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破旧的客厅里挤满了人,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李建国手中那个泛黄的牛皮纸袋上。
拆迁款数百万,让消失多年的"亲戚们"突然都出现了。
"建国毕竟是过继出去的,按规矩......"亲生父亲李建设的话还没说完,八十岁的伯母王秀英就用一个眼神让他闭了嘴。
老人坐在那张陪伴了三十年的藤椅上,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却眼神坚定。
她缓缓指向李建国手中的文件,示意他打开。
九岁那年被过继到这个家,三十年来李建业夫妇待他如亲生儿子。
如今伯父走了,面对巨额财产和虎视眈眈的血缘亲戚,这个看似柔弱的老妇人究竟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李建国颤抖着打开文件的那一刻,没有人能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会彻底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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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九九三年的夏天,李家庄格外炎热。
李建国那年九岁,瘦得像根豆芽菜,皮肤晒得黝黑。
他蹲在自家院子的墙角,看着父亲李建设和母亲在屋里争吵。
声音穿过薄薄的木门,清清楚楚地传到他耳朵里。
"四个孩子,我养不起了!"母亲的哭声又响起来,"老二才三岁,老四还在肚子里,建国都九岁了,总得有个出路!"
"可那是咱亲生的儿子啊!"父亲的声音也带着哭腔。
"你哥不是一直没孩子吗?他条件多好啊,在城里上班,每月有工资。建国跟着他,总比跟着咱们受罪强!"
李建国听着这些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知道家里穷,知道弟弟妹妹需要照顾,也知道父母每天为了一日三餐发愁。
可是,他真的要被送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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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伯父李建业来了。
李建国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李建业,只觉得他好高大。
李建业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脚上的黑布鞋擦得很干净,国字脸上的表情严肃,看起来不太好接近。
"建国,过来。"李建业蹲下身,和他平视,"愿意跟我走吗?"
李建国看看父母,又看看李建业,最后低下了头:"我......我不知道。"
"跟李建业说实话。"李建业的声音很温和,和他严肃的外表不太一样。
"我想上学。"李建国小声说,"村里的孩子都上学,我也想上。"
父亲李建设听到这话,转过身去,肩膀在抖动。
家里实在太穷了,连老大上学的钱都拿不出来。
李建业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李建国的头:"跟我走,我让你上学。"
就这样,李建国背着一个补丁摞补丁的小包袱,跟着李建业离开了李家庄。
他坐在李建业的自行车后座上,看着越来越远的家,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想哭就哭出来。"李建业骑着车,声音在风里飘着,"男子汉也可以哭,哭完了,咱们就往前看。"
李建业家在县城的一条老巷子里,是一排青砖瓦房。
院子不大,种着几棵枣树,一到秋天就结满了红枣。
李建国第一次见到伯母王秀英时,心里有些打鼓。
王秀英看起来很瘦,脸色有些苍白,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
她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锅铲,就那么看着他。
"这就是建国?"王秀英走过来,仔细打量着他,"瘦成这样,家里是有多苦?"
"伯母......"李建国不知道该叫什么。
"以后叫妈。"李建业说,"过继了,就是咱家的孩子。"
王秀英没说话,转身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端出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卧着两个荷包蛋。
"吃吧,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李建国看着那碗面,眼泪又下来了。
他在老家,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逢年过节才能见到鸡蛋,还得留给弟弟妹妹。
"怎么,不爱吃?"王秀英皱起眉头。
"爱吃!"李建国赶紧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面条很香,荷包蛋的蛋黄软软的,他觉得这是自己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那天晚上,李建业收拾出来东边的小房间,给李建国铺好了床。
被子是新的,枕头也是新的,床单上还有股阳光的味道。
"建国,躺下。"李建业坐在床边,"我跟你说说。"
李建国乖乖躺下,看着李建业。
"你现在是我的儿子了,这点不会变。"李建业的声音很坚定。
"但你要记住,你亲生父母也是你的父母,他们不是不要你,是日子太苦了。等你长大了,有出息了,也要帮衬着他们,知道吗?"
