是因为我的心一直很乱。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树下。同学们都在讨论上午的考试，我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下午考数学。这是我最拿手的科目，平时模拟考试我都能考满分。可这次，我做题的时候却总是走神。我一遍遍地检查，生怕出错。
考完第一天，我骑车回家。路过村口的时候，我看到表哥站在那里。
"小川。"他叫住我。
我停下车，没有说话。
"考得怎么样？"表哥问。
"还行。"我冷冷地说。
"小川，明天的考试，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表哥又问。
"不考虑。"我说完，骑车离开了。
第二天的考试，我的状态更差了。物理题做到一半，我突然想起表哥说的"有些事情，说出来就不灵了"。他到底知道什么？为什么不能说？
考试结束后，我回到家，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母亲问我考得怎么样，我只是勉强笑笑说还可以。
一个月后，高考成绩出来了。我考了589分，虽然不是最高分，但足够上一所不错的重点大学。
录取通知书是八月份来的。 我被一所南方城市的重点大学录取，学的是机械工程专业。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全家人都很高兴。 父亲破天荒地买了二斤肉，母亲做了一桌好菜。 亲戚们都来祝贺，说我是全村的骄傲。
只有表哥没有来。
我问姑妈，表哥呢？姑妈叹了口气说："大志还在深圳，说工厂忙，回不来。 "
我心里有些失落。 虽然高考前夜表哥做的事让我很生气，但他毕竟是我从小最亲近的人。 我本想等他来了，告诉他我考上大学了，让他知道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九月份，我带着简单的行李，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乡，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
大学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要精彩。 我在学校里认真学习，积极参加各种活动。 大一那年，我还入了党，成为学生干部。
但我和表哥之间，却再也没有联系过。
我试过给他写信，寄到他在深圳的地址，但信都被退了回来。 姑妈说表哥换了工作，不知道去了哪里。
大二那年冬天，我接到姑妈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哭着说："小川，大志出事了。"
"什么事？"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在工地上受伤了，现在在医院。"姑妈哽咽着说，"医生说很严重，可能……可能救不回来了。"
我当天就请假回家，然后赶去深圳。到医院的时候，表哥正在重症监护室。姑妈坐在走廊上，哭得泣不成声。
"表哥怎么会受伤的？"我问。
"工地上的脚手架倒了，砸到了他。"姑妈说，"医生说他为了救别人，自己被砸中了。"
我透过玻璃窗，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表哥。他全身插满了管子，脸色苍白得可怕。那个曾经健壮、总是笑着的表哥,现在虚弱得让人心疼。
在医院守了三天三夜，表哥终于醒了过来。医生说他命大，保住了一条命，但右腿恐怕保不住了。
我走进病房，表哥看到我，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小川，你怎么来了？"
"表哥，你怎么样？"我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冰凉。
"我没事。"表哥虚弱地笑了笑，"你不是在上大学吗？别耽误学习。"
"学习哪有你重要。"我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表哥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小川，你恨表哥吗？恨我当年高考前那样对你。"
"我不恨。"我擦了擦眼泪，"表哥,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你到底知道什么？"
表哥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说："快了，再过一些年，你就会明白了。"
"什么意思？"我追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表哥说完，闭上了眼睛，"小川,好好上学，别管表哥的事。"
表哥的腿最终还是被截了。
手术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原本开朗健谈的他，变得沉默寡言。他不愿意见任何人，连姑妈都很少让进门。
我在深圳待了一个星期，每天去看他。但每次他都是那句话："我没事，你回学校上课吧。"
最后，我只能回学校。走之前，我给他留了一些钱，告诉他如果需要什么就给我打电话。
表哥接过钱，看着我说："小川，你长大了,变成男子汉了。"
"表哥，等我大学毕业，我来照顾你。"我说。
"不用。"表哥摇头，"表哥能照顾自己，你好好上学就行。"
回到学校后，我更加努力地学习。我想早点毕业，早点工作赚钱，帮助表哥。
大学四年,我年年拿奖学金，最后还考上了研究生。毕业后，我进了一家大型国企工作，收入不错。
我把表哥接到我工作的城市，给他租了房子，想要照顾他。但表哥只住了半年就走了，说不习惯大城市的生活，要回老家。
"小川，你有你的生活，不用管我。"临走前，表哥对我说。
"表哥，我不能不管你。"我说，"当年如果不是你救我，我可能……"
"救你？"表哥愣了一下，"小川，你说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