"我知道。"李建国点头。
"还有,你伯母身体不好,年轻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之后就没能怀上孩子。她心里苦,有时候可能会对你严厉些,你别往心里去。"
"我不会的。"
李建业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念书,将来做个有用的人。"
李建国很快就适应了新的生活。
李建业在县城的农机站上班,每天早出晚归。
他是个技术员,专门修理农机,手上总是沾着机油。
每次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手,洗很久很久,直到把手上的油污洗干净。
"建国,作业写完了吗?"李建业洗完手,就会来看他的作业。
"写完了。"李建国把作业本递过去。
李建业会一笔一划地检查,发现错了的地方,就让他改正。
李建业自己只上过小学,但他很重视学习,总说:"我没文化,吃了一辈子亏,你可不能像我一样。"
伯母王秀英在家做针线活,给人缝缝补补,一个月能挣点零花钱。
她手艺很好,做的衣服针脚细密,穿着舒服。
02
李建国的第一件新衣服,就是王秀英做的。
那是一件蓝色的小褂子,布料是新买的,王秀英量了他的尺寸,熬了两个晚上才做好。
李建国穿上的时候,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体面过。
"好看。"王秀英难得地笑了笑,"就是太瘦了,得多吃点。"
从那以后,王秀英每天变着法子给他做吃的。
早上是白面馒头或者面条,中午放学回来,总能吃到热菜热饭,晚上还有一个菜一个汤。
李建国的身体慢慢壮实起来,脸上也有了血色。
但王秀英对他的要求很严格。
"鞋子要摆整齐,书包要放好,碗吃完了自己洗。"王秀英的规矩很多。
"我不是你的保姆,你是我儿子,这些事情都要学会。"
李建国有时候觉得委屈。他在老家的时候,父母忙着干活,从来不管他这些。
可现在,一点小事没做好,王秀英都要说他。
有一次,他把鞋子乱扔在门口,王秀英看见了,脸色就沉了下来。
"建国,过来。"
"妈......"李建国心里有点怕。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鞋子要摆整齐!"王秀英的声音严厉。
"一个人连自己的东西都收拾不好,将来能干什么?"
李建国低着头,不敢说话。
"去,把鞋子摆好,然后面壁站半个小时。"
李建国咬着嘴唇,把鞋子摆好,然后站在墙角。
他觉得很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想,王秀英是不是不喜欢他,是不是嫌他多余?
半个小时后,王秀英叫他过去。
"知道我为什么罚你吗?"王秀英看着他。
"因为我没把鞋子摆好。"
"不只是这个。"王秀英叹了口气,"建国,你现在还小,不明白。一个人的习惯,从小就要养成。你现在能把鞋子摆整齐,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长大了才能做事有条理,才能被人尊重。"
李建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记住,我严格要求你,不是不喜欢你,而是希望你好。"王秀英摸摸他的头,"你是我儿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那一刻,李建国突然明白了。王秀英的严厉,是另一种爱。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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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国在县城第一小学上学,成绩一直很好。
他知道李建业王秀英对他的期望,也知道自己不能辜负这份恩情。
每天放学后,他就关在小房间里做作业,复习功课,从不让李建业王秀英操心。
李建业很喜欢带他去农机站。
"建国,你看这台拖拉机,发动机在这里,齿轮在这里......"李建业会给他讲解各种机械的原理,"男人要懂点技术,手里有本事,走到哪里都不怕。"
李建国听得很认真,虽然很多东西他还不太懂,但他喜欢看李建业工作的样子。
李建业的手很大,很有力,拿着扳手修机器的时候,动作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李建业,你真厉害。"李建国由衷地说。
"这算什么厉害。"李建业笑了,"你将来要比我厉害,要上大学,要做大事。"
"我一定好好念书!"
李建业摸摸他的头,眼里都是笑意。
周末的时候,王秀英会带他去菜市场。
"建国,你看这个西红柿,颜色鲜艳,摸起来有点软,这就是熟透了的,最好吃。"王秀英会教他怎么挑菜。
"这个黄瓜,看着新鲜,刺还扎手,就是刚摘下来的。"
李建国跟在王秀英身后,帮着拎菜篮子。他发现王秀英买菜特别仔细,每一分钱都要算清楚,从来不乱花。
"妈,咱家是不是很穷?"李建国问。
"不穷。"王秀英说,"你李建业有工资,我也能挣点钱,够用了。但钱要花在刀刃上,不能浪费。你将来上学,还要花很多钱,我们得攒着。"
李建国心里暖暖的。他知道,李建业王秀英是真心待他好,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培养。
每年春节,李建国都会回老家看望亲生父母。
"建国,你又长高了!"母亲拉着他的手,眼泪直流,"在你李建业家过得好吗?"
"很好。"李建国点头,"李建业王秀英对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母亲抹着眼泪,"你要听话,别让他们操心。"
父亲李建设站在一旁,看着儿子,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李建国知道父亲心里难受。但他也知道,当年的决定是对的。
如果留在老家,他可能连学都上不成,更不可能有现在的生活。
离开的时候,母亲塞给他一个红包。
"这点钱你拿着,买点好吃的。"
"妈,我不要。"李建国推回去,"我有零花钱,你们留着给弟弟妹妹买东西。"
"傻孩子......"母亲又哭了。
李建业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但眼神很复杂。
回家的路上,李建业对李建国说:"你做得对,一个人要懂得感恩,也要懂得体谅。你亲生父母不容易,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
03
转眼,李建国上了初中。
他依然是班里的尖子生,每次考试都是前三名。老师们都很喜欢他,说他懂事,有礼貌,将来一定有出息。
李建业对他的要求更严格了。
"建国,你现在已经十三岁了,是个大孩子了。"李建业坐在他对面,神情严肃,"我要跟你说几件事。"
"您说。"李建国放下笔。
"第一,做人要正直。不管将来遇到什么事,都不能昧着良心。"李建业的声音很沉。
"第二,要勤奋。天上不会掉馅饼,你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争取。
第三,要孝顺。我和你伯母养你这么大,不是为了回报,但你得懂得这个道理。"
"我记住了。"
"还有最后一点。"李建业顿了顿。
"你现在长大了,可能会听到一些闲话。有人会说你是过继来的,不是我们亲生的。
你听到了,别往心里去,也别和他们争辩。
你只要记住,在我和你伯母心里,你就是我们的儿子。"
李建国的眼眶红了。他其实早就听到过那些闲话。
邻居大婶们聊天的时候,总会说:"看那个孩子,是过继来的,不知道能不能养得熟。"
"人家亲生的父母都不要了,能指望什么?"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但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不想让李建业王秀英难过。
"我知道,爸。"李建国哽咽着说,"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李建业拍拍他的肩膀,眼睛也红了:"好孩子,你能这么想,我和你妈就没白疼你。"
那天晚上,李建国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他想起刚来这个家的时候,想起李建业教他修自行车,想起王秀英给他做新衣服,想起无数个日子里的点点滴滴。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念书,将来让李建业王秀英过上好日子。
一九九八年,李建国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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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全家的大喜事。
李建业高兴得合不拢嘴,在农机站逢人就说:"我儿子考上重点高中了!"王秀英也难得地做了一桌子好菜,还买了一瓶酒,让李建业喝个痛快。
"建国,你真给爸妈争气了。"王秀英眼里都是笑,"继续努力,争取考上大学。"
"我会的。"李建国郑重地点头。
高中的学习更加紧张,但李建国从不懈怠。
他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学习到十一点,周末也不休息。
李建业王秀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建国,别太拼了,身体要紧。"王秀英总是劝他。
"妈,我没事。"李建国笑着说,"我年轻,熬得住。"
李建业这时候的身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他在农机站干了一辈子,长年累月接触机油和化学品,肺部出了问题。
每到冬天,就会咳嗽得厉害,有时候半夜都能听到他的咳嗽声。
"爸,你去医院看看吧。"李建国很担心。
"没事,老毛病了。"李建业摆摆手,"你安心念书,别操心这些。"
但李建国知道,李建业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
他脸色越来越差,人也瘦了一圈。
王秀英为了给他治病,把家里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但效果不大。
"妈,要不我别上学了,出去打工挣钱。"李建国对王秀英说。
"胡说什么!"王秀英的声音很严厉,"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念书,其他的都不用管!"
"可是爸的病......"
"有我在,你爸不会有事的。"王秀英的眼神很坚定。
"建国,你要是真孝顺,就好好念书,考上大学,让你爸高兴。"
李建国含着眼泪点头。他知道,现在唯一能报答李建业王秀英的,就是把书念好。
二零零一年高考,李建国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学。
李建业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整个人都激动得发抖。他抱着那张薄薄的纸,眼泪一直往下流。
"建业,你看到了吗?咱儿子考上大学了!"王秀英也在一旁抹眼泪,"咱家出大学生了!"
李建国看着李建业王秀英,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为了供他上学,李建业王秀英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
李建业的病越来越重,王秀英的头发也全白了,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爸,妈,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李建国郑重地说。
"好,好。"李建业拍着他的肩膀,"你能有出息,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04
但就在开学前一个月,李建业的病情突然恶化了。
那天晚上,李建业咳血了。
鲜红的血吐在地上,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李建国和王秀英赶紧把李建业送到医院,医生检查后,脸色很凝重。
"肺部感染很严重,需要住院治疗。"
"那能治好吗?"王秀英急切地问。
医生摇摇头:"尽力吧。"
李建国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知道,李建业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建国。"李建业躺在病床上,拉着他的手,"你要去上大学,别耽误了。"
"爸,我不去了,我在这里陪您。"李建国哭着说。
"傻孩子。"李建业的声音很虚弱,"你不去上学,我这病也好不了。你去了,好好念书,我在这里等你,等你放假回来。"
"可是......"
"听你爸的。"王秀英也劝他,"我在这里照顾他,你放心去吧。"
李建国最终还是去上大学了。
但他走的时候,心里一直放不下李建业。
他每天都给家里打电话,询问李建业的情况。
王秀英总是说:"你爸挺好的,你别操心。"
但李建国能听出来,王秀英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担忧。
大一下学期,李建国接到了王秀英的电话。
"建国,你爸......"王秀英的声音在颤抖,"你快回来吧。"
李建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什么都没说,立刻买了最早的火车票赶回去。
回到家的时候,李建业已经不行了。
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看到李建国进来,他艰难地抬起手。
"建国......回来了......"
"爸!"李建国扑到床前,握住李建业的手,"您别说话,您会好起来的!"
李建业摇摇头,用尽全力说:"建国......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有了你这个儿子......"
"爸,别说了,您别说了!"李建国泪流满面。
"你要......照顾好......你妈......"李建业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为这个家......吃了太多苦......"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李建业看着李建国,眼里满是不舍。
他又看向王秀英,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老李!"王秀英扑到床前,撕心裂肺地哭起来,"你不能走啊!你不能丢下我们啊!"
李建国抱着王秀英,两个人哭成一团。
这个曾经给过他温暖和爱的男人,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
李建业的葬礼很简单。
县城的老邻居们都来了,农机站的同事们也来了,大家都说李建业是个好人,一辈子老实本分,对孩子好,对妻子好。
李建国跪在灵堂前,给前来吊唁的人磕头。
他的膝盖跪得麻木了,眼泪早就流干了,心里空荡荡的,像被掏空了一样。
"建国,你要坚强。"有邻居劝他,"你爸走了,你妈还需要你。"
李建国点点头。他知道,从今以后,他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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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业去世后,家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王秀英整天坐在院子里的老藤椅上,看着李建业曾经坐过的位置发呆。
她的头发全白了,背也驼了,整个人像老了十岁。
"妈,您别太伤心了。"李建国每天都陪着她,"我会照顾您的。"
"建国,你还要上学,不能耽误了。"王秀英抹着眼泪,"你爸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你有出息,你不能让他失望。"
"我知道。"李建国握着王秀英的手,"妈,您要保重身体,等我毕业了,就能挣钱养您了。"
王秀英点点头,眼里又涌出泪水。
李建国回学校后,每个月都会给王秀英寄钱。
虽然不多,但这是他做家教挣来的,是他的一份心意。
王秀英每次收到钱,都会打电话来,让他别寄了,自己留着用。
"妈,这点钱不算什么。"李建国说,"您辛苦了一辈子,该享享福了。"
"傻孩子......"王秀英在电话那头哽咽。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
李建国大学毕业后,在省城找到了一份工作,工资不高,但够养活自己和王秀英。
他每个月都会回县城看王秀英,给她买菜,陪她说话,让她不那么孤单。
"建国,你也该考虑自己的事了。"王秀英说,"都二十五了,该找个姑娘成家了。"
"我不着急。"李建国笑着说,"先把您照顾好再说。"
"傻孩子,我不用你照顾。"王秀英叹了口气。
"你爸走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这辈子还能有什么盼头?现在我就盼着你能成家立业,有自己的孩子,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李建国的心一酸:"妈,您别这么说,您会长命百岁的。"
但他知道,王秀英说这些话,是真的老了,真的累了。
05
二零零八年,李建国二十六岁,在省城娶了妻子,生了孩子。
王秀英来参加婚礼的时候,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她拉着儿媳妇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好孩子,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建国是个好孩子,你嫁给他不会吃亏的。"
"妈,您放心。"儿媳妇也很懂事,"我们会好好孝顺您的。"
婚礼那天,李建国在台上说:"我要感谢我的父母,是他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是他们把我养大成人。
爸,您在天上看到了吗?儿子成家立业了,您可以放心了。妈,您辛苦了,从今以后,让儿子来照顾您。"
台下,王秀英哭得泣不成声。
孙子出生的时候,王秀英激动得整晚睡不着觉。
她抱着孙子,眼泪直流:"老李,你看到了吗?我们有孙子了,我们有孙子了!"
李建国看着王秀英,心里暖暖的。他想,李建业如果还在,一定也会很高兴吧。
但好景不长。二零一零年,一纸拆迁通知,打破了平静的生活。
"县城要旧城改造,你们这片都要拆。"工作人员来家里测量的时候说,"补偿款挺多的,你们运气不错。"
王秀英听到这话,脸上没有喜悦,反而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李建国也是一样。他知道,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
拆迁的消息一传出去,家里立刻热闹起来了。
李建国的亲生父母来了。
母亲拉着他的手,眼泪汪汪地说:"建国,你现在出息了,我们真为你高兴。你伯母一个人也不容易,这拆迁的事,你得帮着她拿主意。"
话里话外,都是在打听拆迁款的事。
李建国的几个堂哥堂姐也来了。
他们平时很少走动,这时候都露了面,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眼睛却一直往房子里看,盘算着这房子能值多少钱。
"建国,你伯母年纪大了,一个人怎么管得了这么多事?"堂哥李建民说,"要不我来帮忙?"
"不用了。"李建国淡淡地说,"我来处理就好。"
"哎,你这孩子,我也是一片好心。"李建民讪讪地笑了笑。
更过分的是,连一些远房亲戚都冒了出来。
有个自称是李建业堂弟的人,上门就说:"嫂子,当年我哥在的时候,我们关系可好了。
现在你一个人,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们做兄弟的不能看着你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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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英对所有人都很客气,但一句实话都不说。
她每天就是收拾房子,把李建业用过的东西一件件整理出来,擦干净,放进箱子里。
"妈,您在干什么?"李建国问。
"收拾收拾,这房子马上就没了。"王秀英的声音很平静,"你爸的东西,我得留着。"
李建国看着王秀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能感觉到,王秀英心里藏着事。
这天晚上,亲生父亲李建设单独找到了李建国。
"建国,我跟你说句实话。"李建设的脸上有些不自在,"你毕竟是过继出去的,这拆迁款,按理说......"
"按理说什么?"李建国的声音有些冷。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建设赶紧摆手,"我是说,你伯母一个人,拿那么多钱也用不了,不如......"
"不如怎样?"
"不如分一部分给我们,你弟弟妹妹也要成家立业,也需要钱。"李建设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李建国沉默了。他没想到,亲生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
"爸,这事不是我能决定的。"李建国最后说,"房子是王秀英的,拆迁款也是王秀英的,怎么处理,得她说了算。"
"可你是她儿子......"
"正因为我是她儿子,我才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李建国打断了父亲的话,"爸,你回去吧,这事您别再提了。"
李建设叹了口气,失望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王秀英变得更加沉默了。
她每天都坐在院子里,看着那些枣树,看着那些老房子,眼神里满是不舍。
这个家,她和李建业住了三十多年,每一砖每一瓦都有着回忆。
李建国知道王秀英心里难受,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能每天陪着她,帮她收拾东西,陪她回忆过去。
"建国,你说,你爸要是还在,该多好。"王秀英突然说。
"是啊。"李建国握着王秀英的手,"爸要是在,一定会把这事处理得很好。"
王秀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
这一个月里,来家里的人越来越多。
除了亲戚,还有一些中间人,说是可以帮忙协调拆迁款的事,其实都是想从中捞好处。
06
"嫂子,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堂哥李建民拉着王秀英,"建国这孩子,表面上孝顺,其实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你心里没数吗?"
"你什么意思?"王秀英皱起眉头。
"你看啊,他这些年隔三差五回来看你,表面上是关心你,其实是不是在惦记着这房子?"李建民压低声音。
"你想想,老房子要拆迁的消息一出来,他是不是来得更勤了?"
王秀英没说话,脸色有些难看。
"我这不是挑拨,我是为你好。"李建民继续说。
"建国毕竟是过继来的,跟咱们没有血缘关系。等你把钱都给了他,他转身就不认你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这样的话,不止李建民一个人说。
"王阿姨,您可得想清楚了。"远房表姐也凑过来,"建国现在对您好,是因为还有利可图。等您把拆迁款给了他,他还能记得您吗?"
"就是啊,过继的孩子,到底不是亲生的。"另一个亲戚说,"您把钱都给了他,您自己怎么办?万一他不养您了呢?"
"而且啊,我听说建国这些年在外面混得不错,买了房,有了车,哪里还需要您的钱?他这么殷勤,还不是想多捞点?"
这些话像毒药一样,一点点侵蚀着王秀英的心。
李建国发现,王秀英对他的态度变了。
以前王秀英看他的眼神是温柔的,慈爱的。现在王秀英看他,眼神变得复杂,有怀疑,有打量,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望。
"妈,您怎么了?"李建国问。
"没什么。"王秀英淡淡地说,转身进了房间。
李建国站在原地,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天,李建国去厨房想给王秀英做饭,却听到王秀英在房间里和李建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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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民说得对,我得为自己打算了。"王秀英的声音传来,"这些年,我把建国当亲生儿子,可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
"嫂子,你明白就好。"李建民的声音,"人心隔肚皮,你可不能糊涂啊!"
李建国站在门外,整个人都僵住了。
伯母......伯母是在怀疑他?
他想推门进去解释,但手放在门把上,却怎么也推不开。他能解释什么?解释自己不是为了钱?可是谁会信?
那天晚上,李建国失眠了。
他想起这一个月来,那些亲戚的冷嘲热讽,想起王秀英越来越冷淡的态度,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不怕得不到拆迁款,他怕的是失去王秀英的信任。
接下来的几天,李建国发现王秀英越来越不对劲。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和他说话,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有时候李建国叫她,她要叫好几声才回应,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和他对视。
"妈,您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李建国终于忍不住问。
"没有。"王秀英淡淡地说,"我只是在想一些事。"
"什么事?您能告诉我吗?"
"你不用管。"王秀英转身进了房间,留下李建国一个人站在客厅,心里空落落的。
更让李建国寒心的是,那些亲戚变得越来越嚣张。
"建国啊,你也别怪你伯母。"李建民拍着他的肩膀,脸上是虚伪的笑容。
"她一个老太太,这么大一笔钱,当然要想清楚给谁。你是过继来的,跟她毕竟不是一个血脉......"
"你给我闭嘴!"李建国甩开他的手,"我和我妈的事,不用你管!"
"哟,急了?"李建民阴阳怪气地说,"我就说嘛,表面上装得孝顺,一提到钱,就露出真面目了吧?"
李建国攥紧了拳头,想打他,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不想让伯母更加失望。
那天晚上,李建国坐在院子里,看着那棵老枣树,眼泪流了下来。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伯母的钱,他只是想尽一份孝心,想陪着伯母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在怀疑他,连伯母也开始怀疑他了。
"也许,我真的不该存在吧。"李建国心里想。
"我一个过继来的,凭什么让伯母为我操心?凭什么让伯母为了我和亲戚们闹翻?"
他想起亲生父母,想起弟弟妹妹,想起当年被送走的那个九岁的孩子。
那个孩子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多余的,是累赘。
三十年过去了,他还是多余的,还是累赘。
"也许,我应该主动放弃。"李建国擦干眼泪,做出了决定。
"拆迁款,我一分都不要。只要伯母能过得好,只要她能相信我不是为了钱,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07
第二天一早,李建国找到王秀英。
"妈,我有话跟您说。"他鼓起勇气,"拆迁款的事,您不用为难了。这房子是您和爸的,钱也应该是您的。我是过继来的,本来就没有资格分。您把钱留着,好好养老,我不要一分钱。"
说完这话,李建国觉得心里轻松了一些,但更多的是痛苦。
王秀英看着他,眼神很复杂。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就这样?就这样简单?
李建国愣住了。他本以为王秀英会说点什么,会安慰他,会说"傻孩子,妈不是那个意思"。
但王秀英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进了房间,把门关上了。
李建国站在原地,心碎成了一片片。
他明白了,王秀英是真的不信任他了。那些流言蜚语,那些挑拨离间,终于还是摧毁了他们三十年的感情。
那一刻,李建国觉得自己又变回了那个九岁的孩子,孤独,无助,被整个世界抛弃。
第二天,拆迁办的工作人员来办手续。
李建国的亲生父母也来了,堂哥堂姐们也来了,还有那些远房亲戚,全都挤在客厅里,都想看看最后的结果。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期待,仿佛在等待一场盛宴。
"王阿姨,这是您的拆迁补偿协议,请您过目。"工作人员拿出一份文件,"总额三百二十万,还有两套安置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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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数字,现场一片哗然。三百二十万!这在小县城简直是天文数字。
"等等。"王秀英说,"我有些话要说。"
所有人都看向她。李建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几天王秀英对他冷淡的态度让他心里忐忑不安。
王秀英站起来,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这些天,很多人来找我,说了很多话。"王秀英的声音很平静,但李建国听出了一丝冷意,"大家说得都很有道理。"
什么?李建国愣住了。王秀英竟然说这些人说得有道理?
李建设眼睛一亮,赶紧接话:"嫂子,我们也是为您好,毕竟这么大一笔钱......"
"是啊,"王秀英点点头,"确实应该慎重考虑。"
李建国的心沉到了谷底。完了,王秀英真的被这些人说动了。
那些亲戚们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以为大局已定。
"血缘关系确实是个重要因素。"王秀英继续说,"过继的孩子毕竟和亲生的不一样。"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李建国脸色刷白,双腿发软。连那些最狠毒的话王秀英都说出来了,看来真的没希望了。
李建民眼睛一亮,赶紧凑上前:"嫂子,您能想通就好!我们都是为了您着想,血浓于水嘛,这话说得..."
"所以,"王秀英突然停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李建民搓着手,脸上堆满笑容,等着王秀英说出那句"房子给你们"。
李建国闭上眼睛,身体微微发抖,不敢听接下来的判决。
空气凝固了几秒。
"所以我想说,"王秀英的声音陡然提高,